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之外的罗马”,这是对杰拉什最为常见的描述。
要验证这句话的真假,需要亲自前往杰拉什。踏进这座古城,映入眼帘的虽是断壁残垣,但透过遗址中顽强屹立的高大石柱,仍然能够感受到当年罗马帝国的辉煌。“罗马之外的罗马”,这句话中的真谛,就此显现。
杰拉什坐落在约旦的阿杰隆山地上,四周都是长满树木的山脉和肥沃的盆地。要知道,早在公元前1600年,这里就已经有人类居住并繁衍生息。
自古以来,中东地区便纷争不断,杰拉什同样无法幸免。
公元前65年,罗马军队在庞贝的带领下攻占了杰拉什。不可一世的罗马帝国,巅峰时期的版图横跨欧、亚、非三大洲,就连地中海都成为了它的内海。彼时的杰拉什是罗马帝国在东方的重镇,也是罗马远东地区最大的一座城市。罗马军队就是从这里整装出发,向西征服了叙利亚。
公元286年,罗马帝国政治动乱,最终分裂成了西罗马帝国与拜占庭帝国,杰拉什成为拜占庭帝国的一部分。拜占庭帝国统治之下的杰拉什依靠商业贸易活动继续保持着繁华,直到公元614年,随着波斯人的入侵,才逐步走向衰落。随后,阿拉伯人的倭马亚王朝定都叙利亚的大马士革,杰拉什则成为连接大马士革、麦加、麦地那等地的重要商道和朝觐大道的必经之路,这里因此又恢复了昔日的繁荣。
公元8世纪中叶,阿巴斯王朝兴起,定都于巴格达。作为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巴格达迅速崛起,杰拉什则由于距离巴格达较远,经济逐渐衰退,地位随之下降。此后,杰拉什还遭遇了几次强烈地震,主要建筑和设施因此倒塌,居民开始迁徙他处,古城逐渐荒废。
时间来到中世纪,恰逢十字军东征之时,十字军将杰拉什城内的建筑拆去修建碉堡,早已脆弱不堪的古城遭到了彻底毁灭。而在十字军失败溃逃后,杰拉什便沦为了“失落之城”,到处都是散落的石块和直插云霄的石柱,黄沙随后侵袭而来,掩埋了一切,杰拉什最终销声匿迹于历史长河之中。
没人知道杰拉什的踪迹,似乎它的存在只是一个传说。直到1806年,一位名叫欧里赫的德国旅行家偶然发现了这座掩埋于黄沙之中的古城。古城的发现令世人震惊,但它的发掘工作依然遥遥无期。杰拉什再次重见天日是在1920年以后,考古队经过近一个世纪的漫长挖掘和修复,这座历经数千年时光的伟大遗迹才得以重获新生。
罗马帝国统治时期是杰拉什的黄金时期,所以,杰拉什古城的建筑极具罗马风格。
前往杰拉什古城,首先印入眼帘的就是哈德良拱门。公元129年-130年,“罗马五贤帝”之一的哈德良,这位决定在英国不列颠岛北部修建“长城”的皇帝,曾驾临杰拉什。为了迎接皇帝御驾,杰拉什人专门在城市南门外兴建了一座雄伟的凯旋门,并取名为哈德良拱门,这座拱门是如今古城内保存最为完好的遗迹之一。
进入哈德良拱门后,左边是古罗马竞技场,又被称为“赛马场”。竞技场大约建于公元2世纪中叶到3世纪初,是当时贵族和军民重要的娱乐场所,也是杰拉什古城中面积最为庞大的建筑,长约260米,宽约50米,可以同时让十部马车在其中驰骋。
竞技场的三面是巨石垒起的阶梯看座,能够容纳10000多人观看赛马比赛。与凯旋门同侧的一面,能看见11道石头拱门一字排开,高高矗立,那是赛马选手入场的地方。看着巨大的竞技场,能够想象当年赛马选手从拱门驱车而入,马车扬起滚滚尘土,交织着场内震耳欲聋的人嘶马鸣,那景象一定令人热血沸腾。
走出竞技场,远远可以看到建于公元4世纪的南城门。穿门而入,便来到古城的中心区域。进入这里,就会明白杰拉什为什么又被称为“千柱之城”。
在古城中心,有一座椭圆广场,数十根粗大的爱奥尼克石柱围绕着广场呈环形矗立。广场中心原本是一座喷泉,如今只剩下一根孤零零的石柱,这根石柱是今人所立,是为了一年一度的杰拉什文化节燃放烟火使用。广场的地面以中心石柱为圆心,用青石板和石块铺就了一圈圈的同心圆,逐次向外扩展,直至广场边缘,并在广场外围形成了一圈边廊便道。
广场的北侧是气势如虹的列柱大道,这条全长近1公里的大道,从椭圆广场一直延伸到古城的北门。大道两旁的科林斯柱笔直矗立,相较于椭圆广场的爱奥尼亚石柱,大道的石柱略显纤细,顶部的叶草装饰层叠交错,很是华丽。
据传,这条大道也是为了迎接皇帝哈德良巡游而修建的,可以将它看作古城的商业街。大道两旁密集地分布着成片的建筑遗址,神庙、剧场、浴室和市场的残垣断壁彼此相连,令人目不暇接。
在列柱大道旁的残垣断壁中,最为醒目的是水神殿。水神殿修建于公元190年,是一组保存较为完整的建筑群。殿内,精美的半弧墙面上有七个出水口,中央位置有喷水池,神殿下方的街道还有排水沟。这里不仅为列柱大道的公共喷泉提供水源,也为古城居民提供必需的生活用水。
沿着列柱大道向北门前进,爬上石阶,穿过废墟,就会抵达杰拉什最美的建筑——月亮女神庙。这座神庙建于公元2世纪,只是很遗憾没有修建完成。神庙内供奉的是月神阿耳忒弥斯,她是太阳神阿波罗的孪生姐姐。同时,这位女神也是杰拉什的守护神。
月亮女神庙位于宽大的台基上,台上竖立着十几根20米高的科林斯石柱。石柱巍然屹立,直刺云天。仔细观察,可以看见石柱底座和顶冠的雕刻十分细腻,做工也很精良。神庙的主体已经坍塌,但残留的墙体、高耸的立柱都彰示着神庙曾经的显赫地位。
和月亮女神庙同一时期修建的还有宙斯神庙。宙斯神庙位于椭圆广场以南的山顶之上,是整个杰拉什古城最高的地方。
宙斯神庙分为神庙和神殿两个部分,分别坐落在高低两层的大平台上。神殿在较低的平台上,如今只剩下马赛克铺就的地板和矮墙。神庙则在高的一层,与神殿有台阶相连。神庙被直径2米、高15米的科林斯柱环绕,虽然主体建筑只剩下一些残壁,但依旧难掩其宏伟的气势。这些留存于世的遗迹,无声地向过往游人诉说着神庙昔日的辉煌。
在离宙斯神庙不远的地方,就是南露天剧场,它是约旦现存的三个古罗马剧场中最大的一个,可容纳数千名观众观看演出。从高处俯瞰,会发现剧场如同一把展开的巨扇,组成扇面的阶梯式座位全部由巨石铺就,每一个位置都有着精细的雕刻。
这个古老的剧场至今仍在发挥余热,约旦的一些大型文艺演出和音乐盛会都在这里举行,哪怕历经数千年的时光,剧场的收音效果依旧完美如初,舞台上的声音可以清晰地传递到每一个角落。有着“高音C之王”美誉的鲁契亚诺·帕瓦罗蒂和世界顶级男高音何塞·卡雷拉斯,都曾在这座古老的剧场一展歌喉。每年7月,剧场中还会举办杰拉什艺术节。
如果说巍峨的神庙是古老的杰拉什人信仰的遗存,那么这座如今还在使用的古老剧场,则是他们与今人相遇的佐证。
当踏上归途,回望这座历经沧桑的城池,只见城中柱廊丛丛,神庙屹立,显得威严而神圣。恍惚间,仿佛穿越时空,古罗马帝国的繁荣与衰落全都浮现于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