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惊魂

1

“海洋是一个令人心驰神往又心生畏惧的地方，想要探索奥秘无穷的海洋，人类需要借助潜水器，然而潜水器的研制难度非常大。海水的深度每增加100米，压力就会增加10个大气压。在千米深海，普通玻璃会被压成粉末，钢板会如纸片般脆弱……”

随着唐跃的旁白，拍摄镜头缓缓地转向厚厚的玻璃舷窗。潜水器正在不断下沉，钴蓝色的海水渐渐变成灰黑色，就像夜幕悄然降临，穿梭的鱼虾则宛如窗外一闪而过的流星。

作为实验小学的特派小记者，这个暑假，唐跃有幸乘坐“青龙号”载人潜水器，与两名科研人员一起潜入南海。他要将采访报道发在校园网上，让同学们了解“ 青龙号”载人潜水器的魅力。

郑洋教授是潜水器的研发工程师，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向好奇的唐跃和镜头介绍道：“同学们，下海难如登天，历经多年的努力，科学家研发了先进的载人潜水器，下面我来简单介绍‘青龙号’潜水器的情况。‘青龙号’的主体舱体积约为110立方米，能够搭载三名乘员和多种科学设备，最大下潜深度为7000米，可以进行水下考察、海底勘探、海底开发等任务。这次的下潜任务是在水下1000米处采集海水样本，研究其中的微生物。”

随着讲述，镜头对准了另一名同行的科研人员，她是海洋生物学家侯雨教授。侯教授熟练地操控机械系统，让潜水器缓缓展开一只外延的机械臂，将海水中的样本采集到收集桶中，唐跃用镜头记录了这个过程。

十五分钟后，在潜水器收回机械臂的时候，舱内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警报，录制被迫中断了。

“ 这是怎么回事？”

“潜水器突然偏离航线，一股强烈的洋流正在靠近我们！”

两位教授脸色一沉。

“ 启动应急系统，呼叫海上控制中心——”

话音未落，一阵猛烈的天旋地转将他们纷纷甩离原地。唐跃一跟头翻倒在地，郑教授吃力地爬起身，把唐跃推到座椅上，合上安全防护罩。

耳边充斥着刺耳的呼啸声，那是强烈的水流在冲击潜水器，舷窗外的景象一片模糊。唐跃感觉像坐过山车般眩晕，他的胃如皮球在腹中翻来滚去，在漫无止境的转动中，唐跃的意识渐渐模糊了……

此时，浩瀚的海洋张开了一张黑洞般的“大口”，这张直径达上百米的大口，正疯狂地将周边海域的物体吸入其中。谁也没想到，一场浩劫突如其来，“青龙号”下海不到半小时，就遇上了百年不遇的深海大漩涡！

2

“ 小跃，醒醒！你感觉怎么样？”

唐跃缓缓睁开眼睛，在忽明忽灭的灯光下，他看到主体舱内一片狼藉。郑教授和侯教授围在他身旁，神情凝重。他们身后的舷窗外，广袤漆黑的海水如无尽的黑夜，紧紧包裹着“ 青龙号”。

受到强烈涡流的冲击，“青龙号”潜水器发生了一系列故障，动力系统和导航系统无法继续运作。“青龙号”被卷入未知的深海地带，落在一片酷似月球表面的环形山状地形中。

唐跃在座椅下找到了他的摄像机，虽然屏幕裂了一道痕，但是还能使用，他习惯性地按下录制键，将现场的情况录了下来：“刚才郑教授告诉我，经过各种尝试，‘青龙号’依然无法与海面取得联系，目前的形势十分严峻，虽然三名乘员都没有受伤，主体舱也密封完好，供氧、温控、净水等维持生命的基础系统还能正常运作，但是这些系统都需要消耗舱内的蓄电池，而舱内的食物也只能维持三个人两周的量……”话到这里，唐跃再也抑制不住对死亡的想象。

虽然海洋约占地球表面积的71 %，但人类至今对它的认知十分有限。即便海上控制中心开启了全面搜救行动，但要在茫茫深海中找到潜水器，难度无异于大海捞针，他们生还的概率极低。

“小跃，我们不会坐以待毙。”郑教授安慰他说，“侯教授和我商量了两个自救方案，需要一个小助手，你来帮助我们吧。”

教授们的第一个自救方案是修复系统故障，重启潜水器回到海上。但由于系统损毁严重，他们不得不放弃这一方案。第二个方案是制造一个信号发射器向外界发射电磁波，让搜救队通过电磁波找到他们。但由于海水对电磁波有吸收作用，在被困深海的第三天，他们只造出了一个辐射范围为400米的信号器。

很快，他们发现了一个非常糟糕的事实：“青龙号”至少落在了3000 米下的海床上。

首先意识到这个事实的人是侯教授，通过泛光灯的光芒，她在舷窗外看到了竖琴海绵。借助潜水器的外置摄像头，她拍下了更清晰的照片，研究一阵，侯教授若有所思地说：“虽然难以置信，但是我确认这是‘竖琴海绵’，是一种生活在海面3000米以下的食肉性海绵，因为外形酷似乐器竖琴而被这样命名。”

此刻，深海中的“青龙号”宛若一颗渺小的星星，与世隔绝、孤立无援。想到越发渺茫的生机和远方的亲人，唐跃不禁抽泣起来。

“小跃，你瞧。”侯教授指向舷窗外，轻声说道。唐跃看向她指的方向，看到在这片令人无能为力的黑暗中，深海动物们却开启了一场无声而欢快的灯光秀。

游动的水母如忽明忽灭的霓虹灯，它们身上带着斑斓的光圈，有悠远静谧的蓝光、翡翠石般的绿光、灿烂鲜艳的橘红光。巨型海蜘蛛一蹬一蹬地穿梭，红色的八条腿荧光闪闪。脑袋硕大、满口獠牙的深海龙鱼浑身散发着慑人的荧光绿，气势浩荡地摆尾前行。细长的鳗鱼像一条发光的鞭子，它贴着舷窗探索一番，又灵活地划向深处消失无踪。还有许多奇形怪状的神秘生物参与进来，红、橙、黄、绿、青、蓝、紫……绚烂的色彩在窗外如梦似幻地明灭交织。

“你知道为什么深海动物可以发光吗？”侯教授亲切地问，唐跃摇了摇头。

“它们身上长有一种发光器，发光器的细胞能通过氧化反应发出五彩缤纷的光芒。因为黑暗，所以光亮在深海更具有迷惑性和吸引力，可以帮助深海动物捕猎和吸引同伴，帮助它们更好地生存下去。深海环境黑暗、高压、低温，即使是在这么恶劣的地方，生命仍旧努力进化出强大的生存能力，这是多么顽强和美好。”

唐跃明白了侯教授的言中之意，他们不能轻易放弃生存的希望。

3

两位教授决定继续改进信号发射器，让它的辐射范围不断扩大，然而这个过程比想象中的艰难很多，除了有限的改造条件，还有一些深海动物给他们添了不少麻烦。

在他们被困深海的第四天，一只章鱼朝潜水器游来。直到它逼近舷窗，唐跃才惊恐地意识到，这只章鱼足足有四层楼高。这只巨怪好奇地环着潜水器游动，它身体是暗红色的，粗壮的腕足如八只庞大的蛇怪在水中蜿蜒。圆形的吸盘散发荧光，密密麻麻地遍布腕足，仿佛上千只诡异的眼睛一眨一眨，正不怀好意地打量“青龙号”。很快，巨型章鱼伸出两条腕足缠住潜水器，主体舱内顿时“天摇地动”。饥饿的章鱼把“青龙号”当成了猎物，想要紧紧缠住对方使其“窒息”。不一会儿，乘员们听到潜水器尾舱传来了怪异的动静。

“ 教授，你们听，这是什么声音？”唐跃不安地问。

“糟了！”郑教授的脸色从未如此焦灼，“这只巨型章鱼的腕足力大无穷，潜水器的钢板正在承受巨大的挤压。尾舱已经在涡流中受损严重，承压能力大幅下降，这只章鱼要是再不放开‘青龙号’，尾舱将会变形隐裂，整艘潜水器会因为深海压强瞬间发生内爆，我们会在猛烈的爆破中丧命。”

听了郑教授的话，唐跃感觉大章鱼就像在用力挤压自己的脑袋，让他难熬至极，可怕的声音越发刺耳，听得他们头皮发紧、毛骨悚然。

究竟有什么办法能让章鱼放开“青龙号”呢？教授们冥思苦想，忽然，侯教授扑向电源系统，关闭了潜水器的所有光源。

在一片黑暗中，她轻声说：“大家保持安静，深海章鱼有趋光性，极可能是被‘青龙号’的灯光吸引来的。”

几分钟后，那阵可怕的声音一点点消失了。这只大章鱼似乎明白“青龙号”不是什么好吃的东西，自觉白费力气，缓缓松开八只巨爪游走了。侯教授屏息凝神地观察四方，直到大章鱼彻底消失有半个小时后，她才缓缓松了一口气，开启主体舱的光源，感叹总算有惊无险地逃过一劫。

没想到，送走一位不速之客，没多久又来了一个超大块头的家伙。这次来的是一头抹香鲸，它深灰色的身躯威武壮硕，如同一座神秘的石岛在深海中游弋。根据侯教授的目测，这头抹香鲸体长二十来米，体重约莫是“青龙号”的数十倍。它有一个呈方体的怪异大头，大约占了身长的三分之一，那灰色的大脑袋贴着舷窗探索了一番，巨山般的大嘴缓缓张开，露出一排20厘米长的锥形巨齿，令人不寒而栗。如果这头抹香鲸愿意，一口便能将“ 青龙号”咬得粉碎。幸运的是，它并没有把“青龙号”当成食物，但不幸的是，这头抹香鲸不像巨型章鱼那般好对付。

纵使关闭了所有光源，抹香鲸依然非常执着。小小的“青龙号”在它眼里成了一个好玩的皮球，被它用巨大的脑袋推着前行，乘员们跟着“青龙号”在海床上颠簸翻滚，直犯恶心。好不容易熬过了颠沛流离的一刻钟，翌日，这头抹香鲸又来了！

第三日，这头抹香鲸还不肯放过他们！

“快！大家回到座位上，系好安全带！”郑教授提醒道。

“可恶，我们可不是你的玩具！”唐跃咬牙切齿地对着舷窗外的抹香鲸说。

“不对劲，”侯教授思忖道，“虽然抹香鲸的肺部巨大，深吸一口气可以潜到3000米下，但这不是很常见的情况。通常它们以海里的磷虾为主要食物，还需要定期到水面换气，游这么深应该不是为了觅食。这头抹香鲸反复来到一个深水区，极可能是有别的目的。”

“青龙号”被抹香鲸推到了一团淤泥中，搅起了漫天浑水，隐约可见它在“青龙号”上方盘旋一阵，缓缓游向远处消失不见了。过了一会儿，海水中的淤泥渐渐沉淀下来，舷窗外混沌的视野又变得清晰，他们顿时被海床上出现的一幕震惊了……

4

一艘古沉船静静躺在“青龙号”的前方。厚厚的淤泥覆盖在甲板面上，就像海床上筑起的一堵高墙。在“青龙号”的泛光灯下，上万件瓷器密密麻麻地堆积成一座高山。

在沉船周边，散落着大量金、银、铜制品，有古老精美的首饰、钱币、器具等，它们犹如历史遗落在深海的一颗颗神秘明珠。

一时间，主体舱内鸦雀无声，他们目不暇接地欣赏遍布海床的宝藏，直到侯教授开口打破了寂静：“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这头抹香鲸会反复来到这片区域了。抹香鲸是一种智商很高的哺乳动物，智力水平和人类三至四岁的幼儿相当，它们好奇心强，拥有高度的认知、感知、记忆和学习的能力。我猜想，这头抹香鲸无意中发现了海床上的东西，表现出强烈的好奇心和探索欲。它将‘青龙号’推到沉船周边，是一种更为复杂的智能行为，就像人类幼儿看到七零八落的东西，会主动表现出整理归类的举动。”

“ 看来这头抹香鲸真把我们当玩具了。”唐跃说。

“这可不一定，它究竟把我们当作玩具还是垃圾来分类，现在还不得而知呢。”

“侯教授，听您这样一说，我想起曾经在动物园里看到的一幕，一些游客往猴山投喂食物时，会将垃圾也随手扔下去，后来，有一只猴子从保洁员那儿学会了整理归类，它会捡起地上的包装袋和废纸片，扔到不能吃的果皮堆里。如此说来，抹香鲸和猴子的智力水平几乎不相上下。”

“是的，虽然不清楚这头抹香鲸是如何学会整理归类的，但它的智力可能远超我们目前的认知。也许在这头抹香鲸看来，‘青龙号’和这艘沉船都是来自大海之外的东西，存在某种关联，所以它把我们推到了这里。我猜想，周边零散的一些文物和船体残骸，也是被这头抹香鲸推过来的。”

通过潜艇的外置摄像头，郑教授拍了几张清晰的沉船照片，一个木箱子旁散落着许多铜钱，一些铜钱上的字迹还依稀可见，上面有“弘治通宝”的古字样。

初步判断，这些是距今约500 年的明代文物。

看了这些照片后，唐跃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

“教授，我想我知道‘青龙号’在哪儿了！”他激动地指着一张照片上怪异的图案解释道，“你们瞧，这是‘天吴’，它是中国古代神话中的水神。”仔细看，这个被刻在船身上的天吴，长着八个头、八条腿、八条尾巴、人的面孔、虎的身子，是一个神秘怪异的庞然大物。

“你知道？”郑教授和侯教授都有些吃惊。唐跃抑制住激动的心情，缓缓说出了原委。

三个月前，唐跃代表学校采访了南海“北礁1号沉船遗址”的专家，在遗址博物馆，他第一次见到这个特别的图案，当时就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据专家介绍，该遗址位于南海西沙群岛以东水深约2800米处，沉船上所载文物数量超十万件，所属年代为明代弘治年间。

500多年前，这艘船在这片海域突然沉没，船上都有什么人，他们究竟经历了什么？这些谜团引发人们的无限遐想。随着文物的逐一出水，考古专家发现了一件木刻水手日记，揭露了沉船背后的故事。

根据日记记载，那个遥远的夏季，数十名勇于开拓对外贸易的海商和水手，乘着这艘民间商船从广东出发，前往马六甲中转站开展贸易活动，船上所载货品以景德镇窑瓷器为主。当时结队出发的商船一共有两艘，每艘船的船身上都刻有天吴水神像，寓意与大海打交道时平安丰收。但是，当商船队行驶到南海一带时，晴空万里的海面突然风云大作，卷起惊涛骇浪，两艘商船在恶劣的海况中沉入海底。

直到500年后的一天，一名潜水员在相关海床发现零星的瓷器，随后发掘出了1 号沉船遗址，这个考古事件对研究古代海上丝绸之路具有很高的价值。与此同时，相关专家也在积极寻找2 号沉船的踪迹，期盼它能尽早重见天日。

“在那次采访中，考古专家告诉我，2号沉船的位置，很可能就在1号沉船东南方50千米的范围内，但是由于天气原因，勘测打捞的工作至今还没有顺利开展。”唐跃说，“根据钱币的文字和船身的天吴像，我有90 %的把握判断，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就是南海北礁2 号沉船遗址处。”

听完唐跃的话，两位教授顿时愁云散去、喜上眉梢。

“小跃，你分析得很有道理！我有一个想法，如果我们可以把目前的位置发送出去，搜救队就能更快找到‘ 青龙号’了！”郑教授说。

“我也有一个想法！”侯教授说，“那头‘勤于归类’的抹香鲸可能还会再来，我们可以将所处的坐标转成信号，再通过机械臂将信号装置附着到抹香鲸的身上，抹香鲸会定期浮出海面，这样会大幅增加救援队接收到信号的概率！”

“ 没错！我们现在就动手！”

5

“青龙号”迎来了希望的曙光。四个小时后，在大家共同的努力下，信号发射装置制作完成，现在他们只需等候抹香鲸的到来。这还是头一次，唐跃渴望看见那头害他受尽颠簸之苦的大家伙。然而等待的过程意想不到的漫长，5个小时，15个小时，25个小时……50 个小时过去了，抹香鲸一直没有出现。

祸不单行，“ 青龙号”面临着更为严峻的考验。

被困深海的第十天，侯教授突然陷入昏迷。原来，潜水器的海水过滤装置发生了故障，所剩的饮用水不能再支撑三个人的正常用量。为了将生存的机会留给年幼的唐跃，两位教授一连几日几乎滴水未进，虚弱的侯教授终于支撑不住了。这一刻，唐跃才知道这件事，他既感动又痛苦。

“侯教授，您快喝点水吧！”唐跃把水杯递到侯教授的嘴边，侯教授只是轻轻抿了一小口，又摆了摆手，微张着干裂发紫的嘴唇说：“我已经好多了，这杯水还是你喝吧。”

看侯教授还要逞强，唐跃急坏了，他斩钉截铁地说：“ 要是您和郑教授再不喝水，我也滴水不进！”

侯教授原本喑哑的声音抬高了一倍，她用尽全力说道：“小跃，‘青龙号’上必须有一个人支撑到最后一刻，希望你能理解我们的良苦用心！”

“可是，没有你们，我办不到……”唐跃说着，惶恐不安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小跃，你要相信希望，即使它有时候就像黑暗中最微茫的一点星光。你不能让意志先被打垮，你要坚信并努力回到海面上……”说完，侯教授剧烈地咳嗽起来。看着憔悴的侯教授，唐跃不禁号啕痛哭，不知该如何是好。

在唐跃的哭声中，郑教授忽然兴奋地大叫起来：“ 来啦！它来啦！”

舷窗外，一个令人企足而待的身影渐渐清晰。唐跃顿时停止哭泣，他把脸紧紧贴在玻璃上，努力看清海床上的动静。那头消失许久的抹香鲸，正贴着海床推来一块沉船龙骨残骸。

郑教授赶紧坐到机械装置前，当抹香鲸缓缓靠近“青龙号”的一瞬间，郑教授看准时机，通过机械臂将信号装置发射出去。悄无声息地，信号装置成功附着在抹香鲸的尾部，毫无觉察的抹香鲸继续推着龙骨前行，随后停了下来。它在沉船上方缓缓盘旋一周，摇头摆尾地游向了暗处。

他们目送抹香鲸安静地离去，祈祷一切平安顺利……

6

被困深海的第十四天，唐跃开始出现幻觉。他看见自己变成了一头抹香鲸，自在地遨游在深邃的海洋里，他追随着海里的一道光而去，那道光越来越近，它开始变形，变成爸爸妈妈的面庞，变成摆满美食的餐桌，变成欢声笑语的校园……唐跃想抓住光，但他无能为力，渐渐被黑暗包围，陷入一片死寂中……就在那一刻，仿佛回光返照般，他的耳边突然响起侯教授的声音：你要相信希望，即使它有时候就像黑暗中最微茫的一点星光。

唐跃恍然明白了，他在努力追逐的那道光就是希望，只要他仍相信，光就不会消失——他猛地睁开眼睛，这一刻，映入眼帘的是爸爸妈妈熟悉的面庞……

“小跃，小跃，你醒了！”爸爸妈妈喜极而泣，紧紧的拥抱让唐跃明白了，这不再是虚无缥缈的幻觉，而是温暖真实的重聚。

原来，在“青龙号”电量耗尽的千钧一发之际，搜救队通过抹香鲸尾部的信号找到了它的位置，当时三名乘员由于体虚缺氧已经处于昏迷状态，经过医护人员的抢救，所有乘员最终平安醒来。随着“ 青龙号”历险故事的公开，一时间，唐跃成了校园内外的风云人物，他被授予了“博古通今小记者”的荣誉称号，以此表彰他在最危险的时刻，用自身丰富的知识储备，为“ 青龙号”争取了至关重要的希望。

不久后的一天，唐跃又拿起了那台摄像机。他仔细看完里头的影像记录，百感交集地按下录制键，要为这次特别的采访录制一段结束语。

他对着镜头说：“这段搭乘‘青龙号’的经历让我明白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海洋就像宇宙一样浩瀚深邃，充满未知和惊险，但不论多么艰险，人类总会怀揣着一件终极武器去探索它们，不屈不挠，一步一步靠近真理。这件终极武器就是希望。希望，永远是逆境中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