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瓷釉色特征与现代语义的表征研究

摘 要：宋代是中国美学的巅峰，极简、纯粹、自然的东方审美观点在汝瓷语义中表现出鲜明的哲学思辨性。本文通过对汝瓷釉色的自然物理属性梳理与分析，从现代语义学的角度分析了欣赏者从汝瓷釉色中获得的感知、认知，两种层次的表征特点，进一步阐述了现代汝瓷产品的语义表征性对于汝瓷审美的重要意义。

关键词：汝瓷；釉色；语义；审美

1 前言

汝瓷以“汝州”地名中的“汝”为名，起源于唐代，兴盛于宋代，被誉为“青瓷之冠、汝瓷为魁”。元人引宋人叶寘《坦斋笔衡》中提到“本朝以定州白瓷有芒，不堪用，遂命汝州造青窑器”，至此于宋徽宗起在河南汝州设立官窑，烧造专供宫廷用之青瓷，称为“汝官窑”。2004年国家质检总局批准对“汝瓷”实施原产地地域保护，将汝州市级宝丰县的8个乡镇现辖行政区域批准为汝瓷的地理标志产品保护范围。

2汝瓷的釉色分类与特征

汝瓷釉色是汝瓷美学外化的重要特征之一，《清波杂志》（宋·周辉）中谈到：“汝瓷以釉取胜，同代青瓷不能同比。”[1]宋代统治阶层在文化政策和创思上的开明，以及受程朱理学的影响逐步形成了以文人士大夫主导的宋代美学符号，以人文精神和至纯至雅为核心的宋代审美。宋徽宗深受道家思想的影响，将崇尚“自然、含蓄、质朴”的世界观和道家尚青色的观念融入了自己的艺术思想，形成了鲜明的艺术审美风格，这种风格对汝瓷艺术审美起到了直接影响。汝瓷属青瓷单色釉，因有玛瑙入釉在色调上展现出一种自然优雅，在质感上犹如美玉般温润细腻，迎合了宋人的艺术审美需求，这是一种带有哲学思辨的高等级审美。由此可见汝瓷釉色具有宋代文化的独特时代特征，是宋人道家思想与程朱理学所呈现出来的高度民族文化自信，亦是汝瓷制瓷艺人因地制宜进行创造发明的具体体现。

2.1汝瓷的釉色分类

汝瓷由铁元素发色，属于典型的青瓷范畴。汝瓷釉色又因窑口不同（清凉寺、张公巷、段店等）、制作原料、烧制气氛等诸多因素的影响，将釉色分为了天青、豆绿、粉青、天蓝、冬青、月白六大色系。天青，以玛瑙入釉，颜色青中泛黄、青中偏蓝，釉面中丰富的气泡对光线进行折射，形成特殊的漫反射效果，釉色随光线和器型产生变化，形成独特的感官浓淡变化且富有层次感，犹如雨后天晴拨开云雾后青蓝色的天空一般。 天蓝釉是由天青釉演变而来的，被欧洲人称之为“色拉通”，天蓝釉刻花鹅颈瓶是在宝丰清凉寺遗址中出土的国宝级文物，带有刻花的天蓝釉汝瓷唯此一件，弥足珍贵。豆绿釉呈现出半透明状态，釉色犹如豌豆荚中的嫩豆，翠色欲滴，在张公巷遗址中出土较多，其烧成温度相对稍高，釉面中的石英小颗粒会反射出白光，会呈现出绿中偏白的色彩，而光线较弱时则釉色偏绿。粉青的发色来源于釉和坯的共同作用，铁元素在坯体内含量相对较多而在釉层中含量较少使釉面呈现出粉青色，受光线因素影响釉色会偏白或偏青，釉色青绿淡雅，釉面光泽柔和。冬青釉在强光下是白中偏黄，弱光下色泽白中偏青，釉面温润如玉，釉层透彻如冰。月白釉的颜色介于浅蓝与中蓝之间，釉色乳浊性较强，略淡于天青，釉质略厚，犹如皎月呈现出的朦胧感。

2.2汝瓷的釉色特征

汝瓷釉色是汝瓷展现出的最d07e36f5e70e33a32aa4c7a7ddc1f749主要特征。从生理学角度来看，人对汝瓷釉色的感受通过视觉主要表现在色调、明度、纯度三个方面。从感性和情感层次来分析，汝瓷釉色淡雅清新、朴素自然，是典型宋式美学釉色审美特征与人高等级哲学思辨审美的有机统一。

汝瓷釉的色调会受到环境光的影响，但最主要的因素是其自身光谱反射的特性决定的。釉中的铁离子作为着色剂在光谱反射中起着重要作用，根据釉中铁金属氧化物的含量、烧成温度、烧成气氛的影响，将会影响釉内Fe2*与Fe3*的比值，比值越高釉色越偏青蓝，相反则偏黄。在窑炉的高温还原气氛中，Fe3*被还原成Fe2*，而Fe2*呈现浅绿色，而Fe2*，会使汝瓷釉色呈现出青色调，而釉层深处的晶体则会使汝瓷的青色多了一些乳光质感。[3]另外，汝瓷釉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状态，所以其呈现出的色彩受坯体色彩影响较大。汝瓷釉色的明度是指人眼对其明暗的感觉，与亮度成正比，通过亮度测试可知汝瓷釉色的亮度平均值为58.2，说明汝瓷釉色相对柔和。[3]纯度是指汝瓷釉色的纯净程度，是由釉层中的微观结构决定的，汝瓷之所以呈现出类冰似玉、明亮而不刺目的视觉感受正是受釉层中气泡的多少、大小、排列方式和釉料的玻化程度共同影响了釉色纯度的变化。汝瓷釉色的情感特征来源于中国社会及传统文化的思想构成，宋朝时期，儒学融合了道教、佛教的义理，发展为理学，反映在美学思想上即是一种深刻而严谨的艺术理想。田自秉先生指出宋代美学特征是一种“清淡的理性美”。宋人的审美观往往游离于理智与感性之间，是含蓄的，喜好虚实兼有，时而显现于物表，时而沉浸于物象，似近似远，似深似浅，自然而然地表现出一种超然的心境。[4]

2.3汝瓷釉面的肌理特征

汝瓷釉面由于釉面与坯体的膨胀、收缩系数不同会产生开片，又根据釉料配方的差别会形成蟹爪纹、蝉翼纹、冰裂纹等纹路。釉面开片原本被认为是一种釉面缺陷，但在宋人的审美眼光里青瓷开片却是一种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陶工们通过控制坯釉配方、烧制温度、开窑时机人为的控制开片及开片的形式，开片发生在烧成后的降温阶段，整个过程往往会持续十数年或更久。汝瓷釉面的开片相对较为细密，主要分为斜开片和直开片两种，根据开片的形状、层次及排列规律等文人们赋予了其鱼子纹、芝麻花等雅称。汝瓷釉面的开片以及釉层中丰富的气泡在光线照射下形成折射或漫反射，这对于釉面呈现出柔和的色彩和温润的触感提供了有利条件。

3语义学与汝瓷釉色

所谓语义，即语言的含义、意义。索绪尔（Saussure）认为，“语言是一种表达观念的符号”，每一个符号都有“能指”与“所指”两个层次的含义。能指也被叫作意符，描述物体呈现出来的符号形式；所指也被称作意涵或者符指，指示物体隐藏在符号背后的意义，即符号所传达的思想观念、文化内涵、象征意义等。[5]汝瓷釉色从广义的语义学角度和人们对色彩感知的不确定性上来分析具有模糊性，正是由于这种语义的模糊性赋予了汝瓷釉色的神秘色彩与魅力。从人对颜色信息的认识阶段来看，分为视觉加工和深层次的语义分类两个阶段，视觉加工阶段包含了最基础的色彩物理特征，而深层次的语义阶段则又分为功能语义与象征语义，从对形容汝瓷釉色的词汇来分析，汝瓷语义具有高阶的对事物认知、感知意识活动。

3.1汝瓷釉色的功能语义

汝瓷装饰以釉色为主，基本抛弃了陶瓷常用的“刻、划、塑、印”等坯体装饰技法，以陶瓷最本质的釉作为装饰形式的汝窑青瓷釉色，显然其已经具备了功能语义的“生存需求与器用事实”。汝瓷釉色从色调、明度、纯度三个方面展现了其优雅、纯洁的特征，半乳浊状态更是为汝瓷增添了内敛、含蓄、古朴的神秘色彩，又因汝瓷除瓶、尊外多为日常用具器物相对小巧精致，简约的造型与优雅的釉色相结合将天然造物之美运用到了极致。汝瓷极简主义表现理念满足了宋代社会对瓷器的功能使用需求，同时在造物审美上也达到了中国历史上的最高峰。

3.2汝瓷釉色的象征语义

深层次的语义加工阶段涉及到对颜色的认知，汝瓷釉色在汉语中的丰富色彩词汇使其既具有鲜明的形象特征又蕴含了丰富的象征意义。感知是指将现实世界中的物体或事件映射到大脑中，而认知则是对感知到的物体或事件进行语义和言语分类的高阶意识活动。[6]汝瓷以天青色最为常见，介于蓝、绿之间的一种色彩，是具有静谧、神秘、优雅的中性色调，体现了自然天工、朴素、质朴的价值观，亦是宋人色彩审美追求的理想表现，暗合了道家尚青的观念，体现了宋代文人士大夫的传统文人审美观。吕成龙教授提出一个观点：“当时的汝瓷，从审美上和宋代的大环境也是有关的。宋代流行婉约词，就连豪放派的词人苏轼都会写一些清泉、明月、小溪，他的风格中也有婉约的一面。苏轼的词，高出人表；汝瓷的天青色，高出众窑。”

4汝瓷釉色的语义表征

“表征”一词在《辞海》中解释为“事务显露在外在的征象”。[7]从语义学角度来分析汝瓷釉色的表征特点主要表现在两方面，即人通过视觉对色彩的色调、明度、纯度感知层次，以及在此基础上由于时代特征、文化认知、审美差异等不同而带来的高层次语义表征意识认知活动。

4.1显性表征

汝瓷釉色的显性表征语言表述较为丰富，如“青如天，明如镜”、“雨过天青”、“釉光如玉”等语句较为直观的表述了对釉色自然属性的认知。受众可以通过这些词汇所指，建立起相应的色彩感知联想，从物理学和生理学角度还原叙述语言对描述对象的色彩特征。当然由于认知个体在文化和其它方面的差异也对导致色彩认知的不确定性和模糊性，但在一定的范围内（显性表征）其色彩认知又具有相对统一性。

4.2隐性表征

汝瓷釉色的语义的隐性表征主要体现在文化认知和人文精神价值构成中。宋代以理学作为统治思想，文人以自然、优雅、理性特征作为审美的理想追求，汝窑天青釉产品“类玉”、“类冰”的属性，细腻柔和的光泽，浑然天成的开片成为文人士大夫炙手可热之物。[7]色彩成为一种逻辑推理方式和思想认知方式，并赋予其特殊的含义，成为一种对内视心象的文化反思。[8]色彩的视觉意义已经转化为了在文化背景和认知层次加持下的隐性认知活动，在此基础上进行深层次的解读，才能使其蕴含的隐性表征意义通人的主观认知显露出来。用现代色彩审美视角来看青色没有强烈的生理视觉刺激，与中华民族的民族性格和文化传统产生了紧密的联系，是民族个性点的隐性表征形式。

5结语

汝瓷釉色是我国陶瓷发展历史上审美巅峰，当前从语义学的角度对汝瓷釉色的表征性进行了初步研究，它通过自然属性和人文属性展现出了独特的语义特征，对现代文化背景下受众的审美情趣提升有着积极的引导作用。汝瓷釉色的语义表征不仅仅直观的体现在视觉审美上，其蕴含的隐性特征更深层次的传递出了信仰文化、社会思想、时代特征等人文内涵，为现代陶瓷艺术乃至审美趋向提供了依据。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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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潘士强.汝瓷釉色特征与产品创新设计研究[M]齐鲁工业大学.2021.06

[3]郭梦然，赖艺璇.儒道思想在宋代汝窑中的情感表达[J]山东瓷.2018.02

[4]张鹏，林鸿.产品语义学视角下的中国传统葫芦纹样研究[J]工业工程设计.2019.1

[5]王宜文，史之辰.电影色彩的认识维度：颜色感知与语义表征[J]电影评价. 2023.02

[6]彭辉.基于隐性需求的产品信息表征设计解读[J]包装工程.2015.05

[7]珂蔚芳.文质彬彬：汝窑天青釉的审美文化探析[J]陶瓷研究.2021.04

[8]王莹莹.浅谈青瓷与中国“青”文化[J]陶瓷科学与艺术.2006.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