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风帽”是魏晋南北朝时期鲜卑人主要佩戴的一种包裹头部、垂裙系带的帽式,具有鲜明的民族特色和时代特征。文章以北京服装学院民族服饰博物馆收藏的北朝对波对凤鸟纹绮绵“风帽”为主要研究对象,从文献、图像及实物资料出发,对其族属、穿着者身份、年代、形制的时代特征等方面进行分析。研究得出:此件“风帽”为北朝后期的吐谷浑贵族男性穿着,所属年代上限在北魏洛阳时期,下限在隋唐之际。这件珍贵的文物结构与已知同类文物均不相同,展示了一种北魏孝文帝汉化后上狭下阔、帽屋尖小、帽屋帽裙分离的独特“风帽”形制,为这一时期的“风帽”研究提供了重要的实物参照。
关键词: “风帽”;北朝;鲜卑帽;吐谷浑;首服;形制;类型学
中图分类号: TS941.12; K892.23
文献标志码: B
文章编号: 10017003(2024)08期数0104起始页码12篇页数
DOI: 10.3969/j.issn.1001-7003.2024.08期数.012(篇序)
收稿日期: 20240124;
修回日期: 20240618
基金项目: 北京市属高校分类发展—北京服装学院“服装学”新兴交叉学科平台建设项目(11000024T000003073871);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青年基金项目(23YJC760026);北京服装学院服务国家特殊需求“中国传统服饰文化抢救传承与设计创新”博士人才培养项目(NHFZ20240096)
作者简介: 张沐旸(1999),男,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魏晋南北朝服装史。通信作者:高丹丹,副研究员,115633973@qq.com。
“风帽”在魏晋南北朝服装史研究中通常指代十六国至北朝时期鲜卑人佩戴的一类包裹头部、垂裙系带的帽式及其变体。因其帽屋裹头、帽裙披肩覆背,能遮蔽风寒,而被现今学界如此称呼。作为北朝时期鲜卑民族最具代表性的服饰之一,鲜卑“风帽”这一帽式早在沈从文、周锡保、高春明等前辈学者的著作中便屡被提及。此后,不同专业的研究者也分别从服装史、艺术史、民族史等角度,对鲜卑“风帽”的史料文献、壁画陶俑形象及部分出土实物进行了分析。其中专项研究如《北魏平城的鲜卑帽》[1]、《北朝“风帽”形制考》[2]、《魏晋南北朝时期“风帽”研究》[3]、《北魏平城期的鲜卑服》[4]等,这些研究主要梳理了鲜卑“风帽”相关的文献、图像资料,对“风帽”图像进行类型学分类尝试,同时对“风帽”的形制、结构、演变源流、服装配伍与穿用者身份等问题进行考据分析。但是,由于“风帽”实物资料不易获得,过往的研究多是基于图像资料进行分析,难免会因为图像与实物的差异而陷入臆断的窠臼。且目前尚无专文对具体的鲜卑“风帽”文物进行实物研究,仅有《唐代风帽的修复与研究》[5]、《谈一件绫地风帽的保护与修复》[6]、《一件唐代绢风帽的保护与修复》[7]三篇修复报告简单介绍了“风帽”文物的修复过程,但缺少后续的深入研究。北京服装学院民族服饰博物馆馆藏北朝对波对凤鸟纹绮绵“风帽”是当前少有的北朝“风帽”实物标本,在实物研究中,可以获得更为深入具体的细节信息,从而为研究结论提供可靠的依据。基于学界研究现状,本文借助前人对鲜卑“风帽”的研究基础,对北京服装学院民族服饰博物馆馆藏北朝对波对凤鸟纹绮绵“风帽”展开实物研究,对其年代、族属、穿着者身份等信息进行推断,分析其形制结构中的时代特征,为鲜卑“风帽”相关研究提供重要的实物标本参考。
1 “风帽”概述与名称之辨
垂裙“风帽”是鲜卑民族的一种特色帽式,在十六国北朝时期被广泛使用,出土的这一时期壁画陶俑中便有所反映。结构通常包括包裹头部的帽屋、与帽屋连缀的帽裙及用于系结的系带,而其中最具特色的结构便是其帽后的垂裙,或称帽裾。《太平御览》引隋颜之推撰《后魏书》称:“李彪常使齐,着大头缨,缨、裾至腰。张融笑之曰:‘北国士大夫帽裾亦有等级不?’彪曰:‘上士至腰,中士至颈,下士之徒盖发而已。’”古人将首服视为元首之服,赋予其极高的象征意义。可见此种垂裙“风帽”在南北朝的外交场合中属于北朝代表性的首服,其帽裙长度也象征着北朝的文化特色。唐朝人认为此种帽式
“垂裙覆带,盖索发之遗象也”,与鲜卑人早期的辫发习惯有关。孙机先生据此推测这种垂裙结构的目的有二:一是北地苦寒,可起到保温的作用;二是可以蔽护辫发。在魏晋南北朝民族迁徙的历史背景下,鲜卑人大量南下,也把这种帽式带到了中原地区,在北朝各时期的壁画陶俑中都可看到造型多样但均垂裙系带的“风帽”。
关于“风帽”这一名称问题,将此类垂裙系带的鲜卑帽称为“风帽”的习惯最早可追溯至沈从文先生的《中国古代服饰研究》。在《北朝景县封氏墓出土男女俑》章节中提到“(陶俑)所戴,和后世风帽相近,后垂披肩”[8]。沈从文先生并未就帽式名称进行详细考证,但此后,高春明、黄能馥等研究者便一直沿用这一名称,继而学界沿用成俗。事实上,在存世的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古籍中,“风帽”一词仅出现于《南齐书》中。按《南齐书·五行志》载:“永明中,萧谌开博风帽后裙之制,为破后帽。世祖崩后,谌建废立,诛灭诸王。”其内容系南齐贵族萧谌改易服装之事,与北朝的鲜卑帽并无关联。况且在北朝史书中,汉化后的鲜卑人也并未使用“风帽”来称呼自己的帽式。但此条史料往往为各家研究者引用以为“风帽”之名由来,既已习用为常,便难以更改。因此,近年来有研究者提出宜将北朝“风帽”加引号以表示区分,可备一说。此外,现有的研究指出北朝的“风帽”在史书中还有“突骑帽”“长帽”“方帽”“戆帽”“垂裙皂帽”“大头长裙帽”“鲜卑帽”等别称。其中,“垂裙帽”“长裙帽”“突骑帽”这三个名称出自北朝,为汉化后的鲜卑人自称;而“长帽”“方帽”“戆帽”“鲜卑帽”则出自隋唐,为后世史家归纳总结而成。[9]尽管如此,由于“风帽”一词已习用成俗,因而本文依然使用这一称呼,但加引号表示与史书中南朝风帽区别。
2 馆藏北朝绮“风帽”文物信息的测量与分析
北京服装学院民族服饰博物馆馆藏北朝对波对凤鸟纹绮绵“风帽”(图1),简称北朝绮“风帽”,文物编号为MFB004863,征集于青海都兰,时代为北朝。“风帽”形制保存较为完整,正视状态下整体轮廓呈上狭下阔的三角形,侧面平铺时总体高44 cm,底宽28 cm,平铺头围24~25 cm,则可知立体状态下头围50 cm左右。后系带长37 cm,前系带残缺,右侧仅存3.5 cm,难以判断原长度。整件帽由帽屋、帽围、帽额、帽裙、前系带和后系带六部分组成。帽屋、帽围、帽身处有衬里,面料均为红褐色对波对凤鸟纹绮;帽屋、帽围、帽额衬料为黄色平纹绢,帽裙衬料为黄蓝二色平纹绢拼缝,面料与衬料间填充丝绵;前系带面料为靛蓝色平纹绢,上有防染工艺染出的数排圆点纹样;后系带面料为黄色楼堞纹绮。
通过测量获得文物数据后,使用市面购买的与原文物材质较为接近的真丝绮、真丝电力纺与丝绵,按1︰1比例制作北朝绮“风帽”的形制复原件,并请头围53 cm的模特进行佩戴实验(图2)。从佩戴效果看,该“风帽”帽屋轮廓尖小,空间刚好可以容纳拳头大小的发髻;帽额与帽裙上部包裹额头,帽裙长可披肩;帽裙后部工字褶上缝缀的后系带自然下垂,起到装饰作用;前系带位置正位于下颌处,可在前方系结以起到固定作用。佩戴效果符合文献中所述“垂裙”的效果,与北朝陶俑所示效果也极为相似(图3)[10],由此得出文献、图像与实物相互印证,确定该帽式为鲜卑的垂裙“风帽”。由于对北朝时期鲜卑人的体质人类学研究尚付阙如,目前无法得知鲜卑人头围的具体数据。但参考唐朝《新修本草》“葡萄”条引南朝陶弘景注云:“魏国使人多赉来,状如五味子而甘美,可作酒,云用其藤,汁殊美好。北国人多肥健耐寒,盖橘之变于河北矣。人说即是此间恐如彼之枳类橘耶?”[11]可见在南朝人看来北方的鲜卑人大多身材健硕,以此推之,鲜卑人的头围也应当普遍较大。而此次佩戴实验的模特身材偏瘦,头围也较小,方能勉强佩戴上,故而推测北朝绮“风帽”的原主人极可能是身材较为矮小的未成年人。
综上所述,将文物与相关文献、壁画、陶俑对比,可确定该文物的形制为典型的鲜卑垂裙“风帽”。参考史料记载与帽身主体红褐色面料纹样,将该文物全称定为“北朝对波对凤鸟纹绮绵‘风帽’”,简称“北朝绮‘风帽’”。此件“风帽”实物具有鲜明的鲜卑帽特征,形制可与出土陶俑相印证,但具体结构则与已知“风帽”文物不尽相同,是难得的北朝“风帽”实物证据,具有极高的研究价值。不过,由于此件文物未经过科学考古发掘,原始信息缺失较为严重,因此在形制结构研究之前,有必要先考定其年代、族属、穿着者身份等信息。
3 馆藏北朝绮“风帽”的族属与穿着者身份推断
垂裙“风帽”是鲜卑民族的代表性帽式,据博物馆原始账目信息记录,该件北朝绮“风帽”征集于青海都兰,而彼时统治青海地区的正是鲜卑吐谷浑政权。同时,文物修复过程中在帽裙面料背面的角落处发现一枚墨印(图4)。其边长仅1.4 cm,较此前在青海都兰发现的唐代吐蕃统治时期的吐谷浑阿柴王印还要小0.4 cm。文字虽已漫漶,但尚能辨出部分笔画。通过请教印章与书法专家,得知其上文字笔画虽与汉字相似,但实则并非汉字。考察彼时各民族文字,佉卢文、吐蕃文等文字均为字母形,可以排除。已知的唯一与之相近者是甘肃武威吐谷浑喜王慕容智墓志铭侧边的两列文字(图5),据甘肃省考古研究所研究,这种文字可能是吐谷浑依据汉字创制的独特文字[12]。综合征集地点、历史背景与印章文字风格证据,推测此件“风帽”的主人属于鲜卑吐谷浑政权。
吐谷浑鲜卑是慕容鲜卑支系,其首领慕容吐谷浑于西晋末年率部西迁至河西一带建立政权,而后其孙慕容叶延以祖父之名作为姓氏与国号,吐谷浑自此作为国名见诸史册。吐谷浑在东晋十六国至南北朝时期疆域扩大,控制了青海、甘肃等地,成为强大的割据势力。吐谷浑国史虽未见留存,但其与中原南北朝均有大量商贸往来,风土民情也在南北双方的史书中均有所记录。《魏书》称“其俗,丈夫衣服略同于华夏”,可见吐谷浑男子的服饰与北魏拓跋鲜卑并无太大差异。而据《梁书》载,吐谷浑人“著小袖袍、小口袴、大头长裙帽,女子披发为辫”。《晋书》则作“其男子通服长裙帽,或戴羃。妇人以金花为首饰,辫发萦后,缀以珠贝”。对比出土的北魏图像,男子的服饰确与描述相符。但是,北魏的女子也与男子一样佩戴“风帽”,而文献记录中的吐谷浑女子则并不佩戴。查考其原因有二:其一,《梁书》与《晋书》均记录吐谷浑女子的发式为“辫发”“披发”,发上又有首饰,又按《魏书》记载,吐谷浑王夸吕“椎髻毦珠,以皂为帽,坐金师子床。号其妻为恪尊,衣织成裙,披锦大袍,辫发于后,首戴金花冠”。可知吐谷浑女子确实是辫发,发上又会佩戴首饰与花冠,与今日藏族女子发式相似,若以帽裙遮蔽,这些装饰便无法显露,也就显得多此一举了。其二,从出土的陶俑图像看,辫发这一发式在北齐贺拔昌墓[13]与徐显秀[14]墓出土的辫发俑上均有体现(图6)。俑的身份虽为男性,但依文献描述,吐谷浑女子的辫发也表现为相近的样式。辫发俑与同墓出土的“风帽”俑对比鲜明,是两种不同样式的造型。且在北朝各时期出土的“风帽”图像中,无论男女,都并无任何一例表现出“风帽”之下另有一层辫发。由此来看,辫发状态下无须再佩戴“风帽”。
综上所述,可知吐谷浑的“风帽”仅为男子穿用,又因其面料为精细的丝绸,在彼时价格昂贵,则馆藏北朝绮“风帽”的主人应当身份地位较高。结合佩戴实验得出的结果,推测该“风帽”的原主人很可能是一位吐谷浑未成年男性贵族。值得一提的是,“风帽”面料内侧的那枚墨印也可能与“风帽”主人的身份有关。织物上出现印章的案例并不少见,早在战国马山楚墓中便已有之,但内容尚未被识别[15]。金代齐国王墓中出土一件抱肚上有墨印“齐”字,为墓主人封号[16]。由此,可推知馆藏北朝绮“风帽”上的墨印内容也应是标识墓主身份的名字或是封号,但由于吐谷浑文字尚未能解读,因此具体含义只能留待日后更多材料的发现进行佐证。
4 北朝至隋唐各时期的“风帽”特征
在博物馆现有的文物总账中,此件“风帽”的年代被定为北朝,从“风帽”流行的时间看,颇为可信。不过若要进一步确定此件“风帽”属于北朝的哪一时期,则需要基于大量壁画、陶俑等图像证据,通过考古类型学的方法判断其相对年代。还有一个问题在于,吐谷浑偏居青海,其服饰是否可以纳入中原地区的服饰体系中考量?关于这一点,《魏书·吐谷浑传》称:“其俗,丈夫衣服略同于华夏。”以魏收视角而论,此时的“华夏”显然是北朝,说明吐谷浑男子的服饰与彼时的北朝服饰近似。吐谷浑男子颇多从事商贸者,其服饰自然受中原影响较多,那么“风帽”的形制应当也是相近的。因此,其“风帽”形制也可以纳入中原的“风帽”演变体系中进行分析。
目前已知的鲜卑“风帽”图像与实物资料年代最早为十六国时期,最晚可到唐代。综合来看,其形制与轮廓的演变可分为五个时期:前平城时期、平城时期、洛阳时期、北齐北周时期与隋唐时期。
4.1 前平城时期:肇始期的低矮圆帽屋
前平城时期的时间段为道武帝天兴元年(公元398年)迁都平城之前的时期,在此时,鲜卑各部落尚未统一,因此相关图像散见于各地。标本辽宁朝阳袁台子墓前燕狩猎图壁画,骑马男子头戴圆顶黑帽,可以看到帽后有向上飘扬疑似系带与帽裙的结构(图7(a))[17]44。该墓具体年代并未确定,不过前燕政权存在于公元352—370年,正处于北魏平城时期之前。且前燕政权为鲜卑慕容部建立,其服饰体现了早期鲜卑服饰的面貌。标本内蒙古呼和浩特大学路北魏墓男俑,男子形象为牵马仆人,头上所戴帽已经明显表现为北魏时期的垂裙“风帽”样式(图7(b))[18]。该墓年代推定为北魏皇始三年(公元398年)前后,其出土地在内蒙古,便可知其服饰上保留了北魏迁都平城前盛乐时期的特点,可以将其看作前平城时期向平城时期过渡的案例。总体而言,前平城时期的鲜卑“风帽”帽屋较为圆润,可包裹头部。慕容鲜卑的“风帽”帽裙翘
起,可能是用系带缚起的造型;而拓跋鲜卑的“风帽”帽裙则是下垂覆颈,系带从前额绕到后脑系结。就材质而言,慕容鲜卑接受汉化较早,“风帽”可能已使用丝绸制作。而拓跋鲜卑的服饰,按北魏太武帝拓跋焘所言“国人本著羊皮袴,何用绵帛”,可知盛乐时期的拓跋鲜卑尚不具备大量生产丝绸的能力,则“风帽”的材质应当也多是毛皮。
4.2 平城时期:从低矮转向高耸的圆帽屋
平城时期的时间始自道武帝天兴元年(公元398年)迁都平城,终于孝文帝太和十八年(公元494年)迁都洛阳。这一时期,北魏统一了中国北方,也基本实现了对“鲜卑”名号的垄断,因此这一时期的“风帽”形制变化潮流必然起始于统治中心平城,而后流布于四方。标本山西大同沙岭M7破多罗墓漆棺画,男女主人均头戴黑色“风帽”,帽屋低矮圆润,帽裙与帽身相接处隆起,可能是系带绑缚的效果(图8(a))[19]。该墓纪年为北魏太延四年(公元435年),墓主为征西大将军破多罗夫妇,是北魏上层贵族,其“风帽”形制具有代表性。标本云冈石窟第一期第16窟女供养人像,女子头戴圆顶“风帽”,帽裙下垂覆颈(图8(b))[20]。该雕塑的纪年约在北魏和平初年(公元460年)之后,是北魏文成帝在位时期。相较于破多罗夫妇的帽式,该女子的帽屋已经出现增高、增大的趋势。标本山西大同司马金龙夫妇墓女俑,女子所戴“风帽”帽顶愈发高耸膨大,帽裙也长至背上,类似史书所载“大头长裙帽”的效果(图8(c))[21]65。同墓出土的男子仪卫俑所戴“风帽”帽屋并未如此高耸,但也十分圆润饱满。司马金龙夫妇分别去世于北魏延兴四年(公元474年)与太和八年(公元484年),二人均是北魏贵族,且司马金龙作为东晋宗室,很受主持汉化改革的冯太后重视,身列高位,其随葬陶俑的服饰反映了彼时平城时期贵族家庭的风尚。中国丝绸博物馆与内蒙古博物院均藏有此类北朝“风帽”(图9,王雁卿提供),可与陶俑形象相印证。两件“风帽”帽屋高耸,帽裙为一方形结构与帽屋缝缀,长垂于后,帽屋下方有系带可系结于帽后,起到调节松紧的作用。总体而言,平城时期的鲜卑“风帽”在前期延续了北魏盛乐时期的样式,但随着时代的发展,帽屋逐渐变得高耸。一部分帽屋十分挺括圆润,内部可能填充了硬衬;另一部分则向后垂倒,形成皱褶。同时,由于冯太后的汉化改革,北魏在丝绸生产上取得了长足的进步。因此,在平城时代前期“风帽”的材质可能还有皮毛,而到了后期丝绸便成为了主流。
4.3 洛阳时期:尖屋、小帽与卷折裙样式初现
洛阳时期始自北魏孝文帝太和十八年(公元494年)迁都洛阳,终于魏分东西(公元534年)。这一时期,由于孝文帝的汉化改革,作为胡服的鲜卑“风帽”被禁止服用。《魏书》载,孝文帝推行改革后在洛阳见到有妇人“冠帽而著小襦袄”,于是责问负责政策实行的任城王“何为不察”。在国家政策的禁绝下,鲜卑“风帽”一时几乎绝迹。不过,综观出土文物,可以发现自孝文帝去世后,鲜卑“风帽”便迅速死灰复燃,重新出现在北魏各地,在洛阳皇家寺庙永宁寺出土的影塑中即可看到传统的大帽屋垂裙“风帽”(图10(a))[22]63。但是,受汉文化影响,这一时期的主流鲜卑“风帽”在形制上也产生了变化:“风帽”的帽屋又缩小至平城初期仅能包裹额头部位的大小,不再表现出平城后期那种浑圆膨大或松垮后仰的造型。而标本山西万荣西思雅北魏薛怀吉墓出土陶俑,其所戴“风帽”帽屋相较平城时代早期又有所缩小,整体轮廓呈上狭下阔的形态(图10(b))[23]。据墓志铭记载,墓主去世于北魏正光四年(公元523年),为汾州刺史,说明彼时上层社会也并未严格遵照禁绝胡服的政令。永宁寺影塑中也有类似的“风帽”形象,且“风帽”背面表现出了明显的工字褶结构,这一结构使得帽裙上部收窄,与小帽屋组合后便会使“风帽”呈现三角形的轮廓(图10(c))[22]63。此种形制的“风帽”在此前时期的陶俑中未有表现,系首次出现,应是洛阳时期创制。
除此种帽屋缩小的传统“风帽”外,还有更为极端的案例。如北魏正光元年(公元520年)元纂墓中出土的陶俑中有4件翻领袍服俑与2件持盾武士俑头戴一种特殊的小帽,研究者描述其帽裙卷曲,在头顶形成两头尖的长筒(图11(a))[24]。这种小帽在北魏皇家寺院永宁寺的遗址中出土的影塑上有更为细致的表现。据发掘报告描述,标本编号T1:1052着包髻小帽(图11(b))[22]63,裙边折上作直立状。帽裙围帽顶左、右、后三面,以带横束。标本编号T1:1008亦着包髻小帽(图11(c))[22]63,翻折后的帽裙反折向上并束带后又向外翻出,呈窄荷叶边。这种小帽的帽顶均有“十”字线阴刻,与平城时期的鲜卑帽俑一致,表明它们确为一脉相承。而从材质看,这一时期北魏丝织业繁荣,按《洛阳伽蓝记》之说,达到了“绣缬绫越葛钱绢等不可数计”的程度。甚至于在保留了一定旧俗的六镇,原本的皮衣竟成为羞辱的象征。《魏书》记载,怀荒镇叛乱的镇民将镇将元景夫妇“拘守别室,皆去其衣服。令景著皮裘,妻著故绛袄,其被毁辱如此”。由此可知,这一时期的鲜卑“风帽”材质当以丝绸为主,这也符合卷裙这一特殊造型方式对材质的要求。
4.4 北齐北周时期:传统样式的继承与东西特色各表
北齐北周时期始于魏分东西(公元534年),终于隋朝建立(公元581年)。这一时期的鲜卑“风帽”一方面随着鲜卑风俗的回归而恢复了一些旧时的形制,平城时期的大帽屋与洛阳时期的小帽屋皆有延续,如河北磁县北齐湾漳大墓(图12(a))[25]98与山西太原北齐厍狄业墓(图12(b))[26]所出陶俑。而另一方面,由于北齐北周的东西对立,一些新产生的“风帽”形制也出现了地域性差异,北齐流行帽屋为三棱状的“风帽”,如山西太原北齐娄睿墓壁画所示(图12(c))[17]53;而北周则多见帽身厚重如一体制成的“风帽”,如陕西西安北周武帝孝陵出土陶俑(图12(d))[27]。以材质而言,北齐地区盛产各式精细丝绸,从其图像形态上看,“风帽”也应以此类材质为主;而北周虽一度占据四川,但总体来看,在服饰上对丝绸的运用仍不如北齐,其陶俑所戴的“风帽”应是用毛毡或皮制成,十分厚重。在这一时期,“风帽”的后系带在图像中逐渐消失,可以推测其实用性在淡化。
4.5 隋唐时期:北朝样式的式微与新样式的流行
隋唐时期始于隋朝建立(公元581年),并延续至唐代。这一时期,由于隋朝重新修订服制,对北朝的鲜卑文化予以摒弃,因此原本的鲜卑“风帽”也逐渐被幞头取代。不过尽管学界普遍认为幞头即是由“风帽”演变而来,但两者在这一时期依然长期共存。这一时期的“风帽”尚有数件实物可供参考。如中国丝绸博物馆藏青海征集的褐色绫地风帽(图13(a))[6]57与套环宝花纹绫“风帽”(图13(b))[28]208,均为圆顶长裙。帽屋由六片布拼合而成,与帽裙直接相连,大小与洛阳时期流行的小帽屋相近。2019年,在青海都兰县哈日赛墓地新出土一件唐代“风帽”,其形制与中国丝绸博物馆藏褐色绫地风帽几乎完全一致,可见此种形制在唐代青海地区具有一定普遍性(图13(c))[29]。此时期的帽裙也出现了分为三片的新样式。自前额向后系结的系带结构已然消失,系带缝缀于帽后作为装饰,不作系结之用,部分“风帽”甚至已完全去掉这一部件。敦煌研究院收藏的唐代绢“风帽”帽裙较短,但整体结构也与中国丝绸博物馆的两件相似(图13(d))。与北朝时期的“风帽”图像实物相对比,隋唐时期的“风帽”在整体形制上依然保留裹头、垂裙等重要特征,但结构细节已经明显发生了变化。
5 馆藏北朝绮“风帽”的时代特色推考
通过对图像的梳理,本研究得以建立起“风帽”形制的演变体系,了解各时期“风帽”的代表特征。进而以此为参照分析馆藏北朝绮“风帽”的形制特征,并对其所属的时代范围进行更为细致的推理考定。
5.1 馆藏北朝绮“风帽”的年代推测
从复原件佩戴效果来看,馆藏北朝绮“风帽”的帽屋为能够包裹头部的尖顶小帽屋,帽后有工字褶,整体轮廓呈三角形,且后系带固定于帽后,不具备系结的实用性。综观“风帽”的演变过程,尖顶小帽屋与帽裙工字褶结构均出现于北魏洛阳时期,在平城时期未有发现;此外,平城时期“风帽”的后系带可起到调节帽围的作用,但馆藏北朝绮“风帽”的后系带缀于帽后,无此功能,故而可以确定该北朝绮“风帽”的年代上限在北魏迁都洛阳后。至于其年代下限,这种尖顶,轮廓呈三角形的“风帽”在北齐北周时期依然流行于北齐地区,但在隋唐之后旋即式微。其帽屋与帽裙分别剪裁后再缝缀,且帽裙为一方形,无分片,底边平直无弧度,又与同为青海地区出土的唐代“风帽”实物相去甚远。综上所述,经过类型学的比较,同时考虑到服饰的演变往往存在一定的滞后性,推测馆藏北朝绮“风帽”的年代上限应当是北魏孝文帝迁都洛阳后,下限则在隋唐之际。
5.2 馆藏北朝绮“风帽”形制中的时代特征
在出土的北朝隋唐时期“风帽”实物中,有4件信息较为全面,可作为标本案例与馆藏北朝绮“风帽”进行对比研究。1) 标本中国丝绸博物馆藏北朝对鸟纹绮“风帽”(图14(a)),全长62 cm,帽裙长40 cm,正面投影宽34 cm。帽屋圆而高,由四瓣拼成,帽屋帽裙分裁。帽裙前部有系带,同时一布条自帽屋下部前方向N6Gs2EcwQa/sthuKb85asw==后延伸形成后系带,可调节松紧。2) 标本敦煌博物院藏唐代绢“风帽”(图14(b)),全长33 cm,帽围60 cm。帽屋圆而低平,由八瓣拼成。帽屋帽裙通裁,底缘有弧度。帽后部缀系带二条,可调节松紧。3) 标本中国丝绸博物馆藏唐代褐色绫地“风帽”(图14(c)),全长45 cm,正面投影宽33 cm。帽屋圆而尖,由六片拼成,帽屋帽裙通裁。帽裙下部分为三片,底缘有弧度。帽后缀系带二条,无调节功能。4) 标本青海都兰哈日赛墓地出土唐代回纹绮“风帽”,全长约45 cm,帽围55 cm。帽屋圆而低平,由六片拼成,前额有一条长26 cm、宽3 cm的贴边,帽屋帽裙通裁。帽裙下部分为三片,底缘有弧度。帽后缀系带二条,无调节功能。
相较于图像中常见的“风帽”形制与已知的几件北朝“风帽”实物,馆藏北朝绮“风帽”的形制颇为独特,部分结构并无相似案例。从正面视角观察,馆藏北朝绮“风帽”的轮廓呈三角形。帽屋较矮,顶部尖小,与中国丝绸博物馆和内蒙古博物院收藏的两顶北朝“风帽”迥异,而与几件唐代的“风帽”较为接近;其帽屋与帽裙分裁,帽裙上方有一圈独立的帽围。帽屋并非如图14列举的4件“风帽”实物一样为分瓣拼缝而成,而是由一18 cm×15 cm的方形布片抽褶形成立体结构,再缝合于帽围内侧(图15);帽围之下是帽裙与帽额拼接形成的帽身,帽裙后部正中有一对工字褶。这种特殊的结构在图14中列举的4件“风帽”实物上也均未出现。另外,馆藏北朝绮“风帽”的两条后系带分别缝缀于工字褶上,同时另有一道缝线将两条后系带靠近帽身的根部缝合,使之不具备调节围度的功能。这一结构与图14中两件唐代的“风帽”类似,但其缝缀方式并不相同,加之宽度较窄,使得馆藏北朝绮“风帽”的后系带显得不够服帖。
由于北魏洛阳时期与北齐北周时期的“风帽”实物较为罕见,在已知的“风帽”实物中并无与馆藏北朝绮“风帽”形制相近的案例。这体现了馆藏北朝绮“风帽”的独特之处,也正反映出其珍贵意义,通过对其形制的研究,可以揭示“风帽”在孝文帝汉化后至周齐相争时期的演变情况,了解平城“风帽”向隋唐“风帽”的过渡状态,同时也能认识到彼时制作“风帽”的特殊工艺。另外,从图14整理的目前信息较为具体的“风帽”实物情况看,其帽围多在60 cm以上,仅有青海都兰出土的回纹绮“风帽”为55 cm,但也明显大于馆藏北朝绮“风帽”的50~52 cm。由此,可以确定馆藏北朝绮“风帽”的围度的确小于平均值,再次说明北朝绮“风帽”的主人是未成年人的可能性较大。
6 结 语
“风帽”作为鲜卑民族的代表性首服,其形制也随着十六国北朝至隋唐时期的时代演变而不断变化,反映出不同时期的特色。通过对北京服装学院民族服饰博物馆馆藏北朝对波对凤鸟纹绮绵“风帽”的测量、复原与研究,本文得出以下结论:1) 根据文物总账信息、文物面料上的墨印与文物测量数据分析,可以推知馆藏北朝绮“风帽”属于青海鲜卑吐谷浑政权,原主人应是一位未成年男性贵族。2) 通过类型学方法对北朝至隋唐各时期“风帽”图像实物资料的归总,确定馆藏北朝绮“风帽”的相对年代在北魏洛阳时期至隋唐之际,是北朝后期“风帽”的珍贵实物标本。3) 相比于已知同类型的其他北朝至隋唐时期“风帽”实物,馆藏北朝绮“风帽”具有帽屋帽裙分离、独立的帽围结构、帽裙后部打工字褶、后系带根部缝合后缀于帽裙后等独有特征,表现出介于北魏平城时期和隋唐时期之间的过渡状态,为相关研究者提供了一种独特的“风帽”实物样本。总体而言,借助这件馆藏北朝绮“风帽”,研究者得以窥一斑而知全豹地了解北朝后期“风帽”形制的演变历程,乃至由此推测鲜卑吐谷浑政权与中原政权之间的文化交流与贸易往来;而从另一种角度讲,对单件标本的研究终将聚沙成塔,为北朝时期服装史的研究勾勒出更为完整的图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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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study on the Qi floss-filled “Fengmao” with symmetric wave and phoenix patterns from the Northern Dynasties
ZHANG Chi, WANG Xiangrong
ZHANG Muyang, TIAN Hui, GAO Dandan
(Ethic Costume Museum, Beijing Institute of Fashion Technology, Beijing 100029, China)
Abstract: “Fengmao” is a type of hat mainly worn by the Xianbei people during the Wei, Jin, Southern and Northern Dynasties. It wraps around the head, featuring straps and drapes, and holds distinct ethnic and historical characteristics. The term “Fengmao” is coined by the academic community today due to its design of wrapping around the head with the hat body and draping over the shoulders and back, effectively shielding against wind and cold. Previous research on “Fengmao” has been limited by the scarcity of related cultural relics, primarily focusing on document and image analysis. However, the Ethnic Costume Museum of Beijing Institute of Fashion Technology houses a rare specimen: a Qi floss-filled “Fengmao” with symmetric wave and phoenix patterns from the Northern Dynasties. With a unique shape and structure, it provides a valuable physical artifact for research on the “Fengmao” of the Northern Dynasties.
This article centered on the research of “Fengmao” specimen from the Northern Dynasties collected by the Ethnic Costume Museum of Beijing Institute of Fashion Technology. Based on historical documents, images, and physical materials, this article conducted research and analysis on the ethnic affiliation, wearer identity, era, and stylistic characteristics of the era. The article concluded with three main points. First, it is speculated that this “Fengmao” was worn by a male nobleman from the Tuyuhun region in the late Northern Dynasties, based on the evidence on the collection site, historical background, and seal writing style. Second, by using typological methods to summarize the physical and image data of “Fengmao” from the Northern Dynasties to the Sui and Tang Dynasties, it was confirmed that the relative age of the “Fengmao” collected by the Ethnic Costume Museum is between the Luoyang period of Northern Wei and the Sui and Tang Dynasties, and that it is a precious physical specimen of “Fengmao” in the later period of the Northern Dynasties. Third, compared to other known “Fengmao” objects of the same type from the Northern Dynasties to the Sui and Tang Dynasties, the “Fengmao” of the Northern Dynasties collected by the Ethnic Costume Museum has unique features, such as a narrow upper and wide lower part, a small pointed crown, a separable structure between the hat body and the drape, pleats at the back of the hat body in a zigzag fashion and a type of back tie sewn together at the root and suffixed on the back of the hat body. It shows a transitional state between the Pingcheng period of the Northern Wei and the Sui and Tang Dynasties, providing important physical reference for the study of “Fengmao” during this period.
On the basis of previous documents and image research on the “Fengmao” of the Northern Dynasties, this article first addressed the nomenclature of the “Fengmao”, and confirmed the connection between the name and the actual object. Then, using cultural relics information, the article conducted a physical analysis on the “Fengmao” from the Northern Dynasties collected by the Ethnic Costume Museum through data measurement and 1︰1 size restoration, showcasing its shape and structural characteristics. Finally, through the mutual verification of documents, images, and physical evidence, the article explored the age and ethnicity of this “Fengmao” from the Northern Dynasties, and analyzed the era characteristics in its stylistic characteristics in depth.
Key words: “Fengmao”; the Northern Dynasties; Xianbei hat; Tuyuhun; headgear; shape and structure; typolog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