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目的/意义]阐释中国经济高速增长的表现需要深刻理解国家在生产力演化的关键作用。本文在国家发展动力的视角下尝试探索国家与生产力演化的理论关系。[方法/过程] 本文基于系统的文献梳理,提出动力源、施力者、着力点、发力量、动力性是探索生产力演化的核心维度,并且是国家发挥作用的重要渠道。此外,本文进行了中国经济高增长的生产力演化分析。[结果/结论] 中国已进入国家发展动力转型升级的全新阶段,应在战略层面坚持发展的全面性、现代性、文明性,从而实现生产力的高质量发展。
关键词:国家发展 生产力 制度演化 经济增长 治理能力
分类号:F061.1
DOI: 10.19318/j.cnki.issn.2096-1634.2024.05.12
1 引言
中国近40多年的高速经济增长为阐释国家发展的机制提供了全新的理论启示。与许多国家要么依靠自由放任的市场体制,要么依靠激烈社会变革的策略不同,中国始终坚持国家整体发展观,坚持局部利益与全局利益相协调,坚持发展成果分配的公平有序,坚持发展领域的全面可持续,坚持在复杂的国际竞争与合作关系中定位发展的目标。中国能够在发展过程中始终坚持并贯彻国家意志,从而产生了大规模、长周期、高质量的国家发展动力。
如何从中国的发展经验中提炼出一套关于国家的理论体系,用来解释中国经济高增长特征的本质因素?对此,复旦大学发展研究院在中国特/psCBC8OgTAXIv74D3f1OQ==色社会主义国家制度形态的基础上,以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国际格局为背景,为阐释国家治理[1-2]、大国竞争[3-4]、社会融合[5-7]、经济增长[8-10]、技术创新[11-13]、生态可持续建设[14-15],提供了一系列分析框架和高质量国家发展方案,逐步形成了称为“国家发展动力”的理论架构。
本文围绕国家发展动力理论中的“生产力”展开,定义概念内涵,构建研究框架;在此基础上,尝试从国家发展动力的视角阐释生产力演化的理论逻辑,并与主要经济学理论在动力源、施力者、着力点、发力量、动力性这5个维度进行比较分析。这些理论探索为阐释中国近40多年的高速经济增长提供了有益的理解框架。基于中国的经济发展经验,本文进一步提出中国生产力实现高质量发展的战略原则,即坚持生产力发展的全面性、现代性、文明性。
2 文献综述
经济增长是生产力演化的过程和结果。由此产生的核心问题是,促进经济增长并推动生产力不断升级的基本要素是什么?自亚当·斯密(Adam Smith)的理论提出以来,主流经济学将经济增长的充分条件归因于自由市场。由此,主流经济学的市场理论不断完善,从古典理论,进入到新古典理论。概括来说,市场理论认为,自由市场在过去两百余年促进了劳动分工和全球贸易体系发展,从而提高了资源配置效率。只有在自由市场的环境中,经济增长才有可能实现。
但是,资本主义市场环境与国家制度是否能够保证经济增长,在理论和实证上仍然存在巨大争议。对资本主义制度最早也最全面的批判来自马克思(Marx)的《政治经济学批判》[16]。他指出,最大程度地榨取工人的剩余价值是资本主义生产的唯一目的。为了追求资本的不断增值,获得更多剩余价值,资本家把从工人身上榨取到的剩余价值转化为资本进行扩大再生产,这会导致资本集中,让更多的工人卷入资本主义生产过程。但是,生产资料的集中和劳动的社会化最终会使剩余价值生产难以为继,从而导致资本主义灭亡。皮凯蒂(Piketty)的证据进一步表明,1910—2010年的两百年间,资本主义国家的资本回报率大于经济增速,这会加剧不平等问题,导致民主体制的立场极端化和社会分裂,严重威胁经济增长[17]。
对资本主义制度与经济增长的关系,哈耶克(Hayek)做了更多辩护与理论阐释[18]。一方面,他的理论表明,在中央计划经济里,某个特定的个人或团体必须决定资源的分配,但这些计划者永远都不会获取足够的资讯以正确地分配资源。另一方面,他认为有效的资源交换和使用只有可能经由自由市场上的价格机制得以维持。因此,他批评凯恩斯主义和罗斯福新政,以及更广义上的集体主义模式,特别是苏联的计划经济模式。他指出,政府利用政策来控制个人的自由,会催生极权主义政府并破坏自由市场。在从实证上讨论资本主义制度对经济增长的贡献方面,阿西莫格鲁(Acemoglu)和罗宾逊(Robinson)的工作最具有代表性[19]:其实证证据表明,资本利率对经济增速的差值并不能解释历史上的不平等现象;其历史分析表明,资本主义制度能够解决不平等问题,因为资本主义政治和经济制度能够完成从攫取型向包容型的转变,并且资本主义能够依靠技术内生性反应来平滑制度、经济和人口等因素造成的冲击。
针对资本主义制度与经济增长关系的争论,诺斯(North)的新制度经济学理论开启了有益的思考[20]。诺斯认为秩序、稳定、安全和产权保护在经济增长中发挥着基础性作用。不过,在诺斯看来,制度的根源在于人们的信念、认知、心智构念和意向性,个人仍然是推动制度变迁的决定性力量。如果诺斯是完全正确的,那么基于个体意识的民主应当成为普世制度。如果民主在任何条件下都能改进经济效率,那么广大发展中国家的政治制度应当向民主收敛,或者至少呈现收敛的趋势,人类社会就会走向福山(Fukuyama)所说的“历史的终结”[21]。但现实却并非如此,人类社会的政治制度并没有收敛,而是走向多元。
技术进步是改进生产效率、推动生产力演化的重要因素[22]。发达国家的技术进步往往是人力资本红利、信息流动、风险投资制度完善等因素作用的综合结果[23-24]。相对而言,发展中国家则更多依赖市场开放条件下,通过参与全球价值链与附加值贸易、吸引外商直接投资、进口生产装备与技术,进而驱动技术,由此形成了“外循环”驱动的技术进步模式[25]。但是,随着发展中国不断接近全球技术前沿边界,“外循环”带来的技术进步边际效应会不断减弱。此时,发展中国家需要主动求变,推动“内循环”转型产生更多的技术红利。以中国为例,在经济高速增长和附加值贸易不断扩大的2000—2016年,中国内部技术创新能力的增强显著提升了全要素生产率水平[26]。而且,中国技术进步的驱动力具有要素结构演化的特征,1981—2011年以资本驱动为主,而2012—2019年以劳动力驱动为主,这种“从资本驱动到劳动力驱动”的技术进步模式说明中国产生了内生性的技术进步模式[27]。在此基础上,中国经济增长不断融入信息科技、机器人等前沿的重大技术[28-29]。与此相适应的结构性制度改革由此推动了中国全要素生产率的不断改进[30]。
在解释国家制度与经济增长的关系上,中国提供了一个启发性与争议性并存的研究起点。中国经济增长在最近40多年的稳定,当然源自市场化[31]、体制改革[32]、对外开放[33]。但不可否认的是,中国为保证市场经济的运行不断尝试进行制度改革,并且在国家能力的治理上不断探索。虽然一些研究注意到中国在局部和部门上的改革和表现[34],如农业[35]、工业[36]、服务业[37]、国有部门[38]、财政金融部门[39]、土地制度[40]、收入分配[41]和价格制度[42]等,但是经济学界对中国国家建设与经济增长的关系尚未给予充分重视。特别是与苏联和东欧不同,中国的改革没有推倒1949年以来建立的主要国家制度。更重要的是,无论在改革前还是改革后,中国的经济增长没有依赖任何一种外生国家框架,而首先是在内生国家框架内实现的。因此,解释中国的经济增长应回到中国的国家建设和国家制度,特别是国家发展动力的生产力演化问题上。
基于文献回顾和中国经济增长的经验发现,现有研究往往关注政治制度性质与技术进步对生产力发展的影响,而忽视了以国家发展能力为核心的治理体系的作用。从国家制度形成的历史过程来看,民主既不是源起,也不是终点。并且,资本主义国家制度也不是唯一最优解。每一个集群、民族和国家都在寻找专制和混乱之间的秩序平衡点,以维系最小化生存的成本,同时使物质产出、福利和精神共识最大化。对发展中国家而言,由“外循环”驱动的技术进步转向内生性技术进步的转型仍需要进行结构性改革,而不会由市场制度自然形成。在诸多动态均衡过程中,国家发展能力与治理体系的作用不可忽视。本文试图考察国家发展动力体系的生产力概念,构建生产力演化的分析维度,以此解释国家制度对经济增长和生产力演化的本质作用。
3 概念:国家发展动力与生产力演化
既然国家对经济增长和生产力演化至关重要,并且主流经济学理论尚未充分重视相关问题,那么解释国家影响经济增长和生产力演化的作用和机制就需要系统理论。考虑到国家发展动力是决定一个国家兴衰发展的要素合力,可由此发展出“国家发展动力”的理论框架[43]。在概念层面,国家发展动力定义为基于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矛盾运动所形成的,确保国家存续、促进国家发展、增强国家实力的推动力量。在类型层面,国家发展动力包括存续性动力和驱动性动力两大类。其中,存续性动力是保证国家存续的基础性力量,以人口、自然条件、社会意识、文化等形成的核心资源要素为基础。持续性动力是驱动国家发展、增强国家实力、推动国家向更高水平发展的力量,以生产劳动、战略规划、国家治理、国民教育、科技创新等形成的动力资源要素为基础。
3.1 定义国家发展动力体系中的生产力
在国家发展动力视角下,生产力属于驱动性动力。一般而言,人类创造新财富的能力被定义为“生产力”。对于国家来说,这是一国内生产系统的综合,是生产主体和客体相互作用、资源再生的结果,也是社会系统的整体功能。国家的生产力定义为一定时间内生产增加国家物质财富的能力,既反映国家物质生产的总和,又反映国家物质生产活动的效率,还反映特定生产关系基础上国家意志的战略导向。
国家发展动力以生产力为物质财富不断增加的基本机制。生产力的规模是一定时间、国家范围内,人们改造自然环境、利用自然资源形成的可积累、可消费、可增值的物质价值总量,也就是国民财富。生产力的效率是一定时间内单位劳动力创造的国民财富。生产力的发展方向是国家战略的落实与体现。
生产力的进步对国家发展各维度动力的提升至关重要。国家发展的存续性动力包括持续力和活跃力;国家发展的驱动性动力除了生产力还包括发展力和创新力。生产力的进步能够提升人们利用自然禀赋的广度和深度,从而提升国家持续力;能够促进国家精神文明发展、国民团结度和社会共识度,从而提升国家活跃力;能够为经济社会全面、协调、可持续发展提供物质财富支持,从而提升国家发展力;能够为科学技术的增强和制度体系的不断创新提供物质动力,并扩大创新的“红利”,从而提升国家创新力。
当然,生产力的进步也依赖国家发展各维度动力的协同提高。国家持续力为生产力进步提供丰富多样的自然禀赋。国家活跃力为生产力进步提供协调稳定的国民思想基础。国家发展力为生产力进步提供可持续的自然环境和公平正义的社会分配机制。国家创新力为生产力进步提供先进的科技和不断优化的制度体系。
3.2 探索生产力演化的5个维度
在国家层面,生产力的进步并非易事。“二战”结束以来,从低收入国家发展为中等收入国家,甚至达到高收入国家的案例寥寥无几。许多拉丁美洲的发展中国家陷入“中等收入陷阱”,广大非洲国家更是难以摆脱“贫困—腐败—战争”的恶性循环。换言之,生产力的波动不仅有“进步”一种方向,还可能出现停滞,乃至衰退。由此,生产力的多种现实波动的总和就构成了生产力演化。有必要再次强调,进步只是生产力演化的一种趋势,而且发生概率很小。国家发展动力理论希望回答的核心问题之一正是如何促进生产力进步。
探索生产力演化的影响因素需要避免短期结果决定论。国内生产总值(Gross Domestic Product,GDP)这类经济指标的波动往往只反映了生产力在各类因素影响下阶段性表现①。生产力演化是一个中长期的多阶段过程,并且生产力演化的历史过程仍然能够影响国家现实战略方向。换言之,研究生产力演化应当对制定国家发展动力的全局政策具有决策价值。
生产力演化的理论探索应当从以下5个维度展开。第一,动力源。生产力演化的动力从哪里来?什么要素驱动了生产力的变化?第二,施力者。什么政治经济主体在驱动生产力的变化?由此带来的利益变化由谁主导?分配给谁?分配多少?第三,着力点。生产力变化的经济组织基础是什么?个人、家庭、企业、产业,还是全球价值链?第四,发力量。驱动生产力变化的要素规模有多大?由此产生了多大变化幅度?第五,动力性。在短期内,生产力变化的方向是什么?生产力的科技含量如何?生产力的短期波动是否会形成长期趋势?是否会影响其他4个维度?图1展示了上述5个维度的逻辑关系。应当细致分析上述5个维度的问题,才能对生产力演化的趋势做出合理的判断。
3.3 与主要经济学理论的比较
生产力演化问题在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和西方主流经济学中也有充分阐释。马克思和恩格斯(Engels)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明确强调:“一定的生产方式或一定的工业阶段始终是与一定的共同活动的方式或一定的社会阶段联系着的,而这种共同活动方式本身就是‘生产力’;由此可见,人们所达到的生产力总和决定着社会状况,因此,必须始终把‘人类的历史’同工业和交换联系起来研究和探讨[44]。”西方主流经济学理论从亚当·斯密、大卫·李嘉图(David Ricardo)等的古典学派到奥地利学派、凯恩斯学派,再到当代的新自由主义经济学,其核心观点认为市场具有自我调节的能力,政府应当采取自由放任的政策,减少对市场的干预,从而以市场对资源的最优配置实现经济增长。
国家发展动力对生产力演化的阐释以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为基础,以西方主流经济学为参考,在动力源、施力者、着力点、发力量和动力性这5个维度上展示了鲜明的理论特色。表1展示了生产力演化理论阐释的具体差异。
第一,国家发展动力强调动力源来自国家创造物质财富的能力。在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看来,动力源来自人类改造自然的能力。西方主流经济学一般认为,生产力来自资源配置的效率。与之不同的是,国家发展动力将“国家”纳入生产力演化的分析框架,强调国家在生产力动力源中的关键作用。
第二,国家发展动力强调施力者是国家、与国家发展有关的经济主体。在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看来,劳动者及各类公有制、非公有制的经济组织都参与生产力的演化,当然劳动者始终创造价值。西方主流经济学则认为,施力者是理性人,包括个人、家庭、企业等主体,以利益最大化为最终目标。与之不同的是,国家发展动力突出国家对生产力演化的主体作用,强调国家能力对生产力演化的施力效应。国家主体作用当然鼓励与国家发展相关的经济主体发挥积极作用。
第三,国家发展动力强调着力点是国家的投入—产出的整体模式。在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看来,改造自然的对象是全部物质生产资料。西方主流经济学则认为,经济增长的物质基础是生产要素,包括资本、劳动、技术等。与之不同的是,国家发展动力重视国家整体生产模式的规模、效率和发展阶段,注重个人与家庭协同、企业与产业协同、科技与国家发展趋势协同的发展模式。
第四,国家发展动力强调发力量要考虑国家的财政、金融政策空间、国际关系、大国竞争态势、国际治理水平。在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看来,推动生产力演化的发力规模取决于生产关系和科技水平。西方主流经济学则认为,调整生产力变化趋势的抓手取决于政府与市场的边界和关系。与之不同的是,国家发展动力强调国家的决策能力、国际环境和国家在国际治理体系的作用,以此为出发点制定促进生产力演化的战略政策发力能级。
第五,国家发展动力强调从国家发展动力的趋势、协同与可持续性的角度考察动力性。在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看来,生产的动力性质取决于生产力—生产关系的矛盾运动。西方主流经济则更多从“效率—公平—利益最大化”角度考察动力性。与之不同的是,国家发展动力注重从国家整体观、协663FbtHIYNbIDjp9lxQrLWPIcpn/HapfdbfjSCPvaa8=同观、可持续发展观的战略高度来考察生产的动力性。
4 阐释:中国生产力的高增长特征
中国近40多年的发展和崛起充分体现了国家发展动力的生产力进步与升级过程。从国家制度的角度阐释中国发展,一些西方学者已经开始在这一领域展开有益探索。亨廷顿(Huntington)在《文明的冲突与世界秩序的重建》一书中提出,中国是一个“伪装成国家的文明”[45]。他的意思是,中国从来不是一个民族国家,中国人之所以自认为是中国人,不是因为民族身份的认同,而是因为近2000年文明成果的认同,这与西方的民族国家存在根本区别。基辛格(Kissinger)在《论中国》一书中也指出中国与西方存在文明形态的区别[46]。他认为,自古以来,西方国家的建立,总有一个开端,但中国似乎没有这个概念。在中国漫长的历史进程中,中国的历朝历代随时都可以是一个起点。每当中国建立起大一统盛世时,总是不认为这是创造,而是复兴,是回到巅峰,似乎那个巅峰的中国,早在黄帝之前就存在一样。
更明确地将中国视为独特文明形态的研究来自雅克(Jacques)的《当中国统治世界:中国的崛起和西方世界的衰落》一书[47]。他指出,在国家形成的历史中,中国来自文明认同,而西方来自民族认同。中国政府是中华文明的守护者,对于中国人而言,政府是国家的具象化。另外,中国是荣辱教育,西方是负罪教育。与西方不同,中国人并没有原罪概念,并且中国人认为,任何人只要接受正确的教育,都可以成长为一个好人。这意味着,与西方相比,中国更相信人性本善。另外,中西方的“普世价值观”存在差别。在历史上,西方人认为,“普世价值”是对外扩张,因此会出现殖民主义和侵略,而中国则自居“天朝上国”,四方应当来中国朝觐。因此,中国的发展过程中,文明形态起到了根本性作用。
虽然这些理论不断强调文明认同的独特作用,但并未充分说明中国的文明认同影响生产力演化和经济增长的传导机制,也较少提供实证证据。当然,按任何标准来衡量,中国的国家制度始终不同于哈耶克、诺斯和福山等人所认知的资本主义民主制度与资本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但对这些现有理论的挑战在于,在中国的国家制度下,中国在长周期内的经济增长速度仍然显著高于发达国家水平(图2)。
图2对1800—2022年不变人均GDP历史增长率进行了国际比较。按2022年名义GDP规模选择全球排名前8位的经济体。发达国家中,英国、美国在1801年以后的两百多年里的不变人均GDP增速平均为1%~2%。法国和德国在20世纪初至20世纪80年代保持了3%以上的增速,随后下降到2%以下。虽然日本在20世纪60—70年代出现了高速增长,20年平均增速达到6.3%,但20世纪80年代之后,日本的增长迅速回到1%左右的水平。苏联在1961—1980年增长率达到4%以上,高于发达国家水平。但随着苏联解体,俄罗斯在1980—1999年出现了负增长,增长率跌到–0.6%,直到2000后才恢复到4.3%的水平。另一个发展中大国印度在20世纪60年代后以1.2%的速率为基础开始加速增长,2000—2022年,增速达到了4.7%。与这些国家相比,中国保持了不变人均GDP增速的长期正增长:20世纪40—50年代,增长率达到3.2%;1961—1980年,增长率维持在3.3%,仍然高于英国和美国;在1981年后,增长率快速增加;2000—2022年,增速达到5.7%,高于其他国家的同期水平。
为解释中国经济的高增长,一些研究提出人口红利[48]、贸易开放[49]、良好的基础设施投资[50]、地方官员晋升激励制度[51]等是生产力演化和经济增长的关键动力。虽然这些研究很可能有助于理解中国的禀赋和政策行为对经济增长的贡献,但这些因素能够发挥作用本质上还是依赖市场对资源配置的作用。一个问题是,在有效市场的条件下,要素回报率长期看应该会边际递减,这会导致中国可能像日本一样回到全球主要经济体的平均增长水平,也就是普利切特(Pritchett)和萨摩斯(Summers)提出的“回归均值”现象[52]。实际上,中国的要素回报率仍然处于高水平。例如,吴桂英等最近的估计表明,中国基础设施投资回报率在6%左右,如果考虑国家层面溢出效应,回报率能够达到18%[53]。布兰特(Brandt)等的研究表明,1978—2007年,劳动和资本对增长的贡献是有限的,而非国有部门的全要素生产率(Total Factor Productivity,TFP)年均增长4.65%[54]。表2进一步比较了中国与5个主要发达国家的全要素生产率增速。2013—2019年,中国的全要素生产率平均增速达到了2.32%,而发达国家的同期水平则在1%以下。2020年,中国的全要素生产率增速出现了下降,这主要是因为新冠疫情的冲击。不过,与日本、英国、法国相比,中国的下降幅度更小。更重要的是,中国在2021年的全要素生产率增速达到了5.75%,不仅远高于发达国家的同期水平,而且高于新冠疫情暴发前的水平。总体来看,中国全要素生产率不仅保持了高增长的趋势,而且面对新冠疫情带来的波动展现了充足的稳健性。
如何解释中国经济全要素生产率的增长特质?除了技术进步的作用,中国经济的高增长根本上源自生产力演化的持续升级,其中国家能力与国家制度属性发挥了巨大作用。对此,国家发展动力提出的生产力演化理论无疑提供了有益的理论工具。也就是说,中国生产力演化的动力源、施力者、着力点、发力量、动力性都具备重要的性质。
从动力源来看,中国的生产力进步是国家物质财富不断创造和积累的过程。其中,高水平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不断优化资源配置,但是国家不仅为市场经济活动提供制度环境,还积极引导市场经济体制提升国民财富创造效率,使市场主体利益最大化与国家综合国力提升形成合力。从施力者来看,中国的生产力进步不仅依靠劳动者个人,还依靠公有制经济的巩固和发展,也依靠非公有制经济的活跃和补充。更重要的是,国家从个人、国有经济和民营经济中不断积累国力,从而在国际竞争中更可能获得优势地位。从着力点看,中国的生产力进步不仅来自物质生产资料提供的直接贡献,还来自生产要素在各类所有制经济主体中的优化配置,更依靠国家层面投入—产出效率的高质量、高技术、高效率提升。从发力量来看,中国对生产力进步的投入和支撑能够在国家财政、金融政策资源约束下,不断与国际竞争态势匹配,积极应对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机遇和挑战。从动力性来看,中国的生产力进步为国家发展动力的各方面发展提供物质支持,但也对存续性动力和驱动性动力提出了高质量发展的全新要求。
从生产力演化的角度看,虽然生产力的驱动要素在短期内能够处于稳态,但是要素结构变化终会带来生产力性质与内涵的重大变化。中国生产力的进步必然要结合渐进式发展和突破式飞跃这两种生产力演化方式。换言之,中国生产力的转型升级不仅需要以传统生产力为基础,更需要新质生产力的引领[56]。此时,新质生产力是由战略性科技创新能力驱动,以核心技术颠覆式涌现为特征的全新生产范式与经济增长表现。从内涵讲,新质生产力不仅利用新技术对传统产业实现优化升级,更要产生全新业态和要素匹配范式[57]。从方针上看,发展新质生产力强调中国经济发展的关键任务是要主动应对产业体系完备与产业基础能力较弱之间的矛盾,应对产业内部运行可控与产业链外部控制力较弱之间的矛盾,应对数字经济快速发展与数字产业—传统产业融合不充分之间的矛盾。从落脚点上看,布局新质生产力需要积极培育“专精特新”中小企业,充分发挥举国体制和国有经济在补链、强链中的主导作用,构建数字产业与传统产业深度融合的高标准。从战略上看,推动新质生产力与传统生产力的协同演化需要中国生产力实现高质量发展。
5 战略:中国生产力的高质量发展
经济学研究表明,国家的经济增长服从“收敛规律”[58]。也就是说,依靠要素规模扩张的增长模式不可持续,经济增长终将进入到主要依靠资源配置效率的全要素生产率驱动的阶段,此时各个国家的增长速度会趋向收敛。中国已经成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整体技术水平不断接近全球前沿水平,经济结构调整的成本开始增加,投资刺激驱动的增长红利已经收窄,这是中国进入经济新常态的重要原因。因此,中国经济必须实现从“高增长”阶段向高质量发展的关键转型。为落实国家的“十四五”规划和二〇三五年远景目标,中国的生产力演化应推动经济发展在规模、质量、能级方面的不断进步,从而实现高质量发展。从国家发展动力理论的角度看,中国生产力的高质量发展要在战略层面坚持3个关键原则,即全面性、现代性、文明性。
5.1 全面性
中国生产力演化应坚持高质量发展的全面性,实现社会主义体制的全面进步。全面性是社会主义本质的必然要求。社会主义本质是解放生产力,发展生产力,消灭剥削,消除两极分化,最终实现共同富裕。可见,社会主义本质上不是单一的,而是全面的,要求既要做好物质基础建设,也要做好上层建筑建设。中国已走向全面发展建设的社会主义阶段,这是社会主义本质全面性的必然要求。但具体的路如何走,需要回答“什么是社会主义的全面发展,怎样全面发展建设社会主义”的问题。
社会主义的全面性是由发展目标、造福对象、衡量指标和战略举措等方面构成的系统。发展目标的全面性,指的是发展涉及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等方方面面,最终目标是把中国建设成为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美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造福对象的全面性,指的是以实现“共同富裕”和“惠及全体”为目标,最终为实现人的全面发展创造条件。衡量指标的全面性,指的是数量型指标和质量型指标相结合,在经济指标的基础上,引入道德、人文、资源、环境、法治、社会治理和技术等更为丰富的社会发展指标。战略举措的全面性,指的是坚持贯彻“四个全面”重大战略部署。
全面发展建设社会主义,需要协调好社会主义各项事业的关系。一方面,推动经济增长仍是“发展”的核心任务,但要求实现“强劲、可持续和平衡增长”;另一方面,“全面建设”涵盖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社会建设和生态文明建设,乃至全球新秩序建设,需要齐头并进,不可偏废。
5.2 现代性
中国生产力演化应坚持高质量发展的现代性,实现中国式现代化。持续的经济增长需要结构转变,中国应坚持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不断提升经济增长质量,稳定和保持中高经济增长速度,从而为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提供坚实的经济基础。
“二战”以后,高速且持续的经济增长在日本、“亚洲四小龙”以及“金砖五国”相继出现,又扩展到了一些撒哈拉沙漠以南和拉丁美洲经济体。其中多数经济体都没能保持经济增长的长期态势,许多经济体陷入了“中等收入陷阱”,成为高收入经济体的少之又少。这表明,高速且长期持续的经济增长是特例,不是普遍规律,中国仍面临“中等收入陷阱”的挑战。1960—2009年,仅约1/3的低收入经济体达到了中等或中等以上的收入水平。1960年已经取得独立并达到中等收入水平的经济体中,到2009年几乎有3/4仍然停留在中等收入水平,甚至有的倒退回低收入水平。成功达到高收入水平的经济体是西欧的一些国家、日本、“亚洲四小龙”,以及拉丁美洲的两个岛国(巴巴多斯、特立尼达和多巴哥)。中国目前已经达到中等收入水平,要想跨越“中等收入陷阱”,就必须从大多数发展中经济体失败的发展尝试中吸取教训,更要从少数成功案例中吸取经验,不断探索经济增长的本质和决定因素。
高质量发展的现代化进一步要求,在成为发达国家后,中国应向先进国家继续前进。从资源利用能力和配置效率的角度,将资源利用差、配置效率低的称为“发展中国家”,将资源利用好、配置效率高的称为“发达国家”;而“先进国家”意味着,不但在资源利用和配置上表现优异,而且提出了具有示范、引领和带动作用的新的资源利用和配置范式,这需要以雄厚的经济实力为基础,并且在道德、人文、资源、环境、法治、社会治理和技术等各领域实现全面发展。
5.3 文明性
中国生产力演化应坚持实现高质量发展的文明性,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从历史角度看,古代中国长期陷入停滞、匮乏和贫困,即便在封建王朝的强盛期也未能全面解决这些问题,因此实现温饱往往是封建国家社会治理的合理目标,小康更成了一种理想状态。传统智慧对中国社会高级形态的探讨可概括为“小康—大同”模式,但对小康以后的更发达社会状态少有深入论述,更缺少实践成就。改革开放以来,在党的领导下,中国首先解决了温饱问题,并逐步开始建设小康社会,到20世纪末,人民生活总体上实现了由温饱到小康的历史性跨越,目前正处于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征程、向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进军的历史阶段。
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是走向中华文明全面繁荣的过程,更是一个大陆文明实现海洋化升级的历史过程,这一过程必然会重塑全球文明秩序。总体来看,人类文明可以粗略分为大陆文明和海洋文明。其中,大陆文明还可以再分为农耕文明和游牧文明。中华文明以农耕文明为起点,经过与游牧文明的长期战争与融合,在清朝时期形成了以北京为中心的东亚大陆多元一体的体系化结构,这是大陆文明全面发展的标志性时刻。但是,随着地理大发现时代的到来,人类文明史进入到海洋文明主导的时代,并逐步构建了一套新的且较为完整的现代政治哲学论证,以及经济、安全等方面的制度安排。由此,1840年以来很长一段时间,中华文明并未能完成大陆文明的海洋化升级,这造成了长期落后、被动乃至挨打的局面。二战结束以来,世界秩序主要由以美国为代表的海洋文明国家设计和制定,这使得中国成立后,中国融入全球秩序尤为艰难;改革开放以来,特别是加入世界贸易组织之后,中国积极向海洋文明开放和学习,由此融入全球秩序的能力增强、程度加深、范围扩大,并获得了一定话语权,也取得了显著的成绩。不过,应当注意的是,在海洋文明主导下,世界仍然存在“文明的冲突”。海洋文明秩序因为其自身的局限性无法充分覆盖亚非拉广阔的地区;海洋文明对这些地区的渗透,反而造成部分地区陷入长期分歧、动荡,甚至战乱之中。
向全球提供有效秩序,需要由海洋化的大陆国家来完成。这个过程会重新定义全球文明秩序,同时也会重新定义大陆文明。中国是欧亚大陆上少数背靠大陆腹地,面向大洋深处的文明大国,同时已经具备一定的现代化物质基础和社会条件,并且将向全面现代化的方向迅速前进。这既为中华文明由大陆文明实现海洋化升级提供了客观条件,也为中国向欧亚大陆提供新的文明秩序,进而建设全球新秩序提供了历史机遇。“一带一路”倡议正是中国抓住机遇的努力尝试。因此,在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道路上,中国应更加重视国家发展动力的持续进步,特别是生产力的不断升级,进而成为强盛的文明之邦——这里的“文明”指的正是“海洋化的大陆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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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贡献说明:
石 烁:构建论文大纲,撰写论文初稿,修订全文;
张延人:参与撰写第二部分。
Evolution of Productive Forc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National Development Dynamics: Theoretical Exploration Based on the Chinese Experience
Shi Shuo Zhang Yanren
Fudan Development Institute, Fudan University, Shanghai 200433
Abstract: [Purpose/Significance] Explaining the performance of China’s high-speed economic growth requires a deep understanding of the key role of the state in the evolution of productive force. This paper aims to investigate the theoretical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state and the evolution of productive forc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national development dynamics. [Method/Process] Based on a systematic literature review, this paper proposes that the core dimensions for exploring the evolution of productive force are power sources, force actors, focus points, force levels, and power property, which are also important channels for the state to play a role. Furthermore, this paper conducts an in-depth analysis of the productive capacity evolution of China’s high-speed economic growth. [Result/Conclusion] China has entered a new stage of transformation and upgrading in national development dynamics, and should adhere to the comprehensiveness, modernity, and civilization in development at the strategic level to achieve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productive forces.
Keywords: national development productive force institutional evolution economic growth governance capacity
收稿日期:2024-01-12 修回日期:2024-02-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