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峡两岸人文学科专名译写对比研究

摘要：根据外语科技名词译写通则，专名用音译，通名用意译。祖国大陆和台湾地区由于多年来采取不同的科技术语定名译名的原则和方法，以致两岸之间纯中文语境的学术表述与交流存在一定的障碍，其中一个明显的表现即两岸人文学科专名译写的差异。文章通过两岸地名、民族学、世界历史等人文学科专名译写异同实例的分析认为，制定和实施统一规范的外语专名中文译写规则，是解决两岸人文学科专名译写差异问题的基本方法。

关键词：通名与专名；音译规则；人文学科；海峡两岸

中图分类号：C04；N04文献标识码：ADOI：10.12339/j.issn.1673-8578.2024.04.004

Abstract：DuetothedifferentprinciplesandmethodsofnamingandtranslatingscientificandtechnologicaltermsadoptedbymainlandandTaiwanofChinaovertheyears，therearecertainbarrierstoacademicexpressionsandexchangesbetweenthetwosidesoftheTaiwanStraitinapurelyChinesecontext.OneoftheobviousmanifestationsisthedifferenceinthetranslationofhumanitiespropernamesbetweenthetwosidesoftheTaiwanStrait.ThearticleanalyzesthesimilaritiesanddifferencesinthetransliterationofspecifictermsbetweenthetwosidesoftheTaiwanStraitindisciplinesofHumanitiesincludingtoponymy，ethnology，andworldhistory，andconcludesthattheformulationandimplementationofuniformandstandardizedrulesforthetranslationofforeignlanguagepropernamesintoChineseisthebasicsolutiontotheproblemofdifferencesinthetranslationofhumanitiespropernamesacrosstheTaiwanStrait.

Keywords：generictermsandspecificterms;transliterationrules;humanities;bothsidesoftheTaiwanStrait.

1术语通名与专名及其译写规则

科技术语是用词和词组指称的科学技术专业概念与范畴，根据《中国大百科全书》（第三版网络版，以下简称《大百科》）[1]的定义，术语“用来正确记录生产技术、科学、艺术、社会生活等各个专门领域中的事物、现象、特征、关系和过程”，即名词术语记录的对象主要是自然科学和技术的专业概念与范畴，同时也包括艺术、社会生活诸人文和社会科学专门领域的概念与范畴。

名称理论将名称分为“专名”（specificterms）和“通名”（genericterms）两类，“在当代逻辑哲学的语境中，专名指个体对象的名称，如‘亚里士多德’‘南京’等；通名指物质或物种等的名称，如‘水’‘老虎’等”。（《大百科》）因此通常情况下，称说专业概念的术语都是名称中的通名而不是专名。例如物理学术语“瓦特”（watt，首字母不大写），是表示国际单位制的功率单位的通名，而不是该功率单位发明者“瓦特”（Watt，首字母大写）这个人物名字的专名[2]。

但是与自然科学技术术语只收通词不同，人文社会科学通常会使用“指称个别（真实的或假想的）实体的词或词组”的专名或由专名派生的名词，以便帮助使用者对相关个别实体概念的认知和运用。《大百科》对“专词”的分类与举例包括：（1）人名；（2）地名；（3）社团机构名称（如“德国人”“浸礼教派”“埃克森公司”）；（4）文艺作品名称（如“蒙娜丽莎”《失乐园》）；（5）商标（如“凡士林”）；（6）历史事件和时代名称（如“玫瑰战争”“文艺复兴时期”）；（7）概念或非拟人化的抽象事物（如“保皇主义”“怀疑论”）。显然这些专名是人文社会科学经常出现和使用的个别实体概念，甚至在某些人文学科（如历史学、民族学、宗教学）的专业名词中，人物群体、组织机构、文献著作、重要事件、时代名称、思想思潮类抽象事物等专词占有很大的比重。

在现有外语专名的中文译写中，地名的译写规则相对比较规范，应用的学科分布也比较广泛，因此可以举地名的译写规则概括其他专名类别。外语地名中文译写最权威的标准是中国国家质量监督检验检疫总局和国家标准化管理委员会发布的国家标准《外语地名汉字译写导则》[3]（GB/T17693—2008，以下简称《导则》），该国家标准中的地名专名指“地名中用来区分各个地理实体的词”，译写规则用音译；地名通名指“地名中用来区分地理实体类别的词”，译写规则用意译。《导则》所给示例如SnowHill（词首字母大写），这是一个具体的地理实体名称（美国北卡罗来纳州的一个山名），所以是专词，应音译为“斯诺希尔”；而snowhill（词首字母不大写）是一个表示地理实体类别的词（泛指所有积雪覆盖的山），是通词，应意译为“雪山”。

同理，将中文专名译写为外国语言也遵循相同的专名音译通名意译原则。如国务院《关于改用汉语拼音方案拼写中国人名地名作为罗马字母拼写法的实施说明》（1978年9月26日批转）规定：“在各外语中，地名的专名部分原则上音译，用汉语拼音字母拼写，通名部分（如省市、江河湖海等）采取意译。但在专名是单音节时，其通名部分应视作专名的一部分，先音译，后重复意译。”[4]例如，“南京市”按专名音译通名意译为NanjingCity，“蓟县”是单音节专名，其通名部分应视作专名的一部分，先音译，后重复意译为JixianCounty。

此外，我国民族地区还有许多以少数民族语言命名的地名。依照《少数民族语地名汉语拼音字母音译转写法》[5]（1976年6月修订），少数民族语言地名的译写既包括汉字译写，还包括译写汉字的汉语拼音转写，以及少数民族文字的拉丁字母转写（罗马字母拼写法）。例如新疆维吾尔自治区首府城市汉字译写为“乌鲁木齐市”，汉语拼音转写是WulumuqiShi；该市的维吾尔文（）拉丁字母转写（依据“维吾尔文拉丁化方案”）是rümchiSheher，英语译写按国家通用语言的专名音译通名意译为WulumuqiCity。

2地名译写的音译规则

《导则》是非常重要的世界各国地名译写中文的国家标准，可以作为译写其他人文学科外语专名重要的参考标准。《导则》制定了包括英、法、西班牙、德、葡萄牙、阿拉伯等国际通用语言的“外—汉音译表”，如《导则》的英语标准（GB/T17693.1—2008）的地名译写总则，为“译写英语地名使用的汉字”制订了英语地名分音节与汉字逐一对应的“英汉音译表”（见表1）。

《导则》为实现用单音节汉字译写英语地名音节，将英语的音节分解为音节首单辅音（相当于汉语的声母，如表1的b、p、d、t、g、k等）和辅音后元音或元音+鼻音n、ng（相当于汉语的韵母，如表1的α：、ai、au、an、等）结构，汉语音节没有的音节首复辅音和元音后n、ng以外的所有单、复辅音（如表2的Blanca/blαnka/、Kribi/kribi/、North/n：θ/、Oujda/ouda/、Lochalsh/loutal/等），均按单辅音（声母）+零韵母的方式译写为规定的汉字。例见表2。

“英汉音译表”是按汉语的声韵结构设计的，因此就出现了许多英语复辅音单音节翻译为汉语单辅音多音节的地名，以及英语无后接元音的不成音节辅音翻译为辅音加元音的汉字。例见表3。

3海峡两岸人文学科专名中文译写的异同

祖国大陆和台湾地区族群历史和语言文化具有高度的同源和认同关系，祖国大陆的通用语言与台湾地区“国语”的历史、结构和规范大致相同，因此海峡两岸一般社会生活中的语言文字交流基本没有问题。但是在自然科学和人文社会科学的学术交流与合作方面，由于两岸多年来采取不同的科技术语定名译名的原则和方法，以致两岸之间纯中文语境的学术交流存在一定的障碍，其中一个明显的表现即两岸人文社会科学专名译写的差异[6]。下面以地名及民族学和世界历史等人文学科专名的音译为例予以说明。

3.1地名

根据全国科学技术名词审定委员会提供的含外语原文、大陆中文译名和台湾中文译名的“世界地名”数据库（共19700多条世界地名），两岸对世界各国地名中文译写的差异甚大。例如在近2万“世界地名”数据库中抽取的26个拉丁字母排序第一的地名（见表4）显示，两岸中文译名相同的地名（后加*）仅约30%，译名相同的地名并非偶合，而是由于遵循共同的译写规则形成的。

民政部“中国地名研究所”地名译写研究室的专家对海峡两岸外语地名汉字译写的异同做过比较全面和详细的分析[7]，但是从译写规则角度讨论两岸地名的差异问题却鲜有研究。除了因“约定俗成”或“定名不咎”造成的译名不同外，两岸地名译写差异的主要原因是缺乏统一的外语专名中文译写规则，因此制定和实施统一和规范的中文译写规则，是解决包括地名及所有人文学科外语专名译写问题的基本方法。

3.2民族学专名

世界许多民族的名称与其所在地区的名称词根相同，例如：Barbados/Barbadian（巴巴多斯国/巴巴多斯人）、Botswana（博茨瓦纳国/博茨瓦纳人）、GilbertR./Gilbertese（吉尔伯特河/吉尔伯特人）、Kashmir/Kashmiris（克什米尔地区/克什米尔人）、Korea/Korean（朝鲜/朝鲜族）、Mongolia/Mongolian（蒙古国/蒙古族）、China/Chinese（中国/中国人）等，因此民族名称和地区名称的译写可以采用同样的标准和译法。然而事实上，两岸之间以及各自对世界各民族名称、地名的译写仍存在较大的差异（见表5）。

两岸民族学专名译写的差异情况与原因可归纳以下几点：

（1）用不同汉字译写同一专名。如Kashmiris：克什米尔人（陆）/喀什米爾人（台），Ethiopian：埃塞俄比亚人（陆）/衣索匹亞人（台），Djiboutians：吉布提人（陆）/吉布地人（台）等，这种差别通常为两岸约定俗成地使用不同的译写汉字导致。

（2）台湾通常不翻译n、ng以外的音节尾辅音（大陆的译法见表2）。如Zimbabweans：辛巴威人（Zimbab的b未译），Gilbertese：吉伯特人（Gil的l未译），Botswana：波紮那人（wana的w未译）等。台湾译名音节比较简短听起来更像中文的名称，但是与大陆的译写规则相差较大。

（3）用来自音译和意译或不同词根的同义词。如IvoryCoast：科特迪瓦人（陆，译自CotedIvoire）/象牙海岸人（台，Ivory意译“象牙”），Cambodian：柬埔寨人（陆）/高棉人（台，“高棉”的词根是Khmer）等。

3.3世界历史专名

世界历史研究涉及的重要人物事件、组织机构、文献著作以及有关的社会活动、思想流派等，多与其发生的时间空间密切相关，因此与这些概念和现象有关的地理信息即成为世界历史专业名词的重要组成部分。表6列出了部分两岸世界历史专名的中文译写异同情况对比[8]。

4两岸人文学科专名中文译写规则检验

为检验两岸人文学科专名译写统一和规范状况，本文用《导则》中“英汉音译表”（详见表1）的音译规则，对从“世界地名”数据库及《中华科学技术大词典（人文科学卷）》[9]抽取的30个小样本人文学科专名译名进行了译写规则检验。结果见表7。

表7小样本人文学科专名中文译写规则检验结果表明，30个外语专名样条译写共用112个规则汉字，其中大陆专名用87个规则汉字，规则率78%，台湾专名用60个规则汉字，规则率54%，两岸共用54个相同的译写汉字，共用率48%。由于音译专词的汉字只显示字形字音而没有字义，因此音译专名不像意译通名那样即使译写汉字不同，也可以通过同义或近义的汉字（词素）辨别和理解词形不同的名词，说明专词比通词的通解度更低，更依赖词形的同一性。本文对海峡两岸地名、民族学和世界历史等人文学科专名译写异同实例分析的结果显示，制定和实施统一规范的外语专名中文译写规则，是解决两岸人文学科专名译写差异问题的基本方法。

参考文献

[1]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中国大百科全书》（第三版网络版）[M/OL].[2024-07-20].https：//www.zgbk.com/.

[2]术语在线[DB/OL].[2024-07-20].https：//www.termonline.cn/search？searchText.

[3]中国国家质量监督检验检疫总局和国家标准化管理委员会.外语地名汉字译写导则英语：GB/T17693.1—2008[S].北京：中国标准出版社，2008.

[4]国务院.关于改用汉语拼音方案拼写中国人名地名作为罗马字母拼写法的实施说明[J].文字改革，1983，（3）：20-21.

[5]国家测绘总局和中国文字改革委员.少数民族语地名汉语拼音字母音译转写法[EB/OL].[2024-07-20].厦门大学嘉庚学院语言文字网.http：//ywh.xujc.com/2010/0928/c3827a69397/page.htm.

[6]黄长著.从某些外语专名的汉译看海峡两岸语言使用的同与异[J].中国语文，1994，（6）：401-408.

[7]刘连安，高钰.海峡两岸外语地名汉字译写异同辨析[J].中国术语研究，2011，（5）：43-47.

[8]全国科学技术名词审定委员会.世界历史名词[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3.

[9]全国科学技术名词审定委员会.中华科学技术大词典（人文科学卷）[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9.

作者简介：黄行（1952—），男，北京师范大学珠海校区人文和社会科学高等研究院和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研究所研究员，从事少数民族语言文字、粤港澳大湾区多语语言资源建设与语言规划研究。通信方式：huangxing@cass.org.cn。

收稿日期：2024-07-26修回日期：2024-09-02

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2021一般项目“语言规划视域下的粤港澳大湾区多语语音数据库建设与研究”（21BYY1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