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师”网红奴役女粉
2024-09-11 00:00:00王晨雯
看世界 2024年17期
光鲜亮丽的大网红、正能量的健康博主，怎么看，Instagram上的凯特·托雷斯，都是一个鼓舞人心的偶像。
美国女孩安娜曾经也是这样想的。
凯特自称来自贫民窟，遭受过家暴，但从不自我厌弃，她通过选美比赛，在欧洲当过模特。这简直是安娜人生的翻版，贫寒家庭出身的安娜，在家暴中成长，却考上了波士顿大学。
凯特一路颠沛流离，如今来到美国，成了一个激励百万人的“影响力者”，为她的粉丝们提供人际关系、健康、冥想和灵修方面的建议，而且，她还是“小李子”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的绯闻女友。
几年前，安娜决定加入凯特的灵修班，2019年，她受邀成为凯特的助理。噩梦自此开始了，等待她的，只有奴役、虐待。偶像轰然坍塌。
2022年，IG账号@寻找德西蕾爆火，安娜、德西蕾……越来越多的受害者浮出水面，牵引出一起匪夷所思的跨国人口贩卖案。
人们发现，这个童话故事背后，有着更黑暗的现实：一众女孩在凯特的威逼利诱下，沦为应召女郎，被迫卖身为凯特赚钱，成为凯特结交权贵的工具。
凯特的罪行，只是如今全球性人口贩卖的冰山一角，在更大范围的暗网之下，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虚幻的偶像，破碎的梦
“当时她对我来说就像是希望。”
这是2017年安娜偶然看到凯特·托雷斯Instagram账号时的想法。相似的童年和打拼经历，让安娜对凯特深信不疑，她看着凯特从巴西贫民窟走向国际舞台，仿佛在看未来的自己。
凯特不仅是风光无两的媒体红人，还是一位成功学大师。凯特自称在贫民窟时偶然服用了致幻植物“死藤水”，至此便有了能与神灵对话的能力。在神明的指导下，她重塑自我，成功逆袭，并出版了《A Voe》（《声音》）一书，自封为“巫师”。
她还创立了个人网站，承诺能够帮助粉丝获得梦寐以求的爱情、金钱和自尊，只要支付150美元，粉丝就可以获得有关人际关系、健康、商业的建议以及冥想、灵修等服务，并与凯特进行一对一的独家视频咨询，她将会解决他们的任何问题。
安娜报名了凯特的线上课程，并加入了灵修班，她经常在网上向她倾诉自己孤身一人打拼时遇到的委屈，向她提出了各种问题，按照她的指导行动。
2019年，安娜在波士顿大学学习营养学时，接到了凯特的邀请。凯特以月薪2000美元（约1.45万元人民币）的价格，请她来做自己在得州新家的住家助理，工作内容为照顾凯特的宠物，帮她洗衣做饭、打扫卫生等。在凯特的游说下，安娜从波士顿大学退学来到得州，然而当她真正走进凯特的生活，她才发现，网上那个光鲜亮丽的凯特跟现实中完全不同。
凯特本人的生活并不健康，她沉迷于致幻药物“死藤水”，住的公寓也是靠着和她发生关系的男人帮忙交房租。凯特的家脏得无处下脚，随处可见宠物的大小便，安娜不仅需要24小时待命给对方做家务，甚至陪同洗澡，而且晚上只能蜷缩在沾满猫尿的沙发上眯几个小时。
更糟糕的是，几个月过去，安娜没收到一分钱工资，她成了凯特的奴隶。
已经从学校退学，花光所有现金，护照被扣押的安娜无处可逃，只能忍气吞声，她试过找凯特理论，但凯特对她连打带骂，甚至引发了安娜童年时因家庭暴力患上的PTSD。
三个月后，安娜终于找到了办法—她找了个男朋友，住到了他的家里。就这样，安娜的苦日子终于到头了，但凯特的暴行还远未结束，她还有更疯狂的计划。
被凯特精心挑选的女孩，大多来自贫民家庭，对凯特充满崇拜。
被奴役，被贩卖
安娜走后，凯特再次瞄准了她最忠实的粉丝们，用同样的方式招募她们到得克萨斯州的豪宅为自己服务。这些被凯特精心挑选的女孩，大多来自贫民家庭，对凯特充满崇拜。她们遭遇了严重的精神控制，有的甚至更惨。
德西蕾是一位住在德国的巴西女孩，凯特给她买了张机票，说自己有自杀倾向，需要德西蕾的支持，被骗的德西蕾就这样来到了美国。
第二个女孩莱蒂西亚，当时只有14岁。凯特让她通过学校的交换生项目来到美国，让她退学专职照顾自己的生活。
第三个女孩叫索尔，当凯特得知她无家可归之后，主动发来邀请，雇佣她设计塔罗牌解读和瑜伽相关的课程。
不久之后，她们三个都跟安娜一样，发现自己被骗了。护照被扣留，家庭信息被留底，身无分文的她们，被关在凯特家里，彼此之间不能相互交流，不能提出任何质疑，否则就会被辱骂殴打。在凯特的压迫之下，女孩们变得敏感多疑、患得患失，只能尽力讨好凯特，听从她的安排。
然而奴役粉丝只是凯特庞大计划的冰山一角，更可怕的还在后面。
凯特威胁女孩们不干活就会受到神明的惩罚，还让她们偿还所有的食宿交通费用，甚至“巫术”课程的费用。在她的威逼利诱下，女孩们被安排去俱乐部跳脱衣舞，每晚的收入都归凯特所有。
脱衣舞俱乐部的经理詹姆斯说，她们每周七天都要工作很长时间。
索尔在无意中听到凯特和一个客户商量将她卖到巴西做应召女郎时，想办法联系上了前男友，逃出了凯特的家。
据估计，全球有2700万人被贩运者利用从事劳动、服务和商业卖淫活动。
在那之后，凯特丈夫的枪，开始频频出现在其Instagram账号里，成为女孩们的恐惧之源。与此同时，凯特让德西蕾直接卖身赚钱，遭到了德西蕾的拒绝，在凯特带她去了趟靶场后，德西蕾服从了。
凯特从不在意德西蕾和莱蒂西亚的健康状况，只关心她们带回多少钱。凯特规定每天的赚钱目标从1000美元（约7250元人民币）涨到了3000美元（约21750元人民币），如果达不到标准，就不允许她们回家。由于赚不到那么多的钱，德雷斯不得不睡在大街上。
根据银行的账单显示，仅在2022年的6月和7月，德西蕾一人就向凯特转账超过了21000美元（约15.2万元人民币），用现金支付的更多。
凯特还让她们给客户吸毒，让她们取下宫内节育器，以便怀上富商的孩子，赚取更多的钱。每当德西蕾想停止时，凯特就告诉她，卖淫在得克萨斯州属于非法行为，如果不听话，她就向警方举报。不得已之下，女孩们只能继续卖身为凯特赚钱。
被判监禁，拒不认罪
凯特的罪行一直到女孩们的父母报警时才被揭穿。
2022年9月，德西蕾和莱蒂西亚的家人和朋友，在社交媒体上发起寻找她们活动。随着Instagram上@寻找德西蕾账号的火爆，该事件成为巴西媒体的头条。安娜看到求助信息，尤其是她们都关注了凯特，她立刻意识到，除了自己，凯特还圈养了其他“奴隶”。
她和索尔等其他受害者联系了执法机构，要求他们立刻逮捕凯特，但警方并未重视，认为证据不足，无法立案。直到德西蕾和莱蒂西亚的个人信息出现在陪护和卖淫网站上，警方才终于意识到，安娜说的是真的。
媒体的关注让凯特惊慌失措。她带着德西蕾和莱蒂西亚从得克萨斯州出发，一路逃到了3200多公里外的缅因州。在这期间，她还要求两名受害者发视频否认被关押，要求人们停止搜索她们。
在不断努力下，2022年11月，警方终于说服凯特带着两位受害者，前往缅因州富兰克林警长办公室警局接受福利检查，在检查期间，警方注意到，两名受害者局促不安，未经凯特允许不愿说话。
2022年12月，凯特被驱逐出美国，在巴西被捕，两名女孩也被警方送回了巴西老家。
今年4月，摄制组在监狱采访凯特。她面带微笑，镇定自若地出现在记者面前，坚称自己完全无辜，没有强迫任何人参与性工作。采访结束时，她向记者发出威胁，声称人们很快就会知道她有超能力了。
事实证明，凯特并没有超能力。2024年6月28日，巴西里约热内卢联邦法院以拐卖和奴役人口的罪名判处凯特8年监禁，但她坚称自己无罪，并提出上诉。
德西蕾在回顾自己经历时表示：“我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这段时间我经历了很多艰难困苦，我遭受了性暴力、奴役和监禁，我希望我的故事能够起到警示作用。”
目前，还有20多名女性报告称遭到凯特的欺骗和剥削。
看不见的暗网
负责审办此案的达沃尔警官表示，根据他的经验，人口贩卖现象正在增加。百万网红奴役贩卖女孩的现象，只是当今全球性人口贩卖问题的冰山一角。即便是如今的时代，贩卖奴隶、人口交易，仍然存在于世界的多个角落，并根据社会的发展不断变换方式，从传统到新潮，从线下到线上。
人口贩卖是增长最快的犯罪行为之一，全球每年的利润大约为1500万美元（约1.08亿元人民币）。东南亚、欧洲、北美、非洲等地，是人口贩卖的重灾区。妇女和儿童大多数被用来做“性奴”，男性大多被强迫劳动和犯罪，也有一部分被用来做器官交易。美国国务院发布的《2024年人口贩运问题报告》指出，据估计，全球有2700万人被贩运者利用从事劳动、服务和商业卖淫活动，人口贩卖已经成为全球性的危机。
媒体曾曝光过科威特存在的特殊“线上交易平台”，“平台”贩卖的“商品”都是人，且90%是女人。买家可以看到成千上万的可用于家庭服务的女性，以及她们的国籍、年龄、种族、性格等信息甚至清晰的照片。价格平均估算，只需支付3000英镑（不到2.7万元人民币）就可以买到一个女人，为买家干活，完成主人提出的“任何”要求，性侵对她们来说，是“家常便饭”。
人口贩卖如此猖獗，最重要的原因是在国际互联网下，存在着不为所知的巨大“暗网”。
“暗网”（Dark Web）是指只能通过特殊软件、授权，或对电脑作特别设置才能访问，在流行的搜索引擎上无法查到的特殊网络。这种特殊网络的服务器地址和数据传输通常都是“隐身”的，因不易被搜索到，暗网便渐渐成了一个供犯罪分子心理变态等群体活动的场所。这里充斥着贩卖人口、枪支毒品、色情、虐童、暗杀等各种黑暗交易。
英国智库网络专家杰米·巴特利特，在暗网潜伏四年，写就《暗网》一书。他在书中写道，在这种地下世界，没有法律，没有监管，没有制度。这是一个绝对自由的世界，人类的文明、道德和法律，形同虚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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