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型环境与混合情绪对新手创业拼凑的组态效应：一个fsQCA 的实证分析

摘要：通过构建“情绪-环境-行为”的研究框架，探究混合情绪与转型环境的4个前因条件对创业新手创业拼凑的组态效应。对162份调查问卷数据的QCA分析发现：（1）单一情绪或环境因素不构成创业拼凑发生的必要条件；（2）导致创业新手投入拼凑的前因组态有2个，即高积极情绪*高消极情绪*低环境敌对性*高环境动态性、低积极情绪*高消极情绪*高环境敌对性*高环境动态性；（3）导致创业新手顾客拼凑的前因组态有1个，即高积极情绪*高消极情绪*高环境敌对性*高环境动态性；（4）导致创业新手制度拼凑的前因组态有2个，即低积极情绪*高环境敌对性*高环境动态性、高消极情绪*高环境敌对性*高环境动态性。研究丰富和深化了创业拼凑前因的研究文献，拓宽了情绪-环境的组态视角，为新手创业拼凑实践提供了参考与建议。

关键词：创业拼凑；混合情绪；转型环境；模糊集定性比较分析（fsQCA）

中图分类号：F272；F279.2 文献标识码：A DOI：10.3969/j.issn.1003-8256.2024.05.012

在“双创”政策号召下，大批创业新手投身创业浪潮。然而，与创业专家相比，创业新手更难获得诸如人力、资金等关键创业资源［1］。创业拼凑是一种创造性整合和利用手头资源的反资源限制行为［2］。通过投入拼凑、顾客拼凑和制度拼凑等不同的拼凑方式［3］，创业新手可以策略性地解决资源约束困境［4］。然而，我们对创业拼凑的前因仍知之甚少［5-6］，创业新手在何种情况下更偏好何种拼凑方式，还没有研究给出回答，本文是一次有益尝试。

围绕创业拼凑的前因，一些研究从创业者情绪视角，探索积极情绪（如创业激情［6-7］）、消极情绪（如创业冲动［8］、失败恐惧［9-10］）对创业拼凑的影响。另一些研究从创业环境视角，探讨环境不确定性与创业拼凑的关系，发现环境动态性［11-12］和环境敌对性［13-14］都对创业拼凑产生影响。然而，这些从单一前因探讨创业拼凑发生机制的研究结论，无法解释现实中存在的创业拼凑发生的情绪-环境复杂前因。实际上，一方面，人们总是处于积极和消极情绪的混合情绪体验中，尤其对于创业经验不足和相关知识匮乏的创业新手而言，他们在创业过程中有更强烈和频繁的情绪交替，在决策过程中更容易受混合情绪的影响［15］。另一方面，中国创业者总是面临复杂的转型环境，环境动态性和环境敌对性对创业者的创业拼凑会产生组态效应。再者，驱动创业拼凑的情绪和环境前因要素之间也存在内在关联，它们对创业拼凑会产生多重并发协同效应［16］。

由此，本文综合个体层面的情绪因素和情境层面的转型环境，探讨混合情绪与转型环境对创业拼凑的组态效应。研究致力于回答以下问题并作出理论贡献。第一，导致创业新手选择不同创业拼凑方式的混合情绪-转型环境前因组态有哪些？这一研究突破了从单一情绪或环境因素无法解释多因并发导致创业拼凑发生的复杂因果关系的不足，为从情绪-环境的组态视角解释创业拼凑的发生提供了新思路。第二，影响创业新手选择同一创业拼凑方式的等效路径有哪些？通过分析比较同一创业拼凑的前因组态，辨别出同一创业拼凑的“情绪-环境”间的多重替代关系，为创业拼凑的驱动前因组态找到了多条等效解释路径。第三，导致创业新手选择不同创业拼凑方式的情绪-环境前因组态有什么共性和异性？这一研究弥补单一要素研究创业拼凑方式差异机制的不足，为从组态视角分析不同创业拼凑行为的发生机制提供了一个更细粒度的解释。

1 文献综述与研究框架

1.1 创业拼凑

创业拼凑指企业在资源约束情境下为了解决新问题、发现新机会［2］，对手头有限资源进行创造性使用和选择性拼凑，主要包括三个要素：手头资源、重新组合、凑合利用［17］。由于拼凑者总是拒绝接受短缺和稀缺性环境的约束，并采取深思熟虑的行动来解决这些限制，有研究建议采取多维拼凑构思以提高其解释力［10］。Rönkkö0oMHBU7ufECA9AMEJRsB2/7hYlENU4o7f6g99SeUFbU=等［3］提出的投入拼凑、顾客拼凑和制度拼凑三种创业拼凑类型被广泛认可和研究。其中，投入拼凑指积极寻找并积累物力（材料）、人力（技能、劳动力）等投入资源，将就利用较为容易得到的手头、二手资源；顾客拼凑指提供给顾客其他企业无法达到的服务体系，并对原未重视的顾客资源进行利用；制度拼凑指对传统的行业标准和规则进行创新，以形成具有自身行业特色的管理体系和制度标准等。

1.2 混合情绪与创业拼凑

根据心理效价的划分方法，情绪分为积极情绪和消极情绪［18］。混合情绪是积极情绪与消极情绪的共同体验，是多种情绪共同作用的结果，情绪越多且不稳定则混合情绪程度越高［19］。新手创业时不仅包含对创业的期待、渴望、自信等积极情绪，也包含对创业发展的焦虑、不安、害怕、逃避等消极情绪，这些都会影响创业拼凑方式的选择。

1.2.1 积极情绪对新手创业拼凑的影响

创业新手由于没有经历过创业失败的体验，往往对创业市场的良性发展和创业成功有更多的信心和更强的信念［20］，因此他们会更有毅力和精力去寻找材料、劳动力等资源进行拼凑，以保证企业的平稳运行［20］。创业新手怀揣着对创业的期待，有更多的热情投身于创业，为了争夺一席之地，也会有更多激情去争夺各种资源［21］。充满激情的创业新手可以更加开放地与团队和外部利益相关者进行沟通和交流，使其可以针对性地寻求反馈，快速整合手头资源，通过创业拼凑将这些空闲资源重新加以调配，创造更大的效益。

1.2.2 消极情绪对新手创业拼凑的影响

由于缺乏实际的创业实战经验，且社会网络关系少、可获取的资源有限，创业新手容易感到紧张与不安，甚至产生创业失败恐惧等消极情绪。当感到紧张与不安时，创业新手会选择在当下投入更多的努力以缓解消极情绪，比如通过资源方面的补齐增强信心。Mughal等［22］发现，特质焦虑高的员工比特质焦虑低的员工付出更多工作努力，并提升自身应对风险与挑战的能力，积极投身创业拼凑。Eysenck等［23］发现，创业焦虑会激活更多未被使用的工作记忆系统，使创业新手将目光更多地投放到以往未被重视的资源中，而“拼凑”则能为创业活动提供“就地取材”式的资源支持。当感到失败恐惧时，创业新手会通过认知和行为上的改变来摆脱困扰［24］，往往表现为高度创业警觉。王进富等［25］研究发现，创业警觉可促使企业内部资源与市场需求实现对接，引导企业开展创业拼凑，进而填补市场机会与资源之间的缺口。

实际上，创业过程中创业新手会经历高度的积极情绪与消极情绪并存的混合情绪体验。混合情绪低的创业者情绪更加稳定，有更多集中的精力来获取所需要的资源，更能将资源利用率发挥到最大；而混合情绪高的创业者会经历更多的情绪冲突、更加矛盾的情绪体验，往往需要突破固有思维的桎梏，去寻找创新、有效的解决方式，并将原本看似无关的想法或未被利用的资源整合起来，以缓解情绪冲突给创业带来的负面影响［26］。Emami和Dimov［27］发现，在自信、渴望等积极情绪以及紧张、担忧等消极情绪的双重影响下，创业新手会正视自己的资源状况，尽量寻找和选择成本较低的资源，通过对劳动力等二手资源的价值再利用来满足当前的需求。

1.3 转型环境与创业拼凑

创业环境在新创企业生存和发展中发挥着重要作用，影响创业新手战略决策和行为。中国作为一个新兴经济体仍处于转型时期，企业的发展活动嵌入在转型环境中。Luthans和Ibrayeva［28］将转型环境分为环境敌对性和环境动态性两个维度。其中，环境敌对性反映了环境中资源的稀缺程度与竞争的激烈程度，而环境动态性反映了环境中不可预测的变化率。

1.3.1 环境敌对性与创业拼凑

在高敌对性转型环境中创业新手能争取到的市场机会相对较少，因此其拥有的创业资源数量与质量就显得尤为重要。为了不被市场淘汰，创业新手需要集中精力汇聚身边所有资源，在其中挑选最适合当下决策行为的资源加以利用，并保证资源的质量水平，使其价值最大化。环境敌对性也影响创业新手的风险承担意愿，包括开展技术应用和产品创新等，以发挥手头资源的价值［29］。此外，敌对性转型环境下，创业新手为应对竞争者的针对性行动［30］，需对创业资源做出突破性整合，以获取竞争者难以迅速模仿的新能力。

1.3.2 环境动态性与创业拼凑

在动态性高的转型环境下，创业新手不仅要为应付环境中的不可预测性而评估创业市场的变化情况，同时也要重新审视、判断企业现有的资源能力配置是否能适应新的转型环境。因此，创业新手需要通过重新组合手头现有资源以应对快速变化的环境，以便及时采取行动，达到预期目标。高环境动态性也意味着顾客需求的不可预测性，Vafeas和Hughes［31］发现，创业新手为更好地满足顾客需求的变化，会通过技术创新、产品创新、服务创新等行为创造性地利用手头资源。此外，动态性环境下制度复杂性也更高，为了争取有利于自身发展的管理体制，创业新手会重组和创造式利用手头有限的制度资源，为企业赢得合法性［32］。

1.4 理论模型

根据组态理论的思想，影响结果的前因条件之间相互依赖、相互作用，共同组合成多个并发原因和等效路径［33］。而根据班杜拉的三元交互决定论，行为是“个人-环境-行为”三元交互作用的结果。为此，本文构建“情绪-环境-行为”的研究框架，识别出影响创业新手创业拼凑的积极情绪、消极情绪、环境敌对性、环境动态性4个前因条件，并分析它们对创业拼凑的组态效应。由于现实创业中，创业者总是同时受不同混合情绪和不同转型环境的影响，且混合情绪变量之间、转型环境变量之间以及混合情绪与转型环境等前因变量之间会产生化学反应，因此，整合混合情绪与转型环境能更准确和全面地识别出何种状态下创业新手更加偏好某类创业拼凑行为。

实际上，已有一些研究开始关注情绪和环境对创业拼凑的组合影响。如Cock等［15］发现，受积极情绪影响的创业新手对机会更加警觉，积极扩展其社会网络范围寻找潜在的未开发资源，并能够对动态环境中快速变化的情境作出有效反应，通过对资源的灵活运用增加企业生存的可能。相反，创业新手面临敌对环境难免经历消极的情绪体验，并表现出较少的风险行为和较少的创业拼凑，以维持企业现状。而Sirén等［34］发现，受积极情绪和消极情绪双重影响的创业新手利用认知重评策略会将不确定环境中的负面事件理解为学习和成长的机会，并快速对手头资源进行整合，实现资源整合能力的提升以度过创业初始阶段。

基于以上分析，本文综合混合情绪和转型环境两个方面的前因条件，构建包括积极情绪、消极情绪、环境动态性、环境敌对性四个前因条件，以及投入拼凑、顾客拼凑、制度拼凑三个结果变量的组态效应理论分析框架，以探明不同创业拼凑的情绪-环境前因组态。

2 研究方法与数据处理

2.1 QCA 方法

定性比较分析（QCA）是一种集合分析方法，旨在解构因果复杂性现象，该方法认为对特定结果产生影响的因素并不是独立的，而是相互依赖的［33］。该方法起源于组态思维，整合了定性与定量双重优势，不仅适合小样本研究及大样本研究，也适合中等规模样本研究［33］。

2.2 数据来源

本研究数据来源于浙江省杭州市经济技术开发区内的新创企业，采取问卷调查的方式获取数据，问卷调查时间是2021年9—11月。首轮电话邀请中，205位创业者同意接受电子问卷，二轮催促后回收电子问卷121份。我们对没有回复问卷的企业开展了入户调查，回收问卷125份。除去无效问卷后，最终得到162份有效问卷。对两轮问卷回收的问卷样本，及有效问卷和无效问卷的样本特征做方差检验，未发现有明显差异，因此认为非回答偏差不明显。有效问卷的样本特征见表1。

2.3 变量测量与校准

（1）结果变量

结果变量为创业拼凑，采用Rönkkö 等［3］开发的量表，包含投入拼凑、顾客拼凑、制度拼凑三个维度，每一维度包含3个测量题项。

（2）前因条件

混合情绪。借鉴Smith和Ellsworth［35］提出的25个情绪形容词列表，本研究从中选择了16个情绪形容词，根据心理效价的划分方法分为8种积极情绪题项和8种消极情绪题项。受访者在给出的创业情境中对感到的情绪程度评分，允许自然发生的情绪。取积极情绪和消极情绪得分的均值。

转型环境。包括环境动态性和环境敌对性两个维度。其中，环境敌对性的测量采用Covin等［36］开发的量表，共6个题项，环境动态性采用Naman 和Slevin［37］的测量，共5个题项。

（3）变量校准

参考Fiss［38］的研究，将所有变量的完全隶属、交叉点和完全不隶属3 个校准点分别设定为案例样本的上四分位数（75%）、中位数（50%）和下四分位数（25%）（表2）。

2.4 信度与效度分析

问卷的信度和效度检验见表3。可以看出，各变量的α 信度系数均大于0.7，说明测量具有良好的信度。通过因子分析进行结构效度检验发现，KMO 值为0.752，大于0.7，Bartlett 球形检验Sig.值M<0.001，说明各题项之间的关联度较好。最低的AVE 值为0.407，达到基本要求（AVE 值在0.36 以上为可接受），且组合信度CR 均大于0.7，说明聚合效度良好。

3 分析结果

3.1 必要条件分析

创业拼凑的必要条件检测见表4。可以看出，单个条件必要性的一致性全部低于0.9，可见，混合情绪和转型环境的任何单个要素都不构成创业拼凑的必要条件，需要进一步分析这些前因条件的组态效应。

3.2 组态分析

采用fsQCA3.0 软件分别分析导致投入拼凑、顾客拼凑、制度拼凑的情绪-环境前因组态。参考以往研究，将一致性阈值设为0.8，将PRI 一致性阈值设为0.6，案例阈值设为1［39］。通过中间解与简约解的嵌套关系对比，识别每个解的核心条件［40］。共得到5条路径（表5），且每条路径的一致性均达到0.7以上，说明组态效应显著。

3.2.1 不同创业拼凑方式的情绪-环境前因组态分析

（1）投入拼凑

影响投入拼凑的情绪-环境前因组态有两种，即H1（高积极情绪*高消极情绪*低环境敌对性*高环境动态性）和H2（低积极情绪*高消极情绪*高环境敌对性*高环境动态性）。

组态H1显示，在高环境动态性和低环境敌对性环境下，兼有高消极情绪为边缘条件、高积极情绪为核心条件的创业新手更加偏好投入拼凑。根据Lindsey［41］的情绪泛化假说，处于积极情绪状态的创业者为了维持当前的积极情绪状态，会更多地对创业环境进行积极评价，容易忽略环境给企业带来的威胁。而欧阳义［42］认为处于消极情绪的创业者在对环境风险程度进行判断时会增加风险发生概率，进而在采取行动时更倾向于规避风险行为。因此，在低敌对和高动态的环境下，由于创业新手的自信和积极的预期使其淡化环境的变动，导致信息甄别能力不足，在外界资源的局限下会感知到比实际更少的风险，通过投入拼凑可以帮助创业者将目光更多地聚焦于外部市场的变化，并对各种资源价值进行二次挖掘，使得企业摆脱资源约束困境。同时，受市场快速变化、技术难度加大以及外界资源支持不足等影响，本就缺乏创业经验的创业新手容易感到紧张与不安，投入拼凑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帮助创业新手摆脱对外部资源的过度依赖，解决资源束缚问题。

组态H2显示，在高环境敌对性为核心条件、高环境动态性为边缘条件的转型环境下，低积极情绪和高消极情绪的混合情绪使创业新手偏好投入拼凑。在资源稀缺、环境变化程度高的环境下，受消极情绪主导影响的创业新手对环境的变动十分敏感，更容易发现存在的问题，他们会通过投入拼凑，对手边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包括冗余资源、零散资源）进行创造性重构，以快速抓住转瞬即逝的机会。此外，情绪积极的创业新手创业兴趣度较高，具有启发式的思维，往往更容易看到市场、技术的革新所带来的机遇［42］，投入拼凑可帮助他们提高资源利用效率。

比较H1和H2可以发现，同样受高环境动态性和高消极情绪影响，高积极情绪和低环境敌对性的组合与低积极情绪和高环境敌对性的组合都使得创业新手偏好投入拼凑，说明积极情绪和环境敌对性互为替代关系，都会导致情绪消极的创业新手在高动态环境下选择投入拼凑的反资源限制行为。

（2）顾客拼凑

影响顾客拼凑的情绪-环境前因组态有一种，即H3（高积极情绪*高消极情绪*高环境敌对性*高环境动态性）。

组态H3显示，在高环境敌对性为核心条件、高环境动态性为边缘条件的转型环境下，高积极情绪和高消极情绪均为核心条件的混合情绪创业新手偏好顾客拼凑。初入市场的创业新手想法较为活跃，在进入该行业之前已经对自己经营的市场进行了规划。然而受市场趋势变化、客户资源不稳定、同行业对手抢占顾客资源等因素的影响，创业新手不仅需要挖掘更多的潜在客户，还需要结合时代潮流进行产品和服务体系的转型，在稳定现有顾客群体的同时吸引更多的边缘潜在顾客，扩大受众［43］。

（3）制度拼凑

影响制度拼凑的情绪-环境前因组态有两种，即H4（低积极情绪*高环境敌对性*高环境动态性）和H5（高消极情绪*高环境敌对性*高环境动态性）。

组态H4显示，高环境敌对性和高环境动态性均为核心条件的转型环境下，低积极情绪为核心条件的创业新手偏好制度拼凑。虽然敌对和动态的转型环境会增加企业风险，约束其管理模式与方法，但低积极情绪的创业新手为了利用市场制度革新和技术产品革新提供的机会，会不断进行制度拼凑。特别是十九大以来，政府制定的制度、优惠政策都利于大众创业，对此充满期待的创业新手很快意识到创业生机——高规制环境有利于为创业拼凑提供必要的资源支持，而高规范环境提升了利益相关者对新创企业的信任度，帮助降低新创企业获得合法性的门槛［44］。因此，创业新手通过制度拼凑可以形成新的制度和规范，能够不按照当前成熟在位企业的相应制度和规范，从而破除新企业“新小弱性”的行业壁垒［17］，获得竞争优势，缓解资源困境。

组态H5 显示，在高环境敌对性为核心条件、高环境动态性为边缘条件的转型环境下，高消极情绪的创业新手偏好制度拼凑。由于创业新手对外界信息和线索的关注度较高，在认知上会倾向于评估失败相关的负面信息［42］，再加之缺乏构建制度、管理体系的经验，容易产生失败恐惧、焦虑、不自信等消极情绪［45］，而竞争激烈、资源匮乏等不确定环境会加深消极情绪。然而，消极情绪往往能激发创业新手对目标的坚持性，秉持着对目标的承诺以及对社会地位、价值的追求，愿意付出更多的努力［46］。因此，面临制度和规范环境约束（如弱制度环境、价值链约束等）时，创业新手往往通过灵活拼凑不同制度安排或重塑手头制度元素（如文化、标签等）以产生新的制度逻辑［47］，促使企业突破常规，形成新的能力，产生新的结果如新的生产流程、新的发展策略。

比较H4和H5发现，同样是高环境敌对性和高环境动态性的转型环境下，高消极情绪或低积极情绪的创业新手都偏好制度拼凑，说明高消极情绪和低积极情绪互为替代关系，都会导致创业新手在环境敌对性和环境动态性都高的转型环境下采取制度拼凑方式。

3.2.2 不同创业拼凑方式的情绪-环境前因组态比较分析

比较组态H2和H4发现，在同样的高环境敌对性和高环境动态性转型环境下，低积极情绪和高消极情绪的混合情绪创业新手偏好投入拼凑，而低积极情绪的创业新手偏好制度拼凑。一般认为，情绪的性质不同，个体的行为倾向也有差异。受积极情绪影响的个体更倾向于趋近，受消极情绪影响的个体更倾向于回避［48］。受低积极情绪和高消极情绪影响的创业新手更倾向于认为这是一种阻碍性压力，这种压力更容易加深高消极情绪，进而带来回避行为［49］，使创业新手不愿根据市场变动调整创业策略，而是以手中资源为导向，利用手边已有的资源进行重新组合和创造性利用［50］。而仅受低积极情绪影响的创业新手容易从转型环境中提取与该情绪状态效价一致的知觉与记忆，降低其风险感知，更倾向于认为这是一种难度不大的挑战或机遇，从而激发其实现创业目标的雄心与抱负，往往选择拒绝标准和常规的限制，在各个规则并不明确或是并未受到限制的领域积极尝试，以试图通过制度拼凑创造“侥幸”的解决方案。

比较组态H2和H3发现，在同样的高环境敌对性和高环境动态性转型环境下，低积极情绪和高消极情绪的混合情绪创业新手偏好投入拼凑，而高积极情绪和高消极情绪的混合情绪创业新手偏好顾客拼凑。说明在高环境敌对性和高环境动态性的转型环境下，高积极情绪和低积极情绪存在互补关系，与高消极情绪构成的组态影响创业新手创业拼凑的选择。根据Schlosberg［51］提出的情绪环状模型，随着情绪起源和目的之间的效价和激活差异的增加，个人必须做出更大调整来应对资源困境。组态H2中低积极情绪和高消极情绪的创业新手处于消极效价-低激活状态，在难以预测的转型环境中往往表现为沮丧、失望，但仍抱有期望，会渴望通过高效行为脱离困境，如通过积极搜索、识别新机会等手段对内部资源快速重组，开发新产品和服务［52］。而组态H3中高积极情绪和高消极情绪的创业新手处于双高效价-高激活状态，往往表现为急躁且活跃，尽管所处环境不利，但其较高的积极性会激活社会互动能力，仍能很好地回应市场变化，以顾客资源适配为切入点，创造超越竞争对手的机会［53］。

比较组态H3和H5发现，在同样的高环境敌对性和高环境动态性的转型环境下，高积极情绪和高消极情绪的混合情绪创业新手偏好顾客拼凑，而高消极情绪的创业新手偏好制度拼凑。根据Gross［54］的情绪调节过程模型，情绪如果足够积极或消极，将会调整创业策略的选择，并随着外部情境的变化及时调整。组态H3中创业新手虽然受高消极情绪影响在动态环境下容易感到局促不安、难以发挥，倾向保守策略，减少行动，但由于初次创业的企业组织结构简单，在面对市场变动时表现出更少的结构僵化反应，而受高积极情绪影响的创业新手具备较强的灵活性，能够比创业专家更果断，最终调整为顾客拼凑策略，快速部署手头顾客资源，巩固客户基础，提高声望，赢得先机［55］。组态H5中受高消极情绪影响的创业新手往往感到怀疑、焦虑以及失败恐惧，会避免冒险行为，但这些消极情绪也向创业新手传递着事情发展不达预期，并对其现有能力提供反馈，加之环境的威胁反而会激发创业新手的接近动机和警觉性［56-57］，他们往往拒绝受限，尝试主动打破制度、政治和资源环境所施加的限制，并开发出颠覆这些限制的解决方案，以创造社会价值。

3.3 稳健性检验

为了对创业拼凑的前因组态进行稳健性检验，将案例的一致性阈值从0.80提高到0.85，结果发现产生的组态与先前的分析结果基本一致。由此认为本文研究结果稳健。

4 结论与讨论

本文围绕“情绪-环境-行为”的研究框架，构建了创业新手创业拼凑的混合情绪-转型环境前因组态，利用fsQCA方法发现了三种不同创业拼凑方式的多重实现路径，具体研究结论如下：

（1）导致创业新手选择投入拼凑的混合情绪-转型环境前因组态有两种，分别是：高积极情绪*高消极情绪*低环境敌对性*高环境动态性和低积极情绪*高消极情绪*高环境敌对性*高环境动态性组态；导致创业新手选择顾客拼凑的混合情绪-转型环境前因组态有一种，即高积极情绪*高消极情绪*高环境敌对性*高环境动态性组态；导致创业新手选择制度拼凑的混合情绪-转型环境前因组态有两种，即低积极情绪*高环境敌对性*高环境动态性和高消极情绪*高环境敌对性*高环境动态性组态。这些结论说明影响创业新手不同创业拼凑方式的前因往往以组态的形式出现，丰富和深化了以往净效应研究如Stenholm等［6］对创业拼凑单一情绪前因研究的不足，又响应了学界关于运用组态视角和定性比较分析方法研究复杂管理现象的呼吁［58］。

（2）在同样的高环境敌对性和高环境动态性的转型环境下，低积极情绪和高消极情绪的混合情绪创业新手偏好投入拼凑，而低积极情绪的创业新手偏好制度拼凑；低积极情绪和高消极情绪的混合情绪创业新手偏好投入拼凑，而高积极情绪和高消极情绪的混合情绪创业新手偏好顾客拼凑；高积极情绪和高消极情绪的混合情绪创业新手偏好顾客拼凑，而高消极情绪的创业新手偏好制度拼凑。通过对组态间的横向和纵向比较分析，本文还发现了驱动创业拼凑的混合情绪和转型环境各要素之间存在替代和互补关系，拓展和深化了影响创业拼凑的前因组态解释空间。从组态H1和H2比较发现低积极情绪和低环境敌对性互为替代关系，从组态H4和H5比较发现高消极情绪和低积极情绪互为替代关系，从组态H2和H3可以发现高积极情绪和低积极情绪存在互补关系。这些结论充分体现了QCA 在解释组态内部各要素之间关系时的优势，尤其是各要素的替代性与互补性，这不仅突破了对于标准的统计分析方法而言依然是黑箱的局限［38］，也为今后探究复杂创业现象提供了方法论参考。

5 不足与展望

本文还存在一些不足，值得在未来研究中进一步深化：（1）由于案例详细程度以及案例范围限制，研究提出的前因条件数量有限，未来研究可以横向融入创业者个人特质等因素对创业拼凑的影响；（2）没有对混合情绪的混合程度进行测量，不同程度混合情绪对创业拼凑的选择意愿可能有差异，未来研究可以深入探寻不同程度混合情绪对创业拼凑的影响差异；（3）尽管本文为创业拼凑的前因组态开辟了新的研究视角，但对这些组态前因之间的差异化形成机理缺乏有效分析，未来可以继续探讨导致不同创业拼凑行为的差异化情绪-环境前因组态机制，为更细粒度分析创业拼凑行为提供更稳健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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