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葡萄觅清欢

2024-10-09 00:00:00张呈明
青年文学家 2024年25期

搬到新建的院子后,母亲说,栽上棵葡萄树吧!正好刚刚开春,母亲便在镇上的农贸市场里买了一棵葡萄苗。回到家,在影壁墙前挖了一个深坑,倒进了整整一箕子农家肥,浇足了水。于是,这棵葡萄树便在这儿安了家。

这是一棵巨峰葡萄树。到了初夏时节,葡萄苗便蹿了一人多高。于是,父亲和我便在影壁墙前张罗着搭上了一个葡萄架,以供葡萄攀爬。第一年,葡萄苗便爬到了架子的顶端,并且很霸气地占领了葡萄架的整个棚顶。为了强壮自己的身躯,葡萄并没有急于开花、结果,只是铆足了劲儿地吸取着水分和营养。它的躯干粗了、壮了、高了。

冬天如期而至。母亲怕冻着葡萄树,早早便在葡萄树的周围盖上了厚厚的草木灰,还用草绳将葡萄藤缠了个严严实实,好像给葡萄树穿上了越冬的棉衣。就这样,在母亲的精心呵护下它安全地度过了严冬。

当春风温柔地轻拂着小院的时候,看似干枯的葡萄藤上绽出了毛茸茸的葡萄芽。在春日温暖阳光的照耀下,欣欣然舒展开来,成长为一片片绿油油的叶子,与其他植物一起迎接春天,欢呼着生命。每天早上都能看到翠绿的葡萄芽尖中透着些许鹅黄。纤细的须,紧紧抓住一切可以缠绕的东西,葡萄树顶端的芽尖每天都是新的,它在迅速地向上生长着。

春末夏初时节,葡萄叶的下面冒出了星星点点的花儿,似米粒,似桂花,就那样闪烁在浓密的葡萄叶中。看着那些细碎的小花儿,很难与一嘟噜一串的葡萄扯上关系。每一朵花儿都尽情地张扬着,盛放着。看着这些小花儿,我不禁想起了清代诗人袁牧那首著名的《苔》:“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又过了两天,葡萄花在微风中慢慢飘落。这时,葡萄果已悄然孕育出了雏形。

母亲说,葡萄是干净的果树,决不能给它浇脏水,隔三岔五母亲便给葡萄树浇上一盆清水。然后,细致地用布条轻轻地将葡萄树的枝条系上,把葡萄须和多余的枝丫掐掉,唯恐这些抢了葡萄的养分。

天越来越热了,葡萄树开始疯长。原来如麦粒般大小的葡萄果,仿佛一夜间大了不少,如黄豆粒,如花生米,真是一天一个样。当在田间劳作了一天,傍晚回到家,草草洗个澡,母亲便做好了饭。将一张地八仙桌放在葡萄架下,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端起冒着香气的糊糊,就着咸菜,喝得山响。

月光透过葡萄叶子的缝隙,洒下斑驳的银辉,仿佛是大自然精心绘制的一幅画。微风轻拂,光影飘浮在每个人的脸上、身上,消了暑热,愉悦了大人和孩子的心情。此刻,母亲会沏上一壶茶,一家老小品着热茶,说着家长里短,扯一些柴米油盐的闲话。葡萄静静地倾听着,听到高兴处,不禁鼓起了掌。忽然,啪嗒一下,脸上落下一滴露水,凉凉的,令人不禁打了个寒战。哦,夜深了。

当初秋第一缕清风吹拂在葡萄架上的时候,有几粒性急的葡萄果便羞红了脸。于是,我常常会站在葡萄架下,仰脸凝视着一嘟噜一串的葡萄果,想象着含在嘴里的甜蜜。终是没有抵御得了肚里馋虫的蛊惑,伸手摘下了两粒微微发紫的葡萄,转身却放到正在忙碌的母亲手里。母亲看了看躺在手心里的两粒葡萄,每一道皱纹里都盛满了盈盈的笑意。她将葡萄放到水盆里洗了洗,一粒塞进女儿的小嘴里,另一粒给了站在一旁的妻子。最后,妻子的那颗葡萄又回到了我的嘴里。我忍不住轻轻一咬,酸甜交织的味道在舌尖上绽放开来,那份清新与甘甜,沁入心脾。真甜啊!这葡萄,这亲情,这生活。此刻,时间仿佛放慢了脚步。鸟儿在枝叶间鸣唱,蝴蝶在花丛中起舞,一切是那么和谐,那么醉人。葡萄架下,光影交错,绿叶掩映,串串葡萄宛如晶莹的珍珠,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它们静静地挂在枝头,在轻轻诉说着岁月静好。

时光荏苒,葡萄藤的绿荫已经覆盖了半个院子。每当秋风送爽的季节,一串串的葡萄晶莹剔透,散发着成熟果子的甜香。吃着酸酸甜甜的葡萄,享受着天伦之乐,唯独再也看不到母亲忙碌的身影。

再后来,我们搬进了新的社区,那棵葡萄树,也随着故乡一起走进了永恒。但无论何时,这棵由母亲亲手栽植的葡萄树,一直婆娑在我的生命里,那甘甜的葡萄,永远滋润着我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