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克尤恩《星期六》中的“后现代崇高”

2024-12-05 00:00:00徐臻
长江小说鉴赏 2024年35期
关键词:伊恩恐惧

[摘" 要] 《星期六》是一部以“9·11”事件为背景的小说,表达了伊恩·麦克尤恩对个体生存状况和英国社会困境的担忧。作品描述了神经外科医生贝罗安在恐怖主义笼罩的一天内遭遇的故事,展现了英国民众面对动荡不安的社会现状时所表现的焦虑和不安。作家描写并预言了恐怖主义事件,这是对不可言说的恐惧感的表达,体现了利奥塔崇高论中对不可呈现之物的呈现。在技术与理性操控下,人丧失了特性,崇高主体沦为“非人”状态。作家寄希望于艺术,试图拯救生活在恐惧中的人们。

[关键词] 伊恩·麦克尤恩" 《星期六》" 后现代崇高" 恐惧

[中图分类号] I106" " " " [文献标识码] A" " " " [文章编号] 2097-2881(2024)35-0070-05

伊恩·麦克尤恩(Ian McEwan)的《星期六》(Saturday,2005)是一部反映“后9·11”时代的文学作品。小说讲述了神经外科医生亨利·贝罗安在星期六这一天的不平凡经历。当天清晨,贝罗安目睹了一架飞机着火,这立刻让他想起了“9·11”恐怖袭击。同一天,伦敦街头爆发了反对伊拉克战争的大型示威活动。驾车外出时,贝罗安不幸与街头混混巴克斯特的车发生碰撞。为了逃离现场,贝罗安利用自己的医学知识,羞辱了巴克斯特。这一举动激怒了巴克斯特,导致他持刀闯入贝罗安家中,企图对贝罗安的女儿黛茜施暴。最终,黛茜用一首诗歌感动了巴克斯特,化解了这场危机。《星期六》通过贝罗安的视角,展现了英国家庭在恐怖主义阴影下的生活状态,揭示了英国民众忧虑、恐惧与震惊交织的复杂情绪。

目前,国外学者已经探讨了《星期六》作为一部“后9·11”小说的主题、叙事策略以及互文性①。中国学者结合文学伦理学批评,探讨了小说中的伦理道德叙事和当代都市人面临的生存困境②。学者但汉松指出,《星期六》反思了现代性中理性主义的极端发展造成的严重后果[1]。借助想象力和共情个体可以超越现实的局限,回到诗性的崇高境界。学术界对《星期六》中呈现的崇高情感还有待深入研究。本文以利奥塔的后现代崇高理论为依据,通过分析《星期六》中英国民众在动荡不安的国际和国内环境下,人际的交往和人与社会之间的碰撞,旨在揭示小说呈现的后现代崇高。

一、后现代崇高话语

崇高(the Sublime)作为西方美学话语的重要概念,最早由朗吉努斯(Longinus)提出,强调其在文学中的修辞作用。伯克(Edmund Burke)的崇高论从人的生理和心理层面指出崇高的根源在于可怖性。主体面临恐怖之物生出痛苦,又因与可怖之物有一段距离而产生快感。康德(Immanuel Kant)继承并超越了伯克,强调主体对崇高感的把握。主体通过理性对抗恐怖之景,从而获得超越恐惧的崇高感。利奥塔(Jean-François Lyotard)继承和发展了伯克与康德的崇高理论。利奥塔在伯克崇高论中找到了崇高与主体心理感受的关系。他认为崇高来源于恐惧,悬置的恐惧因空虚、死亡的威胁减弱,狂喜便油然而生,这种崇高感令“心灵遭受‘惊奇’极大的震撼”[2]。对于康德,利奥塔否定其崇高论中理念的不可呈现性,强调崇高可以超越理性界限和表达极限,呈现不可表达之物:“我们无法呈现绝对之物,但是我们呈现‘有绝对之物’这件事。这就是一种‘否定的呈现’。”[2]崇高不仅是一种情感体验,更体现了超越理性与表达限制的能力。主体体验到那些无法用言语表达的事件,从而获得一种独特的审美体验。崇高经由朗吉努斯、伯克、康德和利奥塔的阐释,逐渐从审美领域走向现代社会对人的心理关注,是“对主体生存体验的感性维度的张开”[3]。利奥塔的崇高论是传统崇高论的后现代转向,同“颠覆性话语引发的身体感知、情感道德反应联系起来”[4],捕捉了当代个体在理性与情感两个方面对崇高事件发生瞬间的感受。

现代社会,崇高的语境发生了变化,令人畏惧的不再是自然界,而是危机四伏的世界局势和资本化、技术化的社会。恐怖主义和无处不在的暴力弥漫在西方社会,恐惧感和焦虑感盘踞在集体和个体记忆深处,荒谬感浸透日常生活。崇高的主体不再是身心完整、具有伟大信仰的自由人,而是身处现代社会的个体,面临着技术化、资本化社会的压迫与威胁。

但是主体并非完全被恐怖压制,而是展现出积极心理状态或内在力量。“这是一种比古典传统美学更深沉、更伟大的‘崇高’,一种面对绝望而永不放弃的‘崇高’精神。”[5]崇高是对现代人心理体验的深刻反映,展现了人类在面对生存困境时所展现出的不屈精神与崇高情感。

二、创伤记忆唤起崇高感

创伤可以被视为一种崇高事件,“在很多方面,崇高乃是‘创伤’这一心理学概念在哲学上的对应物”[6]。小说对战争、游行和恐怖组织的描写呈现了笼罩在阴影下的西方社会承受的创伤。这种历史创伤是不可言说之物,承载着集体的记忆和历史的烙印。它不仅仅是个人层面的伤痛,更是整个社会共同经历的精神磨难。“9·11”事件给美国造成的打击历历在目,英国人民也一直生活在恐怖与暴力的阴影中,担忧随时都有可能重现这样的惨剧。当贝罗安凌晨醒来,目睹一架着火的飞机飞向机场,他立即联想到恐怖主义袭击,因为“飞机已不再是往日的形象,而是成为潜在的武器或是看起来在劫难逃”[7]。恐怖变成了生活常态,“大灾难”“伤亡惨重”“生化武器战争”和“重大打击”[7]等一系列描绘创伤经历的词汇逐渐从公共安全的范畴渗透到个体的生命体验中。由于暴力和恐怖的本质难以完全呈现,主体只能依靠想象力去接近恐怖的客体,不断趋近事件真相。贝罗安未曾亲历恐怖事件,但是目睹飞机事故拉近了他与恐怖事件之间的距离,诱发了长久以来被压制的恐怖记忆。创伤记忆的恐怖程度超出语言表述范围,超越理性的限度,为了尽可能呈现恐怖,贝罗安对飞机客舱可能发生的事件展开极度的想象,以此来消解恐怖的威胁。崇高就发生在对恐怖事件的暴力想象过程中,“想象无法表现客体。我们有世界(整体性)的理念,但无力证明这一理念”[8],这种崇高感挑战了人的认知,令人痛苦之余感到惊喜。得知飞机安全降落机场,没有人员受伤后,贝罗安感到十分欣慰。事后,贝罗安意识到自己竟然忽略了许多细节,误认为飞机着火是因为恐怖袭击。这一次事故令贝罗安认识到“纯真的年代已随风而逝。现在看来20世纪90年代是如此干净,当时谁会料到今天的光景?时下连呼吸的空气都今非昔比了”[7]。

“9·11”事件后,贝罗安一家对战争与恐怖主义的态度转变,揭示了恐怖袭击对个体心理和社会结构的深远影响。这一历史创伤不仅造成了不可言说的极端恐怖,更展现了人类在面对极端暴力时的复杂情感与道德反思。在贝罗安家庭内部,贝罗安和儿子西奥、女儿黛茜对战争和国际局势持有不同的观点。西奥认为这个世界糟糕透了,与其关注世界大事,不如“只关心自己的境遇”[7]。这是因为太多的灾难故事已经在西奥心里造成了创伤,他对未来丧失信心,只能感到恐惧和不安。黛茜和贝罗安争论伊拉克战争时,二人的态度截然相反。黛茜是坚定的反战者,她厌恶战争,渴望和平。贝罗安起初对西方国家入侵伊拉克漠不关心,因为战争、暴力行径不会立刻破坏他现在的生活。但是,贝罗安听闻病人特勒伯教授在伊拉克被捕的遭遇,目睹暴力行为在教授身上留下的疤痕,贝罗安近距离地感受到战争和恐怖主义给个人造成的伤害。他的态度由冷漠转变为支持英国出兵伊拉克。同时,贝罗安担心出兵伊拉克会令本国陷入无政府主义状态。在贝罗安看来,声势浩大的反战人士是一群没有文化的社会底层人,他们的示威游行会令国家陷入无政府状态下的暴力,这正是“现代恐怖主义最初的形式”[1]。

麦克尤恩将反战人士的游行比作新形势下英国面临的恐怖主义,并且预言了伦敦地铁站恐怖事件。恐怖主义带来的影响力无处不在,造成的恐惧感无法消解。恐惧本身就是创伤事件,因为其永远未曾真正降临,无法被掌握或消除[9]。以贝罗安为代表的白人中产阶级担忧无政府主义破坏他们现有的社会地位和生活,以穆斯林协会为代表的阿拉伯移民担心英国同伊拉克交战损害他们的权益。这两大群体对伊拉克战争持有不同的态度,在某些观点上甚至截然相反,这恰恰反映了暴力与恐怖事件所带来的复杂性和不可通约性。这些无法直接呈现的恐怖,只能通过想象去尽力描绘,从而引发人们内心深处的焦虑与恐惧。麦克尤恩以寓言故事写出了恐怖事件对民众生活的影响,试图呈现原本不可呈现的恐怖,让人们发挥想象,极力去感受这种恐惧,体现了崇高的“开放的未完成性”[10],崇高感也正是从此而来。

三、崇高主体非人化

在现代资本和科技占主导地位的社会中,技术与机械逐渐将人系统化、功能化,使个体成为资本主义机器中的一个齿轮。金钱和效率成为衡量一切的标准,人的存在被简化为工作与消费,日常生活中所有不符合经济效益的行为均被排除在外。崇高的主体由大写的“人”转变为功利至上、丧失人文精神的“非人”。

贝罗安是异化后的典型“非人”代表。他笃信科学,轻视文学,除了医学和物理学的相关图书,他对其他书毫无兴趣。当女儿黛茜建议他阅读文学时,他露出鄙夷的神色,因为“他自认为所目睹过的死亡、恐惧、勇气和苦难已足以充实多部文学作品”[7]。作为一名坚定的实证主义者,贝罗安认为自然科学观能解释和把握一切现象。任何生理上的问题都可以通过先进的医学科技解决,手术的原理和“处理管道堵塞原理相同”[7],一旦安全通道打通,痛苦便消失了。在工作中,贝罗安充满热情,精湛的医术令他有成就感。

然而,同巴克斯特的冲突彻底打破了贝罗安对科学万能论的天真幻想。去打球的路上,贝罗安同巴克斯特的车发生剐蹭,他注意到巴克斯特不停颤抖的右手和面部异样的抽动,当下确定巴克斯特患有亨廷顿舞蹈症。为了成功逃脱,贝罗安利用了巴克斯特对疾病的羞辱感,“你父亲有过这个病,现在你也染上了”[7]。当晚,贝罗安为此沾沾自喜时,巴克斯特闯入贝罗安家,意欲复仇。

贝罗安认为导致他和家人面临恐怖威胁的主要原因是巴克斯特身体内“单纯的分子变异和基因缺陷”[7],而非他对巴克斯特的侮辱。丰富的医学临床经验和医学知识储备为贝罗安带来了事业上的成功,但也剥离了他的情感体验,使他缺乏同理心和人性关怀。在利奥塔看来这种理性主义主导下产生的“非人”是对大写的“人”的标准化生产。它将人的特性抹杀,将其抽象化和标准化。人最终被异化为抽象的“非人”,失去了其本真的存在和意义。这次,医学知识未能帮助贝罗安解除危机,反而导致了家庭成员被巴克斯特伤害。

巴克斯特对贝罗安的暴力行径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利奥塔“非人”对抗“非人”的主张。巴克斯特代表的“非人”是被现代人文体系所排斥的、不被纳入社会规范的个体。他们凭借非理性的情感,以一种原始的欲望去对抗那些非人性的、过于程序化和理性化的社会现象。贝罗安的“非人化”则是技术理性过度发展的后果,它剥离了人的情感,使人冷漠。这种“非人”之间的对抗使人焦虑和痛苦,但为人的存在提供了解放的空间,重新审视并放大了人性光辉,同时唤起了崇高感。小说尾声,贝罗安在为巴克斯特进行手术的过程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贝罗安感到平静,心境开阔,充满了实在的充实感。这是一种空灵的洁净,深刻而沉默的愉悦感”[7]。这种愉悦之情,正是他心中“非人”力量抵抗“非人性”力量的结果。在这一刻,贝罗安心中唤起的同情心已经超越了他原本的理性思维系统,成为一种更高层次的感悟。

利奥塔的“非人”对抗“非人”理念,揭示了现代社会理性主义和资本主义体系下个体被异化的现象。他强调个体独特性、情感丰富性和思想深度,反对将人简化为一种抽象和标准化的存在。“非人”不仅是一种现代人的生存状态,还是一种崇高的抗争状态。尽管伴随着痛苦、不安与焦虑,这种崇高感却促使个体深刻重新审视人的精神本质。

四、诗歌探寻人性之光

《星期六》描绘了英国在恐怖主义阴影笼罩下,随时可能陷入战争的紧张氛围以及民众内心深处的焦虑与不安。麦克尤恩并没有止步于揭露英国社会现状,他回到诗歌,借用阿诺德的《多佛海滩》试图拯救陷入黑暗的英国人民。与《多佛海滩》的创作背景相似,《星期六》同样创作于英国和全球局势发生重大转折的历史节点,社会内部的矛盾与紧张情绪暗流涌动。极端主义、气候变化、政治纠纷、土地和淡水资源匮乏等问题交织,构成了一幅混乱而充满危机的世界图景。与此同时,科技的迅猛发展虽带来了前所未有的便利与进步,却也加剧人性异化的风险。个体的独特性逐渐消解,被统一的标准和模式所取代,人的生存意义变得模糊不清。这种变化加剧了人与人之间、人与社会之间的疏离与矛盾,使整个社会结构都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与考验。

小说中,诗歌阻止了巴克斯特进一步伤害贝罗安一家人。在巴克斯特和贝罗安对峙的紧张关头,巴克斯特看到桌上的诗集,误以为是戴茜的作品,并且要求她朗读。巴克斯特听到《多佛海滩》后,他想起童年的生活,陷入一种狂喜的情绪中,“从一个野蛮的恐怖主义分子瞬间转变成一个惊喜的崇拜者,或者说一个兴奋的孩子,如此巨大的转化,他自己却浑然不觉。他现在的表现就像个兴奋的孩子”[7]。巴克斯特在诗歌的感召下,回忆起童年的碎片式记忆,体验到怀旧的崇高。他看到戴茜孕育生命的肚子,那份母性的光辉仿佛化作了母亲温暖的怀抱,温柔地抚慰着他那颗受伤的心灵。诗歌触动了巴克斯特,最终拯救了贝罗安一家。

贝罗安听到《多佛海滩》后,异样的情绪也在他心底涌出。诗歌触动他的听觉和视觉,“他也觉得自己慢慢融入了诗文所描绘的那种境界。他仿佛看到戴茜在露台上俯瞰着夏日月光下的海滩;涨潮过后的海面平稳如镜,空气中弥漫着一缕芳香,落日的余晖散发着最后的光芒”[7]。贝罗安不喜爱文学作品,推崇科学精神,却受到诗歌的鼓舞,感受到诗歌唤起的悲伤和失落的情感,开始重新审视诗歌的价值。正是诗歌独有的意象,“以它对生活的形象的阐释,以及给予人们的安慰和支持,正可以替补信仰的空缺”[11],让听者联想到海滩的潮水涨落,感受到世界的变动。诗歌启发了贝罗安和巴克斯特两个不同阶级的个体,共同看到团结和爱可以慰藉焦虑的人。在冲突发生之前,贝罗安认为同情心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即使你知道有众多生命需要你去同情,但只有摆在你眼前的才真正困扰到你。所谓眼不见心不烦”[7]。但是小说结尾时,贝罗安宽恕了巴克斯特,为其做手术,并决定说服家人放弃起诉巴克斯特。作为医生,贝罗安不仅在乎手术的成功,更意识到同情心和宽容的重要性。他深知“医疗体制的运作规则——好的护理和差的护理之间有着天壤之别”[7]。在面对生命与死亡的抉择时,同情心与宽容同样至关重要。

麦克尤恩肯定了艺术的感化力量,并试图引导现代人从高压的社会生活中解脱出来,用爱和关心缓解焦虑和恐惧,重燃对生活的热情。现代工业发展虽带来经济繁荣与物质充裕,却让人内心难以满足,人际关系变得冷漠。贝罗安夫妇便是典型例子,他们拥有体面的工作和不菲的收入,但是二人因忙碌的生活缺乏最基本的交流,工作仿佛成了生活的全部,“每周通常是在星期日的晚上,他们会把各自的掌上电脑并排放在一起,像一对交配的动物,好让他们的时间安排通过红外线功能传到彼此的记录里”[7],夫妻关系因高强度的工作逐渐疏远。父亲和孩子也无法融入彼此的生活。女儿戴茜强烈推荐贝罗安阅读文学作品,但是他拒绝文学,毫不掩饰对文学的不屑,甚至难以理解女儿对诗歌的喜爱。儿子西奥演奏的蓝调音乐和贝罗安常听的古典音乐曲风大相径庭,前者注重变换的旋律,演奏中即兴发挥,后者则遵循固定的音调和格律,一切有规可循,就像贝罗安的生活,程序化,讲求精准。家庭成员互不理解,不认同彼此的生活,每个人都是孤单的。

《多佛海滩》中,当信仰的潮水退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忧伤的哀叹。麦克尤恩引入诗歌并不是要诗歌充当改变人的工具,而是希望人们受到诗歌启发,拥有一种缓慢前进的勇气和信心,面对动荡不安的社会局势,仍然不失信心,相信彼此间的爱能帮助人们找到平静充裕的内心世界。

五、结语

《星期六》是一部深入剖析现代人生存境遇的杰作,以主人公贝罗安的视角为线索,细致入微地刻画了笼罩在恐怖主义阴影下的英国民众日常生活。战争、暴力和日益激化的社会矛盾如影随形,它们不仅撕裂了社会的和谐,更在无形中侵蚀着人性的底线。小说世界呈现了信仰崩溃、人性丧失的荒诞景象。外在战乱与暴力,内在迷茫与空虚,共同构筑这一荒诞现实。人们迷失在混乱与不确定中,人性悄然流失,人际关系疏离冷漠。后现代崇高感在这样的背景下悄然滋生,它不再是传统意义上对崇高事物的敬仰和追求,而是一种对生命意义的深刻质疑和对人性的绝望反思。麦克尤恩以其敏锐的观察力和深刻的洞察力,忠实地呈现了后现代个体的真实情感。他试图通过文学的力量,唤起人们内心深处的共情和关怀,借助爱和关心帮助人们抵挡后现代精神危机对个体的折磨。

注释

① 相关论述分别见以下文献:Hadley E.On a Darkling Plain:Victorian Liberalism and the Fantasy of Agency[J].Victorian Studies,2005,48(1);Wallace E K.Postcolonial Melancholia in Ian McEwan’s Saturday[J].Studies in the Novel,2007,39(4);Ross M L.On a Darkling Planet:Ian McEwan’s Saturday and the Condition of England[J].Twentieth Century Literature,2008,54(1).

② 相关论述分别见以下文献:宋艳芳.小说何为?——从麦克尤恩的《星期六》看小说的功能[J].国外文学,2013(3);尚必武.重访“斯诺命题”:论麦克尤恩《星期六》中的两种文化[J].湖南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0,23(2);曲涛,孟健.解读后“9·11”小说中的道德叙事——评伊恩·麦克尤恩小说《星期六》[J].外语与外语教学,2013(5).

参考文献

[1] 但汉松.论麦克尤恩《星期六》中的“后9·11”式崇高[J].湖南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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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让-弗朗索瓦利奥塔.后现代状况:关于知识的报告[M].岛子,译.长沙:湖南美术出版社,1996.

[9] Redfield M.The Rhetoric of Terror:Reflections on 9/11 and the War on Terror[M].New York:Fordham University Press,2009.

[10] 陈榕.西方文论关键词:崇高[J].外国文学,2016(6).

[11] 朱立元.当代西方文艺理论[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5.

(责任编辑 夏" 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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