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新质生产力的发展对融合出版新工具提出了更为紧迫的要求。在人工智能技术与数据备受关注的背景下,本研究从“数智技术+出版”的方向出发,遵循“内涵要素一演进逻辑一实践要求”的研究思路,提出出版新质生产力的概念,通过回顾出版生产工具的演变历程,揭示新型生产工具数字化、高效化、智能化、绿色化四个方面的演进机理,明确出版数智化建设的四维进路。本文认为,“数智技术+出版”的顺利推进,要在明确出版新质生产力内涵要素的基础上,遵循新型生产工具数智化演进机理,创新出版新政策、数字新基建、数智化新工具和新技术人才四维路径,培育引进高素质创新人才,特别是深化其版权素养,进一步激发出版业创新活力。面对新质生产力加持的数智化时代,研究基于出版新质生产工具的视域,探讨数智技术对出版的赋能作用及其深层次影响,对催生融合出版新工具、拓展数智化出版的研究范畴、推进出版深度融合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关键词:“数智技术+出版”;出版新质生产力;出版新型生产工具;融合出版;出版高质量发展
2023年,习近平总书记在黑龙江考察调研时首次提出“新质生产力”一词,2024年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十一次集体学习时对新质生产力给出了系统论断,强调“新质生产力是创新起主导作用,摆脱传统经济增长方式、生产力发展路径,具有高科技、高效能、高质量特征,符合新发展理念的先进生产力质态”“新质生产力是由技术革命性突破、生产要素创新性配置、产业深度转型升级而催生的当代先进生产力,它以劳动者、劳动资料、劳动对象及其优化组合的质变为基本内涵。”
“人工智能是发展新质生产力的重要引擎。”加快发展新质生产力,要深化大数据、人工智能技术的研发应用,开展“人工智能+”行动。由此,本文以“数智技术+出版”为主题,以新质生产力何以提供融合出版新工具为问题,尝试探讨出版新质生产力的新概念,从生产工具的发展沿革出发,剖析出版新质生产力与新型生产工具的内在逻辑,探析如何掌握核心技术赋能发展出版业,进一步提出发展新型生产工具的实践要求。
一、出版新质生产力的内涵界定与构成要素
融合出版,作为传统出版、数字出版由并立发展走向一体化发展的出版新阶段,是由数智技术革命性突破、出版数据要素创新性配置以及出版业深度数字化转型升级、深度融合发展所催生出来的新出版,符合新质生产力的诸多特征,本身就是新质生产力赋能出版业发展的结果和产物。
(一)什么是出版新质生产力
“新质生产力”与“出版”具有高度适配性:一方面,新质生产力是高质量发展的强大推动力,出版高质量发展正需要新质生产力作为重要着力点;另一方面,出版业转型升级需要新质生产力摆脱传统经济增长方式、生产力发展路径,通过前沿技术、颠覆性技术,提升全要素生产率,实现转型升级。由此,将“新质生产力”与“出版”这两个词有机结合,便形成了“出版新质生产力”这一概念。那么,何为出版新质生产力?笔者认为出版新质生产力以创新为驱动,摆脱传统出版经济增长方式和发展路径,具有高质量、高科技、高效能特征,以融合出版编辑、数智技术工具、出版数据要素及其优化组合为基本内涵,是符合新发展理念的新质生产力。
对该概念进一步解释,出版新质生产力具备“新”和“质”两个特征。
关于出版新质生产力的“新”,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以创新为核心驱动,推动出版业的发展由要素驱动、投资驱动,转向创新驱动的动力机制。出版业的创新驱动,是以内容创新为根本,以技术创新为引领,带动出版产品创新、营销创新、平台创新、模式创新、服务创新。二是新技术引领,即数智技术引领。传统出版主要是普通电脑技术、接触压印式印刷、编校排软件、图书出版ERP(Enterprise Resource Planning,企业资源计划,以下简称ERP)等旧技术,而出版新质生产力强调以数智技术创新催生出版新形态、新阶段,实现内容获取、传播方式、体验方式的多元化、智能化和适人化。具体而言,大模型、生成式人工智能技术、智能编校排技术等催生智能出版业态,增强现实技术应用推动AR出版物的发展与繁荣,虚拟现实技术促进VR出版物的普及和推广,以及这些数智化技术赋予了双向交互、身临其境、联觉调动等学习阅读体验。三是新介质支撑。传统出版的介质主要是纸张、磁盘、光盘等,而出版新质生产力则提供了互联网、电子屏、手机屏、AR眼镜、VR眼镜等多元多样的介质,使得阅读不仅仅是调动视觉器官,也调动视觉、听觉、触觉、嗅觉、味觉等感官,提供了学习阅读的美好联觉体验。例如,苹果公司发明了虚拟纸张,其可以随用户指令弯曲、转动、变皱和折叠,甚至可以在页面上将内容转化为动画的形式呈现,极大地改变了内容交互方式。
关于出版新质生产力的“质”,体现在出版产品品质和出版业高质量发展上,将科技创新驱动作为关键要素,注重提升出版产品品质,优化行业产品结构,解决产业内部的结构性品质问题,着力打造思想精深、艺术精湛、制作精良的好书力作,推动出版业高质量发展。具体而言有以下三个方面。一是高质量。发展出版新质生产力是推动高质量发展的内在要求和重要着力点,新质生产力所提供的新质劳动者、新质劳动资料以及新质劳动对象,提供了高质量的知识生产传播能力,推动着出版走向“蕴含文化自信、高质量增长、技术赋能三位一体的协同创新发展”。二是新质变。出版新质生产力的基本内涵是出版业的劳动者、劳动资料和劳动对象质变以及其优化组合的质变,即提供了新质生产力要素——融合出版编辑、数智技术工具和出版数据要素,以及这三者之间优化组合产生的新质态,如融合出版编辑借助数智技术工具改造数据要素进而催生出“数据出版”这一新质态、新业态。三是高效能。出版新质生产力为出版深度融合发展、高质量发展供给了新质劳动者、新生产工具以及出版数据新要素,最终的目标是促进出版业的深度转型升级、整体提质增效。新质生产力推动的出版业的发展是高质量的发展、是新质变的发展,归根结底,是高效率和新动能的发展,即出版高效能的发展。
(二)出版新质生产力的构成要素
把握新质生产力的内涵必然离不开对生产力三大基本要素的了解。马克思在《资本论》中通常以“劳动生产力”作为构成生产力的基础概念,从劳动过程的视角对生产活动进行深入考察,在他看来,“劳动过程的简单要素是:有目的的活动或劳动本身,劳动对象和劳动资料。”其中,有目的的活动或劳动本身的主体就是劳动者,因此,生产力包括劳动者、劳动对象和劳动资料这三个基本要素,出版新质生产力要素则由新质劳动者、新质劳动对象以及新质劳动资料构成。
出版新质劳动者是具备数智化素养的出版工作者,被视为出版新质生产力中最活跃、最具有能动性和创造性的要素。出版新质劳动者主要体现为融合出版编辑,既具备传统出版素养和技能,更具备数字化的素养和技能的编辑;内在具备“数据素养、智能素养以及创新素养”和技能,外在体现为首席数据官、数据工程师、数据分析师等多种融合出版编辑类型。
出版新质劳动对象则是除了传统出版劳动对象的作品、版权素材之外的数据、技术等新生产要素,其中内容数据、用户数据、交互数据、治理数据等出版数据要素是关键性要素,是出版新质劳动对象的主体。
出版新质劳动资料,其核心是新质生产工具,这也是衡量出版新质生产力水平高低的重要标志。就目前而言,出版新质生产工具,主要包括数智技术赋能而产生的融合出版ERP、数据中台、出版垂直领域大模型、智能编校排软件系统等,这也是后文将要探讨的重心。
二、新质生产力赋能出版新型生产工具的演进逻辑
所谓“生产工具”,即劳动资料的核心,在众多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中,被具化为“机器”“机器工具”与“机器体系”;在《现代汉语词典》中,指“人们在生产过程中用来改变劳动对象的器具”;从理性角度来看,黑格尔将其解释为作为服务于目的主体的工具客体,为实现主体预设目的而存在于主体与自然之间,并指出目的完成的过程是目的主体借助工具客体实现自身超越的“理性技巧”过程。可见,目前学界未统一对“生产工具”的界定。尽管如此,既有研究表明,“生产工具”与“劳动资料”之间关联紧密而又有所区别。一般而言,“生产工具”和“劳动工具”都是人类在生产劳动过程中的物质手段,“生产工具”强调的是该工具如何与其他生产要素协作以实现生产目标,它涵盖了所有用于生产劳动的物质手段;“劳动工具”则更侧重于在生产劳动中由劳动者操作的具体工具。简言之,生产工具不是自然物,而是具备社会属性的人为再造物。正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生产工具的创新与运用能显著提升生产力水平,进而推动社会进步。出版业的技术属性要求把“先进科技作为出版业发展的战略支撑”。因此,回顾我国出版生产工具的演变历程,厘清出版新质生产力与生产工具的内在逻辑显得尤为重要。
(一)出版生产工具的发展沿革
从古至今,出版业告别了抄本出版时代的原始,越过了“铅与火”的束缚,经历了“光与电”的革新,迈入了“数与网”的新纪元。人类历史上每一次生产力的巨大变革与创新都会在不同程度上推动出版生产工具的跨越式进步。
1.抄本出版时代的生产工具
先秦时期,由于纸张还未出现,文字的记载与传承显得更为珍贵。当时文字只能用刀刻在竹简上,这种载体称为“简”或“牍”;东汉时期,蔡伦改进造纸术,历经晋到唐600多年的发展,人们已熟练掌握施胶、染色、加蜡、填粉等一系列技术工艺,纸张逐步取代简牍之后,卷轴装便开始流行;北宋时期,毕昇发明胶泥活字印刷术,但社会试验不尽如人意,雕版印刷仍是主流。与此同时,中国传统书籍装订方式也经历了漫长的演变。其发展过程大致经历了最基本的简策装、卷成束的卷轴装、难度极大的龙鳞装、反复折叠的经折装、轻盈对称的蝴蝶装、书页不易散落的包背装,最后发展至传统线装。每一种书籍载体、印刷技术和装订方式都是文化与技术进步的产物,它们共同构成了我国出版生产工具的丰富历史。
2.铅与火时代的生产工具
“铅与火”在出版领域中并非自然物质,而是传统的金属制活字印刷技术的代称。其中,“铅”所代表的,正是那些用来制作印版的合金材料,而“火”则指熔化这些合金材料的炉子或火焰装置。“铅与火”时代是一个以模拟技术为主体的时代。双色胶印机、平床滚筒石印机、单色多色轮转机等先进印刷设备日益增加;珂罗版印刷技术、彩色照相平版技术、马口铁印刷术被广泛采用;油墨制作技术、机器自动铸字、复制插图等技术也被陆续引进。活字机械印刷术开始取代传统的雕版印刷术在业内占据主导地位。此外,书籍的重要原料——纸张也发生了巨大变化。由于传统手工造纸的备料、水沤、选料、漂白、晒纸等制造流程复杂,生产周期长,效率低下,很快被机器造纸装备所淘汰,生产洋式纸张。20世纪初,我国出版业实现了从传统出版向近代出版的转型,小说、教科书、杂志、报纸等出版物品种日益丰富多样。在步入“光与电”时代以前,出版从业者常以“剪刀加浆糊”自称,这也形象地揭示了“剪刀”“浆糊”作为出版生产工具的原始性、手工性特征;不过,工具越简陋,恰恰折射出编辑出版工作之艰辛和价值,折射了出版业文化选择与建构本质,正如出版业前辈陈芳烈总编辑所言:“我在编稿时经常要用这两样工具,对结构不合理或拖泥带水的文章施以大大小小的‘手术’……在‘剪刀加浆糊’的协奏曲中自得其乐。”
3.光与电时代的生产工具
“光与电”时代是—个模拟技术与数字技术为共同体的时代。1979年,王选领导研制的第一台汉字激光照排系统的成功,宣告出版业告别“铅与火”,迈入了“光与电”。激光照排技术是一种“数字化存储和高倍率字形信息压缩及输出复原和失真最小的变倍技术”,它彻底改造了铅字印刷技术,实现了活字印刷的数字化。汉字激光照排系统的大范围应用,在降低能耗、铅毒污染的同时,推动“出版周期由300天至500天缩短到100天左右”,实质性提高了出版业生产力,提升了出版业生产效率。同时,由于个人电脑和激光打印机的出现,引发了所谓告别“铅与火”的桌面出版浪潮,实现了内容的数字化,以JPG、PDF等格式文件为代表的多种文件类型纷纷涌现。书籍装订的数字化则主要依托于高速喷墨按需印刷生产线,通过将书本数据输入电脑,铣背、上胶、上封面、压痕、三面切等十余个工序便可自动完成装订工作。出版的全过程逐渐向数字化靠拢。
4.数与网时代的生产工具
在大数据、大模型、生成式人工智能等数智数字技术的引领下,纸媒和电子媒介成为主要出版形式,多种出版媒体形态并存,数字出版和网络出版逐渐占据了主导。新兴数智技术活跃应用于出版业各环节各阶段:(1)选题策划阶段可借助选题数据库和群体智能算法,进行一系列的具体操作,如细分领域的选题查重、读者数据的获取、销售预测模型的构建等;(2)编审校阶段引入人工智能技术,引进智能编校排系统,基于自然语言处理(NIP)技术和深度学习算法审校字词、知识、格式和逻辑,对文本内容进行严格把关;。(3)传播发行阶段通过算法推荐系统、网络直播、智能客服、“出版垂直大模型”“文生视频大模型”等全媒体出版营销工具创新书籍购买、阅读方式,构建一种以读者为核心的精细化、定制化营销模式。
(二)出版新质生产力的演进机理
以新质生产力内涵为基础,现有的相关研究分析认为,新质生产力是具有科技创新驱动、产业链条新、高质量发展、信息化、网络化、数字化、智能化、自动化、绿色化、高效化特征的生产力,是当代马克思理论中的新范畴。囿于篇幅有限,本文仅选取数字化、高效化、智能化、绿色化这四个维度,分别深入阐述出版新质生产力如何赋能生产工具,并揭示其内在机理。
1.出版新质生产力赋能新型生产工具数字化
数字化是生产工具的重要体现。世界经济数字化转型是大势所趋,要推动产业数字化,利用互联网新技术新应用对传统产业进行全方位、全角度、全链条的改造。如果没有数字化,产业活动将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资源。因此,作为文化产业重要组成部分的出版产业,进行数字化转型升级是推动出版高质量发展的题中之义。
其一,出版业数字化转型离不开5G、区块链、数字孪生等数字技术的支持。具体表现如下:(1)5G可通过内容分发网络、移动云计算和情感感知技术改善目标用户阅读体验、破解智能终端的访问质量和速度问题、强化个性化知识服务推送;(2)区块链基于分布式网络系统、点对点的传输方式以及智能合约在加强数字版权保护的同时,加快数字版权交易速度,减少交易时间和成本;(3)数字孪生作为实现虚拟空间和物理对象虚实共生的技术,能够利用出版孪生体有效实现用户喜好的精准把控、业务流程的细分管控、数据资产的有效管理以及基于效益的全面决策,实现出版工作数字赋能。此外,出版业数字化转型还涉及与之适配的硬件设备,比如高性能计算机、高质量芯片等,借助先进的硬件设备来支撑数字内容的制作、编辑、印刷和发行。
其二,生产工具的数字化赋能直接赋予或触发、增强出版主体的能力,维系出版与其他领域的紧密联系,提升融合出版编辑的数字素养与技能,具体表现为:(1)编辑能合理使用自动纠错系统、敏感词识别系统、协同编纂系统等数字工具,减少枯燥重复的工作量,将精力用于提高编辑能力;(2)通过与其他领域的数字化工具联系组合,消除行业壁垒,开展跨界合作,整合资源,共同开发新的产品,进而形成完整的产业矩阵。例如,图书的视频号营销、网络直播营销等数字视听营销方式。出版新质生产力赋能生产工具数字化无论是从提升产业竞争力还是推动出版高质量发展,均具有重要意义。
2.出版新质生产力赋能新型生产工具高效化
高效化是生产工具的显著特征。新质生产力区别于资源依赖型的传统生产力,其核心是科技创新,以科技创新提升生产效率、降低生产成本。以科技创新为核心的出版新质生产力通过新兴技术不仅可以更加高效、高质地数字化赋能出版创作活动,还可以依托数字赋能,加强人与人之间的紧密协作。其中,数字化赋能出版创作活动表现为内容创作效率提高、出版创作门槛降低等方面。譬如,一名作家创作100万字的作品往往需要耗费一年甚至更长时间,而借助人工智能技术可以快速缩短创作时间。华东师范大学王峰团队利用国产大模型,仅在一个半月内就成功创作出了一部百万字AI小说《天命使徒》。这不仅展示了人工智能工具在文学创作领域的无限潜力,也预示着出版创作活动将会迈向更高效的新纪元。
同时,出版新质生产力在加强人与人之间的协作、推动出版共同体协同作业方面也发挥了显著作用。如出版业的协同编校排系统可以实现内部校对、外部校对以及作者校对“三校一体化”,节约了大量的时间成本、物流成本,同时提高了校对效率。再如,云计算技术运用到出版领域,主要体现在传统出版流程和新兴出版流程在人员和角色方面的深度融合与协作,具体包含内容制作、产品研发、技术应用和管理流程等方面,可以实现文件共享、版本控制、实时沟通、远程工作的高效协同。
综上所述,出版新质生产力的发展,可以发挥科技创新的引擎作用,依托数字赋能和加强协作,在推动出版高质量发展的过程中积极促进出版效率变革。
3.出版新质生产力赋能新型生产工具智能化
智能化是生产工具的核心驱动力。近期,大数据、文本大模型、视频大模型更是对出版业发展产生较深的启迪意义和借鉴价值,智能选题策划、智能编校排系统、智能营销系统等都陆续在出版业应用和推广。出版新质生产力赋能新型生产工具智能化可以推进大数据、物联网、云计算、生成式人工智能等新兴技术在出版领域的广泛应用,改变出版产业创造价值的逻辑,重构生产与消费、产品与服务、上游与下游的关系,重塑选题策划、编辑审校、印刷发行等出版流程,挖掘出版新业态和新模式,优化数据、劳动、资本等出版生产要素,使出版发展动力从传统要素驱动向创新驱动转变。
同时,出版新质生产力能够通过智能化手段,为用户绘制精准画像,实现定向精准推送,满足用户高层次多元化的精神文化需求,让用户不仅愿意购买出版产品,更愿意购买同一IP的其他衍生产品,从而推动出版从单一的营利模式跨越到商业生态圈。
4.出版新质生产力赋能新型生产工具绿色化
绿色化是生产工具的时代要求。“新质生产力本身就是绿色生产力”,它与传统生产力的区别在于,前者正确处理好人与自然的关系,利用新一代数字信息技术有效提升资源利用率,促进生产排放节能降碳,解决生产过程中的污染问题;后者则是大量消耗能源资源,以高能耗、高排放、高污染、低效益为特征,实现生产工具绿色化要求废弃重金属油墨、有害胶黏剂、有毒化学用品等印刷原料,倡导使用环保型印刷油墨,提高再生纸的使用率,推动高耗能高污染向低耗能低污染转变。与此同时,利用出版新质生产力在研发装备、生产过程、出版发行等环节赋能,坚持绿色发展理念,积极研发低碳零碳负碳生产工具,注重资源循环利用,推进绿色选题、绿色内容、绿色加工、绿色印刷、绿色发行,实现碳达峰碳中和要求。
三、新质生产力赋能出版新型生产工具的实践路径
当前,我国正处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中,出版业不仅面对着新一轮科技革命的冲击,也面临着产业变革所带来的机遇与挑战。结合我国出版业发展实际,传统出版与数字出版“两张皮、两道股”的问题亟待解决,基础设施尚不完善,产业转型升级尚未到位,出版高质量发展相对迟缓。当务之急是要加快解决纸质图书与电子书一体化出版生产进程,强化数字化基础设施建设,推动出版数字化转型升级,加速新型生产工具的研发与应用,具体可着力于以下几点。
(一)加快科技创新扶持新政策出台
新质生产力是由技术革命性突破而催生的,其形成与发展的核心在于科技创新引领,而科技创新依赖于政府政策的扶持,因此,出台有关科技创新的新政策显得尤为重要。
其一,新政策为出版新质生产工具提供行动之先导。一方面,新政策的制定与实施为新质生产力发展新型生产工具提供了方向指引,推动了前沿数智信息技术在出版领域的转化和应用。例如,《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提出“探索建设数字孪生城市”,由此,数字孪生技术应用于出版领域,催生出版业孪生数字人和孪生出版物等新应用场景。另一方面,新政策也为新型生产工具的普及推广起到催化剂作用。国务院2017年7月印发的《新一代人工智能发展规划》表明人工智能的快速发展,正在引发链式突破,推动经济社会各领域从数字化、网络化向智能化跃升。《关于推动出版深度融合发展的实施意见》明确指出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区块链等技术是出版深度融合发展的创新驱动力。《出版业“十四五”时期发展规划》提出强化新一代信息技术支撑引领作用,大力提升行业数字化、数据化、智能化水平,壮大出版发展引擎。在这些政策的引领下,新型生产工具得以在出版领域迅速转化应用,并取得良好成效,不仅提高了出版业的数智化水平,也为出版高质量发展插上翅膀。
其二,新政策为出版新质生产工具提供资金杠杆。新政策为发展新型生产工具提供了坚实的物质基础。出版行业在资金方面普遍面临基础较弱的挑战,部分出版企业面临融资困境,具体表现为融资难度高、融资规模有限等一系列问题。然而,各项政策的出台是基于为保障资金周转和资金流向,确保出版企业在一定周期内对科学技术的重点关注。此外,政府还通过财政补贴、税收政策等多种手段,鼓励企业加大对出版工具研发投入,激发科研人员的创造热情,优化资源配置,进而促进创新要素流动整合。典型的举措便是2013 -2015年中央文化企业数字化转型升级工程的启动,先后解决了中央出版社转型升级的基建数字化、资源数字化以及平台数字化的基本资金问题。
(二)着力完善出版业数字新基建
数字新型基础设施建设(以下简称数字新基建)作为中国式现代化基础设施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促进新质生产力发展的重要着力点。加快发展出版新质生产力必须着力完善出版业数字新基建。审视出版发展实际,可以发现不同区域及不同出版企业之间的基建发展程度不够均衡,异质化现象明显;出版行业从业人员的意愿及行动力与基建发展的需求不匹配,传统思维根深蒂固;出版过程中的各项资源利用率不高,资源浪费严重。因此亟须积极推动出版业数字新基建,壮大新增长点,抢占出版业发展制高点。数字新基建是新时代中国应对数字经济发展风口所提出的新概念,相较于旧基建,数字新基建融入了大量创新型、数字化技术手段,是增强我国文化软实力的重要支撑。出版业的数字新基建则是以新质量发展理念为引领,以科技创新为驱动,以信息网络为基础,面向出版高质量发展需要,提供数字转型、智能升级、融合创新等服务的基础设施体系,对出版转型升级具有促进作用。
其一,5G作为数字新基建的内容之一,重塑出版业态。4G的高延迟、高能耗、低带宽等问题导致VR(虚拟现实)、AR(增强现实)、MR(混合现实)等技术难以在出版领域得到深度应用,这限制了出版的应用场景,制约了出版的全息发展。迈向5G时代后,数据传输速度的提升与空口时延的降低在很大程度上推动了上述技术在出版中的应用,VR、AR、MR等技术的爆发式增长,形成了“出版+”新业态,在“出版+VR/AR/MR”的多重驱动下可以打破物理空间的限制,进一步实现沉浸式体验。同时,数字新基建依托5G技术,可以加强不同区域之间出版生产要素、出版产品研发与出版技术创新的数据互通与共享,建立多区域协同发展的出版产业系统。
其二,知识基础设施建设是数字新基建的主要方向。知识基础设施即通过知识服务,实现全社会知识资源传播共享与增值利用。《关于加快新闻出版行业智库建设的指导意见》中明确提出了要促进有条件的新闻出版单位向知识服务型专业智库方向发展的要求,这表明了推动知识基础设施建设的迫切必要性。随着数字化的发展,出版机构需要将有限的资源进行重组,将知识以集约化方式进行出版,向用户提供“知识服务”。当前,我国出版智库建设仍处于探索期,与读者对知识的数量、质量以及联通性要求相比,现有的知识基础设施还较为薄弱。面对新一轮技术革命和产业变革,数据是能源,是第五种生产要素,是基础,也是生成式智能出版的关键要素之一。出版业在高质量发展过程中应从数据化角度着眼,建立生产结构数据化的机制,设立高质量数据平台,提供专业的知识服务,确保信息真实可信并强化人与知识的深度连接。
综上,数字新基建能够促进出版业绿色化发展。出版业绿色化发展即是出版业与自然达到和谐共生的关系,实现各个出版流程的绿色化发展,进而保证出版业可持续发展。数字新基建的完善在一定程度上可有效减少出版过程中的资源消耗,降低研发成本,推动出版业加大对低耗能、低污染、高效益的绿色技术创新投人,形成“互联网+绿色出版”数字化应用场景,为出版业高质量发展提供绿色保障。
(三)重点优化数智化出版新工具
新质生产力以高效能为显著特征。出版行业的高效能主要体现在出版流程之中,通过流程优化,不仅可以实现传统出版与数字出版的一体化、协同化、同步化及智能化,还可以促进传统出版与数字出版的融合发展。流程优化自然离不开数智技术的支持。当前我国关键核心技术仍处于受制于人的局面,科技储备不足以支撑新产业的创立,产业定位还处于全球价值链低端,同发达国家在高新技术方面仍有较大差距,“卡脖子”问题依然严峻。因此,作为我国文化产业的重要组成部分,出版业亟须将以科技创新为发展动力,将研发出来的数智化新型生产工具应用于传统出版的“选题策划”“编校排发”全流程,可使出版的信息组织与生产、编辑审读与测试、生产过程与管理、传播形式与渠道等方面更具优越性。
1.生成式AI技术应用于选题策划环节
随着A技术的快速发展,以ChatGPT为代表的生成式人工智能对以知识生产与服务为立身之本的出版业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冲击,出版从业者必须转变观念,合理地利用AI技术的优势,对选题策划环节进行再造。AI技术的数据和算法使出版的选题策划环节变得更加精准、高效,无论是质量方面还是效率方面都得到大幅改善。传统的选题策划环节,以编辑的主观判断、个人经验及图书市场情况来进行信息采集、构思选题,其中,人是主体;但在AI时代,信息的采集、选题的设计可以更多地依赖AI技术,基于大规模语料库和深度学习技术,AIGC可以快速识别当前热门趋势、标记用户阅读偏好,为编辑提供更准确的选题建议,从而降低编辑选题的盲目性和局限性,实现出版领域知识和群体思维能力的突破创新,满足用户高层次的精神文化需求。
2.新型智能编校排系统应用于编辑校对环节
传统的编辑与校对环节严重依赖大量人力、物力,成本高且效率低。为降低人工编校成本、提升编校效率与质量,必须研发包含知识体系全领域语料库的智能编校排工具,用来弥补普通智能编校软件经常出现误报、错报、漏报等缺陷。同时,利用新型智能编校排系统可以对稿件进行自动整理与排版,解决人为排版过程中存在的输入错误、样式不统一等问题,并可以自动生成epub、PDF等多种格式的文件。新型智能编校排的关键在于,与垂直领域语料库相结合,以知识体系为逻辑进行构建,能够实质性起到对特定的出版领域、专业知识、专业词汇的核校查验功能。
3.大数据应用于印刷发行环节
大数据以高速性、真实性、多样性、价值性和规模性为特征。大数据不仅对出版流程中选题策划环节具有重要意义,还在印刷发行环节中起到不可替代的作用。第一,基于大数据精准分析来确定出版物印量,减少库存,推动出版业提质增效。印刷、发行是大批量生产、销售图书的重要环节。然而,如何确定“大批量”的具体数值是一个棘手难题,数值过大会出现供过于求,导致图书积压严重,影响经济效益;数值过小则可能导致供不应求,无法达到预期的经济效益。因此,把握图书印刷与发行数量格外重要。第二,基于大数据进行精准营销,提高出版营销效能。出版社利用数据采集、数据清洗、知识标引、数据计算等数据服务,深入分析用户阅读与购买偏好,掌握市场需求和同一类图书的销售状况,预测图书的销售趋势,进而保证印刷、发行的科学性。
4.融合出版ERP系统应用于综合流程
ERP系统最早由美国加特纳集团公司提出,旨在提升企业的数字化管理与信息化发展水平,将企业的信息、资源、资金等方面进行有效管理。目前,出版数字化转型还未完成,现有的ERP系统在支持传统出版和数字出版流程中存在不足,传统出版与数字出版生产管理流程采用不同的系统,各部门之间的数据孤立存在,无法共享。因此,研发传统出版与数字出版一体化的ERP系统变得至关重要。一体化的出版EPR系统具有实时交互、数据分析、融合信息等能力,能够支撑图书出版物和电子书、条目数据、数据库等数字出版产品协同生产、同步生产、一体化生产,进而可优化出版全流程,让各部门相互之间的配合变得更简单高效,降低合作的摩擦成本,提高出版社的工作效率,解决传统出版与数字出版“各自为政”的问题。
(四)培养适应新质生产力发展的新人才
培育和发展新质生产力,不仅需要劳动资料和劳动对象的支持,劳动者的作用也同样不可小觑。教育部强调:“加快发展新质生产力,迫切需要大批拔尖创新人才。”新质生产力与新人才相互作用,相互制约。一方面,新质生产力对人才的知识水平提出了更高的新要求。从人才方面审视我国出版业,2019年至2021年全国新闻出版业人数分别为362.4万、320.9万人、313.4万人,新闻出版业从业人数逐年减少。同时,在新兴技术快速发展下,融合出版、智能出版、智慧出版等方面的应用复合型人才存在明显缺口。未来应根据科技创新趋势,围绕发展新质生产力的要求,健全人才培养体系。首先,在高校要积极开设“数智素养”“智能出版”等出版人才所需的课程,推进产融于教,并拓展出版专业人员的继续教育活动,在静态式的讲座学习基础上,考量其职业发展诉求,增加实践活动,真正立足出版专业人员的实际,找到其专业成长的“认知差”,从而生成新的实践性知识,构建好高校培养人才和社会培养人才的良好衔接机制。其次,业内可形成按贡献、实效、创新价值等进行评价的导向机制,通过合理制定荣誉奖励、晋升通道等措施,为其提供良好的研究氛围,激发人才的创新创造活力。最后,要重视专业职业评价机制,充分发挥数字编辑、融合编辑的创新引领作用,打破束缚人才建设的体制机制,完善评价标准、健全制度体系,实现出版强国战略目标。
另一方面,培养引进拔尖创新人才也是加快发展新质生产力的重要支撑。新质生产力的关键特点在于创新,而人才恰巧是创新的动力源泉。培育引进高素质的拔尖创新人才,特别是深化其版权素养,可以直接为出版新质生产力注入活力。具体而言,这些人才凭借其专业素养与技能,在高质量版权的创造、运用、保护、管理及服务的全链条上发挥核心作用,成为驱动出版新质生产力发展的内生动力。为响应《关于推进出版学科专业共建工作的实施意见》中建设高水平、有特色的出版学院的号召,高校应积极推进出版与版权学科的交叉融合,成立具有版权特色的出版学院,致力于构建中国自主出版与版权知识体系,培育符合时代需求的新型版权人才,形成教育、科技、人才的良性循环,进一步激活出版新质生产力的创新活力。在新质生产力的发展中,人才是推动生产力进步的决定性因素,唯有全方位培养、引进、使用新人才,方能打通束缚新质生产力发展的堵点,更快培育和发展新质生产力。
四、结语
“新质生产力”自2023年首次提出以来,热度不断攀升。生产工具作为衡量生产力发展水平的重要标志,贯穿于新质生产力发展的全过程。本文在提出出版新质生产力科学内涵的基础上,从生产工具视角出发,对新型生产工具的数字化、高效化、智能化、绿色化特征进行分析,最后立足新政策、新基建、新工具与新人才四个维度提出建设出版新型生产工具的具体实践要求。关于出版新质生产力还有诸多方面值得探讨,本文仅立足于生产工具这一要素,对其他要素的研究将在后续开展,以期更全面、更深入地理解出版新质生产力。
(作者系上海理工大学出版研究院院长,教授、博士生导师)
本文系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全媒体传播体系下出版深度融合发展研究”(项目编号:23&ZD218)的阶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