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汉语的诗性潜能

2024-08-15 00:00:00李哲
诗选刊 2024年8期

李建周:今天是“诗歌联合课堂·评刊会”的第8期,本次活动选取的刊物是《江南诗》2024年第1期和第2期。在主题发言环节,森子、王巨川、张定浩、颜炼军分别从诗人、编辑、研究者和大学课堂等不同视角,谈了当下诗歌存在的问题以及诗歌刊物的应对策略。接下来我们聚焦今年已经出版的两期杂志,讨论具体的诗歌栏目和诗歌作品。首先请《江南》杂志副主编、浙江省作家协会副主席哲贵对杂志进行简要介绍。

哲贵:感谢大家选择《江南诗》作为此次评刊会的把脉与诊断对象。自2008年创刊,杂志历经十几年,目前基本上是十个栏目。“首推诗人”致力于推出两位诗人的佳作,其独特之处在于一老一小搭配随笔的形式;“诗高原”主要选发实力派诗人的力作;“江南风”专注于展现特色诗人的风采;“星空”如繁星点点,各放异彩,呈现出一派繁华景象。去年新增的“校园诗丛”,主要选发学生的诗作,为校园诗人提供展示平台。此外,还有“诗人读诗”栏目,以及“一首诗”栏目,专注于选发诗人的一首佳作。同时,根据已举办五届的江南诗歌奖,我们衍生出了“江南诗会”栏目。“域外”推出外国诗人的翻译作品。“江南访谈”则是对诗人的深度访谈。编辑部目前仅有1.5位在编人员,其中一位是编辑部主任江离,另一位尚未完全到岗。为了丰富刊物内容,我们还外聘了四位编委,为刊物注入新的活力。因此,

《江南诗》更像是一份同仁杂志,编辑部主要承担沟通、集稿、出版的流程工作,具体内容更多由编委们打造与呈现。

一、面对诗歌同质化现象

李建周:在当下正式出版的诗歌杂志中,《江南诗》的栏目设置和编辑策略是有自己鲜明特色的,这殊为不易。主题发言中王巨川教授谈了自己的困惑,认为诗歌这种距离我们内心最近的语言与当下生存状况之间是割裂的。关于诗歌与时代的关系,大家都有自己的观察与思考。那么《江南诗》是如何以自己的方式应对种种问题的?期待大家畅所欲言。

泉子:“首推诗人”栏目中的欧阳江河和西川,他们的诗歌展现出一种惊人的消化能力,仿佛拥有庞大的胃口,能够吞噬并深刻反映这个时代。在他们的笔下,包括随笔和创作谈中,都流露出对现代性、当代性内质的强调。他们身上具有一种难能可贵的开放性,读他们的诗歌,不同的人或许会有不同的看法,不一定特别喜欢,但一定会带来某种深刻的思考与启发。诗人有两种,有些诗人写的诗很美,但可能带来的启发与思考并不多;而欧阳江河与西川的写作,则更多地给予我们触动与启发。当然,我认为他们的写作依然处于一种未完成的状态,这恰恰是汉语本身,或者说一种语言在成熟过程中所经历的艰难与磨砺。

付聪:《江南诗》给我的整体感觉是清新脱俗,仿佛尘世中的一片世外桃源,又仿佛烟囱林立的工业区的一片清新草地。读者在这里既可以获得情感的共鸣、心灵的慰藉,也可以经历思想的碰撞和头脑风暴,甚至产生新的认知和思维转变,从而进行精神的重塑。我认为刊物应追求一种松弛自如的状态,过于严肃往往会失去诗歌的本真与纯粹。真正的诗歌,是诗人心理、情感、思维方式和行为举动的外在表现,是可遇不可求的。我希望刊物能加强和读者的互动,甚至让大家发表各自见解、抬杠,增添一些旁逸斜出的趣味。同时,我也认为诗人应该保持一些神秘感和距离感,不被过多的诗歌理论所束缚。

黄艺兰:我感觉如今许多人的诗读起来就是同一副面孔。这背后折射出的是诗歌当下的一个困境,是否意味着部分诗人的想象力面临着告罄的局面?如果要发掘新的诗意,或许还是要回到比较直接真实的生活经验,并且让这些琐碎真实的经验和更广阔的历史和社会脉络产生关联。这样,我们才能获得一个不断更新的未来。《江南诗》在发现独特青年诗人和不断创新的前辈诗人方面的贡献,令人惊喜。我认为“诗人读诗”栏目是非常有意思的。这个栏目不仅为读者提供了大量的诗歌文本,还提供了解读诗歌的路径,或者说是一条如何进入诗歌王国的路线的指南。当代诗歌总是面临难解、难读、难写的困扰,这是评论家、诗人和阅读者三方都达成共识的问题。尤其是对于普通的阅读者来说,会认为当代诗歌就是一些胡言乱语,根本没法阅读。“诗人读诗”栏目为我们面对和回应这一困境作出了切实有效的实践。我发现这些解读者并不是纯粹的高校学者,而是兼具诗人和学者身份的~批人。他们从创作者的角度出发,来讲解诗歌的奥秘。

李建周:面对诗歌创作和诗歌刊物的同质化,《江南诗》在不断调整自己的办刊思路,比如评论与诗歌兼顾,比如栏目的调整。特别是“域外”和“校园诗丛”等栏目,更是蕴含着抵抗诗歌平庸状态的可能性:“域外”暗含着不同文化交融化合的可能;“校园诗丛”则凸显了年轻声音的活力,预示着某种未来的指向。

林明月:“域外”和“校园诗丛”以各自独特的方式体现了诗歌的当代性。“域外”让读者们能够接触到国外的诗歌,了解世界各地诗人如何应对诗歌面临的挑战,以及如何通过诗歌来反映自己的时代。每个国家的诗歌都为歌德提出的“世界文学”设想作出了贡献。在这个越来越复杂的时代,我们有必要去看其他诗人的作品,以丰富我们的诗歌视野。“校园诗丛”致力于展示年轻诗人的作品,让他们能够发出自己的声音。这些年轻诗人的诗歌是未来的诗歌,也是昨天的诗歌,因为他们今天的诗歌中蕴含着过去的诗和传统的影响。支持年轻人写诗是对那些声称“诗歌己死”的人的最好回答。现在这一代诗人的诗歌具有其独特的特点,他们的题目丰富多彩,语言越来越成熟。我们应该去迎接他们的声音,尝试以他们所用的语言、话题和意象去看待他们向我们展示的现实。这个栏目是刊物为了克服诗歌边缘化而作出的勇敢尝试。

庞帅帅:我也有同感,打开《江南诗》,最先吸引我的是“校园诗丛”。该栏目的诗人主体为在校学生,他们在个人化情感的抒发上,展现出独特的魅力。一方面,校园诗人以自我探索为主题,深入挖掘自我身份和存在意义,同时细腻记录生活中的重要时刻和情感波动。例如,周祥洋的《端坐雨中书》便是在回乡路上的所思所感,他发现许多事情都不过是“重复的往返”,这种对生活的深刻洞察令人动容。而在《致姐姐》中,诗人以深情的笔触,描绘了姐姐远嫁后童年的消逝,那份“再也看不见”的哀伤,深深触动了读者的心弦。

沈祖新:“诗高原”栏目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在深入品读其中的诗篇后,我恍然大悟,诗之所以能成为高原,恰是因为其朴素之质。朴素,成为我阅读这些诗歌后的总体感受。这种朴素体现在诗人们积极面对经验、勇于迎接语言挑战的态度上,他们朴素地书写内心感受,更不避讳自己的诗歌与前辈诗人之间的深刻联系。例如,亚楠的《松尾芭蕉》一诗,展现了对这位日本俳句传奇人物的丰富想象;赵野的《秋兴八首》,则在跨时空的对话中彰显了其诗歌的雄心壮志。

李哲:《江南诗》发表的多数诗歌打破了典型意象与特定心理之间的固定对应关系。诗人们致力于通过口语化的表达方式,贯通日常生活的气息,以“个人化的象征”作为桥梁,联络外在世界与内在心灵,从而抵达情感的真实境地。众多诗人正在积极探寻内心世界与外部世界对话的渠道,他们不断调整自身所处的心灵“高度”,使文本呈现出一种“及物”的烟火气息。这些写作者大多能有效地勾连诗歌文本与生活现实,将“及物”与“及心”较好地统一在一起。

二、作为问题的“当代性”

李建周:对于刊物编者而言,以自己的栏目策划出大家竞相讨论的话题,无疑是至关重要的。阅读这两期《江南诗》,很多读者不约而同被“首推诗人”所吸引,尤其是欧阳江河和西川的作品。他们在自己的诗歌和文章中,都深刻触及到了诗歌如何深入当代的话题。将“当代性”作为问题,本身就是对诗歌文本如何见证我们的生存状况与意识结构的警醒与反思。下面我们集中讨论这个专栏。

邱志武:在当下语境中,诗歌对于现实的描绘不是诗歌与现实的关系的主要方面,二者关系已经转化为诗歌与现实发生联结时能否实现对于现实的发明和重塑。罗伯·格里耶认为小说是在“构造现实”,是一种持久的创造和永无止境的探索。诗歌同样如此。欧阳江河和西川对于现实的塑造和发明既表现出趋同性的一面,也表现出自身的独特性。欧阳江河注重将大量非诗意的现象和元素纳入诗歌中,通过诗艺的处理,将这些元素转化为诗意,从而实现非诗的诗意化。同时,欧阳江河特别注重语言的实验性和创新性,通过对语言的重新组合和创新,探索现实与语言之间的新关系。而西川则认为诗意无处不在,包括残酷、破烂、丑陋之中也能发现诗意,这种理解突破了传统诗意的界限,为诗歌创作提供了广阔的空间。西川往往强调个人与历史、文化的关系,包含了对历史、社会、文化以及个人经历的深刻反思和重新解读。他的诗歌中常常融入对传统文化的反思和现代生活的批判。西川对于诗歌语言的理解也有着独特性,他认为每个汉字都是一个独立的生命体,有着各自的色泽、气息、质地和小脾气,这体现了他对语言的独特感知。

总体来说,欧阳江河对于现实的发明和重塑最终面向的是“现实的诗意”,而西川对于现实的发明和重塑面向的则是“诗意的现实”。两人强调诗歌对现实的发明和重塑,或许避免了诗歌对于现实表现的追逐和缠绕,从而使诗歌在表现现实的过程中本能地追求彼岸,具有了飞翔感。

林明月:欧阳江河的文章强调当代诗歌最明显的特色就是诗歌的异质性和多元性。西川则认为“诗歌不是诗歌自己的事儿,是整个文化系统的事情”。我也觉得诗歌和生活、文化、历史有关。同时我想补充一下,诗歌不是一个“中立”的东西,不是一个跟我们本人没有关系的东西,它一定跟性别、地域等有关。虽然每一首诗一写出来就有它的命运,但是最初是诗人的血肉,而每一个诗人都有自己的历史、自己的视角、自己的文化背景,等等。按照哲学家唐娜·哈拉维的说法,这并不是一种缺点,而是一种新的客观性。哈拉维坚称不存在一种不偏不倚、价值中立甚至全然超越特定历史情境的视角。她曾提出一个概念叫“情境化知识”,认为所有的知识都是具体的,是基于特定情境的。对于诗歌而言,更多的视角、更多的观察、更多的想法相当于更丰富的知识。

汪霖霖:我同意明月的说法。每个诗人都有他的历史,未来是当下和过去相遇的结果。欧阳江河的《醉蟹上身>,很容易让人想到其早期作品《手枪》那种通过词语分解之后的语义杂糅实现政治隐喻的写法。在新作中,诗人将词语的分解做得更加彻底,词的所指再次退场,能指向多维度滑动。杜月笙的“杜”字被拆成“木”和“土”。在析梦人那里,木和土是造梦的朽木和废砖瓦;在两手硬心太软的雕版师傅手里,木和土是宋刻的木屑和铅的本质;在屁孩或天使的眼中,木和土是木头枪和土星、奔月、巨蟹座……逻辑、节奏不断跳脱,语境的转换形成多层次的上下文关系,让这场语言游戏看似是一分为二的减法、除法,却实现了现实与词语相加、意义与想象成倍的效果。而“雕版”“钨丝”“配电网”……这些非诗词语强行介入诗性言说,更让文本的现实向多维度敞开。地域文化、量子纠缠、方言口语、星座玄学、小说文本、影视声光、历史想象、生活经验……这些近的远的、虚的实的、宏大的琐屑的都被一股脑儿泡进腌醉蟹的酒坛子,词与词、词与物、物与物、音与物的勾连形成混沌的多重变奏。诗人通过词语的分解和语义的叠加,获得了一种面对自我、建构意义、重塑现实的方式。

张高峰:汪霖霖的分析非常到位。在我看来,“首推诗人”将诗人的作品与诗学观念并置呈现,为读者带来了独特的阅读体验。在欧阳江河的诗学随笔《笔记八则》中,他书写下了近些年关于诗学探索的独特思考,对“当代性”与“现代性”这两个不同的概念进行了细致深入的辨析和探究。他认为,“当代性”认为所有的时间是同一个时间、同一存在,当下的瞬间和万物合并在一起,这一观念为当下诗歌写作的创造力生成提供了新的诗学认识视角。同时,他还强调,“当代性一个重要的特点就是异质性,所有的同质化都是反当代性的”,这无疑为诗歌创作注入了新的活力。《江南诗》以宽广的文学视野与自觉的诗学观念探寻,体现出了丰富的经验包容力和深度意识。它从多层面加深着当下诗歌写作诸多可能性的探索力度,不仅关注诗歌写作的先锋性与探索性,更成为当代诗歌发展历程中极具活力与开放性的一部分。

景立鹏:诗歌刊物的重要性或有效性,很大程度上体现在其鲜明的问题意识上。它应当能够敏锐地指出当下新诗写作的某些根本性问题,即使这些问题充满争议和歧见。“首推诗人”刊登的欧阳江河和西川两位诗坛宿将的诗作,充分体现了对当下新诗问题的敏锐洞察。通过对这两位诗人的对读,我们可以发现他们都对新诗的同质化现象保持高度警惕。欧阳江河通过对现代性和当代性的区分,以及对好诗与伟大诗歌的界定,展现了他对诗歌异质性的追求。而西川则从总体性的文化视野出发,强调一种综合性的、超越偏执一端的诗歌图景。他们的诗歌实践不仅是对新诗写作边界的探索,更是对诗歌本质与价值的深刻反思与追求。

贺姗姗:欧阳江河在《笔记八则》中提出的“现实感”“异质性”等观点,以及西川在随笔中强调的诗歌是一种需要“做好面对危险和未知的准备”的“旅行”,均触及了阿甘本意义上的“当代性”问题,即尼采所言的“不合时宜”。这一观点直指当下诗歌的核心问题:缺乏“不合时宜”的特质。其根源在于诗人们对时代的凝视不足,导致大量同质化现象的出现。这种同质化,作为“流行”“时尚”或“媚俗”的体现,不仅表现为诗人创作风格的固化,也体现在诗歌创作的高度同一化上,均指向创造力的匮乏和创新性的停滞。从这个意义上看,欧阳江河、西川等诗人,在多年的诗歌创作中始终保持着探索的勇气,不断从先锋艺术中汲取创新的动力与养料,努力成为这个时代和自身的“异质者”,这一点显得尤为难能可贵。

三、别具一格“江南风”

李建周:诗人张定浩在主题发言中谈到当下刊物模糊的、无名的面孔,不过在我们讨论的刊物中,

《江南诗>的面目却显得非常清晰。这既源于刊物本身的特质,也与“江南”这一命名在当代诗歌中的地位息息相关。从“江南七家”到“江南七子”,再到“新江南七子”及“江南诗群”,关于诗歌与江南关系的命名己历经多年发酵与讨论,构建了一个独特的“诗歌江南”。

泉子:《江南诗》这本诗刊的名字尤为精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其所承载的江南独特的文化韵味与风情。江南,它起始于地形,却超越了地域的局限。它不仅仅是一个地方概念,更是一种文化的象征。正如我们要透过一个时代,而不是越过一个时代,江南也是如此。我们要在这个时代中找到一个支点,进而实现超越。江南是千年来汉文化的重要承载之地。生活于江南多年,我对它有了重新认识的过程。江南,它不单是温柔之乡,更是日常生活中的神性所在,它对应的是精微,而非宏大的宇宙。其背后,实则是我们的汉语及其内里的诗意精髓,真正体现了东方人对这个世界最精微的理解方式。

张高峰:

“江南风”“星空”等栏目,以江南悠久历史与深厚文脉的诗艺探索为核心,集中呈现了当下诗歌探索性写作的精神风貌。阿麦的《在梦中》、曹辉的《麦浪》、胡骁楠的《烤火》等,都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这些诗作并不刻意追求技艺的难度与强烈,而是通过诗性语言的形式,传达出诗人主体生命体验中细微和隐秘的部分。它们将梦境的隐喻、心像的投影与现实心灵的触发相互缠绕,结为一体,呈现出生命本身的博大与情感的丰盈。在这些诗作中,可以看到诗人对日常生存经验的凝神观照,以及对生命内在劳苦与无奈的深刻感知。诗与梦异形同构,成为个体抚慰心灵的一种形式,都源自于生命的巨大缺憾与痛失,却又在感知与重新进入中找到了价值与意义。这些诗行也如同一条时间的河流,历尽了沧桑与眼泪的浑浊,如今化为时间的光影,默默从我们的心头穿行而过。

李建周:经过漫长的古典诗词浸润,“江南”已经成为中国人特有的历史记忆和文化经验。这里的江南并不仅仅是经验、情感和知识的累加,而是在我们的生存景观中带有某种乌托邦色彩,为诗歌创作提供了丰富的想象与灵感来源。当代汉语并不成熟,诗人通过“江南”想象中词与物的互动,正是为了激活语言承载的底蕴丰厚的诗性潜能。

陈莹雪:在阅读《江南诗》的过程中,我特别被那些关于地方性介入文学本体的表达方式所吸引。这种个体的记忆如何能够“复活”,进而触及更为广阔且普遍的人类情感,是我尤为关注的问题。在中国文化的广阔谱系里,“江南”是一个特殊的复合体,它既是地理名词,也是文化概念。年微漾和阿剑的诗歌,鲜明地展现了江南的地方性特质,那是地理上的“江南”,文化上的江南则给予我们一种“婉约、柔和、闲适”的气息。在强调地方性的同时,诗人们更想表达的是对自由的深切向往,以及对平和生活的坚守。这样的诗歌,不仅丰富了“江南”这一概念的内涵,也让我们看到了地方性在文学中的独特魅力和深远意义。

冯跃华:这份刊物,无论是其名称还是内容,都给我带来一种独特的异质性体验。它打破了北方人对江南整体性、悬浮性的想象,通过诗人特有的体验与感悟,引领读者更深地理解江南。“江南诗会”更是将江南的美学特质展现得淋漓尽致。在这里,诗歌以一种自然、舒适的状态,在特有的节奏与呼吸中徐徐展开,就如同江南的风景一般。它带来的是一种“慢”的呼吸、“慢”的节奏,是“柔软的舌头”,而非“坚硬的牙齿”,是置身其间的身心体悟,而非哲学思考的沉重肉身。这些诗歌还展现出一种“思无邪”式的“温柔”,这是当下诗歌中非常欠缺的。在江南美学的笼罩下,每一位诗人又是独立的个体,他们以自己的才华与天赋,丰富并增补着江南的美学特质。泉子的诗歌试图在破损星球上建构出万物有灵的诗学特征;灯灯的诗在行走的风景中寻找灵魂的客观对应物;李郁葱的诗歌以特有的节奏与呼吸,编织出光的斑驳与赞美;而周鱼的诗则聚焦于女性的独有体验,以神圣而安静的视角感悟生命的永恒。在现代性带来的破碎与危机中,这些诗歌用“地方性”来抵抗现代性的沉重,甚至进行了一种“温柔的重建”。

李建周:正如哲贵主席所言,《江南诗》颇似一本同仁刊物。在今天保留这一现代文学传统实属罕见,其品质及影响可想而知。每期的主持人语,都是编者心血的见证。围绕在刊物周边的交流氛围预示着未来诗歌的某种可能性。在诗人、编者、读者的互动过程中,隐含着现代汉语可待挖掘的诗性潜能。考虑到编辑团队仅有一个半人,其工作量之大可想而知。请编辑部主任江离做个简单回应。

江离:我谨代表《江南诗》编辑部,向各位表达诚挚的感谢!《江南诗》作为一本充满青春活力的刊物,尽管在办刊之路上遭遇了重重挑战,但我们始终倾尽所有,毫无保留地坚持着这份事业。我将把大家的宝贵意见和建议带回编辑部,认真整理、深入消化,对于一些优秀的建议,我们会在后续的改版调整中尽力实现。这也将成为我们未来办刊的重要思路。期待未来有机会与大家再次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