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天、立地、树人”与“教育、科技、人才”一体化发展

作者介绍：姜培学，中国科学院院士，工程热物理专家。现任清华大学党委常委、副校长，清华大学国家卓越工程师学院院长，中国节能协会理事长，中国学位与研究生教育学会副会长，第九届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委员，中国工程热物理学会常务理事，热科学与动力工程教育部重点实验室主任，二氧化碳资源利用与减排技术北京市重点实验室主任，北京国际传热会议主席，俄罗斯莫斯科动力学院荣誉教授，英国诺丁汉大学荣誉教授，International Communications in Heat and Mass Transfer主编，The Innovation Energy主编，《推进技术》名誉主编。

长期从事低碳能源与空天动力领域中极端条件热质传递研究，研究成果应用于航天航空、可再生能源、CO2地质封存与利用等领域，对相关技术领域的发展起到了重要作用。作为第一作者出版学术专著1部，参与编写手册和百科全书4部。发表国内外学术期刊论文420余篇，其中SCI检索论文260余篇；授权国家发明专利70余项、美国专利7项。以第一完成人获2014年度国家自然科学奖二等奖、2020年度国家技术发明奖二等奖，获2019年度何梁何利基金科学与技术进步奖、2020年全国先进工作者。

当前，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深入发展，全球竞争和发展格局发生深刻演变，我国改革发展稳定任务更加艰巨，科技与人才对于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战略作用进一步凸显。党的二十大报告明确了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强国建设、民族复兴伟业的中心任务，必须加快实现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强化现代化建设人才支撑。近年来，我国科技事业发展取得了长足进步，驱动我国经济社会发展取得历史性成就、发生历史性变革，但科技创新仍存在一些亟待解决的问题，人才培养对于支撑新质生产力发展还有不足，必须增强科技创新紧迫感，加大科技创新力度，抢占科技竞争和未来发展制高点。

习近平总书记在2024年全国科技大会上强调，科技兴则民族兴，科技强则国家强；中国式现代化要靠科技现代化作支撑，实现高质量发展要靠科技创新培育新动能。面对新形势新变局新需求，我们要坚持以习近平总书记关于科技和人才工作的重要论述为指导，加快培养新型高质量人才，引领科技创新发展，全面提升高水平科技自主创新能力，秉持“顶天、立地、树人”科研宗旨，建立高质量人才培养体系，统筹推进“教育、科技、人才”一体化发展，加快形成新质生产力，为中国式现代化建设培育新的强劲动能。

1 秉持“顶天、立地、树人”科研理念，统筹“教育、科技、人才”一体化发展

高等教育是培育高水平人才的沃土。新时代教育工作必须牢牢把握中国式现代化人才培养的新要求，建立高质量的人才培养体系，为建设教育强国、科技强国、人才强国提供战略支撑。党的十八大以来，以建设教育强国、加快实现高等教育内涵式发展为目标，我国深入推进世界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建设，经过数年的发展与改革，已经形成了较为成熟的全方位育人与跨学科发展的高等教育体系，为国家的现代化建设提供了强有力的人才支撑。但是，随着新一轮科技和产业革命的到来，全球科技创新进入空前密集活跃的时期，全球局势日益变化、充满挑战，数字技术与人工智能蓬勃发展，加速改变未来世界的发展蓝图。当前，世界变革及发展正在呈现一系列新的趋势和特点，促使高等教育体系进行深度变革。

“顶天、立地、树人”这一科研理念是2008年清华大学在全校第16次科研工作讨论会上提出的，强调了科研工作与人才培养的紧密结合。“顶天”是指瞄准世界学术前沿，开展基础研究和原始创新研究，为国家的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提供基础研究支撑；“立地”是指围绕国家和社会重大需求开展创新研究和成果应用，服务于国家经济社会发展；“树人”是指要充分发挥科研工作在人才培养中的作用，通过顶天立地的研究，培养拔尖创新人才。三者共同组成了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基础性、战略性支撑。我们要进一步深化社会主义现代化对人才的要求，培育符合新质生产力发展需求的拔尖创新人才，以系统思维协同推进教育强国、科技强国和人才强国建设。

第一，关于科研创新工作。一流大学是基础研究的主力军，也是重大科技突破的策源地。在科研工作中，一方面要加强基础研究、增强原始创新能力，“向极宏观拓展、向极微观深入、向极端条件迈进、向极综合交叉发力”，在学术发展螺旋上升过程中不断去突破已有认知的新边界；另一方面要扎实推动科技创新和产业创新深度融合，解决“卡脖子”技术问题，助力发展新质生产力。我们需要统筹协调开展“自由探索”与“有组织”的基础研究，持续加强“卡脖子”关键技术攻关，充分发挥科学研究的新型举国体制作用。

第二，关于教书育人和人才培养。科教兴国、人才强国、教育强国、新质生产力、科技自立自强，都跟教育紧密相关，特别是离不开高质量的研究生教育。可以说，高质量的研究生培养是建设教育强国、实现科技自立自强、发展新质生产力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龙头和基石。我们要切实做好“一体化推进教育科技人才事业发展”，进一步提升人才培养质量，一方面鼓励学生勇闯“无人区”，做最重大、最前沿的原创性研究；另一方面，鼓励老师和学生瞄准重大需求和实际问题，解决“卡脖子”技术问题，在真刀真枪的基础研究和科技攻关中培养和造就研究生和年轻人才，为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打下坚实的人才基础。

第三，关于学科建设。清华大学与国内兄弟高校一样，特别重视面向国家重大需求、基础前沿与交叉学科开展学科建设。近年来，清华大学先后成立未来实验室、脑与智能实验室、智能产业研究院等交叉科研机构，成立交叉学科学位工作委员会，支持师生在跨学科交流融合中激发创新思想。今年，清华大学成立了人工智能学院、力学与工程交叉研究院，还计划成立统计与数据科学系，等等。高校需要强化学科交叉在高水平科研与人才培养中的作用，大力推进学科建设与布局调整，进一步建立创新的教育体制机制，全方位支撑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建设。

2 建设高水平人才培养体系，支撑新质生产力加快发展

建设高水平人才培养体系是实现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支撑新质生产力加快发展的重要前提。高水平人才培养体系包括培养高水平人才的创新主体、保障人才培养与成长的创新体制与催生创新人才的人文环境因素等。习近平总书记在考察清华大学时指出，“一个国家的高等教育体系需要有一流大学群体的有力支撑，一流大学群体的水平和质量决定了高等教育体系的水平和质量。”当前，我国的高水平人才培养体系亟须进行深入改革，以适应新时代人才强国建设与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建设需要。

第一，要建立适应中国式现代化的高等教育类型结构。中国式现代化对科技自主创新提出了高要求，要在科学前沿和关键核心技术方面实现突破、着力提升我国的自主创新能力，要进一步加强本科教育、通识教育，将多学科交叉人才培养提升到战略高度，满足新时代科技革命和产业升级的需要。要把学科性人才培养和应用性人才培养放在同样重要的突出位置，构建全链条全方位的创新人才培养格局。要切实落实好国家振兴中西部地区高等教育的相关政策措施，优化中西部高等教育布局，以教育现代化促进人民共同富裕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

第二，要建立发展新质生产力需要的高等教育学科体系。要秉持“顶天”理念，加强基础学科、新兴学科、交叉学科建设，加快建设中国特色、世界一流的优势学科。要秉持“立地”理念，对人工智能、量子信息、集成电路、生命健康、脑科学、生物育种、空天科技等重大科技问题背后的前沿交叉学科进行战略部署，积极培育新学科和学科新的增长点。要提升战略格局，着眼于国家发展与人类命运共同体建设的长远需要，瞄准未来科技和产业发展的制高点，研判新一轮科技革命与产业变革趋势，超前布局面向未来科技的学科建设新方向，抢占科技和人才制高点，加快形成新质生产力，支撑赋能高质量发展。

第三，要改善优化高水平人才培养制度和人文环境。大力培育战略科技人才、打造领军人才、壮大青年人才，既要培养一大批创造新质生产力的创新科技人才，也要培养能够熟练革新运用新质生产资料的“卓越工程师”和“大国工匠”。要统筹推进“研究型”和“应用型”的高等教育理念、模式、内容和方法变革，构建全方位的高质量人才培养体系，为新质生产力的形成发展提供可持续、全面化的人才保障。要优化高水平人才的评价激励机制，创造良好的人才发展大环境、微生态，激发人才创新发展的内生动力。要构建以创新为导向的评价体系，鼓励高水平人才将创新成果转移转化，加快推进科研成果向先进生产力的转化。

3 培养卓越工程师的重大使命与改革路径

当前，新一轮产业革命和科技革命交汇叠加，我国从制造业大国走向制造业强国，国家和各个行业都亟须更多能应对未来技术和产业变化的高端工程人才。卓越工程师是高层次应用型的工程技术人才，聚焦实现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目标，是提升国家自主创新能力、解决关键领域“卡脖子”问题的中流砥柱和动力源泉，为我国现代化建设提供了高质量人才支撑。2021年9月，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人才工作会议上指出：“要培养大批卓越工程师，努力建设一支爱党报国、敬业奉献、具有突出技术创新能力、善于解决复杂工程问题的工程师队伍。要调动好高校和企业两个积极性，实现产学研深度融合。”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加快建设国家战略人才力量，努力培养造就更多一流科技领军人才和创新团队、卓越工程师、高技能人才。”

2022年8月16日，教育部、国资委发布《关于支持部分高校和中央企业试点共建国家卓越工程师学院的通知》，清华大学、北京航空航天大学等10所高校作为首批试点牵头高校参与建设。清华大学牢记“为党育人、为国育才”宗旨，继承发扬“又红又专”优良传统，面向国家重大战略领域，大力推进国家卓越工程师学院建设，快速精准对接国家需求、开展高质量的学生思政工作、强化产教融合与工程实践、建立高质量的分类发展体系，为国家培育一大批高素质、高层次、交叉复合型的卓越工程师人才提供了清华方案。

卓越工程师是高层次应用型的工程技术人才，在工程知识与创新实践能力、领导管理与持续改进能力、终身学习与全球胜任力等维度具有拔尖性。在知识深度和广度方面，卓越工程师要求掌握坚实宽广的基础知识和系统深入的专门知识；在解决问题的系统性方面，卓越工程师更能综合考虑内外环境、多学科视角、多方面因素解决复杂工程问题；在技术创新性方面，卓越工程师更能持续推动技术方法创新和集成应用，主动探索和应用新理论、新技术、新方法解决工程问题；在工程领导力方面，卓越工程师在复杂工程场景、跨文化环境中具有更强的工程领导力、管理力、决策能力。

面对新形势下卓越工程师培养的新要求，清华大学开展了一系列的高水平工程人才培养模式探索，搭建了“全链条设计、全要素配置、全过程培养”的校企联合培养实体平台，营造了校企双方“四共”“四通”的合作氛围。具体形成了如下的创新培养举措。

第一，聚焦卓越工程师培养定位，快速精准响应国家重大需求，大力推进创新领军工程博士项目、工程硕博士培养改革专项、全国重点实验室研究生项目建设等，将研究生培养与企业的科技合作紧密结合，实现教育、科技和人才一体化融合发展，开展高水平应用基础研究、前沿技术研究，实现原始创新、支撑关键核心技术突破，培养服务国家战略、面向行业需求的高水平创新型人才。

第二，立足卓越工程师的时代使命，继承“红色工程师摇篮”的优良传统，秉持“又红又专”育人理念，高度重视学生思政工作的开展。建立了“责任教授→班主任→带班助理→党班骨干”学生思政工作体系，打造了“卓越”系列品牌活动体系，包括“卓越·启航”系列实践活动、“卓越·π工作坊”师生交流平台、“卓越·心力量”特色活动、“卓越·微沙龙”等，从思政引领、碰杯交流、心理关怀、跨学科交流等多方面开展高质量的学生思政工作。

第三，围绕卓越工程师能力素养，在工程硕博士育人实践中突出产教融合、工程实践。在工程硕博士培养改革专项的实施过程中，学校积极推进校企双方联合培养合作协议及学校、企业、研究生三方协议的签订工作，鼓励企业提出拟科研攻关的“揭榜挂帅”项目，推动以校企科研合作为基础的联合培养模式，将工程实践嵌入工程硕博士培养改革专项研究生培养全过程，要求专业学位研究生论文工作与专业实践紧密联系，清华大学目前已与所有合作培养单位建立了协同培养机制。

第四，明确卓越工程师的高层次应用型工程人才培养导向，着力探索分类发展的培养理念与管理机制。清华大学主动调整研究生规模结构，在学研究生中，以培养工程应用人才为目标的专业学位占比45%，以培养学术研究人才为目标的学术学位占比55%，研究生教育分类发展的格局已经形成。清华大学尝试探索建立适应不同类型研究生培养目标和生源特征的招生选拔、培养管理与学位评价机制，在创新领军工程博士招生模式、工程硕博士培养方案、专业学位研究生学位论文评价机制等诸多环节持续深化改革。

4 结语

面向建成科技强国的伟大目标，高等教育需要把立德树人作为根本任务，把服务国家重大需求作为最高追求，把深化改革和创新探索作为强大动力，加快培养国家急需领域高层次人才，紧密围绕国家重大战略、关键领域和社会重大需求，努力做好教育科技人才培养共同体，深化教育、科技、人才体制机制一体改革，着力培养造就战略科学家、一流科技领军人才和创新团队，着力培养造就卓越工程师、大国工匠、高技能人才，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提供强大源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