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染色窗花剪纸的审美意蕴

[摘 要]染色剪纸窗花是中国民俗剪纸的重要表现形式之一，历史悠久，文化底蕴深厚。其生动简练的造型表现、明丽单纯的色彩点染以及民俗文化符号所特有的象征意义，具有极高的审美与历史研究价值，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以下简称非遗）——蔚县染色窗花剪纸为典型案例，从符号学、图像学、美学的研究角度，通过分析传统染色窗花剪纸图案的空间布局及色彩运用等特点，深入探究其独特的审美意蕴与文化内涵，以期对传统染色窗花剪纸艺术的创造性转化与创新性发展起到一定的启示作用。

[关 键 词]染色剪纸；窗花；审美意蕴；手工艺；刺绣

[中图分类号]J528.1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2095-7556（2024）36-0021-03

文献著录格式：李越.传统染色窗花剪纸的审美意蕴[J].天工，2024（36）：21-23.

基金项目：2023年忻州师范学院院级教学改革创新项目“‘以美育德’理念下高校《民间美术》课程思政教改实践研究”（编号：JG202316）；忻州师范学院2024年度校级地方特色文创产品设计研究专项“融入广灵染色剪纸元素的绘本文创设计研究”（编号：XJ2024002101）。

剪纸艺术作为中华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其历史可追溯至汉唐时期，最早的剪纸发现于新疆吐鲁番的古墓，距今已有1500多年的历史，在明清时期剪纸进一步普及并达到鼎盛。不同于南方的剪纸多应用于刺绣图案的样稿设计，北方剪纸常用于房屋的装饰和点缀，如窗花、门笺、顶棚画、墙画等，其中窗花使用最为广泛。染色窗花作为窗花艺术的独特表现类型，是体现民俗审美文化的重要载体，承载着丰富的历史人文信息，反映了不同地域、不同民族的文化特色和生活习俗，是与民众的生活起居密切联系的民间装饰艺术。

一、染色窗花剪纸的艺术价值

窗花剪纸的形成与窗棂艺术的发展有着紧密的联系。中国的传统窗棂设计既实用又美观，以北方的四合院和窑洞为例，其窗户基本是木格构架且用白色麻纸裱糊，在每个窗格中贴上相应的窗花。不同地区的窗花，样式和风格也不尽相同，可以说小小的剪纸窗花是地域特征十分鲜明的一种民俗文化符号，是老百姓喜闻乐见的传统民间艺术。在北方农村，春节来临之际，农历腊月二十四扫尘之时，忙碌的人们会认真地擦干净玻璃，再贴上新的窗花剪纸，有红色的团花剪纸，也有彩色的染色剪纸。传统染色剪纸以绚丽多彩的染色效果著称，尤以山西广灵与河北蔚县的染色窗花剪纸最为出彩。在五彩的染色窗花映衬下，家家户户的窗户焕然一新，可观、可赏、可鉴，极具艺术欣赏价值。

二、染色窗花剪纸的审美意蕴

尽管现代社会多样的艺术表现形式与传播媒介会对染色剪纸艺术的生存与发展产生一定的冲击与影响，但是作为春节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具有装饰性的染色窗花剪纸，因美丽的视觉形象和丰富的美好寓意，艺术魅力永不消退。走入农村，每家每户的染色窗花剪纸各有特色，精彩绝伦，让人赏心悦目。

（一）疏密有致的镂空之美

在中国传统工艺美术中，镂空技艺受到人们的广泛喜爱，如透雕的玉石、镂空的竹木雕刻、掐丝镂金的金银器皿、微小细致的核雕等，似乎只要材质适宜，都可以进行镂雕，总会有意想不到的美妙效果。纸材具有丰富的质感、色泽和肌理等，运用不同的刀具在纸上雕刻，可以使图案的镂空效果达到最佳。我国在汉代就发明了纸，而且能够在充分掌握纸材的各种特性的基础上，以纸为媒，或写字、绘画，或进行精心的裁剪镂雕，并与国画的绘染技法结合，创作出染色窗花剪纸这种美丽的艺术品。染色窗花剪纸的图案镂空式样不同于一般的单色剪纸，其制作方法必须与染色工艺相辅相成，方能相得益彰，这也就意味着不会因偏重镂空而有炫技之嫌，反而强调染色窗花形与色的协调与对比。如图1所示，在《喜鹊登梅》这个作品中，美丽的喜鹊栖息在盛开的梅花枝头上，作者把喜鹊放在画面的主体位置，周围以错综变化的枝干和花朵进行衬托，梅树下用绿石来稳定画面的重心。作者大面积掏空了喜鹊与梅花之间的空间，既体现了梅花独立且富有变化的结构特点，又凸显了喜鹊肥美而不失轻盈的体态特征，突出了喜鹊作为画面主体的中心地位，形成疏密有致、虚实对比的空间布局效果。一些小面积的镂空形状用于美化和装饰不同物象的外形，也用来阻断颜色的相互晕染，避免产生大面积的脏色问题。大面积的镂空强化了画面空间与主次布局，小面积的阴刻则凸显了物象本体的生命形态特征，力求形象生动、画面饱满。现代染色窗花剪纸的创作已经不再局限于装饰窗格的功能。以蔚县染色剪纸为例，对窗花的创新已经形成多样化的设计与生产模式，除了具有窗花剪纸元素的各种文创设计外，更多地保留了传统染色剪纸的艺术语言，成为独立于画框内的窗花艺术作品。因为挣脱了窗格的外框约束，其画面的样式变得更加丰富，传统小型的窗花作品，尺寸可以变得更大，局部也可以表现得更加唯美、细致。这种艺术形式不仅是用来美化窗棂的窗花，其剪纸的镂空语言不断丰富和扩展，在精雕细刻的镂空工艺加持下，染色窗花更加美丽、丰富。

（二）绚丽明亮的染色之美

一幅好看的窗花作品不仅要色彩鲜艳有变化，还要善于通过光线的照射，使染好的各个色块产生深浅变化的透色效果。蔚县染色窗花剪纸用色讲究，主要使用色相明确且鲜亮的原色、间色，如大红色、桃红色、黄色、橙色、草绿或碧绿色、紫色等，注重色彩的冷暖对比。图2是一幅经典的《鸳鸯戏水》剪纸窗花，主要为青红色搭配，注重虚实对比，画面的主体是一对色彩绚丽的鸳鸯，雄鸟的头向左，为正侧面，其周身的羽毛提供了充分的剪刻绘染空间。与以蓝绿配色为主的雌鸟不同，雄鸟以暖红色为主色，头部、前胸及尾部的渲染采用大红色，月牙形、锯齿形用以装饰微张的羽翼，用长线分割来展示羽毛的坚实与修长，尾部翘起，昂首挺胸。雌鸟回首，羽冠以细微的点状小月牙有序地排列其间，前胸的蓝色羽毛刻绘为三朵镂空花形，喙部与雄鸟的颜色相仿，都为橙色，娇嫩可爱，眼圈的明黄色与雄鸟的桃粉色前后呼应，色彩明亮单纯，使鸳鸯的形象更加多彩迷人。周围环境的衬托也很重要，美丽的鸳鸯穿梭于荷叶水草间，荷叶水草的绿色由深到浅，用以体现空间的前后关系，硕大的荷花生于其间，娇艳的粉紫色花瓣与下方同一色系的鸳鸯形成上下对应关系，在色彩上产生视觉的均衡之美。花草与水鸟的动静转化营造出欢乐、喜庆的氛围，用老百姓的话来说是“闹腾感”，犹如瓷器中的斗彩，色与色之间“争斗”，使之动起来、活起来。正所谓“红间绿，花簇簇”，红绿正色搭配也是染色窗花剪纸常遵循的色彩法则。从色相上看，绿色本身就容易让人联想到万物复苏、生机盎然的景象，红色与绿色搭配，更能展现出红色的娇艳，但强烈的互补色容易让人产生较强的紧张感，所以作者会在两色交接处或周围点染鹅黄、草绿、桃红，以消除这种生硬的对比关系，达到画面视觉的和谐与稳定。

（三）“吉祥如意”——永恒的窗花创作主题

窗花图案中的吉祥元素是其审美表现的重要组成部分。这些图形不仅寄托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也反映了中华民族独特的审美心理与价值取向。传统窗花剪纸的创作者和使用者主要是人民群众，其表现的题材必然是群众最喜闻乐见的事物与场景，如丰收劳动、家庭美满、生活富足等，希望万事顺遂、吉祥如意，表达了民众最美好的夙愿。而染色窗花剪纸总会用最简单的形式语言把这种理想与意愿表现得更为突出、明显。招财纳福、驱邪避灾、祈子延寿是传统染色窗花剪纸最常见的创作主题，而且总以花鸟鱼虫的组合通过暗喻、象征、谐音等方式，表达民众对吉祥如意的追求。如图3所示，在《孔雀戏牡丹》这个作品中，孔雀美丽高傲、姿态优雅，屹立于山石之上，似乎在顾盼回首，右侧背景为玫红色的牡丹，花朵饱满硕大，花色艳丽无比，周遭绿叶点缀其间。孔雀与牡丹都是富贵吉祥的象征物，富贵鸟与富贵花的高配组合形成“孔雀戏牡丹”的经典图案样式。传统单色剪纸必须依靠装饰图形的丰富性和精雕细琢的技艺才能表现出主体形象的华贵，染色窗花剪纸则通过将祥禽瑞兽与山石花木的搭配组合作为题材，再以色点染，不仅使染色窗花剪纸的视觉效果更加美丽多彩，其传达的吉祥寓意也更加明确，符合群众最朴素、真实的理想愿望。在传统染色窗花剪纸中，那些自然中美丽的物象会被反复使用，并得到细致的刻画和渲染，如“凤穿牡丹”“公鸡报晓”“松鹤常青”“猫扑蝴蝶”等，是染色窗花剪纸的常见题材。在民间艺人的精心裁剪之下，珍禽瑞兽的样貌、习性被刻画、渲染得美妙绝伦，并以简化、添加、变形、拟人等方法使物象呈现装饰化的特点，颜色亮丽、造型生动自然，吉祥寓意明显。总之，无论选材如何，传统染色窗花剪纸的创作必须符合劳动人民的基本愿望，即个人、家庭、国家的生存与发展都要和谐顺遂、吉祥如意。“图必有意，意必吉祥”，染色窗花剪纸是中国传统吉祥文化符号不可或缺的重要载体。

三、染色窗花剪纸在现代社会中的传承与发展

当前数字化的深度渗透为传统剪纸艺术注入了新的生命力，通过将前沿的计算机技术应用于窗花的设计与生产制作中，能够实现染色窗花图案的准确绘制与复杂结构的精妙展现，极大地提升了剪纸的产量。然而，近年来，市场上销售的染色窗花剪纸追求纹饰的繁缛细密，精雕细镂的图案令人眼花缭乱，无论是题材表现还是样式风格日渐趋同。单纯依赖电脑作图与机器刻制的“窗花”图案，往往呈现出显著的程式化特点，色彩单一，缺乏传统手工剪纸窗花所特有的纸艺美感。人们普遍认为窗花存在的意义主要是用来美化环境和装饰节日，无论何种材料，只要样式丰富、吉祥喜庆即可，并不觉得染色窗花剪纸是真正的美术作品。相比之下，一些年轻人则倾向于前往美术馆、博物馆等场所，沉浸于绘画、雕塑等高雅艺术中，而很少驻足于乡野，静下心来，细细品味农家窗户上那些美妙的窗花艺术。社会上这种对民俗民间艺术的普遍误解与偏见，加上工业化窗花的流行，使得真正美丽的传统手工窗花剪纸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显然，脱离群众并不利于传统染色窗花剪纸的有效保护与长远发展。

在现代社会快速发展的背景下，如何引导年轻的消费群体以全新的审美视角持续关注并喜爱中国传统的染色窗花剪纸艺术，是一个值得思考与研究的课题。我们应加强对传统染色窗花剪纸的保护与传承，从多个维度进行艺术探索与转化创新。目前，一些地方高校已经把染色窗花剪纸融入学校的美育课程教学中，并通过开设相关非遗手工艺课程和举办校园文化艺术展览等美育方式，逐步加强对青年学生的文化审美与价值观的正确引导，使更多的年轻人喜欢上中华传统文化。

在艺术转化的实践领域，当代的美术工作者与设计师将现代设计理念融入传统剪纸的创作与设计转化过程中，创新了窗花的样式，并与数字虚拟技术相结合，以民俗故事化、传统节日情境化的方式增强了染色窗花剪纸的感染力，拓展了染色窗花剪纸的传播形式，使其更加符合新时代社会的审美要求。

综上所述，传统染色窗花剪纸以独特的造型语言和深厚的文化底蕴，成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是我们传承和发展民族文化的宝贵财富。我们应积极保护和传承好中国传统染色窗花剪纸艺术，让这一古老的民间美术形式在新时代焕发出更加绚丽的光彩。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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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马骏.中国传统吉祥文化对民间美术的影响[J].美与时代（上），2013（1）：32-33.

（编辑：李建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