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阳明心学思想下“学书即行”的书法艺术主张

2024-10-23 00:00张哲
文学艺术周刊 2024年16期

王阳明以“知行合一”看书法,说:“学之始,固已即是行矣。”[1]故可知王阳明“学书即行”的书法艺术主张,强调学书的开始既是“知”,也是“行”。本文以“学书即行”看当今学书存在的部分误区,进行反思,试图 找出症结所在。

一、王阳明心学思想下的“学书即行”书法艺术主张

(一)“学书即行”

王阳明,浙江绍兴余姚人,其戡乱济世立功、阐发心学立言、成圣之道立德,成为中国历史上罕见的“三不朽”的圣人。[2]王阳明是一代大儒,一生讲学传道,向成圣之路坚定前行,故而书法方面的见解大都是以心学为主导的儒家思想下的产物。王阳明曾说:“知行工夫,本不可离。”[3]在学书方面,王阳明又说:“学书,则必伸纸执笔,操觚染翰。尽天下之学,无有不行而可以言学者。则学之始,固已即是行矣。”[4]此论述为王阳明在与顾东桥书信往来中探讨“知”与“行”的问题时所言,就原文中此段而言,王阳明的重点依然在强调“知行合一”的问题。而在此话题探讨中以学书法来举例,虽简单几句,却也能够看出王阳明对于学书法的主张,即“学书即行”。

值得注意的是,王阳明的此段论述很容易让人误认为王阳明在强调“行”的重要性。不论是“必伸纸执笔”,还是“无有不行”,抑或最后的总结,都容易让人误认为他在强调“行”的重要性。

实际不然,“知行合一”为王阳明心学思想的核心理论,王阳明自然不可能割裂“知” 与“行”而将“行”放在首位。这里的“学书 即行”,王阳明强调的依然是“知”与“行” 的统一。“学书”是一个目标,是从内心生发的念头,也就是“知”,但“学”也是“行”的一部分。我们都知道“学”既是名词也是动 词,作为名词时“学”为“知”,做动词时“学”自然也就是“行”了。所以,“必伸纸执笔”和“无有不行”是他在讲述学书的过程。当然,这段论述容易让人产生误解,也与王阳明的论述习惯有关。从与顾东桥的书信来看,王阳明在尽可能用现实案例来论述“知”与“行”的统一,所以“行”的方面好似更多一 些。既然“学书”就是“知”,那么如何将此处的“知”进行到位,便只有通过“行”来完 成。所以从王阳明的论述来理解“学书即行” 就很容易了,事实上这就是王阳明“知行合一” 理论的有力论据之一。

(二)从“学书即行”看阳明心学的方法论

如何达到“知行合一”,属于方法论的问题。王阳明提出“事上练”的方法论与其理论相呼应,在王阳明看来,学书同样也是一种事情,故而“事上练”的方法论同样适用。所以,在“知行合一”的理论框架下,王阳明针对学书这件事,做出了具体可行的方法指导。

事实上,王阳明在学书上也是这样做的。王阳明说:“吾始学书,对模古帖,止得字形。后举笔不轻落纸,凝思静虑,拟形于心,久之始通其法。”[1]这是王阳明对自己学书经历的回忆,这里说的是他书法学习的过程,也就是“行”的部分。他又说:“乃知古人随时随事只在心上学,此心精明,字好亦在其中矣。”[2]此句则是王阳明在悟道之后,从心学的角度重新回忆和思考自己学书过程后的一个总结。同时,这也成了王阳明“事上练”方法论的一个有力支撑。

“学书即行”不仅是王阳明思想的有力佐证,同时也是他“事上练”方法论的体现。书法作为一门实践型艺术,没有“行”,即便是天赋再好的人,最终也难成大器。由此我们也可得出初步结论,学习书法,既要想,也要大胆去做。

二、当今小部分人的书法学习的误区

本文所述书法学习误区,暂不进行具体人群深入分析,旨在对现象做出讨论。随着中国教育事业的全面普及,中国的文盲率显著下降。可以说,在中国除了极少数老年人不识字外,中国居民都可流畅地阅读和书写汉字。但从书法的角度来看,却引发了一些小问题,本文单以现象而论,希望能为大家提供一些思考。

(一)书法与写字混淆

部分人将认字和会写字当作会书法,认为自己只要想写,写出来的毛笔字就是书法作品。实际上,书法和毛笔写的汉字是两个不同

的概念,本文不多做解释。单就此类现象而言,它的存在并非代表这类人“不懂艺术”,相反他们是希望和愿意接受书法艺术的一类人,因为对书法没有相应的了解才会产生这样的误区。

(二)只评不练

“只评不练”的现象如今也在生活中逐渐出现,这一部分人存在的问题在于,既没有练习过书法也不愿意接触书法,便随意评论他人的书法作品,单以自身对书法有限的认知评论书法。艺术作品被评论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甚至毫不客气地讲,书法作品要想更长久地存在下去,就必须经得住不同群体的品评,不能只听一两种声音。但如果一开始就拒绝了解和接触书法,却可以做到毫无顾忌地评价甚至诋毁他人的作品,这种现象必然是需要我们警惕的。

(三)只学不辨

还有一部分人存在的问题是只学不辨。此类人看到书法作品就拿来学习,不分辨书法作品的好坏。更有甚者,认为前人的书法都是好作品,只要埋头苦练就好。相较于前两者,这 类人是最让人惋惜的。他们对书法有着饱满的热情和极强的行动力,但因为只学不辨,所以最终的书法成就往往不令人满意。

(四)“知”“行”偏离

最后一部分人存在的问题,是在学习书法的过程中逐渐偏离自己的初衷,对利己或投机行为产生强烈兴趣,将书法当作掩盖自身修为缺失的“铠甲”。存在这种现象的人已然将书法当作工具,完全背离了学习书法的初心。从“知行合一”的角度看,“知”的方面逐渐削弱或被淡化,只剩下偏离轨道的“行”,而这样的“行”,也就不再是正道上的“行”了。

三、以“学书即行”看学书误区的症结

从王阳明“学书即行”的书法艺术主张看上述问题,“书法与写字混淆”问题的症结在于,没有“学书”的“知”,也少了“行”。此类人以旁观者的角度看待书法,而少了“学书”的意识或想法,一旦牵扯到书法,依然会 以自己相对局限的认知来武断下结论。故而,我们可知此类人是非“知”非“行”的状态,从“学书即行”的艺术主张看,也就没有了“学书”的概念。“只评不练”者,是有“学书”的概念,但从未付诸行动,从而缺失了“行”的部分。“知”与“行”严重割裂,致使自身行为往往存在过激情况。此类问题若是 持续存在,不可避免会陷入夸夸其谈。若事后能够反思,重新确立“学书”的概念,倒也不晚。“只学不辨”者,则是“行”的方法上出现问题,一味地注重“行”,反而偏离了“行”的方式方法。此类人虽有“学书”的“知”,也有“学书”的“行”,但在练习书法的过程中过于注重“行”,“知”被弱化,导致“行”出现异化。此类问题可依据“学书即行”来反推。如反思“学书”的目的,是想写字好看,或者想静心,还是单纯喜欢书法这门艺术,如此,可针对自身学书法的初心来纠正“行”的方式。保持初心,不走极端,就是“学书即行”的最好体现。而“知”“行”偏离者,从 “学书即行”的书法艺术主张来看,既失去了“知”,也没有了“行”,这是对“知行合一”的背离。值得注意的一点是, “学书即行”本身是基于阳明心学而产生的一种佐证的艺术主张。从阳明心学角度看,“学书”也是“成圣”的一种“行”的方式。故而,此类者,非是“知”“行”的侧重,而是没有了

“知”“行”,甚至反其道而行,向着“非良知”的方向前进。这是王阳明所述“良知被蒙蔽”的典型,需要看到“良知”,重新生发“良知”,再次回到“学书”的初始状态,自然能做到“学书即行”,也就理解了“知行合一”。

需要注意的是,我们在看待上述问题时是以“学书即行”的主张为依据的。学书者若方向明确,“知”便会随时存在,自然会有相应 的“行”出现,如大家在意的如何练习、怎么能写得更好等问题,都是“行”的不同方式。观书帖、拜师、请教、纠结于某个技法是否恰当等都是学书的不同方法。正如王阳明对自己弟子和朋友时时讲学那般,意识到、能做到并且一直不改初心地保持下去,就是王阳明通过“学书即行”观点告诉我们的道理。

四、结语

王阳明“学书即行”书法艺术主张,是基于阳明心学提出的对艺术的特殊见解。在学习书法的道路上,部分人容易将“知”“行”割裂,或者注重某一部分。“学书”既是目的也是过程,是“知”与“行”的统一。这是阳明心学最直接的观点,所以在此主张的基础上,我们可对自身存在的问题进行反思,从而纠正自身。“学书即行”是我们学习书法时的重要思想,从其中可丰富自我,完善自我,并非一定能“成圣”,但必然会在书法道路上越走越宽阔。“学书即行”这一理论可时时提醒学书者,在充满学习和创作激情的基础上依然保持相对的冷静,才能促使自身书法水平进一步提高。

[作者简介]张哲,男,汉族,陕西宝鸡人,陕西服装工程学院艺术设计学院助教,硕士,研究方向为书法篆刻。

[1]出自(明)王阳明撰《传习录注疏》,邓艾民注, 上海古籍出版社 2015 年出版。

[2]出自故宫博物院、绍兴博物馆、王阳明研究院编《王阳明书法作品全集》,故宫出版社 2017 年出版。

[3]出自(明)王守仁撰《王阳明全集》,上海古籍出版社 2018 年出版。

[4]出自(明)王阳明撰《传习录注疏》,邓艾民注, 上海古籍出版社 2015 年出版。

[1]出自(明)王守仁撰《王阳明全集》,上海古籍出版社 2018 年出版。

[2]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