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包克图（组诗）

雁

知道路途遥远，可是你不能回头

自阴山飞翔，年复一年

迁徙的翅膀，不遗余力，不远万里

去森林或海洋，潜藏在黎明暗夜

试图用眼眶盛满淖尔

试图用忧伤模仿水的涟漪

包克图，骑马很久也不像草原

磨砂玻璃般的天空，有流逝的昆都仑河

篝火不是星辰，长调不是敖包

时而舒缓，时而激烈

划过宇宙时，你在漆黑角落看见

蜻蜓取走露珠，草枯黄了

你以为你会遗忘了

曾经的万村客栈，青弋江畔

沾满雪花的睫毛

还在我亲吻前慢慢地眨

你的誓言没有背离，不辞朝夕

六月：达尔罕往事

一朵云，重生

一只鸟，飞入镜子

羊群，半明半暗

不灭的影子在希拉穆仁流动

敖伦苏木黄昏的表情

在达尔罕装裱

淖尔里，阴山下，或

未知的路途上

隐去身份

歌声远了，酒杯空了

琴弦上的马蹄声

压低了敖包的高度

想象潮湿，止语

雁北归的天空

呼麦如流水，大面倾泻而来

之后，夜不再躁动

风在毡帐旁，放牧自己

水质的脸，游入梦

想起你

篝火晃动了一下

盘旋，鸣叫

往事沿着灰烬的曲线消失

夜，用奶茶暖身

只为了忘记

秋：希拉穆仁

野花凋零在悬崖旁

是的，这一刻

你看见，马在岩画里奔跑

有羊群入梦

开始啃噬一些色彩

在希拉穆仁

长调即将脱离马背

让人想念篝火

想念老去的呼麦

仰慕的敖包，静立于苍茫中

雪山，冰河

有人痛饮，有人长歌

月的肉体灿烂

你，夜夜发芽，生长

在坍塌的敖伦苏木

云经不起一片一片揣摩猜测

美好，蓄满孤烟

流逝，不值得琢磨

牧人，在腾格淖尔的另一端

坚守着鹰飞过的天空

额吉，族人，叼烟斗的沉默者

饮一口奶茶，就看到悲凉

看到残月潮湿着呼吸

除了白露为霜，还有什么

在秦长城

众多影子在虚光里攀缘

忽然看见

几只羊漫过大仙山

缓慢，像云

呼吸急促

忍不住对蓝天低语

身体有斑驳

是千年前的记忆

春，需要一场仪式

野花次第开放

目送苍凉，迎接繁华

唯有尘埃，是曾经的历史

缝隙处，偷光的骨头

终于被夜释放

风缠绕

暗河流经的面孔

有火焰升腾

光影渗透

肌理与孔洞一再丢失

一块，两块

刺目，惊慌的词语

夺取嘴唇

夺取体内的海声

喊出一面旗帜

越来越沉重

无形的手

抚摸高烧的石头和皮肤

献出了骨架与路线

鸟鸣，穿越晨昏

面对清风，丢弃虚词

谈论岩石的裂纹

和鱼群的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