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梦非梦

2024-08-09 00:00纪广洋
时代文学·上半月 2024年3期

金发乌眸的丽斯是明艳动人的混血美女,她入职红罗集团之后,与董事局主席朱媛的第一次谈心就聊得热火朝天,她甚至给朱媛讲起她曾经讲给妈妈的梦境。

丽斯在燕大汉语学院毕业的当天晚上,她做了一个长梦。梦中,她乘坐的直升机被敌方击中,坠落于大山深处的原始莽林。绝处逢生的她,为保命击毙一头怪兽,惊动了莽林深处的原始部落,遭受追杀。但是,对方的利箭只是嗖嗖地射中她身边的树干树枝,射中在她头顶飞旋的鹰隼,射中被她惊吓而仓皇奔跑的老鼠,她却一路逃奔,安然无恙。她梦中就想,或许是她的年轻貌美拯救了自己。

她在梦中思忖这些的时候,追杀还在继续。奔逃中,她又遇到一只怪兽。这只看上去更加凶猛的怪兽拦住她的去路,并将筋疲力尽的她扑倒,几乎抓扯掉她身上的所有衣物。命悬一线之际,她正准备再扣扳机,这头怪兽却被利箭射中头部,轰然倒下。

没等丽斯从草丛中爬起来,一位看上去年轻帅气、黑发披肩、穿着兽皮、赤膀裸臂的男子喘着粗气追上来,在离她大约五米的地方停下,愣愣地看着她。她赶紧微眯双眼,屏气装死,一动不动。那男子迟疑片刻之后,以为她受伤昏迷了,走近围着她转了几圈,终于放下手中的弓箭,蹲下来,伸手试探她的心跳。

她内心一激灵,脑海快放似的叠错着恐怖画面,她在想,如果他像野兽一样扑上来,她是继续装死还是果断开枪。

她担心的事儿并没有发生。

那男子发现她还活着之后,长长地舒了口气,不仅没再动她,还为她包扎手臂上的伤口,然后又脱下他自己的兽皮外衣为她遮体。这一切就绪之后,那男子并没有走开,而是麻溜地攀爬到近旁的一棵大树上静坐着,俯视着,显然是在守护她。

她只能惴惴不安地继续装死,微眯双眼透过草叶的缝隙斜乜着他,注视着他。

她在遇到第二只怪兽之前,已经用带有定位系统的多功能腕表向同伴发送了求救信号。同伴们接到信号后,马上启动远程救援系统,派出先进的无人直升机寻踪而至。听到直升机的轰鸣声,那个男子从树上跳下来,拿起他的弓和箭,回头望了她一眼,迅速逃离。她抓住直升机投下的绳梯之后,把男子的兽皮外衣从身上取下来,还鬼使神差地闻了闻,才丢到一株茂密的植物丛冠上。她心想,他回来找时容易看见。

可是,直到这时,她才注意到,她的坤包在慌乱逃命时不慎丢失了。她松开绳梯,在附近区域找寻一阵,没能找到,却听到不远处传来很多人的嘈杂声。她迅速攀上直升机。直升机快速起飞时,她才上上下下看了一番衣不遮体的自己,庆幸手里还有枪,腕上还有表。

朱媛惊异地说:“你是魔幻影片看多了吧?这哪是梦啊,这明明是历险记……后来呢?”

丽斯哭笑不得地继续讲述她似梦非梦的那场过往。

她从长梦中醒来之后,真的找不到她的坤包了,那晚和她一起庆贺毕业的同学都说他们也都喝断片了,谁也没见她的坤包。

可是,三年之后,她从特训基地返回家的当天,收到一个按照她的身份证地址寄来的跨国邮包。打开一看,她的身份证、香水、口红、钱一样不少,还多了一册袖珍包背装的古书。这册古书居然是一部传奇类散记,以第一人称详细记述了一位男子在部落旁的山林里惊艳意外地偶遇“仙女”的传奇经历。

于是,她寝食不安地幻想着,如何才能回到那场梦里,查看一下直升机坠落的原始坐标,以便再次回到那个神秘的梦幻般的密林深处,去寻找这部古书的作者。入梦无门,她自己折腾一阵之后,对妈妈讲述了自己的梦境、心境和苦衷。

她妈妈说:“青春就是一场梦,梦就是一场青春。你梦中的手枪和腕表呢?没有实物吧?万幸的是,你梦里因那场醉酒丢失的坤包失而复得,而且还留下这本臆造的‘古籍’。这说明,有人和你一样心怀梦想、心怀远方,而且因为你的坤包和里面的身份证、香水和口红,而梦想经历一场似梦非梦的心灵孤旅和心理漫游。甚至于,他也做过一场与你非常类似的长梦。令人感动而好奇的是,这位神秘男孩居然能把你的坤包珍藏三年、凝视三年,而且还写出一本书来,臆造成几可乱真的古书,这说明这位男孩和你一样因为才华横溢而浮想联翩,因为心怀梦想而创造梦想,因为热衷古典文化而古道热肠……真是后生可期!”

朱媛听得一愣一愣的,她打开一瓶红酒,若有所思、饶有兴致地问:“你手机里有你妈妈的照片吗?”

丽斯输入密码,打开手机相册,毫不设防地递给朱媛。

朱媛夺眶而出的泪水滴进酒杯,她激动地说:“你妈妈是我的唐姐和师姐,我俩一别二十多年,我是你小姨!”

朱媛亲手给丽斯做了两道美食,并劝她也喝杯红酒,说她如今长大了,可以圆梦了,并告诉丽斯,刚才说的“唐姐”,不是族亲的“堂姐”,而是“唐人”的“唐姐”……如梦方醒的丽斯,放下酒杯,泪流满面地扑进朱媛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