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创业者禀赋对社会企业绩效的影响研究

摘要：随着社会企业的成长和发展，女性创业者在其中扮演着日益重要的角色。而女性创业者禀赋作为影响社会企业绩效的重要因素之一，却并未得到深入研究。因此选取丁知竹成都创意文化有限公司作为研究对象，结合扎根理论分析，揭示女性创业者禀赋对社会企业绩效的内在影响机制。结果表明，女性创业者禀赋对社会企业绩效提升有正向影响；在企业发展的不同时期，女性创业者禀赋通过差异化的资源编排行为和建立互动联结关系，对社会企业绩效产生影响；资源编排、互动联结在女性创业者禀赋和社会企业经济绩效之间起到中介作用；环境动荡性是女性创业者禀赋与资源编排、互动联结作用关系的重要调节性因素。

关键词：女性创业者禀赋；社会企业绩效；资源编排；互动联结；环境动荡性

中图分类号：F272；D630 文献标识码：A DOI：10.3969/j.issn.1003-8256.2024.05.011

社会企业是一种新兴的企业形式，它以商业运营为手段，以社会使命为目标驱动，将经营收益投资于社会事业中［1］，在维持自身可持续发展的基础上，创造出更多社会价值。社会企业在解决社会问题、带动经济增长、推动可持续发展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2］。而在经济社会发展进程中，女性常常发挥着不容忽视的作用，其力量不可小觑。近年来，随着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和提高，越来越多的女性选择自主创业。女性创业者独有的关怀伦理倾向［3］会使她们更积极投身于社会创业，致力于解决贫困、落后、环境等社会问题［4］。

梳理现有文献发现，国内外学者从多个维度对女性社会创业进行研究，具体来说，一方面从创业动机［5］、个人特质［6］、心理特质［7］等创业者个人角度分析女性进行社会创业的特殊原因；另一方面聚焦家庭禀赋［8］、资本获得途径［9］、社会关系网络［10］等外部因素对女性社会创业选择所产生的影响进行分析。目前我国女性创立的社会企业存在规模小［11］，利润增长空间低，发展缓慢［12］的特点。同时由于社会认知、法律缺失等问题，女性社会创业绩效普遍不高［9］。而目前学术界关于女性创业者禀赋的研究较少，主要探讨女性创业者拥有的资源禀赋，包括但不限于经济、人力、社会资本以及其他各种资源的组合对创业的影响［13］，家庭禀赋对女性创业几率的提升和创业绩效的提高产生影响［14］，女性创业者个人禀赋及外部制度环境对女性社会支持网络产生影响［15］，但是关于女性创业者禀赋如何影响社会企业绩效的过程研究却存在缺失。当前，政府部门正是因为缺乏对女性创业者禀赋的深入了解而无法对其提供更精准的政策支持和帮扶措施，导致女性创立社会企业更为艰难，并由此致使社会创业者性别比例差异增大、社会企业在发展中缺乏多样性的视角，从而忽视部分社会群体和社会问题，阻碍社会企业的发展。

本文将弥补这一研究空白和现实缺憾，根据已有研究成果定义女性创业者禀赋，从人格特质理论和职业生涯发展理论探讨中国情境下女性创业者禀赋的构成，并基于资源编排理论讨论女性创业者禀赋对于社会企业绩效的影响关系，揭示女性创业者禀赋对社会企业绩效的影响机制，试图打开两者间的关系黑箱，以充分阐释女性创业者在社会企业发展中发挥的作用，激励更多女性投身社会企业创立，促进社会企业向着更高质量发展。

1 文献综述

1.1 女性创业者禀赋与社会企业绩效

“禀赋”一词既包含人自身所具有的先天因素，也包含了人作为社会经济活动主体在改造世界的过程中所获得的体能、技能等后天因素。王春蕊［16］认为禀赋既是一种能力，也包含了能力实现的外在条件。狭义上讲，禀赋是劳动力个体所拥有的体质、智力以及后天通过学习获得知识、技能、经验积累而综合形成的能力［16］；广义上来看，禀赋除了包含个体年龄、性别、技能、智力水平等人的自然属性以外，还包含个体参与社会实践过程中表现出的各种能力。根据以往学者的研究，人格特质理论强调个体心理作用机制的稳定和持久性，特质则被视为区分个体间不同特点的重要因素［17］，通过性别比较研究也可以发现，女性的社会关爱倾向程度相比于男性更高［18］，女性比男性更容易培养真诚、责任感、爱心等个人特质，人格特质理论对于个体的界定符合狭义上对禀赋的定义，而职业生涯发展理论强调个体的职业发展是一个持续的过程，涉及到个体自身的概念变化和发展，是个体在工作和职业领域中发展和进步的理论体系［19］，该理论解释和预测人们在职业生涯中的决策、行为和成就，以及他们如何在职业道路上实现个人和职业目标，符合广义上禀赋对于个体技能和社会实践的定义。同时学者们也证实了职业生涯经历会对创业产生影响，肖丽琼［20］认为女性创业者个体的生涯经历，主要包括家庭生涯、求学生涯、职业生涯，这三方面的经历会影响整个创业过程。McDonald等［21］认为个体的职业生涯价值观是在许多个人因素和环境因素的短期和长期交易过程中生成的，Bilimoria等［22］提出女性在关于自身职业生涯选择过程中会考虑到职业环境以及自身对职业成功观念的影响。综上所述，本文选择从人格特质理论和职业生涯发展理论划分女性创业者禀赋，从女性创业者自身特质以及后天积累的职业生涯发展资本探讨对社会企业绩效的影响。

Kaplan等［23］结合社会学、心理学理论提出，女性更重视社会价值创造而不是经济价值创造，女性的个人特质以及她们与生俱来的社会责任感促使她们投身于社会企业的建设［24］。社会企业作为经济价值与社会价值并存的新型组织形式，虽然与商业企业一同参与市场竞争，但其经济价值的取得最终将服务于社会价值的实现。女性创业者具备敏感、负责等特质使她们能够敏锐察觉尚待解决的社会问题，寻找社会痛点与企业自身业务的结合点，从而发现新的商机，拓展业务范围，促进社会企业经营业绩的提升和社会问题的解决。

1.2 社会企业绩效的影响因素

社会企业的研究起源于对非营利组织效率的探索，虽然学者们对社会企业的界定不同，但对其本质的认识是一致的［25］，即社会企业是介于商业企业与非营利组织之间的创新型组织，既追求经济价值，也追求社会价值，具有多元混合性的特征［26］。关于社会企业绩效的影响因素探讨，大多以实证研究为主，汪忠等［27］认为创业者以往经验对社会企业的经济绩效和社会绩效具有显著的促进效果，社会创业者积累的经验有助于提高社会创业的成功率。Scarlata等［28］研究表明创业者的公益经历能够对社会企业绩效产生影响。Felício等［29］研究发现，创业者可以通过激励、影响力等途径促进社会企业绩效的提升。以上学者主要从个体视角出发，探讨作为创业者、社会企业领导者或核心管理团队成员，他们能够对社会企业的运营与决策施加重大影响，但现有研究多关注创业者个人经历、性格特质等单一特质对社会企业绩效的影响，创业者先天特质和后天形成的职涯资本如何共同影响社会企业绩效需要进一步深入研究。

1.3 文献述评

通过对现有文献的回顾和梳理，发现国内外诸多学者围绕女性创业者禀赋以及社会企业绩效影响因素进行研究并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但相关研究仍有一定的局限性，存在以下不足之处尚待完善。首先，女性创业者禀赋对社会企业绩效的作用机制有待深入研究。现有研究尚未深入剖析女性创业者禀赋经由哪些要素会对社会企业绩效产生何种影响，即女性创业者禀赋与社会企业绩效之间的“黑箱”没有被打开。其次，现有研究大多基于个体层面探讨社会企业绩效影响因素，但较少有研究从女性创业者角度出发，忽视了女性创业者除个人特质外的其他因素对社会企业绩效的影响程度与作用路径。综上所述，本研究将探讨女性创业者禀赋对社会企业绩效的影响研究，探讨其影响过程，一方面丰富社会企业相关理论研究成果，另一方面为我国女性创业者的培育提供参考依据。

2 研究设计

2.1 研究方法

基于扎根理论展开单案例研究，探讨女性社会创业者禀赋和企业绩效的关系。首先，扎根理论是一种利用资料构建理论的质性研究方法，适用于梳理概念内涵、诠释新现象［30］；其次，本文旨在回答女性社会创业者禀赋通过何种路径影响社会企业绩效，属于探索“How”的问题，适用于案例研究；最后，女性创业者成立社会企业是一个复杂的动态过程，单案例研究通过对一个案例企业进行深入剖析，更好地构建不同构念之间的关系，在展示动态过程方面具有优势［31］，有助于构建女性创业者禀赋对于社会企业绩效影响的过程模型。

2.2 案例选择

本文选取丁知竹成都创意文化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丁知竹）作为典型案例进行研究。主要原因在于：其一，该企业为社会企业，丁知竹成立于2014年，于2022年通过社会企业认证，主要从事竹产品研发生产，自企业成立以来先后获得多个家具展创意奖、第五届国际非遗博览节传统手工艺竹编项目优秀奖等奖项，并入选多个社会企业扶持计划，在乡村振兴和传承非遗技艺领域创造了较大的社会和经济价值；其二，该企业由女企业家丁春梅创立，她不仅具有一般女性创业者的敏感、关怀、善于沟通、值得信任等特征，其自身还在企业运营模式发展上具有探索精神、在产品研发设计方面具有创新能力，此外丁春梅认可她的事业、职业选择明确，在创业女性群体中具有代表性，符合Pettigrew［32］提出选择典型的、极端的案例要求；其三，研究团队和创业者一直保持密切联系和沟通，建立了良好的合作关系，此外丁知竹官方网站、微信公众号、新闻媒体报道等公开资料充实、社会企业相关书籍以及现有学术研究文献众多，丰富易得的二手资料为案例研究提供较好的支持。综上，将其作为典型案例阐释本文的研究主题较为契合和恰切。

2.3 案例简介

丁知竹成都创意文化有限公司是一家从事竹材料创意产品研发生产的企业，丁知竹以“竹”文化为核心，以国家非遗传承为纽带，所有产品均从竹材料的自然属性和人文属性出发进行创意设计。早在2013年，丁春梅就已经开始进入竹编行业；2014年4月，丁知竹成都创意文化有限公司正式成立；从2015年起，丁知竹开始迅速发展，企业制作的竹编艺术品荣获多个奖项，形成了以竹产品售卖、竹文化传播、乡村振兴建设于一体的较为完整的产业链和文化传播链，与政府、高校等一同携手解决非遗传统文化的传承问题；2020年丁知竹申请认定社会企业；2022年通过社会企业认证，之后丁知竹将业务重心转移到传承道明竹编文化。纵观丁知竹的发展历程，可分为三个阶段：2013—2014 年为初创期；2015—2019年为成长期；2020年至今为成熟期，具体如图1所示。

2.4 数据收集

为了保证研究的信度和效度，本文通过三角互证法收集多方资料。首先在知网上查阅“女性创业者禀赋”“社会企业绩效的影响因素”等相关主题的文献，从创业者性格特质、职业生涯规划、对资源编排采取的行动、与外界主体互动关系以及社会企业绩效这五个方面设计访谈提纲，邀请专家评估访谈提纲并进行修改，随后对该社会企业创始人丁春梅女士进行深度访谈。由专家深度提问挖掘信息，3名调研人员负责记录，随后对访谈材料进行汇总，最后通过文献、相关媒体报道、企业官方网站等二手数据收集该企业资料，对已有资料再次查缺补漏，保证数据的全面性。

2.5 数据处理

运用扎根理论对所获取的资料进行开放性编码、主轴性编码、选择性编码，将案例资料概念化和范畴化，进而探索各范畴之间的作用关系。

（1）开放性编码。遵循资料-贴标签-概念化-范畴化的路径进行开放性编码，共整理得到97个标签、78个概念，聚类后得到48个初始范畴，部分编码如表1所示。

（2）主轴性编码。将开放性编码所获得的范畴进行分类比较，同时结合访谈资料的语境，考虑前后的逻辑性，探索初始范畴之间的内在联系和关联性。对48个初始范畴进行分析，得出最终归纳出10个主范畴。

（3）选择性编码。对主轴性编码所得的10个主范畴与已有理论进行对接，将“女性特质”“职涯资本”归入“女性创业者禀赋”这一核心范畴；“资源组合”“资源捆绑”“资源利用”反映的是创业者对于资源的编排行动，因此将其归入“资源编排”这一核心范畴；“互动程度”“关系强度”反映的是企业和外界主体之间的联结关系，将其归为“互动联结”这一核心范畴；“经济绩效”“社会绩效”归入“社会企业绩效”这一核心范畴；“外部环境变化”反映的是“环境动荡性”。最终确定女性创业者禀赋、资源编排、互动联结、社会企业绩效、环境动荡性五个核心范畴，如表2所示。

（4）理论饱和度检验。Glaser等［33］认为数据收集和数据分析过程是同步进行的，一边分析数据一边进行编码，如果新的资料不能提炼出新的概念和理论时，即达到理论饱和状态，停止抽样。根据访谈内容及二手数据不断进行分析，直至没有新范畴出现，此时达到理论饱和。

3 研究发现

为探索女性创业者禀赋影响社会企业绩效的作用机理，根据确定的编码方案识别出5个核心范畴，集中讨论资源编排和互动联结在女性创业者禀赋与社会企业绩效间的作用机理，并从理论及实际出发解释原因，提出若干命题。

3.1 女性创业者禀赋、资源编排与社会企业绩效

3.1.1 初创期

Janssen［34］提出影响创业者资源编排的因素主要涵盖创业者个人特质和社会关系网络等方面，即创业者的自然属性和能力要素会影响他们对资源进行编排，创业者对身边资源进行拼凑利用，能缓解企业因为资源不足而造成的困境，进而使企业稳定发展。例如，在企业成立初期，丁春梅没有足够的场地，为节约成本，她灵活地整合协调现有场地资源并接受政府安排的偏远场地，从而节约大量成本；丁春梅还对于产品类型有着敏锐判断，她放弃编制利润低的老旧产品，缩减企业运营成本，同时出于对企业发展的把控和良好的统筹能力，她采取灵活的人员编排方式，缩减固定员工，节约企业人力成本，通过以上行动，她仅用一年时间便还清贷款，企业也开始初步盈利，顺利渡过失败风险高的初创期。

成立初期的企业各方面条件均不完善，如果耗费时间去追求高质量资源，会错过许多机会，而资源编排则能有效避免资源约束带来的风险，从而促进企业绩效提升［35］。女性创业者敏锐、灵活的个人特质使她们更愿意接受低价值资源，对于资源编排采取的行动，职涯资本起到关键的补充作用，二者共同推动创业者组合资源、利用资源，在初创期通过资源编排节约成本，企业的偿债能力和运营能力得到提高。

基于以上分析，提出如下命题：

H1a：女性创业者禀赋在初创期通过资源组合、资源利用影响社会企业经济绩效。

3.1.2 成长期

禀赋是创业者作为社会人和经济人，参与到社会经济活动中先天所具备的、无法通过意志力改变的基本属性，和后天通过自我改造和提升而不断获得的附加属性。职业生涯发展理论表明，女性所积累的职涯资本有助于推动个体在职业发展上取得进展，其中职业精神、职业认同、职业价值观等属于创业者职涯资本中的“知道为什么”（know-why），是指个体参加某项工作的动机和能量［36］。自我价值定向理论指出，责任感作为一种职业价值观，会对个体行为产生定向作用［37］，因MEI4UXh/kQ/JHsI0oMm2tg==此，根据自我价值定向理论，职业价值观能够影响创业者对资源采取编排行动。案例中，丁春梅怀有继承和传扬道明竹编非遗文化的使命感，因此她主动担任高校的技术顾问，丁知竹成为高校的合作基地，道明竹编这项非遗传统文化得到了传承和发展，企业也通过售卖竹编材料提高了盈利水平。丁知竹在这一阶段不仅依靠售卖竹编产品获得收入，而且通过公益授课和售卖竹编材料相结合的方式，既传承了非遗文化又提高了企业的收入。

在企业的成长期，创业者逐渐解决资金入不敷出的困境，实现了收支平衡，同时，创业者基于市场需求和自身的职业价值观明确企业发展的战略方向，但由于资金和资源限制，创业者更多地运用在初创期积累的内部资源。同时，创业者的性格特征在解决资源约束问题上发挥关键作用，女性创业者创新性思维方式、敏锐的洞察力等特质促使她们尝试通过获取外部资源来解决问题，以兼顾和创新的方式采取行动，通过整合内外部资源实现新资源编排策略，将身边的资源充分利用，更合理地追求财务指标、创造社会价值。

基于以上分析，提出如下命题：

H1b：女性创业者禀赋在成长期通过资源捆绑、资源利用影响社会企业经济绩效和社会绩效。

3.1.3 成熟期

Manolova［38］认为女性创业者的企业发展目标与男性有显著不同，她们更愿意利用社会资源进行情感表达，积极承担社会使命的企业不再仅仅关注经营收入的增长，而开始进一步关注社会利益的增加。在企业成熟期，女性创业者出于利他性或社会进步等目的经营企业，责任、乐观、韧性及自我成就等特质使创业者积极进行资源编排，促进企业可持续发展，从而发挥更大的社会价值。案例中，丁春梅在此阶段的主要职业抱负是传承道明竹编这项非遗文化，与此同F4ZENsKlNhX3d5wF1tWe0w==时她也充分考虑企业的员工、客户以及其他合作群体的利益。丁春梅不断观察和思考，在此阶段将目标经营地域定位于外地，不仅拓展了经营地域还提高了产品的定价，通过盈利维持公益方面的开销，她定期开展有关道明竹编的公益讲座，向学校、社区和残联机构提供免费的培训服务，她开展的手艺培训班促使近百人就业，竹艺展览受众近百万，企业在这一阶段实现带动他人就业，传播非遗文化的社会使命。

创业者在此阶段需要对前瞻性的问题不断探索，进行预判，并不断学习。由于成熟期企业的内部资源储备较多，女性创业者禀赋影响创业者对外部资源的获取和内外资源组合策略，同时，基于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女性创业者会采取与过去不同的资源编排方法和战略意图，确保企业平稳运营的同时帮助解决社会问题、完成社会使命。

基于以上分析，提出命题：

H1c：女性创业者禀赋在成熟期通过资源捆绑、资源利用影响社会企业经济绩效和社会绩效。

依据以上命题，构建女性创业者禀赋通过资源编排影响社会企业绩效模型，如图2所示。女性创业者无论在什么时期，都需要对资源进行合理编排，冲破资源束缚、实现资源合理配置最大化。通过分析正在进行创业活动的女性可以发现，她们往往具有灵活、感性、敏感和社会责任心等的个人特质［39］，同时也更追求独立、实现个人成就，因此，女性创业者禀赋能促使她们对资源进行科学合理的配置与编排，积极利用和获取企业所需的内外部资源，从而实现社会企业价值增值。

3.2 女性创业者禀赋、互动联结与社会企业绩效

3.2.1 初创期

Partanenetal［40］提出，在失败风险高的初创期，缺乏初始资源的企业需要借助强有力的伙伴从外部获取资源。根据禀赋选择理论，由于不同主体之间的禀赋存在差异，创业者根据个体禀赋作出的选择和行为也呈现多样化。女性创业者被广泛认为具有柔性、弱势、偏好帮助他人也期望被帮助等特质，因此，处于创业初期的女性创业者并未将组织间依赖视为影响企业成长的弊端，而是初创期获取资源的必要手段，借助“依赖”接入外部资源网络，寻求建构资源组合的契机。在丁知竹初创期，丁春梅积极主动地向政府争取项目，在项目顺利完成后，政府和媒体对丁春梅给予高度评价，并为丁知竹提供宣传，企业因此也获得了相应的经济收入，偿债能力和运营能力得到提升。

在初创期，由于企业成立的时间较短，行业内知名度和认可度不高，因此并没有外界主体愿意和企业进行合作，仅依靠创业者主动和外界建立的联系，企业单方面向政府部门进行汇报，相互之间的互动频率低，联结数量少。社会企业相对于成熟商业企业而言，在整合互补资源和积累声誉名望方面存在不足，因此与外界主体建立联结，获取相关资源可缓解资源缺陷的困境。企业在创立初期出于被动依赖与掌握关键资源的政府部门建立联结，形成强-弱联结的非对称依赖。企业通过“依赖”政府获得外部资源，寻求建构资源组合的契机。

基于以上分析，提出命题：

H2a：女性创业者禀赋在初创期通过形成强依赖-弱联结关系影响社会企业经济绩效。

3.2.2 成长期

Gulati和Sytch［41］认为追加式资源组合是创业企业用以增强与联结伙伴间的联合依赖，增强自身依赖优势的重要手段。女性创业者与已有伙伴关系之间发生的重复性联结组合能够增进企业间的经济互动，引发较强的关系导向［42］，并伴随着情感、承诺的投入，使得关系不再具有工具性。案例中，丁春梅在此阶段和高校建立联系，在达成一致社会使命的前提下，丁春梅灵活、易于适应环境的领导风格，能更好地建立人际关系和信任关系，促进社会企业和政府、高校、非营利组织之间的联结，企业承接项目数量增加，盈利能力提升，同时企业也能更广泛地传承和发扬非遗技艺，实现社会绩效的提升。在这一阶段，企业进入成长期后具备一定的经营规模并且愿意承担社会责任，其他主体基于对社会企业价值主张的认同，愿意与其开展合作以解决社会问题。同时，企业间联结组合的中心由政府主导逐渐转为由企业主导，企业建立联结的外界主体数量增多，互动频率增加，外界主体与企业进行互动的意愿增强。构建适宜的联结能使创业者从关系组合中获得资源，多条联结能够增进企业与外界主体进行多层面合作，促进信息交流、信任情感的产生，通过重复性联结形成追加式资源组合。

基于以上分析，提出命题：

H2b：女性创业者禀赋在成长期通过重复性联结影响社会企业经济绩效和社会绩效。

3.2.3 成熟期

Gulati和Sytch［41］指出在社会企业与外界主体开展联结的过程中，参与者之间的价值态度、行动目标趋于一致，更可能发展出共享信念，关注共同的成功，进而保持长期稳定的交换关系。女性创业者在创业过程中更能感受到社会的高度支持，并希望在创业过程中实现自我价值，女性角色的附加价值能推动创业者和外界主体建立更紧密的联系。案例中，丁知竹进入成熟期后加强与外界主体的联结程度，这些合作以丁春梅自身业务为主导，她能发挥良好的沟通协调能力和集体精神，整合多方资源以实现对于传统竹编技艺的宣扬。在此阶段外界主体与企业进行合作的意愿更加强烈，联系程度更为紧密。6gLJ9mRj2m2P1ayokttvnN3kMzQMpDusMuDy6vh6cxA=在这一阶段丁春梅也遇到了突发状况，疫情的冲击造成行业环境剧烈变化，为了维持企业稳定，丁春梅增加和外界主体联结数量和互动层次，以获得相应的订单、资源等。同时，丁春梅通过构建企业和外界主体之间的联结，提升自己在行业中的影响力，企业能更好地获得经营收入、完成社会使命。

因此，得出如下命题：

H2c：女性创业者禀赋在成熟期通过形成弱依赖-强联结关系影响社会企业经济绩效和社会绩效。

女性创业者禀赋通过互动联结影响社会企业绩效模型如图3所示。女性创业者被认为更加具有合作意识，能够展现出高超的社交技巧，拥有更高的个人感召力和社会敏感度。对于社会企业发展来说，与外部主体建立联系，汇聚维系企业发展的资源是非常重要的，女性创业者通过自身关系网络架构起多样化的信息沟通渠道，实现充分的信息流动，获得宝贵的资源，获取到关键的有效信息，从而提升社会企业的竞争优势。

3.3 环境动荡性是女性创业者禀赋和资源编排、互动联结作用关系的调节性因素

Pfeffer和Salancik［43］认为企业家虽然依赖于他们所依存的环境，但是环境并不总是可靠的，所以企业需要采取相应的战略去保持对所需要资源的控制，减少自身对于其他组织的依赖。回顾丁知竹的创业历程发现，企业成长过程中每个阶段均受到内外部环境的影响，社会环境、政策环境变化等外部环境影响着企业与外界主体进行资源编排和互动联结。例如，近年来由于疫情造成生产经营活动的停滞，外部环境变化速度快、动荡程度高，丁春梅积极对手头的资源进行剥离和利用，如灵活控制企业人数以应对突如其来的不可抗力的变化，她把握利用各种机会和消除威胁，从而建立竞争优势。通过研究发现，女性创业者经营的社会企业面临环境不确定性越大，与资源配置的相关规则就会相应地更加灵活，创业者不惧困难的性格特质能使她们直面风险和挑战，合理规划社会企业发展道路，积极应对外界迅速变化的环境。

行业环境稳定时，企业和外界主体之间能够保持长久的互动关系，而在面对外部环境高度不稳定时，更需要企业加强与外部主体的协作。女性创业者具有“人际关系良好”“沟通能力强”的特质，有利于和外界主体建立联结，根据女性创业者的职业抱负和职业价值观选择与社会企业发展目标相一致的外界主体建立联结，有助于社会企业应对外部环境的变化。例如，在企业成立初期，传统竹编行业面临着低迷的市场环境和缓慢的发展速度，在此阶段丁春梅与外界主体的互动极少，她无法整合企业的能力向外拓展，企业发展十分艰难；而如今各界对非遗文化传承更加重视，政府对丁知竹提供一系列的宣传和帮扶措施，促进企业与外界主体建立联结，如丁知竹与高校开展合作、接待师生在实践基地进行学习等活动。创业者自身也在不断进取，和外界主体达成一致的职业价值观，更好地发扬非遗传统文化、实现社会价值。

因此，得出如下命题：

H3a：环境动荡性是女性创业者禀赋与资源编排作用关系的重要调节性因素，即外部环境的动荡程度越强，女性创业者禀赋对资源编排行为的影响越强。

H3b：环境动荡性是女性创业者禀赋与互动联结作用关系的重要调节性因素，即外部环境的动荡程度越强，女性创业者禀赋对互动联结行为的影响越强。

根据以上分析，归纳出女性创业者禀赋影响社会企业绩效的模型，如图4所示。

4 结语

4.1 研究结论

研究发现：（1）女性创业者禀赋包含女性创业者个人特质和职涯资本，女性创业者禀赋影响她们对资源的编排行为，是提升社会企业绩效的有效措施。（2）女性创业者禀赋使创业者通过扩大社会关系网络、获得宝贵的资源，促进社会企业与外界主体进行联结提高企业绩效。（3）环境动荡性是女性创业者禀赋与资源编排、互动联结作用关系的重要调节性因素。

4.2 理论贡献

一方面，从动态过程视角解构了女性创业者禀赋如何影响社会企业绩效，探明了女性创业者禀赋在企业发展不同阶段呈现出不同的特点，基于人格特质理论、职业生涯发展理论建立了女性创业者禀赋的多维度模型，从先天特质和后天职涯资本两个角度划分女性创业者禀赋，明确了女性创业者禀赋的界定，丰富了女性创业的相关研究。本文分析并构建了女性创业者禀赋影响社会企业绩效的过程模型，丰富并拓展了社会企业绩效的实现路径，弥补了现有社会企业研究对女性创业者禀赋关注不足的缺陷，进而为社会企业绩效提升提供了理论借鉴和思路启示。

另一方面，识别出资源编排、互动联结在企业发展不同时期的主要手段，揭示不同行为的动态演化，考察了资源编排、互动联结在女性创业者禀赋和社会企业绩效众多的作用，为描述其演变过程提供参考。资源编排是企业初创、成长乃至成熟期的重要手段，通过对企业发展阶段的深度划分，展示了创业者在企业不同阶段对资源采用差异化的编排手段；企业和外界主体的互动联结有助于促进协同合作，不同时期互动强度和联结程度的差异会影响社会企业绩效。本研究探索了资源编排和互动联结在女性创业者禀赋与社会企业绩效间的双中介作用，研究结论弥补了该领域的空白，对后续研究具有一定的启发。

4.3 不足与展望

一方面，本文未考虑到资源编排、互动联结两中介变量的相互影响关系，未来可通过量化研究讨论两者间的相互作用。另一方面，对于不同行业或不同性格的女性创业者成立的社会企业还需进一步探究，未来可采用多案例研究，以得出更稳健的研究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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