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组织党建的政策演进历程与经验启示

摘 要：社会组织党建的政策演进以“历史使命驱动政治整合”为主线，即中国共产党紧密结合不同历史时期社会环境与主要任务，从组织、意识形态与角色等维度对社会组织进行政治整合。对社会组织党建政策文本进行分析发现：组织整合是党坚持的主要整合方式，是政治整合的基础，意识形态整合与角色整合构成政治整合的实质，后两者以组织整合为前提，随党组织建设逐步发挥整合作用。社会组织党建政策反映出党对社会组织的关系特征，既具有恒定不变性，又具有灵活适应性。社会组织党建政策演进历程启示新时代社会组织党建工作，要立足历史使命，回应时代发展需求；夯实组织基础，推进党建工作制度化；筑牢思想根基，发挥党员先锋模范作用。

关键词：社会组织；党建政策；历史使命；政治整合

中图分类号：D262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００９ — ２２３４（２０24）0６ — ００16 — ０8

社会组织是党的工作和群众工作的重要阵地，是党的基层组织建设的重要领域。加强社会组织党建工作对引领社会组织正确发展方向，促进社会组织在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进程中更好发挥作用，夯实党的执政基础具有重要意义。社会组织党建，是指党在社会组织内进行思想、组织、作风、制度等方面的建设工作［1］，社会组织党建政策是党加强社会组织党建工作的具体表现与真实、记录。新时代，社会组织的发展面临着诸多新问题、新挑战，亟须强化社会组织党建，夯实党的执政基础，以党的领导引领社会组织健康发展。因此，本研究基于广义社会组织概念①，系统梳理社会组织党建的政策演变历程，厘清社会组织党建工作主线，为新时代扩大党对社会组织的影响力提供理论参考与经验启示。

一、 社会组织党建的学理基础

“历史使命驱动政治整合”是中国共产党加强社会组织党建的政策演进主线。中国共产党是具有长远历史使命与宏伟目标、将实现其使命目标作为自身存在合法性来源［5］的马克思主义使命型政党。马克思主义政党因承担“实现共产主义和个人的自由发展”的使命而生，因其而存在［7，8］。中国共产党在马克思主义理论指导下，在党的首个纲领中便表明，致力于推翻资本家阶级政权，实现无产阶级专政，消灭阶级区分［9］3。建党以来，党始终把“为民族谋复兴，为人民谋幸福”作为初心使命，具有强烈的历史使命感和时代责任感，通过组织无产阶级和人民群众，以自身先进性、纯洁性引领社会发展，领导国家政权建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10，11］。

牢固地维持执政地位，培养长期的执政能力，是使命型政党实现历史使命的根本前提。而这一根本前提的实现有赖于党的政治整合过程。因为执政党只有在完成政治整合的基础上，才能获得执政合法性资源，保持政治体系稳定发展［13］。政治整合的成效直接关系着执政基础与执政地位，从根本上关系着社会主义事业的成败［18］。因而，领导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使命责任驱动着中国共产党采取政治整合策略，政治整合是使命型政党实现历史使命的必然要求和根本保障。作为党的重大方针、政策在社会组织领域的具体反映，社会组织党建政策演进是使命型政党在历史使命驱动下进行政治整合这一宏观逻辑下的中观反映，符合“历史使命驱动政治整合”的内在逻辑。

政治整合，是政党依靠领导地位和先进性［12］，联合具有共同利益与目标的政治力量，形成协调稳定的关系以实现政治目标的过程［13］。从政治整合层次、阶段看，林尚立认为组织整合是以党的组织网络和组织领导整合整个社会，而政治整合通过充分发挥党的政治优势，用党的全部力量，包括组织力量去整合社会，组织整合是政治整合的基础［14］。从政治整合内容看，王邦佐、罗峰认为政治整合主要包括组织整合、角色整合和文化价值观念整合，组织整合依靠于基层党组织的战斗力和威信，角色整合通过调动和发挥党员的积极性，增强党员的“个人魅力”，发挥党员作为党与其他政治组织、社会的沟通中介作用，文化价值观念整合指执政党建立起符合时代发展要求的、统摄多元价值的、能被民众所认同的社会主义的文化价值形态并使之世俗化［15］；孙继红亦认为党的整合机制包括组织网络与组织制度建设、政治角色、意识形态建设等结构要素［16］。

结合学者对政治整合概念的研究阐释，本研究重点从组织整合、意识形态整合和角色整合三个方面，联系党在不同历史时期面临的社会环境与主要社会任务，分析党在历史使命驱使下对社会组织实施的政治整合策略，展现党加强社会组织党建的政策演进历程。组织整合指党借助自身组织网络和组织领导使社会组织化，实现社会和政治动员，保障党的领导［14］，具体体现为党要求在社会组织中建立党组织，并期冀其发挥领导作用，成为指导社会组织日常活动与未来发展的政治核心。意识形态整合为党在各历史时期，对党员与群众开展的马克思主义理想信念整合，旨在达到使被整合对象树立对马克思主义、共产主义坚定信仰的目的。角色整合包括两重内涵，一是党吸纳社会群体中思想进步、积极参与革命建设活动的先进分子，使其从群众发展为党员；二是使党员群体意识作为党员的使命担当，发挥党员的先锋模范作用。

二、社会组织党建政策演进历程

（一）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倡导政治性社团组织创立与开启政治整合

中国共产党建立之初，我国正处于民族危亡之际，“三座大山”压迫着广大人民。同时中国社会缺乏组织性，社会缺乏坚决抗击帝国主义和封建势力的统一革命力量。在此形势下，初创的中国共产党以救亡图存、争取民族独立为使命，一方面倡导建立并领导工会、农会、青年团、妇联等政治性团体，另一方面开创组织整合方式，在政治性团体中建立党的基层组织与党团，以组织整合为主要方式实行政治整合。在组织整合基础上，内嵌角色整合与意识形态整合。由此，党通过对自上而下倡导成立的政治性社团的政治整合，实现对工人、农民、学生、妇女等各社会群体的整合和对社会的领导。

倡导创立政治性社团。为整合社会各群体的革命力量，党倡导建立并领导政治性社团，如工会、农会、青年团、妇女团体等，为在社团内部建立党的组织奠定基础。一是倡导建立工会。1921年7月，《中国共产党的第一个决议》表明“本党的基本任务是成立产业工会” ，反映出党期望建立并借助工会，组织工人阶级开展工人运动，以实现党作为无产阶级政党的使命［9］8。二是推动农民协会成立。1921年9月，在党的倡导下，首个农民协会在浙江萧山建立。1927年4月，《对于农民运动的第一次宣言》发表，鼓励成立农民协会［20］49-50。 三是促使青年团、妇女团体等团体成立。1920年8月，为宣传社会主义，上海社会主义青年团成立。随着全国类似团体兴起，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建立。1925年初，妇女解放协会建立。1925年4月，在国共合作共同推动妇女运动的背景下，全国女界联合会成立，实现全国妇女初步联合，促进无产阶级妇女运动的发展［21］。

开启组织整合。党在倡导并创立的政治性社团中，开启组织整合方式，即通过建立基层党组织和党团（党组），构建党组织网络，将党的政治影响力渗透到社团中，实现对社团的政治整合。一方面，党积极在政治性社团中建立党组织。1924年5月，《工会运动问题议决案》提出党与工会在组织上的联结需经过工会中的共产党小组［9］239。1926年7月，《农民运动议决案》要求在农会中建立党组织，使党成为指导农会的核心［22］213。另一方面，党要求在政治性社团中建立党团，以发挥党的政治领导作用于群众组织中。1925年2 月，中共四大通过《对于组织问题之议决案》，规定党在政治性团体中组织党团，发挥支配作用［9］381。1925年8月，中央通告《介绍新党员之变通办法，各团体中党团的组织与任务》明确党团组建机构和目的，并规定中央、区及地委分级负责党团工作的机制［9］450-452。此时，党团是有党员活动的社会团体中的临时机构，直到1927年6月《中国共产党第三次修正章程决案》专章介绍党团工作，党团工作制度正式形成。党章明确了党团的定义、组建目的及中央、省、市县委员会分级指导要求［23］206。1945年6月，中共七大将党章中的党团改称为党组，但组建条件与主要任务未变［22］234。

内嵌意识形态整合与角色整合。党在社团党组织中内嵌意识形态整合与角色整合，从思想意识层面实行深度政治整合，具体表现在通过党组织宣传无产阶级思想、吸收先进分子、培养党员角色意识、发挥党员先锋模范作用。一方面，党注重在政治性社团中进行马克思主义教育，在社团建立和发展过程中均强调加强政治教育。党在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上，即表明应在工会里灌输阶级斗争精神［9］8。在发展工人群众运动的过程中，党进一步提出党与工会在思想上的联结依靠日常的斗争，发展会员的阶级意识，扩大其眼界，使日常斗争发展为总的民族斗争、阶级斗争［9］237。随着帝国主义的肆意侵略、国民党与封建军阀的软弱屈服，民族危机日益加深，1934年1月《目前的形势与党的任务决议》强调工会与青年团的意识形态宣传作用，要求苏区的工会作为共产主义的学校，青年团注重开展对团员的共产主义列宁的教育［25］41-42，以提高群众革命积极性，领导革命胜利。另一方面，党通过政治性社团发展新党员，增强党的组织建设，发挥党员在革命斗争中的先锋模范作用。1926年7月，《对于广东农民运动议决案》提出，“实行有定期的乡农民协会全体会员大会，在会议中间吸收同志”，反映出党通过农民协会发展党员［22］243。

借助政治性社团整合社会。党借助政治性社团对社会进行政治整合，广泛动员社会群体参与革命，使其与党一道完成救亡图存、争取民族独立解放的历史使命。1927年8月，《中央通告第五号——最近妇女运动的议决案》提出在工农团体指导下领导女工农妇同志参加日常政治经济斗争，显示出工农团体在推动妇女运动中的作用。为抗击帝国主义侵略和建设苏维埃政权，1934年1月《目前的形势与党的任务决议》提出扩大健全苏区内工青妇等群众组织，倡导苏区工会吸收工人群众参加革命战争与苏维埃建设［25］41-42。党通过政治性社团，推进对社会的意识形态整合，向社会广泛宣传无产阶级思想，激发群众反抗斗争意识。对于工人与青年群体，党分别在1926年9月《职工运动议决案》提出“用工会的工作和日常的斗争教育工人群众”［22］197，在党的五大通过《对于共产主义青年团工作决议案》，明确共产主义青年团应向青年宣传共产主义与党的政策［26］90-92，领导工人、青年参与无产阶级革命。在1935年6月，华北事变后，民族危机加深，党亦号召社会团体开展抗议、集会、罢课、罢市等示威抵制活动，掀起反日抗争浪潮［25］511。

（二）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全面控制社团发展与延续政治整合

新民主主义革命胜利，独立自主的新中国建立，党由革命党转变为执政党，但党仍然面临着复杂的社会形势。一方面，党需要警惕国内外存在的反革命因素和扼杀新生政权的政治意图，彻底清除反革命势力，完成社会主义革命，巩固政权；另一方面，新中国百废待兴，政治经济社会各领域均需要发展建设，党必须充分利用社会各方面力量推进社会主义建设，增强国力。在这一时期历史任务的驱使下，党对社会团体发展的态度与政策取向也呈现两重特征。一是秉持慎重态度，全面控制社团发展。随着我国行政机构逐步健全，政府承担起社团登记管理的职能，政府在党的领导下，对不同类型的社团采取差异化的管理策略，严格控制具有反动倾向的社团，运用统一战线策略对部分政治性团体予以保留。二是为整合社会力量参与国家建设，党支持政治、科技、文化领域的社团发展，并沿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的整合策略实现对其政治整合。具体而言，党延续组织整合策略，坚持在社团中建立党组织，健全党的组织网络，并沿用党团制度，在社会组织中建立党的领导核心；在社团党组织内部将意识形态整合与角色整合相结合，激发党员责任意识和革命建设精神。

政府在党的领导下，对不同类型的社团采取差异化的控制方式，具体包括取缔反动社团、接管国民党统治区社团和国际性社会救济团体，发展服务于社会主义建设的社会组织，保留政治性社团等举措［20］。为发挥群众组织参与新民主主义国家建设的作用，党在政治、科技、文化领域支持发展了一批社会组织。为促使全国妇女运动有力发展，1948年12月，《关于目前解放区农村妇女工作的决定》指出“于1949年春季召开全国妇女代表大会，成立全国民主妇女联合会”［27］24。为发挥青年在新中国建设中的积极性，1949年1月，党中央在《关于建立中国新民主主义青年团的决议》中表示在全国普遍建立新民主主义青年团组织，此组织于1957年5月更名为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27］19。为繁盛科学事业，1958年9月，原全国科联和全国科普协会合并为中华人民共和国科学技术协会，成为为社会主义科技建设服务的群众性组织［27］30。

保留部分政治性社团。对党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支持创立的工会、共青团、妇女团体等政治性社团，党将其吸纳进以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为组织形式的统一战线，转变为人民团体进行保留，并领导人民团体参与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1950年3月，《人民民主统一战线的新形势与新任务》提出人民团体是统一战线的重要环节，主张“工会要加强一般会员政治教育”，促使其“自觉地实现工人阶级的领导作用”，并强调农会、青联会、妇联会和革命文教团体、工商业联合会的统一战线工作［28］151-152。

延续组织整合策略。在社团的发展历程中，党延续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的组织整合方式，坚持在社团中建立党组织，实现对其政治领导。1950年5月，中共中华全国总工会党组成立［28］151-152，党通过党组领导工会发展运行。1955年9月，人民日报社论《加强党对工会的领导》指出，党通过工会中的党组织和党员领导工会［30］491-493。1956年，八大党章延续七大党章的规定，要求人民团体的领导机关中成立党组，以实现党的政策和决议，加强同非党干部的团结、同群众的联系，巩固党和国家的纪律［23］257-258。

意识形态整合与角色整合相结合。党将意识形态整合与角色整合相结合，通过增强党员政治思想意识与党员角色意识，使其成为与党在政治上、思想上保持一致的先进分子，同党组织一道实现历史使命。对青年团与工会，党坚持意识形态整合与角色整合，即对党员加强思想政治教育，并注重发展、培养党员干部。1953年10月，《中共中央关于加强党对青年团的领导给各级党委的指示》提出引导青年学习马克思列宁主义和党的方针政策，培养和提拔优秀青年干部到团的领导机关工作［30］491-493。1955年9月，人民日报社论《加强党对工会的领导》指出，党必须通过工会对职工群众进行“工人阶级和共产党的领导作用的教育”，以提升其阶级觉悟，促使其成为社会主义改造事业中的骨干，同时指出党领导工会的首要任务是“培养、挑选、配备有组织才能的、忠实执行党的政策并紧密联系群众的干部去从事工会工作”［28］346。

发挥社团的工具价值。党将政治性社团视为实现自身目标的政治工具［20］，团结并领导农民、工人、青年等群众参与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发挥社团的工具价值。在农民团体中，党动员农民发挥在社会革命、政治建设层面的积极作用。1950年7月，《农民协会组织通则》提出农民协会的任务为实行反封建社会改革、保障农民政治权利、帮助农民参加人民民主政权的建设等［28］346。1953年12月，《为动员一切力量把我国建设成为一个伟大的社会主义国家而斗争》中提出，工会、青年团、妇联、合作社、工商联等群众团体，都应当通过自己的组织，用过渡时期的总路线团结教育全体成员和广大群众［31］733。

（三）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时期：重新组织社会与转变政治整合重点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我国进入新的历史时期，党面临着“解放和发展社会生产力，使人民摆脱贫困、尽快富裕起来”的历史任务［33］15。伴随着改革释放出的自由流动资源和活动空间［34］，学会、协会、基金会等各种形式的社会组织急剧增长并形成改革初期的结社浪潮。实现历史任务的使命责任，改革中的社会涌现出的多元利益诉求、价值追求和社会需求等现实状况，都要求党加强自身建设，提升领导能力与执政能力。加强伴随改革开放产生发展的新社会组织的党建工作，成为这一时期加强党的建设的应有之义。因此，在这一时期，党进行政治整合的主要对象不再是自身倡导成立并直接领导的人民团体，而是那些伴随着社会转型、自下而上产生并发展的社会组织。党开始重新组织社会［37］，主动调适与新产生的社会组织关系，通过组织整合方式对新社会组织开启政治整合，并在组织整合过程中同步推进意识形态与角色整合，注重发挥社会组织党建的实际效能。

以组织整合重新整合社会。这一时期，同经济体制改革相伴涌现出的大量社会组织超出党政体系范畴，党以组织整合为主要方式，重新开启对社会组织的政治整合。1994年9月，《中共中央关于加强党的建设几个重大问题的决定》 首先对社会组织提出“建立党的组织，开展党的活动”工作要求，开启党重新整合社会组织的新征程。一方面，组织整合政策适应经济发展特征。建立党组织的政策要求从私营企业协会逐步扩展到社团和民办非企业单位。随着经济体制改革深化，私营企业协会涌现，党通过要求建设党团组织实现对其的政治领导。随后，1996 年9月《关于加强社会团体和民办非企业单位管理工作的通知》要求在社会团体和民办非企业单位组织中建立党组织，但当时未形成具体化操作举措［38］。另一方面，组织整合逐步从政策倡导，逐步迈向制度化。1998年2月，《关于在社会团体中建立党组织有关问题的通知》明确提出社团党组织建立条件，使社会团体党建工作操作性增强。1999年11月，《关于进一步加强民间组织管理工作的通知》强调加强民间组织中党组织建设，对符合建立党组织条件的社会组织设立建设时间。但在实践中，政策要求未充分实现，社团党建工作依然薄弱。党持续探索社团党组织建设的制度办法。2000年7月，《关于加强社会团体党的建设工作的意见》要求符合建立党组织条件的社会团体及时建立，对暂不满足建设条件的社团提出建立联合党支部、由上级党组织帮助创造建立条件、指派党建联络员等操作化举措。

同步推进意识形态整合与角色整合。党在推进对社会组织整合的同时，提出加强党员教育管理的政策要求，以发挥党员在社会组织中的先锋模范作用。党的这一政治整合的探索首先体现在企业协会中。《1996年私营企业协会工作指导意见》强调加强党团组织建设，并要求所有党团员发挥应有的先锋模范作用。此后不久，党将加强党员教育管理的政策要求扩展到其他社会组织中。1998年2月，《关于在社会团体中建立党组织有关问题的通知》要求社团党组织加强对党员的教育管理。1999年11月，《关于进一步加强民间组织管理工作的通知》指出，加强思想政治工作，使民间组织内的党员遵守党的纪律，贯彻党的路线、方针、政策，发挥党员先锋模范作用和基层党组织战斗堡垒作用。为进一步改进社会团体中党员教育管理工作薄弱问题，2000年7月，《关于加强社会团体党的建设工作的意见》要求社团党组织结合业务活动、贴近党员实际加强理想信念教育，引导党员发挥模范带头作用。

注重发挥社会组织党建实效。党不仅注重通过多种整合策略领导社会组织，同时期望通过加强社会组织党建工作，促使社会组织党组织发挥推动社会组织事业发展的实际效能。1998年2月，《关于在社会团体中建立党组织有关问题的通知》提出，要发挥党员先锋模范作用与社会团体在社会主义建设中的作用。随着改革的深入，党强调加强执政能力建设，以保证党的先进性，继续团结带领全国人民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由此，2004年9月《中共中央关于加强党的执政能力建设的决定》要求加大社会组织党组织建设力度，探索党组织和党员作用发挥方法，使基层党组织紧密联系群众、充分发挥作用。2006年10月，《中共中央关于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基于建设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战略目标，提出发挥基层党组织凝聚人心、推动发展、促进和谐的作用。2007年10月，党的十七大报告再次提出加强两新组织党建工作和发挥其作用的要求。

（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时期：全面从严治党与提升政治整合制度化水平

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党肩负着团结带领全国人民实现两个百年奋斗目标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历史任务［33］26-27+52。与此同时，党面临着复杂的执政环境与具有长期性、复杂性的执政考验，亟需全面从严治党，提升党建质量，保证以党的先进性与纯洁性引领社会前进发展。社会组织党建工作成为“全面从严治党”战略部署下，贯彻党的全面领导，加强基层党组织建设的重要内容。因此，在这一时期的社会组织党建工作中，党以推进党的组织和党的工作“两个覆盖”为要点，开展组织整合；创新党建与社会组织成立登记、章程核准、年检年报、专项抽查、等级评估、教育培训“六同步”［39］，提升党对社会组织政治整合的深度与制度化水平；依托意识形态整合与角色整合，突出社会组织中党组织的政治功能。

基于“两个覆盖”开展组织整合。党组织的政治取向与社会组织的经济社会效益取向缺乏利益交集，导致社会组织对党建工作容易产生消极应付和排斥态度；同时，片面强调党组织覆盖率，也易导致“组织空转”问题［40］，因而仅追求组织覆盖的党建工作指向已无法实现党的政治整合目标。面对社会组织党建薄弱的现实问题，党扩充整治整合具体举措，要求社会组织同步扩大党的组织和党的工作“两个覆盖”。2012年11月，党的十八大报告首次从“两个覆盖”层面，对社会组织党建提出目标要求。为健全社会组织中党组织体系，2015年9月，《关于加强社会组织党的建设工作的意见（试行）》对推进“两个覆盖”提出按单位、行业、区域建立党组织的方式，以实现全领域覆盖。为部署“两个覆盖”具体工作，2016年7月，《落实两个全覆盖要求 加强社会组织党的建设专项工作实施方案》提出采取“分类指导”方式推进党的组织覆盖，做到组织建设与党的工作两手抓。2018年4月，民政部要求社会组织在章程中增加“设立党组织并为党组织活动开展提供支持”的规定，为促进党组织建设和党组织作用发挥提供制度规范。

以政策创新推动组织整合制度化。在践行“两个覆盖”社会组织党建工作中，党和政府逐步创新，完善政策工具，将党建工作与社会组织发展事项紧密结合，使党建融入社会组织成立、发展的全过程。民政部从提出党建与社会组织登记、年检（年报）、评估“三同步”，到明确党建与成立登记、章程核准、年检年报、专项抽查、等级评估、教育培训“六同步”，健全“两个覆盖”有效实施的制度基础，提升组织整合制度化水平。2016年9月，国家民政部要求申请成立的社会组织需承诺开展党建工作，即社会组织自成立时即要满足党建工作要求。同时，社会组织党建工作与其他管理环节相联系，组织整合操作性提升。2021年发布的《“十四五”民政事业发展规划》与《十四五社会组织发展规划》均提出落实党建与登记、年检（年报）、评估“三同步”制度，推动“两个覆盖”落到实处。为巩固“两个覆盖”工作成果，民政部实施党建与组织登记、章程核准等“六同步”工作，充实推进社会组织党建工作。

突出意识形态整合与角色整合的创新性、实效性。在组织整合基础上的意识形态整合和角色整合，关乎党对社会组织整合的有效程度，影响社会组织战斗堡垒作用与党员先锋模范作用的发挥。但长期以来，党员学习思想政治理论的主动性不足，学习深度欠缺，制约党员党性素质的提升。在意识形态整合上，新时代，党在一如既往引导党员加强党的思想理论学习、坚定理想信念的同时，特别注重创新思想政治教育方式，增强思政教育的有效性。如2015年9月，《关于加强社会组织党的建设工作的意见（试行）》要求社会组织创新思想政治教育方式，紧扣党员实际创新教育管理。丰富学习内容，既要学习党的路线、方针、政策，又要学习科学、文化、法律和业务知识。2016年3月发布的《部管社会组织2016年党建工作要点》强调“坚持党务知识和业务知识并重”。对于角色整合，党注重细化政策要求，具体化党员作用发挥的渠道平台，提升角色整合实效。如强调健全党员立足岗位创先争优长效机制，设立党员先锋岗、党员责任区等形式，以发挥党员示范带动作用。

三、社会组织党建政策演进逻辑

（一）整合策略：组织整合、意识形态整合与角色整合

各历史时期党对社会组织开展政治整合的策略主要包括组织整合、意识形态整合与角色整合三个部分。从政治整合的阶段、层次看，组织整合是党坚持的主要整合方式，是政治整合的基础，意识形态整合与角色整合构成政治整合的实质内容，后两者以组织整合为前提，随着党组织的建设逐步发挥整合作用。即党对社会组织的政治整合，首先依靠建立党组织的组织整合，随后借助党组织开展组织活动与党员教育，促使组织成员坚定理想信念，发展党员并促使其发挥先锋模范作用，将党的领导植根于组织内部和党员心中，构筑形成党执政的社会基础，使社会组织成为帮助党完成历史使命的重要主体。

（二）整合对象：从人民团体到新社会组织

在各历史时期，组织整合的对象性质不同，这与我国社会组织发展的历程密切相关。在改革开放以前，党组织整合的对象主要是自上而下成立、政治性强的社团，后发展成为人民团体，直接接受党的领导。改革开放后，随着社会资源流动和社会空间扩展，自下而上产生了许多新的社会组织，并日益在经济社会发展中发挥重要作用。为巩固执政基础与引领社会组织发展，党主动调适与新社会组织的关系，提出在社会组织中建立党组织，开始对其进行组织整合，并以推进党的组织和党的工作“两个覆盖”为目标持续推进，不断提升政治整合的制度化水平。

（三）关系特征：统一恒定性与灵活适应性

社会组织党建工作是党与社会组织关系的具体表现。社会组织党建的政策演进历程反映出党对社会组织的关系特征，既具有统一恒定性，又具有灵活适应性。两种特征显示出党对使命责任的坚守，和对时代发展、社会形势变化的敏锐感知力与适应力。

党对社会组织关系的统一恒定性体现在各历史时期，党都意在以实现共产主义与“民族复兴、人民幸福”的使命责任引领社会组织发展，将社会组织的宗旨目标、发展方向纳入党的政治影响范畴中，结合时代特征和社会主要任务，突出社会组织中党组织的政治功能，使其成为协助党完成历史使命的工具性主体。这体现在革命时期党借助社团开展群众运动、建设时期将党进行社会主义革命建设的使命责任内嵌于社团的主要任务与活动中、改革开放时期注重发挥社会组织中党组织服务经济发展、社会和谐的作用，以及在新时代将社会组织党建作为全面从严治党的战略布局，强调发挥基层党组织的政治作用。

党对社会组织关系的灵活适应性表现在，党能够结合社会环境、社会主要任务、自身与社会组织角色地位变化等时代性因素，主动而精准地调整与社会组织的关系和领导政策取向。具体而言，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作为社会一部分的党自身力量尚不成熟，亟需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因而倡导创立政治性社团，扩大革命统一力量；在社会主义革命与建设时期，党实现从革命党到执政党的角色转变，既需要肃清反革命势力，又要求调动社会力量参与国家建设，因此取缔反动社团、保留政治性社团，并发展有利于社会建设的科技、文化团体；新时代，社会自发产生了大量社会组织，为实现党领导一切的政治目标并充分发挥社会组织的积极作用，党开始对新涌现的社会组织实行政治整合。

四、社会组织党建政策演进经验启示

（一）立足历史使命，回应时代发展需求

中国共产党是具有强烈历史使命感和时代责任感的使命型政党［１１］，实现历史使命的责任感驱使着党在各历史时期，根据社会形势与社会主要矛盾确定中心任务，对有共同利益与目标的社会力量进行政治整合，以完成政治目标。党对社会组织的领导是党基于历史使命进行政治整合的生动实践。紧密结合历史使命贯穿社会组织党建政策演进的始终。立足历史使命开展社会组织党建，确保党在坚守“民族复兴、人民幸福”初心使命的前提下，增强对时代发展的回应性，发挥社会组织党组织把握政治大局方向、服务经济社会发展、团结联系群众的功能作用，以社会现实需要为导向，引导社会组织投身于科技、教育、环保、文化等公益领域，在公共服务、社会治理领域发挥更积极的作用。

（二）夯实组织基础，推进党建工作制度化

党组织是党发挥领导作用的组织保障，是彰显党的政治影响力的重要载体。从革命、建设时期党积极在社会团体中建立党组织和党团，到改革开放以来在新社会组织中加强党的组织与党的工作“两个覆盖”，社会组织党建政策以推进党组织覆盖为党建工作的起点。随着时代变迁，党不仅重视社会组织中党组织覆盖的数量，更重视党组织覆盖的方式与质量。借助党建与组织登记、章程核准、年检（年报）、评估、抽查、教育培训等“六同步”制度创新、推动党建工作要求进入社会组织章程、设置灵活多样的党建模式（单独组建、联合组建、挂靠组建、选派组建等）［４０］，逐步提升社会组织党建组织覆盖制度化、具体化、操作化水平。

（三）筑牢思想根基，发挥党员先锋模范作用

意识形态教育与党员管理是社会组织党建政策中紧密结合的重要内容。党的方针政策能否被贯彻落实、党组织战斗堡垒作用与党员先锋模范作用能否充分发挥，依赖于党员的党性修养、思想觉悟与服务行动，更直接根源于党组织意识形态教育的深刻性与有效性。然而意识形态教育的重要性与党员思想理论学习的被动性形成冲突，制约意识形态教育的成效。新时代，社会组织党建政策表明开展意识形态教育、发挥党员的先锋模范作用，必须探索结合社会组织业务特点、贴近党员实际的教育方式，引导社会组织成员坚定理想信念，以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武装头脑；基于党员履职、服务的需求，对党员加强知识技能培训，提升党员综合素质和服务能力，拓展党员作用发挥的渠道，如设置党员先锋岗、志愿服务岗等，为党员在社会组织发展中发挥先锋模范作用提供机会、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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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侯庆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