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对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

2024-12-06 00:00:00莫松怡彭定赟

摘 要: 深入分析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如何影响收入分配,探讨全要素生产率和市场化的中介作用,对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和实现共同富裕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本文基于2011—2021年我国30个省份面板数据,分别测算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和城乡收入差距,实证结果显示: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提升有助于缩小城乡收入差距,相较于东部地区,中西部地区的全球价值链地位提升对缩小城乡收入差距的作用更为显著;全要素生产率和市场化在其中起到中介传导作用,进一步测算相对贡献率可知,市场化水平相对贡献率为负,而全要素生产率的相对贡献率为正。

关键词: 全球价值链地位; 城乡收入差距; 全要素生产率; 市场化; 相对贡献率

中图分类号: F114.1; F124.7 文献标识码: A DOI: 10.3963/j.issn.1671-6477.2024.05.010

收稿日期:2024-05-02

作者简介:

莫松怡(1999-),女,湖南常德人,武汉理工大学经济学院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数量经济学研究;

彭定赟(1965-),男,湖北荆州人,武汉理工大学经济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博士,主要从事数量经济学研究。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一般项目“中等收入阶段劳动份额与收入差距的逆向变化规律和作用机制研究”(2019BJL096)

一、 相关研究文献综述

过去30年里,全球价值链迅猛发展,将生产过程分割成日益精细化和专业化的模块,这使得发展中国家zayiOT7A4/Ys0Y2KgbQwhosMYSSWna2k4cH3wNWqKxw=获得巨大的机遇。凭借丰富而廉价的劳动力优势以及潜力巨大的国内市场和良好的基础设施等,中国持续融入国际经济大循环,发展出强大的生产和出口能力,实现了外贸和国内经济的快速增长。然而长期以来,发展中国家因分工层次较低,从全球价值链中获益有限,长期面临着“低端锁定”的风险。过去的中国长期处于全球价值链中的中低端位置,主要从事的是低附加值的加工装配。尽管我国的出口贸易额不断增长,但实际利润率低,处于“微笑曲线”的中间位置,地位相对较低。因此,党的十九大报告明确提出要求,要推动我国产业迈向全球价值链的中高端位置。

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的提升不仅改变了资本与劳动在分配结构中的地位,也影响了国内收入分配。这种升级为经济发展和居民总体收入水平带来了巨大推动力。然而,这也存在一些问题。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的提升意味着资源的重新整合,虽然为相对落后地区提供了发展机遇,但也可能导致更大的差距。值得注意的是,中国各地区的比较优势存在显著差异。东部沿海地区通过最先承接加工贸易等环节嵌入到全球价值链中,并逐步提升了其地位,使得其收入水平也要高于中西部地区。然而,中西部地区通过接收沿海地区的产业转移和开通内陆通商口岸,正在缩小与东部地区间的发展差距和收入差距。2020年,中西部地区的进出口增长了11%,占比从1.4%提升至17.5%。在当前倡导实现共同富裕的大背景下,深入研究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的提升对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机制,对推动我国更高层次的开放型经济的发展和实现共同富裕目标具有重要意义。

本文涉及的相关文献主要可划分为两个方面:一是有关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的测算;二是关于全球价值链影响收入差距的研究。为了有效地测定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研究者们普遍采用以增加值贸易为观察角度的方法,通过建立一系列测度指标,旨在评估不同产业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参与度以及所获得的经济利益水平。Hummels等[1]最早提出了垂直专业化指数这一分解出口附加值的方法。Johnson和Noguer[2]运用GTAP中的投入产出表和贸易数据进行计算,衡量在某个国家生产后被外国吸收消化的增加值,这一增加值被称为增加值出口率指标。Koopman[3]以增加值的概念为基础,进一步创新性地提出了KWW法,KWW法将一国的总出口额分解为外国增加值、外国获得的国内增加值、出口后返还国内的增加值以及重复计算部分。这是目前测算全球价值链位置的主流方法之一,不少学者在Koopman的研究基础上又有所推进和发展。Wang 等[4]提出以产出倍数的方法结合KWW方法,采用“相对上游度”和“平均生产链长度”两个全新的指标来评估一国嵌入全球价值链中的水平。测算一国的全球价值链位置指数通常采用与出口相关的各类指标,其中一个重要指标是出口的国内增加值率。苏庆义[5]提出一种将出口的技术复杂度和出口贸易的国内增加值率相乘的全新的指标。这一指标结合了传统出口结构的技术属性和新的增加值属性,更加具有双重视角意义,能够更加全面地反映中国制造业的地位和政策上的价值链位置。

许多学者对于全球价值链与收入分配的关系进行了广泛探讨。在全球价值链对收入差距的直接影响方面,一些学者认为全球价值链位置的提升可能会扩大收入差距。刘瑶[6]根据OECD-TiVA数据库的数据,测算了全球56个国家中的18个行业的全球价值链参与度和地位指数,并深入研究了这些指标对国内收入不平等的潜在影响。研究结果显示,全球价值链位置指数显著影响了发展中国家的工资差距,发展中国家在全球价值链中越是处于下游位置,工资差距越大,但对发达国家的影响不明显。胡昭玲和李红阳[7]以中国工业的16个细分行业为样本,验证了在参与全球价值链后,这些行业在全球价值链上的分工位置有所下降。在全球价值链中,我国多数行业处于全球价值链的低端位置,产品的附加值不高,更靠近于原材料生产阶段。耿伟和郝碧榕[8]选择了41个国家的35个行业作为样本,采用下游度指标刻画某一行业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嵌入程度,即一国某行业嵌入全球价值链中的位置越低,拉大该行业高、低技能劳动收入差距的趋势也越明显。在以中国制造业为样本的研究中,当全球价值链地位上升,也就是向全球价值链的消费端移动时,不同技能劳动者之间的收入差距会缩小。蔡涟[9]运用跨国面板数据研究显示,通过调整国内劳动收入占比,全球价值链位置的改变对国内收入分配产生了影响,特别是在发达国家中,全球价值链位置的提升对改善国内收入不平等状况具有更为显著的作用。此外,还有研究表明,全球价值链与收入差距之间存在非线性关系。王玉燕等[10]衡量全球价值链的嵌入程度的指标选择了国际垂直专业化指数,其以投入产出法深入研究行业层面上全球价值链嵌入对劳动工资的影响程度。其实证分析结果显示,全球价值链嵌入程度与平均工资和工资总额呈现出先降后升的关系,而与收入差距之间则呈现先升后降的关系。

从全球价值链对收入差距的影响路径来看,多数学者从产业结构和生产率等角度进行了研究。据谈炜的观点[11],通过对一国不同产业结构进行调整,发现生产要素的流动和劳动者工资都受到全球价值链分工的影响,这进而对一国异质劳动力的相对收入产生影响。曹清峰的研究发现[12],全要素生产率的提升在缩小城乡收入差距中扮演了中介角色。通过贸易和外商直接投资这两个途径,全球价值链的参与能够显著提升全要素生产率。吕越等学者[13]利用中国工业企业的微观数据进行研究,发现中国企业融入全球价值链能改善生产效率。值得注意的是,GVC嵌入与企业生产率改善之间存在非线性的倒U型关系,甚至一些企业可能因过度GVC嵌入而对生产率产生负向影响。

通过以上检视已有相关研究文献可以发现:其一,学术界主要以投入产出表为基础测量各种与全球价值链相关的指标;其二,目前大多数学者从国家或者行业的角度研究全球价值链与收入差距的关系,对省份和地区的分析较为有限,既有研究较少关注到参与全球价值链中存在的“低端锁定”问题可能造成的严重影响。因此,相对于已有研究,本文将研究重点放在运用中国省级面板数据来深入探讨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对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不仅考虑了全要素生产率在分析中的中介作用,还引入了全新的中介变量——市场化,并计算了这两个中介变量的相对贡献率。

二、 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据以往学者分析,某地区的全球价值链国际分工地位上升,表明该地区在其出口中包含有更多用于他国的再出口生产的国内增值,相对较少的国外增值用于本国最终产品的制造和出口,这表明该地区在全球价值链上的定位更接近消费端,从而在全球价值链生产活动中能够获得更为丰厚的利润。我国城乡收入差距的根本问题在于生产要素在城乡之间的不合理配置,这一现象的形成主要是由于城乡经济结构的差异,导致资源的不均衡分布。然而,随着我国积极参与全球价值链,这一问题正逐步得到缓解。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的提高不仅在提高整体生产效率上发挥了积极作用,同时也优化了生产要素在城乡之间的配置,从而对缩小城乡收入差距产生了显著影响。首先,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的提高为城市经济部门带来了生产率的提升效应。通过与国际市场的深度融合,城市经济部门的技术水平得到提升,生产方式得以升级,这不仅推动了城市部门经济的增长,还引导了规模的扩张。在农村剩余劳动力向城市转移的过程中,既缓解了农村的就业压力,又使得城市部门在生产力和效益上取得更大突破,从而拉动城市经济的整体发展;反过来,城市部门规模的扩张又对农村地区的经济发展带来积极影响。根据曹清峰[12]的观点,随着农村劳动力向城市迁移,农村地区的劳动力结构得以优化,这有利于提升我国农业土地规模化经营的程度和农业部门的生产率,我国农业现代化进程因此也得以推动,从而会加速农村经济的升级转型,新的生产模式和技术手段的引入,使农村经济更好地融入现代产业链。因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设:

假设1+32AU5fJGJo+tRmKEfAfDhGYgjwP2tmfL/ArB+8WyVU=:全球价值链地位提升缩小了城乡收入差距。

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的生产率效应主要体现在市场扩张效应与全要素生产率提升两个方面。从市场扩张效应方面看,国内企业嵌入全球价值链后,将面对更广阔的商品市场和要素市场,市场化水平也将提高,扩大的市场和生产规模使得某些行业能够更优化地配置资源,通过分工合作和规模经济降低成本并提高生产效率。马立军等[14]采用了1997年到2009年的省级数据研究人力资本与全要素生产率的关系,研究结果显示,市场化水平对地区薪资差异的平均贡献程度为10.2%。市场化水平贡献的增长速度达到8.3%,占薪资差异增长速度的比例为35.3%,在所有影响因素中排名首位。此外,市场化还将进一步激发经济主体的活力,促使要素市场机制更加健全和高效,激发民营企业(尤其是服务领域)的增长,带动就业,从而缓解薪资差距。从全要素生产率提升方面看,融入世界市场后,行业竞争加剧,为了争夺市场份额和获取利润,企业不断完善内部管理方式,更新机器设备,以提高生产效率;同时,企业更容易获取、模仿和学习先进技术,进行再创新,模仿学习其他公司的先进管理模式,推动本地企业提高管理效率。因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2:全球价值链地位提升有助于提高市场化水平,进而缩小城乡收入差距。

假设3:全球价值链地位提升有助于提高全要素生产率,从而缩小城乡收入差距。

三、 实证模型构建、变量定义与数据来源

(一) 实证模型构建

为检验本文提出的理论假说,现将模型构建如下:

Theilit=β0+β1GVCit+δXit+εit

(1)

其中,i为我国30个省级行政区(不含西藏地区);t为年份;被解释变量Theilit为泰尔指数,该指标值越大,表明城乡收入差距程度越大;GVCit代表各省的全球价值链地位指数。Xit表示控制变量,其中包括人力资本、对外开放度、外商直接投资和研发经费等。εit为与时间和行业都无关的随机误差项。

(二) 变量定义

1.被解释变量

在现有研究中,一般采用泰尔指数、基尼系数,以及城乡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比等不同指标来评估收入差距。鉴于基尼系数需要详细的收入分组数据支持,且对低收入群体的收入变化反映较为滞后,因此本文选择泰尔指数作为被解释变量,以此来度量城乡收入差距。计算公式如下:

Theilt=∑2i=1IitItlnIit/PitIt/Pt=I1tItlnI1t/P1t

It/Pt+I2tItlnI2t/P2tIt/Pt

(2)

在上述方程中,i=1,2分别对应城镇和农村地区,Iit代表城镇(i=1)或农村(i=2)的总收入,而It则表示t时期的总收入。Pit表示t时期城镇或农村的人口数量,而Pt代表t时期的总人口。

2.解释变量

本文参考了耿晔强和白力芳[15]的研究,在考虑产品属性和增值属性的基础上,从出口产品的增值率和技术复杂度两个方面进行测算。具体的计算公式如下:

GVCi_Position=∑nXinXiTSIn×Dvarin(3)

方程(3)中,GVCi_Position代表i地区的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指数,Xin表示该地区产品n的出口额,Xi表示地区i的出口总额,TSIn表示产品n的出口技术复杂度;Dvarin代表i地区产品n出口的国内增加率。

其中,出口的技术复杂度指标Protcn的测算公式如下:

TSIn=∑iXin/Xi∑Xin∑Xi×Yi

(4)

式(4)中,Yi表示i地区的人均GDP。

出口的国内增加值率利用非竞争型的投入—产出表来测算,如表1所示。

表1 非竞争型投入-产出表

投入

产出 中间产品

最终产品

投资消费出口总产出

中间投入

国外产品部门MFhkKFhCFh0QFh

国内产品部门MDhkKDhCDhXDhQDh

增加值Vk

总投入Ik

通过对投入产出表的行列平衡式进行推导,可以得出:

∑mk=1MDhk+CDh+KDh+XDh=QDh(5)

∑mk=1MFhk+CFh+KFh+XFh=QFh(6)

∑mh=1MDhk+MFhk+Vk=Ik(7)

其中,h=1,2,3……m;k=1,2,3……m。令AD=MDhkIk,AF=MFhkIk,Av=VKIK,根据总投入=总产出计算公式,可以得到:

ADQD+CD+KD+XD=QD

(8)

AFQD+CF+KF=QF(9)

φAD+φAF+Av=φ(10)

从上述方程可得:QD=(I-AD)-1(KD+CD+XD),其中(I-AD)-1即为列昂惕夫逆矩阵。由于垂直专业化度VSS=φAF(I-AD)-1,因此出口的国内增加值率可用以下方式表示:

DVAR=1-VSS=1-φAFI-AD-1

(11)

3.中介变量

参考田友春等人[16]的方法,采用柯布-道格拉斯生产函数,并结合对资本和劳动弹性系数的估计值,可以得出各省份全要素生产率的计算公式:

TFPit=ec+εit=e(yit-kit-lit)(12)

其中,i表示省份,t表示年份,yit表示i省t年的产出,kit表示i省t年的资本存量,lit表示i省t年的劳动投入。

本研究的另一个中介变量是市场化水平,利用国民经济研究所编制的市场化指数来评估各省的市场化水平。

4.控制变量

在考虑影响收入差距的多个经济指标时,本文选择了一些可能具有影响的因素作为控制变量。借鉴相关研究的基础,本研究采用以下控制变量:(1)人力资本水平(capital),以劳动经济研究中心提供的劳动力受教育年限均值衡量;(2)对外开放程度(open),以进出口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衡量;(3)城镇化水平(urb),以城镇人口占常住人口的比率衡量;(4)外商直接投资(fdi),以外商直接投资占国内生产总值比值衡量。

(三) 数据来源

鉴于数据的可获得性,本研究选择2011-2021年的30个省份(港澳台和西藏的数据缺失严重,被排除在外)进行面板模型的实证分析。为了应对可能存在的异方差问题对实证回归的影响,本文将变量进行对数化处理,并引入了聚类稳健标准误以减小潜在的干扰。所使用的样本数据均来源于海关数据库、国家统计局、《中国统计年鉴》、《中国环境统计年鉴》以及地方年鉴。

四、 实证分析

(一) 基准回归结果分析

1.描述性分析

如表2所示的描述性统计结果,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指数(lngvc)的方差为0.3675,而城乡收入差距的泰尔指数(lntheilr)的方差为0.5212,可见这两个指标的方差都很小,数据没有呈现明显的过度分散情况。进一步进行VIF检验,结果显示,方差膨胀因子均小于3,可以排除多重共线性可能对回归结果所带来的影响。表2 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表3的(1)报告了固定效应的基础回归结果,(2)报告了稳健标准误的固定效应回归的结果。全球价值链地位系数均为-0.3139,这意味着全球价值链国际分工地位每提高1%,城乡收入差距就会缩小0.3139%。假设1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得到验证,从控制变量来看,人力资本水平和城镇化水平的系数为负,王昀珞[17]的研究证明人力资本水平和城镇化水平提升有利于缩小城乡收入水平,并且具有持久性。对外开放程度系数和外商直接投资的系数为负,这是因为外商投资可以通过促进产业结构转型升级来缩小城乡收入差距,且这种影响具有空间溢出效应。

2.内生性检验与稳健性检验

由于模型可能存在遗漏变量以及变量之间可能存在双向因果关系,并由此带来内生性问题。因此本文选择将滞后一期的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作为工具变量对模型进行估计。表3中的(3)显示了二阶段回归工具变量法估计结果,一阶段回归的联合显著性F统计量为47.55,通过进一步检验,结果表明不能拒绝工具变量外生的假设,从而证明了二阶段工具变量估计的有效性。

本文采用固定效应模型作为首选模型,但为了确保模型的稳健性,必须进行相应的检验。稳健性检验有助于确保在存在异常值或极端观测值时,统计模型能够产生可靠的结果,而不受到这些极端值的干扰。首先,采用另一种衡量收入差距的指标——基尼系数(lngini)替代泰尔指数作为被解释变量进行回归。从表4(1)的结果来看,尽管更换了被解释变量的衡量指标,核心变量仍然呈负相关,验证了模型的稳健性。然而,值得注意的是,替换被解释变量后,模型的显著性降低,拟合度不如原模型,因此选用泰尔指数作为被解释变量能够提供更具解释力的结果。其次,变换回归方法。表4中的(3)是采用FGLS进行回归的结果。在采用不同的估计方法后,核心变量的符号和显著性仍然与基准回归一致,而且各个变量在新的估计方法下依然表现出显著性,这表明基准回归的结果在总体上是稳健的。

3.地区异质性检验

通过前文的分析可得知,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对城乡收入差距具有显著的影响。然而,鉴于我国地区之间存在显著的异质性影响,各地区的经济发展水平和在全球价值链上的地位存在差异。东部沿海地区凭借优越的区位和政策支持率先融入全球价值链分工体系,从中获取分配的利润。相反,中部和西部地区的经济发展相对滞后,嵌入程度较低。这导致了对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也存在地区差异性。因此,将全国30个省市自治区(不包括港澳台和西藏)划分为东部、中部和西部地区,以探究地区异质性对结论的影响。

表5依次显示了我国东部地区、中部地区和西部地区的实证检验结果。通过回归结果可观察到,全球价值链国际分工地位提升对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展现出显著的区域差异。在考虑到区域差异性后,各地区的数据都通过了显著性水平检验,但中部地区和西部地区的主回归系数十分相近,而主回归系数的绝对值又高于东部地域,说明在中西部地区,全球价值链地位提升对缩小城乡收入差距的效应更为强烈。东部地区的全球价值链地位对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系数为-0.0425,明显小于全样本回归时的全国水平系数,说明东部地域全球价值链地位的提升对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低于全国平均水平。

(二) 机制分析

参考阮荣平等的研究方法[18]验证全要素生产率和市场化水平之间的中介效应。首先,利用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对城乡收入差距进行回归分析;接着,分别使用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对全要素生产率和市场化水平进行回归分析;最后,引入中介变量,构建一个新的回归模型。回归方程构建如下:

Theilit=β0+β1GVCit+δXit+εit

(13)

Theilit=β2+β3GVCit+α1tfpit+α2marketit+δXit+εit(14)

tfpit=β4+β5GVCit+δXit+εit(15)

marketit=β6+β7GVCit+δXit+εit

(16)

在上述回归方程中,方程(14)表示价值链分工地位和两个中介变量对城乡收入差距的回归,方程(15)表示价值链分工地位指数对中介变量tfp的回归,方程(16)表示价值链分工地位指数对中介变量market的回归。其中,β1表示价值链分工地位对城乡收入差距的整体影响,β3表示价值链分工地位对城乡收入差距的直接影响。

在表6中,(1)是全球价值链地位对城乡收入差距的回归;(2)是将全要素生产率和市场化水平加入基准回归后的回归;(3)是全球价值链地位对全要素生产率的回归;(4)是全球价值链地位对市场化水平的回归。经过回归分析,表6中的核心变量和中介变量的系数均呈现显著性,表明全要素生产率和市场化水平在全球价值链的分工地位对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中起到了中介作用。

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对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需要更深入的测定,而全要素生产率和市场化水平的相对贡献率成为了关键指标。参考郑新业等的方法[19],分解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对城乡收入差距的间接影响,并分别测算各自在总体影响中所占的比例,从而分别得到相对贡献率。

将方程(15)和(16)代入方程(14),可得到方程(17):

Theilit=β2+α1β4+α2β6+β3+α1β5+α2β7GVCit+δXit+εit(17)

对比方程(5-1)和(5-5)可知:

β1=β3+α1β5+α2β7(18)

α1β5表示价值链分工地位通过全要素生产率对城乡收入差距的间接影响,α2β7表示价值链分工地位通过市场化水平对城乡收入差距的间接影响。通过对分解影响的回归结果进行解析(见表6),其中的(1)~(4)分别对应回归方程(13)~(16),由此得到相应的系数。如表7所示,是基于分解结果计算的全要素生产率和市场化水平的相对贡献率。

根据传递机制的相对贡献率分析,全要素生产率在全球价值链地位对城乡收入差距的总影响中的相对贡献率为6%,而市场化水平的相对贡献率为-8%。这说明价值链分工地位通过提高全要素生产率减少了对城乡收入差距的扩大效应,与此同时,加强市场化水平加大了对城乡收入差距的扩大效应。

五、 研究结论及对策建议

(一) 研究结论

基于2011—2021年中国30个省份面板数据,对我国省际层面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和城乡收入差距进行测算,探讨全球价值链地位对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得到如下研究结论:

(1) 全球价值链地位的提升有助于缩小城乡收入差距,其中,在中西部地区,全球价值链地位的提升对缩小城乡收入差距的作用更为显著;(2) 全要素生产率和市场化水平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地位对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中起到中介作用,进一步检验结果表明,市场化水平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分工地位影响城乡收入差距中的相对贡献率为-8%,而全要素生产率的相对贡献率为6%。

(二) 对策建议

第一,鼓励企业自主研发和技术创新。这包括提供税收优惠、资金补贴、技术支持等多方面的支持,以降低企业创新的成本。政府还可以建立研发联盟,促使企业之间形成合作网络,共同开展前沿技术研究,以提高整个行业的创新水平。增强企业的创新能力和竞争力,能够有效避免参与全球价值链过程中可能带来的“低端锁定”问题。

第二,加大对教育和培训的资金投入。致力于提高低收入群体劳动力的生产力,并扩大熟练劳动力的供应。通过提供更多的教育资源,确保低收入群体能够获得良好的教育,提高其技能水平,有助于他们更好地适应市场需求,提高就业机会。对于熟练劳动力,政府可以建立更加灵活的培训体系,满足市场对不同技能的需求。

第三,推动劳动力自由流动。通过简化户籍制度、放宽就业限制、提供更多的职业培训机会,实现劳动力资源的优化配置。这有助于提高劳动力市场的灵活性,为企业更好地吸引和利用各地的优秀人才提供便利。

第四,政府需要构建良好的市场环境来激活企业创新动力。通过建立健全的法律法规体系、提供良好的财政和税收政策支持,以及推动市场监管体系的不断完善,政府可以更加有效地打击市场乱象,减少市场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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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文 格)

Influence of Global Value Chain Division on

Urban-rural Income Gap: Based on the Mediating

Effect of Total Factor Productivity and Marketization

MO Song-yi, PENG Ding-yun

(School of Economics,Wuhan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Wuhan 430070,Hubei,China)

Abstract:In-depth analysis of how the division of labor in the global value chain affects income distribution,and discussion of the mediating role of total factor productivity and marketization have strong practical significance for promoting high-quality economic development and realizing common prosperity.Based on the panel data of 30 provinces in China from 2011 to 2021,this paper calculates the GVC division status and rural-urban income gap respectively.The empirical results show that the improvement of GVC division status helps to narrow the rural-urban income gap.Compared with the eastern region,the improvement of GVC status in central and western regions has a more significant effect on narrowing the rural-urban income gap.Total factor productivity and marketization play an intermediary role in this process.Further calculation of the relative contribution rate shows that the relative contribution rate of marketization level is negative,while the relative contribution rate of total factor productivity is positive.

Key words:global value chain position; urban-rural income gap; total factor productivity; marketization; relative contribution rat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