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平感知会影响旅游地居民的环境责任行为吗？

摘 要：社区居民环境责任行为的实施对当地可持续发展意义重大。以西江千户苗寨的旅游社区居民为研究对象，以公平理论和社会交换理论为基础，采用结构方程模型分析旅游地居民的公平感知、社区参与和环境责任行为之间的关系。结果显示：分配公平感知对旅游地居民的社区参与产生积极影响；社区参与在居民分配公平感知和环境责任行为之间起到中介作用；地方认同正向调节旅游地居民社区参与对普通环保行为的影响。应改进利益分配机制，提高居民分配公平感知，尽可能保留旅游目的地的在地文化特色，增强居民的地方认同感，积极引导居民社区参与，进而激发他们实施环境责任行为。

关键词：公平感知；社区参与；环境责任行为；地方认同

中图分类号：F592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3-9272（2024）02-0083-10

基金项目：国家自科基金项目（42201224）。

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多次强调和阐述的“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指明了实现经济发展和环境保护协同共进的新路径。2023年全国生态环境保护大会上习近平进一步强调“以高品质生态环境支撑高质量发展，加快推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在这一时代背景下，旅游业与生态环境的和谐共生显得尤为重要。作为我国国民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旅游业的发展状况直接关乎经济效益与生态环境之间的平衡。如何在推动旅游业蓬勃发展的同时，确保旅游地的生态环境得到有效保护，进而实现高质量、可持续发展，仍是学界亟待深入探讨的课题。

已有研究主要集中在旅游者的环境责任行为，而对少数民族地区旅游地居民的环境责任行为关注较少。而近年来因为利益分配不均和社区参与等问题导致的旅游地居民与地方政府和游客等多方主体在景区商业盈利、改造房屋建筑和环境保护等多方面的矛盾冲突频发[1]。如2019年南阳独山森林公园村民开挖山脚建房、2020年张家界武陵源区天子山核心景区因当地村民自建房屋挖沙采石危害河道生态，以及川西冷尕措的村民为多赚钱在冷嘎措湖附近私修民宿造成了严重的光污染等。这些急功近利的行为极大地损害了旅游目的地形象，威胁了当地环境的可持续发展。居民作为旅游地的常住人群，他们中大多还是当地的旅游从业者，对旅游地的环境影响比游客更为深远。居民的行为对旅游地环境保护和绿色发展的实现至关重要。因此关注和研究旅游地居民的环境责任行为显得尤为急切。本研究以西江千户苗寨的旅游地居民为研究对象，旨在深入探讨少数民族地区旅游地居民环境责任行为的形成机制和影响因素，以期为旅游业的绿色发展提供有益的参考与指导。

公平感知概念源自公平理论，公平理论由Adams[2]在1965年首次提出，他认为公平感会激励个体的态度、情感和行为，当人们对所处环境感到公平时会产生积极的心理和行为，感到不公平时则会产生消极的心理和行为。刘静艳等[3]认为公平感知注重个人的心理感受和主观判断，居民对旅游发展的公平感知是居民对旅游发展能否体现公平性的整体感觉和判断。在旅游领域，对公平感知的研究主要集中于社区居民公平感知对支持旅游发展的影响因素，且广泛采用程序公平、分配公平和互动公平三维度来表达公平感知。程序公平指的是员工对导致结果的政策程序是否公平地感知，分配公平侧重于利益分配，互动公平关注决策过程中的交流和理解等人际互动[4]。目前有关公平感知对居民环境责任行为的研究较少，仅有何学欢等[5]通过对厦门市鼓浪屿的当地居民调查验证了旅游地居民的公平感知通过关系质量的中介作用影响环境责任行为，其他相关研究还有待补充。

Murphy[6]于1985年首次提出“社区参与”，意为如何从社区角度开发和规划旅游，其研究发现旅游地居民参与旅游开发有利于增加对旅游地的依赖和偏爱。随着可持续发展理念在全球范围的推广，社区参与日渐成为旅游学界探讨的主要热点[7]。刘纬华[8]认为社区参与是在旅游规划、旅游开发等与旅游业发展有关的重大政策决定中把社区居民看作旅游发展的主要部分，社区与旅游二者相辅相成，相互促进发展。主要体现在社区能够为旅游业可持续发展提供依托，同时旅游业发展也能带动社区就业和提高社区积极参与保护自然和生态环境的意识[9]。但如果忽视社区因素及当地居民的要求，也会导致社区持消极态度，环境污染甚至恶化、自然资源破坏等问题阻碍旅游业的可持续发展[10]。因此有必要研究如何通过社区参与来提高社区居民的环境责任行为以实现旅游地的可持续发展。

环境责任行为的研究始于20世纪60—70年代的欧美学界，涵盖了环境社会学、环境教育学和环境心理学等多个领域[11]。然而，由于学者们的学科背景和理论取向的不同，对环境责任行为的定义和解释存在差异。直到1979年，美国学者Borden等[12]在研究中明确定义环境责任行为是个人和群体为环境问题治理而采取的一切行动，这个概念才得到广泛认可。此外，国外学者还对环境责任行为的影响因素和分类维度进行了深入研究[13-20]。如Kilbourne等[13]通过研究发现，物质主义对环境信念产生负面影响，而环境信念对环保意识和环境责任行为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Alsaad等[19]的研究结果表明用户在社交媒体参与环保活动会对环境责任行为产生正向影响；Su等[20]认为旅游地居民比游客与目的地自然环境接触更为广泛，因此他们是否采取环境责任行为将严重影响目的地的自然环境，并通过实证研究得出结论：当目的地越注重履行社会责任时，目的地居民越有可能实施环境责任行为。在分类维度方面学界尚未达成统一标准，国内外学者对环境责任行为测量维度持单维、二维和三维等不同观点。一些学者将环境责任行为视为单一维度处理[21-24]，而其他学者将其划分为多个维度进行研究，如Vaske等[25]将其分为一般行为和特殊行为。学者对环境责任行为维度的研究已比较全面，本研究采用张玉玲等[26]的普通环保行为和积极环保行为两维度分类法，前者指的是旅游过程中实施的保护旅游地环境并维护其现状的行为，后者指的是主动实施的对环境改善有益的行为，如参加环保活动等。

近年来，国内学者也开始研究环境责任行为，尽管对概念的定义尚未达成共识，但他们已经达成了一致的内涵，即环境责任行为通常指旅游者在旅游环境中采取的有利于环境保护或是能够减轻对旅游景区环境危害的举措[27]。环境友好行为、环境保护行为和生态友好行为等术语已经在众多学者的研究中被广泛使用。目前，国内学者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探讨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的前因，如传统村落真实性[28]、怀旧情感[29]、服务质量[30]和地方性知识需求[31]等。一些学者还将研究焦点从旅游者扩展到居民层面[32-34]，例如王金伟等[33]验证了北京市居民的环境责任行为会受到气候变化感知的影响，为冰雪旅游目的地的可持续发展创造了新的视角。然而，总体来看，关于公平感知、社区参与和居民环境责任行为的研究在中国尚未引起足够的关注，相关研究成果相对有限。社区居民作为旅游业发展的主要利益相关者，其在旅游业发展过程中的公平感知和对环境保护和绿色发展的实现至关重要，有必要研究公平感知如何通过社区参与来影响居民环境责任行为的实现。因此本研究将公平感知、社区参与、环境责任行为构建结构方程模型，以弥补已有研究的不足。研究结果理论上揭示了少数民族旅游地社区居民环境责任行为的影响因素，实践上能为民族旅游地的可持续发展提供参考。

一、研究假设与设计

（一）研究假设

公平理论中提到当人们对所处环境感到公平时会产生积极的心理和行为，即个体公平感会激励个体的行为。根据公平理论，旅游地居民在当地旅游业发展过程中会对自己的付出和所得进行评价，如果感到公平会对旅游发展持支持态度，即社区参与对旅游发展具有显著正向影响[25]。旅游地居民对自己能否公平地享受旅游发展利益的感知，是决定其是否参与和支持旅游可持续发展的关键[3]。社会交换理论指出，旅游地居民在参与旅游活动的过程中必然会收获一些实际利益和隐性的内心感受，然后他们会就这些结果进行评估以及横向和其他人进行比较，当认为自己收益大于付出的时候居民会保持交换行为，支持旅游业的发展并努力参与到其中[35]，即居民在分配、程序和互动中感受到获益和公平时会积极加入到社区参与旅游发展中来。有学者已证实旅游地居民的公平感知会促进其参与社区旅游发展[36]。基于以上分析，本研究提出以下假设：

H1：公平感知正向影响旅游地居民的社区参与。

H1a程序公平正向影响旅游地居民的社区参与；

H1b分配公平正向影响旅游地居民的社区参与；

H1c互动公平正向影响旅游地居民的社区参与。

Murphy[6]指出旅游地居民参与旅游开发有利于增加对旅游地的依赖和偏爱。Cater[37]也重点强调了发展中国家的旅游地居民必须参与旅游规划和管理。国内学者也开始探究旅游地居民社区参与的作用。孙九霞[38]认为旅游地居民参与度是旅游发展的重要动力。邹影等[39]提出只有动员当地旅游地居民才能有效挖掘旅游文化资源，促进少数民族地区生态环境的绿色可持续发展。社区参与旅游在旅游业持续稳步发展中承担着不可或缺的角色[7]。当社区居民积极参与到旅游业发展中来时，社区在为旅游业可持续发展提供依托的同时，旅游业发展也能带动社区就业和提高社区积极参与自然和文化遗产的保护意识[40]。利益相关者理论指出，居民作为社区的一员既享有参与旅游发展的权利，也应该承担保护当地环境的义务，社区居民在参与旅游发展的过程中会实施有利于环境保护的行为。基于上述研究，本研究提出以下假设：

H2：社区参与正向影响居民的环境责任行为。

H2a社区参与正向影响居民的普通环保行为；

H2b社区参与正向影响居民的积极环保行为。

综合假设H1和H2继续提出假设：

H3：旅游地居民社区参与在公平感知和居民环境责任行为中起着中介作用。

已有大量文献论证了地方依恋变量在游客环境责任行为中的中介作用[22-23，29，41]，如程卫进等[41]以岳麓山风景名胜区为案例地，探究了地方依恋在游客社会责任和环境责任行为间的中介机制。蔡礼彬等[22]以历史文化街区为例，验证了游客感知价值会通过地方依恋的中介作用影响环境责任行为。上述研究都把关注视角放在了游客身上，且重点考察地方依恋的中介作用。但对于旅游地居民而言，因长期居住而产生的情感性地方认同是否在其中起着调节作用却鲜少关注。西江千户苗寨作为具有悠久厚重的苗族文化的中国最大苗寨，其社区居民的地方认同感是否能影响社区参与对环境责任行为的影响值得关注。因此本研究将地方认同纳入研究模型，提出以下假设：

H4：地方认同在旅游地居民社区参与和环境责任行为中起调节作用。

H4a地方认同在旅游地居民社区参与和普通环保行为中起调节作用；

H4b 地方认同在旅游地居民社区参与和积极环保行为中起调节作用（图1）。

（二）研究区域概况

本研究选取贵州省的西江千户苗寨为样本采集地，以该旅游地居民为研究对象，具有典型性和代表性。苗寨住户达约1 500户，人口6 000余人，而苗族人口占总人数的99.5%，具备较好的典型性。而且，这里是中国历史上苗族五次大迁徙的聚居地，距今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苗族历史文化十分悠久，居民地方认同较高。当地居民在这里有较长的居住和生活史，他们的生活与旅游业早已融为一体，相比旅游者而言对该地的生态环境和自然环境有着更深远的影响力。因此选取该地为案例地具有较强的代表性。

（三）问卷设计

为了保证本次研究的科学性，在选取成熟量表的基础上对具体问项根据研究情境和具体需求对问卷进行初始设计，同时咨询旅游领域的三位专家对问卷中的测量题项和逻辑顺序给出建议，以保证调查问卷的内容效度。问卷主要包括以下五部分：

1）自变量：公平感知。参考Colquitt等[4]的相关研究共设置9个题项。

2）中介变量：社区参与。参考杨兴柱等[42]的研究，调整后提取包括“参与旅游地政策制定”等3个题项。

3）因变量：环境责任行为。参考Cheng等[24]的研究设置4个题项。

4）调节变量：地方认同。参考Kyle等[43]的研究设置3个题项。

5）人口统计学特征：主要包括性别、年龄、学历、月收入和居住时长。

问卷主体共有题项19个，潜变量题项均采用Likert5点计分，1～5点代表了从非常不同意到非常同意的程度变化。关于人口特征学的调查采用单选题形式。

（四）数据收集

在正式调查启动前，本研究先对50位西江千户苗寨的居民进行了预调研，结果显示各测量量表的Cronbach′s α值（克朗巴哈值）均大于0.7，各因子载荷均大于0.5，且都在0.001水平下显著，说明量表具有较好的信度和效度。

研究团队于2023年4月21日—4月23日在案例地进行了问卷调查和数据采集。共发放问卷400份，回收384份，有效问卷363份，问卷有效回收率90.75%。

二、结果与分析

（一）样本人口学特征

对样本信息进行统计分析发现：男性占比较高（65.29%）；苗寨原住民年龄分布整体上以中年人为主，其中36～50岁中年人占比53.17%；受教育程度方面，高中学历、初中及以下学历的人为主体，分别占33.61%和31.13%；从家庭人均月收入来看，2 001～3 000元的占比最高，达45.45%，其次是3 001～5 000元的占比37.47%，家庭人均月收入在2 000元以下和5 000元以上的仅少数，说明苗寨内部居民贫富差距不太明显，这点与李军等[44]的研究结果“西江千户苗寨景区治理主体在旅游开发初期重视平衡社区村民利益并从分配上作出调整，在旅游利益分配方面已经取得了显著成效”保持了一致；从居住时长来看，20年以上的群体占比最高，达33.61%；在职业选择上，苗寨近78.51%居民的职业都与旅游业有关，说明当地社区居民是本地旅游业的主要从业者，为本地旅游业发展作出了巨大贡献（表1）。

（二）探索性因子分析（EFA）

为检验公平感知、旅游地居民社区参与以及环境责任行为三者的内部结构维度，对样本进行探索性因子分析（表2）。首先，进行KMO抽样适当性检验和Bartlett球形检验。结果显示，公平感知、社区参与和环境责任行为的KMO检验值分别为0.837、0.697和0.706，Bartlett球形检验值均为0.000，小于0.001，表明量表可以进一步进行因子分析。

采取最大正交旋转法进行旋转，主成分法提取公因子共6个，累计方差贡献率达72.522%，且最大的第一个因子的方差解释度为17.973%，小于40%，说明没有明显的共同方法偏差。旋转后各题项的因子载荷范围在0.524～0.873，均大于0.5，因此不需要删除题项。且公因子1到公因子6的题项全部为各自的题项，因而初步确定可以划分为程序公平、分配公平、互动公平、社区参与、普通环保行为和积极环保行为6个维度。

（三）测量模型分析

1. 拟合优度

基于环境责任行为的探索性因子分析 EFA结果，对其进行验证性因子分析CFA，结果显示测量模型的拟合指数为：χ2/ν=2.013（ν为自由度），RMSEA（绝对适配度指数）=0.073，IFI（增值适配度指数）=0.919，CFI（比较拟合指数）=0.917，拟合指数均达到了相应标准，说明数据与模型拟合得较好，是一个可以接受的模型。各个显变量的标准化因子载荷在0.554～0.951之间，故潜变量具有较强的解释能力。

2. 信度检验

统计学中将标准化因子的负荷值在0.50～0.95之间的视作模型适配度良好，量表一致性较高。本研究中的观测变量标准化载荷都符合这一标准，模型适配度基本良好；由表3知，各潜变量的Cronbach′s α值均接近或高于0.7，说明信度可靠。

3. 效度检验

由表3知各测量题项的因子载荷在0.469～0.860之间，除了分配公平题项2略低于0.5的标准其他均大于0.5，但其值也接近0.5的标准，作为仅有的不合格项可以考虑接受。各潜变量平均提取方差均大于0.360[45]，聚合效度符合要求；学界公认当各潜变量之间的相关系数小于对应AVE的平方根时表示区分效度较好。可见除分配公平和社区参与的相关系数（0.775）外，其他各潜变量之间的相关系数均小于AVE的平方根，说明潜变量之间的区分效度较好（表4）。

（四）结构模型分析

1. 拟合优度

结构模型的拟合指数为：χ2/ν=2.015，RMSEA=0.073，IFI=0.930，TLI=0.904，CFI=0.928，

拟合指数均达到了相应标准，说明数据与模型拟合得较好，是一个可以接受的模型。

2. 假设检验

对各变量之间的影响关系分析结果如表5所示。结果显示，假设H1b、H2a和H2b成立。其中，假设H1b的P值在0.001水平上显著，说明分配公平对旅游地居民的社区参与有显著正向影响；假设H1a与H1c没有得到验证，说明程序公平与互动公平对于旅游地居民的社区参与没有太大影响。H2a和H2b成立说明旅游地居民的社区参与对环境责任行为有显著正向影响，且由系数大小可以看出旅游地居民社区参与对普通环保行为的影响力度更大。

3. 中介效应

因为假设H1a和H1b均未成立，程序公平和互动公平对社区参与影响不显著，因此只考虑社区参与在分配公平和旅游地居民环境责任行为中的中介作用。采取Bootstrap法检验中介效应，设定重复抽样次数5 000次，95%的置信区间范围。如果偏差校正的置信区间不含0，则中介效应显著；反之不显著[46]。

检验结果如表6所示，两路径的中介效应的Bias-Corrected 95%置信区间CI值和Percentile 95%置信区间CI值均未包含0，说明旅游地居民社区参与在分配公平和环境责任行为中发挥着重要中介作用，即旅游地居民的分配公平感知会影响其社区参与，进而影响到环境责任行为。从效应值看，旅游地居民社区参与在分配公平和普通环保行为间的中介效应（0.299）最大，表明旅游地居民的分配公平感知越高，其社区参与就越强，就越可能实施普通环保行为。

4. 调节效应

对调节效应模型中的自变量与调节变量进行标准化处理后，考察地方认同的调节效应。具体步骤为：检验地方认同在旅游地居民社区参与与普通环保行为之间的调节作用时，构建社区参与、地方认同以及社区参与和地方认同交互项为自变量，普通环保行为为因变量的结构方程模型，检验结果如下。

由表7可知，地方认同在旅游地居民社区参与对普通环保行为的影响关系中发挥了显著正向调节作用，表明地方认同越高，旅游地居民社区参与对普通环保行为的影响就越大。假设H4b未得到验证，原因可能是积极环保行为的实施难度相对普通环保行为较大，地方认同尚且没有那么高的调节作用。

根据前述检验结果，进一步做地方认同在旅游地居民社区参与与普通环保行为之间调节作用的简单斜率分析。图2中横坐标为社区参与（自变量），纵坐标为普通环保行为（因变量），调节变量为地方认同。结果显示，无论是低地方认同还是高地方认同，斜率直线均呈上升趋势，说明随着社区参与的提升，旅游地居民越有可能实施普通环保行为；高地方认同的斜率比低地方认同更大，说明随着地方认同的增加，社区参与对居民实施普通环保行为的正向影响在不断增强，即与低地方认同相比，高地方认同在社区参与对旅游地居民普通环保行为的影响更强，地方认同在社区参与和普通环保行为中起着正向调节的作用。

三、结论与讨论

（一）结论

本研究通过构建理论模型，探究公平感知、旅游地居民社区参与和环境责任行为之间的关系。研究采用结构方程模型验证，得出以下主要结论（图3）：

公平感知对旅游地居民的社区参与产生正向影响，特别是分配公平被证明是主要影响因素之一。旅游地居民的公平感知对社区参与具有显著正向影响。公平感知三维度中，分配公平对旅游地居民社区参与产生了显著正向影响，说明居民作为旅游目的地的利益相关者，对自身的利益诉求保持着高度关注与重视，居民的分配公平感知程度越强烈，其社区参与也随之加强。这一结论与以往的研究“比起程序和互动上的公平，分配是否公平才是更能激励旅游地居民参与旅游发展的程度”相一致[36]。程序公平和互动公平的假设H1a和H1b未能成立，可能是因为在旅游开发过程中居民并非主要主体，参与度不高，所以未能对社区参与产生较大影响。

旅游地居民的社区参与对环境责任行为产生积极影响，尤其对普通环保行为的影响更为显著。具体来看，旅游地居民社区参与对普通环保行为的影响系数（0.689）略高于对积极环保行为（0.541）的影响系数，说明旅游地居民对于实施普通环保行为具有更高的积极性。这与柳红波等[32]以张掖国家湿地公园为例的研究结果“居民受制于积极环保行为的实施成本，地方认同和旅游地支持等前因变量对普通环保行为的影响更大”相一致。

旅游地居民的社区参与在分配公平感知和环境责任行为之间扮演中介角色，且在分配公平→社区参与→普通环保行为路径中中介作用更强。

地方认同正向调节旅游地居民社区参与对普通环保行为的影响。其中，“高地方认同者”相较于“低地方认同者”，他们的社区参与对普通环保行为影响更强。

（二）讨论

基于研究结果，本研究对旅游目的地管理和绿色可持续发展提出以下建议：

相对于程序和互动而言，居民对于利益分配的感知更为重视。因此旅游地政府应该重视旅游地居民作为利益相关者的身份，鼓励和监测旅游企业改进利益分配机制，以增强居民的分配公平感知。作为典型的由政府、公司和社区三方共同参与的旅游发展模式和政府主导公司运营农户参与的旅游管理方式，西江千户苗寨的居民在本地旅游业中承担了众多工作岗位，是旅游业发展中不可或缺的主体，在旅游业可持续发展中发挥重大的作用。旅游地政府应该制定相应政策条例保证居民所得，维护居民利益，提高居民的旅游收入。本地旅游企业应着重打造负责任的企业形象，将旅游业发展成果更多惠及居民本身，还应将部分利益所得用于维护和改善居民生活设施建设，为表现出色的本地员工设置津贴奖励，增强其分配公平感知，促进其实施环境责任行为，以实现旅游产业的绿色可持续发展。

鉴于社区参与会促进居民的环境责任行为，旅游地政府应设立财政补贴等奖励机制以吸引和鼓励更多当地居民持续参与到本地旅游业发展中来；在政策制定时举办一些交流会认真倾听居民的意见和诉求，在旅游地形象维护中鼓励居民为主体实施相应的保护环境举措，在对旅游目的地也是居民的家园进行规划开发时尊重和考虑居民的想法和要求；在居民进行社区参与过程中定期举办一些环境保护教育活动，聘请专家到现场来宣讲，让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有机统一的中国式现代化理念深入人心[47]，让居民发自内心地意识到“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保护好当地环境就是提高自己的收入和生活水平，增强居民的环保意识，以进一步激励他们实施环境责任行为。

地方认同在调节居民社区参与对环境责任行为实施的过程中扮演着重要角色。旅游地文旅企业在进行旅游业开发和规划过程中应该尊重当地旅游文化和风俗民俗，尽可能保留旅游目的地的地域文化特色，大力宣传旅游地的特色风土人情和风俗习惯；旅游地政府则需要保护好当地的文化资源，还要定期开展一些文娱休闲活动以丰富社区居民的文化生活，设置一些宣传标语引导游客在游玩过程中尊重当地居民的生活习惯和主人翁身份，不断强化居民的主人翁意识，通过以上举措增强居民的地方认同感，积极引导居民参与社区建设，进而激发他们实施环境责任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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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编校：文凤鸣]

Does Perceived Justice Affect Residents′ Environmentally Responsible Behavior？： An Empirical Study based on the Miao Village in Qianhu， Xijiang

TANG Jing， HOU Huayi， YANG Youbao

（School of Tourism， Hunan Normal University， Changsha 410081， Hunan， China）

Abstract： The implementation of community residents′ environmentally responsibile behavior is of great significance to local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Based on equity theory and social exchange theory， the structural equation model was used to analyze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equity perception， community participation and environmentally responsibile behavior of tourist residents in the Miao Village of Qianhu， Xijiang. The study result reflects that： the perception of distributive justice had a positive impact on the community participation of residents in tourism destinations； community participation plays a mediating role between residents′ perception of distributive equity and environmentally responsibile behavior； local identity positively moderates the impact of community participation on general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behavior. It is proposed to improve the benefit distribution mechanism， boost the residents′ perception of distribution fairness， retain local cultural characteristics of tourist destinations as much as possible， enhance residents′ sense of local identity， actively guide residents′community participation， and motivate them to implement environmentally responsibile behavior.

Keywords： fairness perception； community participation； willingness of residents in tourist destinations to participate； environmentally responsibile behavi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