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传青海湖 乐奏三江源

2024-12-04 00:00:00王祥奎
青海湖 2024年11期

引 子

“一条山路/九曲回肠/几缕炊烟/续断续长/一个用雪水泥土捏成的地方/一个用两条河流命名的地方/用拙嘴钝舌的方言/讲述河湟/腐殖土/生土/沙砾土/这黑色黄色红色的土壤/是岁月积淀的土地册页/……”

山川相间、地貌奇特的河湟谷地,是黄河流域人类活动最早的地区之一。自春秋战国时期以来,这块人杰地灵的沃土,养育了一代代优秀的河湟儿女,宛如涓涓细流,从祁连山脉的最深处不断涌出。

王海龙,青海师范大学音乐学院教授、九三学社中央委员。硕博导师,青海师范大学地方民间音乐研究中心主任,青海高原乐舞文化科研团队带头人,青海省第二批“高端创新人才千人计划”培养对象,青海省“昆仑英才·高层次文化人才”,青海省文化产业专家,青海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协会副秘书长,西宁市音乐舞蹈家协会主席,美国UCR大学访问学者,国家社科基金项目成果鉴定通讯评审专家,教育部高校评估专家等,身兼数职的他,就是在河湟文化浸润下成长起来的代表。

他,不仅是青海音乐名人,更是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音乐人,用满腔热情,用执着的精神,用音乐讲述着“中国梦·青海故事”的“诗与远方”。

王海龙生长于青海的高原之上,在这片神秘而美丽的土地上,从小就被河湟谷地多元文化和各民族歌舞的音乐深深吸引。高原的风,湖水的潺潺声,山间的鸟鸣,构成了他童年时最美妙的交响曲,在音乐创作、理论研究及音乐艺术教育中,他用执着的追求,谱写着生命的华美乐章。

记得当年报考西宁师范学校必须是各班级前十名才能被推荐报考。1989年7月,年仅15岁的王海龙在对自己的音乐天赋毫无知晓下,被班主任夏静秋老师推荐报考了西宁师范音乐班,从此开始了他的音乐之旅。

在西宁师范的三年学习中,王海龙的音乐天赋完全表现了出来,他当时的班主任是叱培红老师,在叱老师的谆谆指导下刻苦学习、勤于钻研。1992年7月,他以扎实的音乐功底赢得了师生的一致好评,毕业时,以专业成绩第一名的优势留校任教。

“惟楚有材,于斯为盛!”虽然留校任教,但他深知“院子里跑不出千里马,花盆里长不出万年松”。他在主抓学校学生乐队的指导和训练工作的同时,还在积极备考,依然孜孜不倦地追求着自己的音乐梦。

2002年9月,王海龙远赴他国求学,2005年7月,取得硕士学位。怀揣着对音乐的热爱和对家乡的眷恋,他选择了回到青海工作。他深知,要用音乐讲好青海的故事,首先要汲取这片土地的灵感,让音符在高原上自由舞动。

作为一名杰出的音乐教育工作者,王海龙以其深厚的音乐功底和丰富的教学经验,培养了一批批优秀的音乐人才。

他常说:“音乐是一门语言,通过音符我们可以讲述最深沉的故事、表达最真挚的情感。”在他的课堂上,学生们不仅学到了音乐的理论知识,更是通过音乐找到了内心深处的情感共鸣。王海龙的音乐作品也时常在各类音乐比赛中崭露头角。他的作品以高原的风情为灵感,融入了丰富的民族元素,让人仿佛能够感受到青海的广袤草原、清澈湖水和壮丽山川。他用音乐打破了地域的界限,让青海的美丽走进了世界的视野。

他相信,音乐不仅是一种艺术表达,更是一种能够传递温暖和力量的媒介。王海龙用音乐讲述青海的故事,用旋律谱写高原的壮美。通过他的个人传记,我们看到了一个音乐人如何用音符书写自己的人生乐章,如何用音乐传递对家乡的深厚感情,如何通过教育和创作让音乐走向更广阔的天地。他的故事,就是一曲婉转悠扬的旋律,唱响着青海的美丽传说。

“美丽的雪山下,有几群羊群在奔跑,湛蓝的天空中,有几只孤鹰在长啸。阵阵的清风吹过草原我的牵挂,清清的溪水静静地流淌发出悠远的歌声,阳光下映出草原美丽的脸庞。你总是静静地等待着要等的人,我站在雪山之巅呼喊着、呼喊着,回答却是那空空的回答,我时时地梦见你,梦见草原,我的草原。”

在留学期间王海龙曾多次梦见草原,于是便写下了《梦见草原》。

他说:“留学的那段日子很艰苦,一年到头几乎吃不到时令蔬菜,尤其到了冬天蔬菜比肉还贵以胡萝卜、土豆、咸菜为主。至于肉,是买骨头上剔下来的肉……”说起在柴可夫斯基音乐学院读研的那几年的生活,王海龙记忆犹新。

2005年硕士毕业时,正赶上第十五届世界国际音乐节在基辅举办。音乐节组委会向全世界征集音乐作品。当时,导师将王海龙的作品《第一交响曲》(又名《逐出伊甸园》)推荐给组委会,最后经过层层选拔而过关,最后入选并由乌克兰国际交响乐团来演奏。

这部《第一交响曲》是王海龙的第一部交响作品。作品缘起于乌克兰友人讲的有关亚当与夏娃的故事。

听了这个故事,王海龙便以该主题创作了《第一交响曲》。在第十五届世界国际音乐节的作品音乐会演出八部作品,《第一交响曲》作为压轴曲目排在最后一个演奏。音乐会结束后,《乌克兰华商报》和乌克兰广播电视台的记者对王海龙做了特别专访。报道中对作品冠以“索菲亚”(zofia)的名号。索菲亚的意思是距上帝最近的地方,代表明智、智慧。在乌克兰,将一位曲作者称为“索菲亚”,就是表示他们对曲作者很敬重。后来王海龙陆续创作了《变奏曲》《前奏曲赋格》《奏鸣曲》《青蛙与跳蚤》等作品。

回国后,王海龙依然沉浸在创作中,先后创作无伴奏合唱《天上乐园》《撒拉尔的祈祷》《尕老汉》《尕撒拉变奏曲》《阿妈的果园》《口弦情》《多情的祁连》等合唱、声乐作品五百余首,创作器乐作品百余首,如钢琴作品《孟达天池》《前奏曲与赋格》《故事故事铛铛》《青海风情》等,交响组曲《青海采风游记素描》、交响音画《那遥远的地方不再遥远》、钢琴协奏曲《一生一世》等交响作品,还有大量的舞蹈原创音乐作品,其中《交响诗——致建设青藏铁路的英雄们》2017年获中国文学艺术基金会——中国文联“中国精神、中国梦主题文艺创作项目专项资金”项目。

2014年,在国家留学基金委的支持下,王海龙作为美国加州UCR大学的高级访问学者来到美国。一年多的访学生活,让他感受到异国他乡音乐的魅力,这让他的创作理念发生了一定的改变,他由此明白:人生是有韵律的足迹,音乐要表达同自然、同社会相连的情感,让每个人都能感同身受。

对青海本土音乐文化,他经历了从“局内人”转换为“局外人”这一过程,深刻地感受到青海这片音乐文化的“富矿区”,并开始以丝绸之路的路文化空间视阈下对青海“花儿”以及丝绸之路沿线的民族乐舞进行研究。搭乘“一带一路”的列车联接丝绸之路沿线很多国家比如塔吉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乌兹别克斯坦、伊朗等国的音乐,彼此间相互影响,也能看出我国的民族民间音乐为丰富世界音乐文化且交融带来的深远影响。

如果远方呼喊我/我就走向远方/如果大山召唤我/我就走向大山/双脚磨破/干脆再让夕阳涂抹小路/双手划烂/没有比脚更长的路/没有比人更高的山

为了实现人生的价值,为了圆自己长长久久的音乐梦,王海龙又有了继续深造的想法,2017年,王海龙荣获了青海省第二批“高端创新人才千人计划”的称号,并依托该项目开始了他攻读博士的学习历程。

人生,其实就是在有限的琴键上,奏出无限的音乐。

“如何才能创作出优秀的音乐作品?”对于这个问题,王海龙有着自己的理解,在他看来,学习有两种,一种是技术或者叫技巧;另一种是在学技巧的基础上加上艺术,即“技+艺”。他认为:“要深刻体会作品中内在的生命情感,怀抱着人民的大灵魂、大精神,与民族音乐和人民情感的血脉贯通,比什么都珍贵!没有心灵的滋养,就是干涩的,有韵则生,无韵则殆。”

“作品是从心里‘流’出来的!在音乐创作中融入多种元素,创作的歌曲作品才能‘神通’起来,才能显现特有的‘神气’。作品不仅要有音乐性,更要进入人心,与人民的心声产生共鸣,与时代的脉搏同跳动,这样才能成为经典,真正的艺术作品要‘目中有人’。”

由于王海龙多年致力于青海多民族音乐研究,青海区域的民族音乐元素已经流动在他的血液里了,到需要的时候,它就流淌出来了。

在他看来,如果没有一种情怀、没有区域文化的印记,那作品只能是一种“叠加”,一种人为的“堆砌”,是生硬的、不流畅的、没有生命和灵魂的,“叠加”再多也是没法融合的。

“作为音乐人,创作是我的使命。离开琴键和乐谱,我心里就不踏实。守护民族音乐的精神家园是我的天职。在传承中弘扬民族音乐的神采,赋予它现代化的生命张力,让它唱响世界乐坛。我愿意为了这个梦想,鞠躬尽瘁”。正因为这缕光、这个梦想,王海龙在音乐创作中成果颇丰。他的歌曲创作具有很高成就,音乐语言平易晓畅、章法整饬谨严。

他说,“多年的积累对我的人生太重要了。在艺术上,我与青海民族音乐的血脉贯通了;在情感上,我与这片土地紧紧相连;在文化上,我经历了一场文化的重构。所以,每当我坐在钢琴前,从事创作或进行青海民族音乐研究时,眼前就浮现出我曾走过的山山水水。民族音乐是我们的精神文化宝库,我们要守护好自己的精神家园。看似一个很土的东西,却有化腐朽为神奇的魅力……”

在王海龙的工作室里,他播放了几首他创作的歌曲作品。在尽情地畅游浅吟低唱间,跟随其优美的演奏,闭目聆听细品享受,让人耳目一新,顿时感悟到音乐的力量,而这份力量引导我们去发掘一种内心不可琢磨的直觉,去发现一种潜在莫名其妙的光亮,这种带有直觉和光亮的力量,成为我们生活、生存的清新俊逸的感觉。

用他自己的话说,音乐也是一种人生的态度,在演奏或聆听时随着乐曲旋律的波动,内心深处产生震撼,或潺潺流水,如美好明天;或激情昂扬,心潮澎湃;或低唱轻吟,渗出泪花;或眼望前方,迸发力量……音乐可以给人慰藉,可以给人充实,可以让人们循着音符的波动去感受、去回味、去想象。

这些歌曲,恰好表达了王海龙对生命的感悟,对生活的珍惜,对事业的热爱,对亲人的感激,对生活的赞美,对朋友的感念,对大爱的铭记。这些歌曲,展现了青藏高原广大民众自强不息、乐观向上、积极进取和对未来充满美好憧憬的精神状态。这些歌曲的内涵和思想,已经超越了作者本身,站在了人与时代、人与社会进步的高度,传播着当代中华民族的价值观念和人道主义理念,体现了中华文化基本精神,具有鲜明的独创性,强烈的熏染力、深刻的思想内蕴。

经历了人生顽强的拼搏,王海龙蜕变成为行空万里、展翅高歌的鲲鹏。他是一个虔诚的学术布道者,通过创作和对青海各民族乐舞的研究,传递着大美和大善,把民间歌曲融入理论研究之中,给人正能量的引领……

这就是王海龙人生传奇中的点点滴滴。他的故事才刚刚开始,远没有结束。因为王海龙还要和他的朋友、他的学生一起,继续谱写崭新的生命乐章。

青海高原这块土地上,民间的东西非常丰富。每当接触到青藏高原各民族音乐、雕刻、绘画和古迹时,王海龙都有一种冲动。这种喜欢会让他真正扎根生活,身入、心入,情也入。这种状态也会让他对艺术的理解更加深刻,在艺术领域的发展更有后劲。因此,除了在工作当中接触到各种不同的民间音乐,工作之余他大量时间都是到民间去进行田野调查。

记得有一次下乡田野调查,经当地文化馆老师引荐来到一位民间艺人家中采访。一下午的时间,这位艺人扯东扯西,没有一样具体有价值的材料说给我们听,一直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王海龙与团队成员一直耐心地拉近与这位民间艺人的关系。

席间大家喝了几杯酒后,这位民间艺人才说:“下午我跟你们什么都没说,因为采访我的人很多来了就立刻走了,之后也没有出什么动静。今天我见到你们以为和之前的那些人一样,所以我什么都不想说。但是一下午的时间相处我觉得你们和那些人不一样,所以我现在告诉你们并唱给你们听。你们现在可以录了,现在我说的和唱的全是真正的东西。”现场一片笑声。

“从事艺术创作的人,就要时不时到基层、到田间去汲取艺术创作的营养,新时代的文艺工作者更要到人民中间去,要与老百姓同吃同住、同甘共苦。”“这种体验和感悟比黄金还珍贵……没有这种经历的人,对老百姓的生活是没有心灵感受的,他们对百姓是俯视,是自以为高贵的往下看。我们跟老百姓的关系就不一样,他们是把我们当自家人,拉你坐在炕头上,跟你说心里话,把他的珍藏毫无保留地全掏给你。”

“王教授,作为音乐人,您认为怎样才能写出优秀作品?”采访中,看到工作室里的诸多荣誉及创作的音乐专著时,笔者对王海龙提出了问题。

王海龙沉思片刻道:“我认为,最关键的,搞创作就必须静下心来。你要守住这块自主创作的精神家园!这非常重要,要甘于寂寞,我知道这很难。”

多年来,王海龙养成了早起创作与学习的习惯。早晨的时间,对王海龙非常宝贵,要写东西、要看书。“不用扬鞭自奋蹄,功夫不负有心人。”2023年底,《青海民间传统乐舞论》学术专著在国家民委科学研究项目资助下正式出版。该学术专著基于乐舞在古代就起着以诗、乐、舞三位一体综合表达的形式,承载并记录着社会文化交流和发展。

在当前新时代语境需求下,我国的民族音乐研究者虽不断以跨学科方式挖掘音乐文本内涵,但作为最能代表中华多元一体格局的代表文化区域之一,青海地方的多民族乐舞研究却相对滞后,总结下来,其代表现象和原因有以下几点:一、青海地方受汉藏两大文化碰撞影响,研究条件相对较好,其他少数民族音乐文本虽文化价值极高,但因前期研究成果少、研究难度高,导致参与研究的人员相对较少。二、部分乐舞研究者局限于自身技术视野,无法以仪式文化特征和符号学视角解构乐舞形态,所作研究仍停留在表层审美上。三、部分乐舞的研究已严重迟滞,如列入国家“非遗”名录的乐舞“则柔”在文献检索上成果几乎寥寥无几。四、缺乏宏观角度梳理青海乐舞的专著,尤其在当前时代语境下,将音乐艺术研究与思政文化研究结合的思路没有凸显,导致青海多民族乐舞这一可以全面记述民族共同体意识形成历程的艺术题材无法彰显其价值。民族音乐的研究在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表达中是不能缺位的,尤其是少数民族地区。

为纾解这一困境,王海龙拟定《青海民间传统乐舞论》为题,在多年田野调查资料的基础上做学理研究,以多民族乐舞文本的文化内涵为实体,论述和佐证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在青海多民族地区的形成与表达。本书的核心观点是以青海地方乐舞文化为切入点,通过形态→文化→内涵的深入研究挖掘音乐文本中的文化内涵,梳理青海地方多民族音乐文化碰撞中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形成过程,支撑、佐证和丰富多元一体中华文明概念,并提出以青海多民族聚居区为民族命运共同体示范区,深入研究其区域音乐文本及其他文本内容相关价值的倡议。

“就这样,就这样/我们走南闯北穿街过巷,尽管失败却把头高昂/尽管悲痛却不让眼泪流淌/无数次哭,无数次唱/只求在这块土地痛快地潇洒一场……”

翻阅王海龙的音乐作品集时,笔者从内心深处感到他的音乐作品释放了亲情温馨的热度,阐明了爱情责任的深度,抒发了友情真诚的厚度,还有感念中的乡情娓娓道来。

其中,人性的真诚和良知,人应当具有的阳光心态,也都得到了最充分的褒奖。王海龙有着诗人的敏感,能在别人司空见惯的极为平淡的事物上发现其美;他有一双审美的慧眼,能敏锐地从平平常常的事物和现象中捕捉诗情画意;他善于在心中精心构思、精心雕刻、精心打磨,把心中的诗意表达出来,给人真挚新颖的感觉,从而产生心灵上的震撼;他热爱生活,热爱乡土,加上自身特殊的经历、体验和对艺术的执着追求,他的歌曲形成了简洁、平实、纯朴、奇崛、灵动、奔放、洒脱、动人的艺术风格。

王海龙坦诚地说:“如果将生命的跋涉当作一场巡礼的旅行,决定生命价值的绝不是这段旅程的长短,而是生命情感的体会。音乐艺术让我的情感有所依托,让我的人生更精彩,活得更有意义。”他期望通过自己的歌曲,能够传递社会的正能量,感染和鼓舞更多的人,在人生的道路上,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要热爱生活,乐观坚强,勇敢地往前走。

2010年,王海龙创作的声乐作品集《站在江河源头》出版问世。

“若夫人为,厥有音乐”。笔者非常喜欢王海龙的歌集。在这本歌集里凝聚了王海龙多年的耕耘,其中许多脍炙人口的歌曲,不仅在国家级《音乐创作》核心刊物发表,还在青海广播电视台及大型音乐活动中演唱,在当地产生了广泛的影响。

自古以来,青藏高原就是一个令人神往的地方,这里是多民族和谐共荣之地,是昆仑文化的诞生地。王海龙的音乐创作连接着地气是有根的,他不仅仅创作声乐作品,还有大量的器乐作品,其作品内敛着青藏高原的神奇、七彩高原深厚的文化底蕴。在每首歌曲中无不充满着高原的气息和对大美青海的颂扬情怀,化作激情和灵感总使得作品有新的表达和新的创意。

作为杰出一代的青年作曲家,王海龙扎根青海潜心探索,将青海的民族音乐的精华融合在他的旋律之中。听他的作品时,会感到一股舒爽的清风,那是自然与心声的撞击、是人类对自然的回应、是大美青海风光的展现。

2022年,王海龙取得博士学位后,婉谢了导师发出助理教授的邀请毅然决然地回国工作,走上教书育人与地方民族音乐的研究之路。

罗曼·罗兰说:“幸福是灵魂的一种香味,是一颗歌唱的心的和声。”可爱的艺术家必有真实的一面,有一颗有趣的灵魂。怀抱梦想、坚强不屈的王海龙终于闻到灵魂的香味,听到心的和声。

作为青海师范大学音乐学院的教授,王海龙始终坚持“五育并举”,坚持将思政教育与青海本土化元素音乐理论研究深度融合,提出自己独到的见解。

譬如,他在《艺术思政视域下“两弹一星”红色记忆的音乐艺术文本的承继与创编》一文中提出,“在艺术思政视域下如何承继与创编‘两弹一星’红色记忆的音乐文本,如何通过对音乐文本的形式和内容进行分析,挖掘音乐文本在承继与创编红色记忆方面的作用,最终形成有艺术表达和红色思想深度的高质量作品”。

“移风易俗,莫善于乐。”关于这个观点,王海龙认为一个好的文艺作品一定是情感真挚的,一定是一部激励人心、扶正人行的思政教育,他认为,美育教育应构建舞台思政育人的新概念模式。让参与者和观演者都可以透过其文本符号的红色记忆叙事表达贴近其人文精神,使其蕴含的真理——红色精神以共情的方式接受再教育。在茶余饭后的公园广场上,人们常自发组织在一起,通过演唱、乐器、舞蹈等方式重温红色文艺作品,它们很多都是有年头的作品,这种经久不衰的艺术生命力所表征的就是红色精神的传承性。那些歌者、舞者或许音乐技能水平并不高,但这一真挚情感的抒发加深了他们对红色精神的认同,在实际上起到了思政教育的濡化作用,这是高于艺术表达本身而存在的,即《拉奥孔》中所提到的真理对心灵的必要性。

基于这样的理解,王海龙一直主张对红色记忆音乐文本进行创编,因为其本身也就是一种红色精神的承继行为,是通过艺术对真理的记述,以审美表达行为将思政功能精神以一种更情感化的方式书写下来。因此,音乐艺术教育绝不能在国家大思政教育体系构建下缺位。“艺术思政”概念,即思想政治教育与艺术教育融合建构的理念,在现代高校教育中必不可少。

“寻遗塞外昭君怨,顿起凝愁悯泪倾。”“朝吹出塞羌胡笛,夜坐筹边古戍楼。”“君不见,走马川行雪海边,平沙莽莽黄入天。”

青海自古为历史上多民族迁徙、交往与融合的集中区域之一。诸多族群在长期的交流与交往形成——“路”与“道”即丝绸之“路”和唐蕃古“道”主要指的是唐宋时期中原与青藏高原少数民族之间以茶马贸易为中心的贸易线路,此外还有蜀道、盐道等等。

在青海高原长大的他,自小就对青海地方文化有着深厚的感情。随着地方民族音乐研究的不断推进和深入,王海龙的研究视野不再单纯地停留在固定的、静止的、区域性的个案研究,也不再停留在本学科的研究领域视域中,而是将目光转向以“路”文化空间的动态的、跨区域的多维联动的彼此互文、互证的民族音乐研究。

在多年的调查研究中,王海龙对青海多地音乐品种进行整理比对,并对其共性和差异性进行比较分类统计研究,不断地发现并意识到在多民族杂居区各民族文化的互文及平等互融是由“路”文化空间所勾连一起的,丝绸之路所承载的文化内核远远超越了“道路”本身意义。

在他的《“丝绸之路”文化空间下多民族音乐的互文互释》文章中,提到青海多民族音乐文化就是青海地方音乐,并不是以哪一个民族为代表,或凸显哪一个民族,而是强调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中国大地上所有民族的共同书写。青海各民族音乐文化的共同体特征,在整体上构建的是一个青海地域性的音乐文化,并支撑和维系着青海地域的整个音乐社会结构。在探索青海地区以“路”文化空间并跨界区域音乐研究,他及他的研究团队针对区域音乐一体化进程、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架构、人类命运共同体进行关联性拓展研究并总结学术经验,解决当前青海乃至西北地区少数民族音乐跨境研究成果匮乏带来的区域音乐研究进度缓慢等问题,以期带动各民族跨界音乐研究的开展,并通过对各民族音乐形态研究以及在文化上互交、互补、涵化等交流交融的史证研究,从新的层面为实现民族地区多元一体格局作出贡献。

青海自古就是多民族文化交融的一个场域,各民族间频繁互动,形成了文化中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关系。民族音乐也在各族文化的交融中不断生成,形成特色,作为仪式乐舞文本的观察者和阅读者,王海龙结合前人智慧和学理基础,进一步深入探讨与乐舞文本叙事结构及叙事形态相关的内容,包括音(音乐展演活动)和乐(仪式文化讲述)了大部分,并将仪式乐舞中的文本以平面解剖的视角切开,发现了“音乐语义、音乐语境、音乐语言与音声”三层乐舞文本及其叙事架构,用生动抒情的音乐色彩绘写出汉族与少数民族在多元一体中华民族框架下经由历史交流不断融合的生命景象,并形成了科研成果——《仪式乐舞的文本层次与叙事结构》,受到省内外专家的一致好评。他提出:“舞是乐之貌,乐是舞之魂。”他说:“随着民族音乐的研究不断深入,音乐学不得不与舞蹈学进行一场邂逅。‘跨学科’‘超学科’等研究方法打破了学科过度细化的藩篱,‘舞’文化的表层艺术形态与‘乐’的时空文化内涵在论述中逐步关联统一起来,形成了学科过度细化之种种悖论下学术思考向对古典哲思的回归,将‘乐舞’一词还原为既有‘表里’(文化叙事的多维层次)又有‘山河’(文化场域的时空纵横)的综合性叙述,真正地在概念的文化表达层面上丰腴起来。”

2022年,王海龙撰写的论文《“和羹之美,在于合异”——土族“纳顿”仪式展演中多元身份建构》发表在《贵州大学学报》并荣获中国管理科学院科技成果奖一等奖。

“是男儿总要走向远方/走向远方是为了让生命更辉煌/走在崎岖不平的路上/年轻的眼眸里装着梦更装着思想/不论是孤独地走着还是结伴同行/让每一个脚印都坚实而有力量/……”

阅读王海龙的音乐创作与青海地方民族音乐研究之路,汪国真的《走向远方》再度回响耳畔——

是呀,是男儿就要走向远方,就要让荆棘变成杜鹃,就要勇敢飞翔,因为那是一个人用生命和热血铺路,没有一个季节能把青春阻挡的。

说起青海的地域文化,王海龙如数家珍,侃侃而谈。这看似离开采访主题的闲聊,正从一个侧面切中了我心中的关切——在青海,学音乐搞音乐的人很多,为什么王海龙能够走出属于自己的音乐之路?为什么他的音乐能给地域文化注入灵魂?为什么从他的音乐作品集音乐理论研究中全面理解青海音乐故事的“诗与远方”?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是河湟谷地滋养了我。我是吸吮高原大地多民族音乐的乳汁长大的。我艺术生命的根,扎在青藏高原这片沃土,怎么能离得开?”对于这些问题,王海龙给出了明确的答案。

河湟谷地是个神奇的地方,复杂的自然环境,造就了人文传承的复杂性和多样性。如果说青藏高原是高亢的豪放派,那河湟谷地则是民族乐舞的集大成之地。

在这块沃土上,湟水河贯穿河湟大地。经两千多年的沧桑岁月,孕育出的河湟文化积淀厚实得无法形容。青海“花儿”、打搅儿、青海小调、青海平弦、青海下弦、土族婚礼曲、藏族拉伊、回族宴席曲……几十种地方戏艺、上百种民歌民调,如此富饶的音乐元素,哺育了河湟谷地的诸多艺术家。于是乎,王海龙在创作的同时,躬耕于青海民间民族音乐的理论研究。为了进一步了解青海各民族音乐,闲暇之时,他一头扎进青海各民族的音乐世界里,几年时间的浸润,他对青海各民歌民调烂熟于心了……

在村头、在田间、在山坡上听民间艺人唱戏、唱歌,在农家土炕上跟老乡聊天,是王海龙最津津乐道的美好回忆。

在青海民族民间音乐理论研究中,王海龙始终认为,作为城市和地域名片,要更多地归结到文化层面上来。这种文化以有形文化和无形文化存在于大地上。有形文化符号如山川大河、城市建筑、民间手工等等,无形文化符号则是承载相同文化记忆却多以口口相传的“有生命感”的形态,它们活跃在各地各民族的动态讲述中。

他说:“当我们管中窥豹去查考这种无形文化符号交互和关联的内容时,会发现其文化矿藏的价值极其庞大,给人以大象希形之感。人们被《在那遥远的地方》故事里的爱情所打动,这种生命记忆也赋予其所在静态山川河流以生命感,为本身单调的自然景观增添活态颜色,即人们都广泛认可并推崇的人文观点——万物因人而有意义。”基于此,在研究中,王海龙主张深挖青海地方文化记忆,将青海地方文化符号“人格化”,力争将青海文化对外推介的文本内容“生命化”,为青海各文化地标涂以人的生命色彩。

作为一名音乐学院的教授,作为一名致力于研究青海民族音乐理论的音乐工作者,王海龙认为,作为多民族聚居的文化交流交融之地,青海各地各族群故事文本虽也有“各表其表”“各美其美”的特点,但千枝万叶归于一脉,它们彼此相互勾连依存、相互借鉴共存,呈现出多元一体中华文明母体在青海区域文化共同体中的兄弟关系。

同时,王海龙还主张要加大青海文化记忆活态诉说的求证与再创、青海文化记忆文本价值的发掘与加工力度。为此,近期他在《深挖地域文化记忆工程阐发地方文化时代价值》一文中写道:“‘合情饰貌者,礼乐之事也。’记忆本身是线性故事,文化记忆则加上了人们审美共情之再演绎,包含有斧正人心的礼义廉耻等教化职能。土族面具舞选用汉地历史人物关羽作为故事主角,也是看重其文化记中‘忠义一肩挑’的文化道德形象。从展演形式上来看,傩舞既是文化宣传工程(道德开蒙与讲解),又是族群建设工程(本民族文化的凝聚与传承),更是创收手段(吸引游客观看促进旅游业发展),是一个具备有‘Plus’功能的价值复合体。文化记忆文本其本质就是一个广泛包含有多维价值的聚合体,对其进行发掘与加工,就需要警惕仅执其一端,而应多维看待,秉持‘文化记忆+’的文化思考。”

“当我们走向枝繁叶茂的五月/青春就不再是一个谜/向上的路/总是坎坷又崎岖/要永远保持最初的浪漫/真是不容易/……/当我们跨越了一座高山/也就跨越了一个真实的自己”

执着的追求精神,严谨的求学态度,使得王海龙成功主持了国家教育部人文社科基金项目《撒拉族传统音乐形态研究》、中国文联主题创作基金资助项目《交响诗——致建设青藏铁路的英雄们》、国家民委民族科研基金后期资助项目《青海民间传统乐舞论》等国家级课题和多项校级课题。发表论文30余篇,出版专著7部。

“教师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而师德则是教师的灵魂,高尚的师德通过传道授业,潜移默化地影响到一代乃至几代人的成长。”三十余年来,王海龙正是坚持教书育人的宗旨,履行人民教师的神圣职责,在工作岗位上无私奉献、默默耕耘,践行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用音乐讲述着“中国梦·青海故事”的“诗与远方”……

采访后记

意犹未尽。采访中,王海龙的音乐工作室来了几名年轻人,有男孩,也有女孩,他们都是王海龙的学生。在他们稚嫩的脸上,有一丝单纯的天真和对未知的渴望,可他们都一声不吭,只是看着他们的老师,聆听者王海龙的音乐故事。

喝着普洱茶,笔者跟王海龙聊了许多许多青海音乐及民间音乐理论研究的话题。在他身上,表现出了惊人的率真、犀利和坦荡,还有真知灼见。

“任何能够与音乐相伴终身的人都已经得到了最大恩赐。生命只存在于使艺术成为可能或者创造艺术的过程中……”在采访中,奥地利著名指挥家赫伯特·冯·卡拉扬的话潜入笔者的脑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