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陈老师:
见字如晤,展信舒颜。
容我先回忆一下您。您是那个总穿着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衬衫下摆永远整整齐齐地叠在长裤里的老先生,是那个头发有些花白,却总是梳得整整齐齐的老先生。
是的,请允许我称您为老先生。
您总让我想起古代学识渊博的读书人。我想古代的教书先生,大概就是像您这样的吧。
我爱您的规矩和修养。第一道铃响起的时候,您就在教室外候着,等到第二道铃响起,您才迈步走上讲台。两道铃之间,等待您走进来的时间是美好的,因为我们早已准备好了课本,只待您走进来,一切都是井井有条的。
您每次都是铃响下课,学生们开心于能够拥有一个完整的课间,而您却默默地拿起黑板擦,有力地擦拭着黑板,一下一下,那动作也在我的心里留下了痕迹。
我爱您的课堂,那样随意又充满诗意的课堂。您不打开课本,就如同说书人一般熟练而自然地往椅子上一坐,“啪——”,折扇打开,诗文便脱口而出,学子们跟随您的节奏探索着那片未知的天地。您那满腹的经纶,总能在课堂上蹦出一首首契合情境的诗歌、一个个动人的故事,我也爱听那些诗歌和故事。
您善于把课本带到生活里。在讲到《说“木叶”》这篇课文中“庭中有奇树,绿叶发华滋”时,您说:“你们看窗外,绿叶正发华滋。”顺着您所指,窗外的玉兰树绿叶茂盛,片片叶儿盛满金灿灿的阳光,充满着生机。“绿叶发华滋”,这句诗在我们眼前活了过来。
您教我们考纲上没有的文章,您说那些文章是在教做人。我忽然想起,自古以来“教书”后面还跟着个“育人”。您和我们分享了一首写外婆的诗歌,那次,您流下了眼泪,您说您的外婆前几年过世了。如此真情流露,可感您是个如何感性之人。
老先生也有老先生的有趣啊。您还记得临近高考那会儿,您的衣兜里装的是什么吗?那时,校园里的李子熟了,同学们都馋得紧,可那些树离教学楼很远,课间十分钟大家都来不及赶过去摘果子。而您啊,早早地起来,摘了满满两口袋的李子。两节语文课的课间,您把李子拿出来和我们分享,那一颗颗红润的李子,哪颗不是我们眼里闪闪发光的期待?
您是多么尊重人啊!课堂上的您,听得下学生们的不同想法,哪怕是调皮的学生一次次举手反驳,您也只是微笑着回应。课堂下的您,会认真地和我们探讨一些问题,尽管有些是“不务正业”的奇思妙想。您会认真地看我们写的文章,认真地读我们推荐的书籍。这一份您捧到我们面前的名为“尊重”的种子,从此在我们的心田发芽了,原来世界上真的有您这样的老师,愿意如此真诚地与学生交流。
我还从您的身上感受到一股侠气。有同学搬不动箱子,您二话不说就搬了起来——您可是即将退休的年纪啊,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搬起箱子走上楼梯,这副模样像极了江湖上“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客。您身上何尝没有属于少年的意气风发!
我无数次想用我的文字记录下您这样一位恩师,但却从来不敢提笔,因为您在我心里的形象过于饱满了,我反而不知要如何下笔。也许有一天,待我的写作能力更上一层楼时,才会有勇气写下您吧。
那便写一封信吧。我怕时间磨了记忆,所以委屈您出现在十八岁的我的笔下。
谢谢您。
书不尽言,言不尽意。
您的学生: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