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鼓大拐弯
1
在石鼓边沿,阳光刻画流动之纹,
金沙江、澜沧江与怒江,
沿着太阳纹流过。
一块汉白玉雕刻的鼓状石碑,
一块立于大片黑色屋顶下,
历经雪崩的裸露之岩。
2
革囊渡江,船只渡江,人马渡江……
仿佛,渡江是唯一目的。
渡金沙江易,
渡心头之江难。
站在高处,见到并辔而行的三条江,
还有石鼓、人马、渡口。
渡江意味着“相见”,请带上
茶叶、盐巴与布匹。
3
石鼓就是集镇、码头、河湾,
是爱情、歌谣,白酒、红铜,
不唯狩猎、祭祀与征伐。
石鼓咚咚,石鼓沉默。
将一面大石鼓置于岩石之上,
背后是冈峦起伏的山峰,
土质是红色而有光泽。
石鼓喧腾,石鼓孤独。
石鼓铭文正好配上身边流水:
《破虏歌》《西江月》《醉太平》,
“锦衣前后皆华丽,秀袍南北俱和气”。
石鼓征战,石鼓休眠。
4
灰红色碎砂石,冰冻之路,
平坝上空,雪片飘落如抚慰之手。
江水从浑黄转为银灰色,
每一片波涛都焕发魂魄之美。
站在远处看三江并流,
踮起脚尖、转动眼珠去看:
石鼓,在金沙江转弯处的斜坡上,
水的斜坡,光的斜坡。
5
“淑言化处风行草,
俊骥巡方日照霜。”①
为着光芒、幽暗和谷粒,
荒野、岩石齐声歌唱。
沿着石鼓的纹路,太阳
刻画出三条江。
汉人、纳西人、傈僳人、彝人,
光的粒子,水的波浪。
注释:
①石鼓铭文,转引自约瑟夫·洛克《中国西南古纳西王国》,云南美术出版社。
蒙姑,石匠房运铜栈道
石阶的肋骨,嵌入危岩里。
栈道,勒进大山心肺,
江水昼夜奔流。
1787年秋天的那把石匠铁凿
今何在?台阶上留下的
最初灰白色凿痕在哪儿?
是谁,贯通了这些苦命人的步道?
刘汉鼎①召集了几百个石匠,
整整耗时四年,凿出栈道。
金沙江畔,“天梯石栈方勾连”,
鸟飞过,旅人走过,甲虫穿过,
血肉模糊的石头被野花覆盖;
铜,被运往更远的地方。
隧道临江的一边,每隔
一段距离,就凿出一个石窗。
让天光倾泻进来,
照亮行人的旅程。
金沙江之光,栈道石窗之光,
平行,交错。
肋骨,不再深陷于黑暗之中。
金沙江向前奔流,
峭壁回首。
注释:
①刘汉鼎,生卒年月不详,清时巧家厅水碾村人,性颖而仁厚,业儒不成,改习商,以一个庞大的马帮,以驮运东川京铜出府和运输生活物资进城而家资巨富,致赀百万,捐了一个江陵州同的官,人称“刘百万”。他一生善行累累,每一举动,费辄盈千累万。
邛海
邛海之蓝,如此光滑。
一句大凉山彝民带蓝光的问候语,
一片碧绿的龙泉瓷。
光和波混合,
蓝和绿镶嵌。
天空、远山与近树——彼此穿越。
邛海,到底是扎染还是蜡染?
邛海不是湖,也不是海,
它是纯粹的水,湿漉漉的光芒。
邛海是一匹信步而行的
蓝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