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索、复兴与盛誉：1933—1937年中国美术会的活动与传播

作者简介：何海锋，杭州市富阳公望美术馆三级美术师，研究方向为中国近现代美术史及美术评论。

Exploration， Revival， and Reputation： Activities and Dissemination of the Chinese Art Society （1933-1937）

HE Haifeng

摘 要 本文以中国美术会在1933—1937年的活动为研究切入点，通过对该会在此期间相关的组织建设、会务活动、美术展览、刊物发行、学术讲座、重大活动倡议等方面的梳理，分析其与当时的文化、政治、社会等方面的联系。文章认为在此阶段中国美术会的组织建设与美展组织等方面处于摸索与完善中，所进行的各类会务活动、美术活动等旨在复兴传统文化，其传播也产生了积极、健康的社会影响，颇有社会盛誉。

关键词 中国美术会；活动；传播；社会影响

Abstract： This article takes the activities of the Chinese Art Association （1933-1937） as the research entry point. Through sorting out the organization construction， conference activities， art exhibitions， publication distribution， academic lectures， major event initiatives， etc. related to the association during this period， it analyzes its connection with the culture， politics， society， and other aspects at that time. The article suggests that， during this period，the organizational construction and art exhibition organization of the Chinese Art Association were in the process of exploration and improvement. The various conferences and art activities carried out were aimed at reviving traditional culture， and their dissemination also had a positive and healthy social impact， earning them a high reputation in society.

Keywords： China Art Association; activities; dissemination; social impact

20世纪30年代，受西方现代主义思潮的影响，国内各地相继成立了美术社团，如杭州成立艺风社、上海成立决澜社、南京成立中国美术会、广州成立现代版画会等，这些美术社团在中国现代美术的演进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中国美术会是中国现代美术史中一个重要的美术社团，是国民党政府组织的美术团体，由王祺、陈树人、李毅士、于右任、张道藩等50余人发起，于1933年11月12日在南京成立，选举出于右任、王祺、张道藩等9人为第一届理事，互选张道藩为总干事，后于1934年2月完备成立的法定手续。该会成立时，会员主要来自全国著名的画家、美术理论家、美术教育家、鉴赏家等，办公地点设在南京淮海路101号。1935年4月，会员增至200余人，1936年，会员又增至300余人。抗日战争爆发后，该会于1938年6月参加中华全国美术界抗敌协会。1940年又迁至重庆，与中华全国美术会合并，更名为“中华全国美术会”，张道藩继任理事长。

关于中国美术会的成立情况，1933年《申报》进行了报道：

王祺、陈树人、经亨颐、李毅士、梁鼎铭等五十余人，发起之中国美术会，经年筹备，十二日在京正式成立。到会员三十余人，由王祺主席报告筹备经过，次公推王祺、李毅士、高希舜、梁鼎铭、刘心僧五人负责筹备通信选举，限两周办竣，选出理事九人，俟首次大会时再作二次补筹云。［1］

另，总干事王祺在《中国美术会之前程》，详细记录了该会成立的过程：

当时得有绘画、雕刻、诗歌、音乐、戏剧、作家等五十三人，组成发起会，并推王祺、高希舜、李毅士、张道藩、潘玉良等五人筹备，及同年（1933年）十一月十二日，举行成立大会，当以会员，散居各地，推定王祺、高希舜、李毅士、刘云逵、梁鼎铭等人办理选举事宜，选举结果，于右任、王祺、张道藩、高希舜、李毅士、章毅然、汤文聪、陈之佛、梁鼎铭九人当选第一届理事，组设理事会，互选张道藩为总干事，汤文聪、王祺、梁鼎铭、高希舜分任总务、学术、宣传、交际各股主任干事，进行会务，（民国）二十三年（1934年）二月，以组织经过，呈报中央民众运动指导委员会备案，并领得许可证，本会成立之法定手续遂以完备。［2］

中国美术会之所以选择1934年11月12日成立，主要是为了纪念孙中山先生。

那么，为什么要成立“中国美术会”？当时的总干事王祺直言：

同人于此，因而有感，谓艺术之情绪，风向万端，不必求其尽同，而人事之组合，美术之推进，观摩尽善，不可无所联系，因而资以讲习，此中国美术会之所由成立也。［3］

后来，中国美术会的理事长张道藩则明确表示：

大家都知道美术的发展，于一国的文化，关系甚大。过去百余年来中国美术，似乎一天一天地没落下去。它所占世界文化重要地位，几乎已经动摇。这给我们现在注意文化、爱好美术、努力（创作）美术的人一个重大的警惕。推其原因，不外以往一般美术家无良好的组织，以资合作、政府或社会，未能尽量地提倡或扶助。本会之设，就是希望补以往无组织的缺憾。［4］

接下来，我们来看中国美术会的组织建设、美展组织、美术活动与社会传播等。

一、摸索：1933—1937年中国美术会的组织建设及美展组织

中国美术会是国民政府组织的带有半官方性质的美术团体：

以联络美术界感情，团结美术界力量，以谋学术之切磋及发展中国美术事业为宗旨。［5］

它的组织架构，也在逐步摸索与完善。起初，该会在成立时，只推选了9人组成第一届理事会，设置了“一会一部四股”，即组设理事会，设置了干事部、总务股、交际股、宣传股、学术股（图1），互选张道藩为总干事，选举汤文聪为总务股主任干事、王祺为学术股主任干事、梁鼎铭为宣传股主任干事、高希舜为交际股主任干事，但并未设理事长、股室干事等职位（表1）。后来，为了顺利运转，1934年12月中国美术会召开了第一届年会，修改了组织法、会章，并将理事人数由原来的9人扩充至11人，还设置了理事长（推定张道藩）、股室干事等职，其中理事长的职责，见《中国美术会章程》第八条规定：

本会设理事会，由会员选举理事九人至十五人组织之，并由理事互选一人为理事长，指导干事部执行本会一切事务。［6］

从《中国美术会章程》来看，一是该会理事可以连任，须“每年大会改选之连选得连任”；二是设理事会为决策机关，并设理事长一人（由理事互选），理事会下设干事部办理日常事务，并设总干事一人指导各股办理会务。其中，干事部分设四股：总务股、交际股、宣传股、学术股，每股设主任干事1人，干事若干人。总务股负责文书、会计等事务，交际股负责对外交际之事，学术股负责美术上之计划调查设施及著述等，宣传股负责国内外关于美术宣传之事业等。总干事、主任干事及干事，均由理事会推任。该会的组织架构及运行方式，如图1所示。其组织架构的管理采用纵向管理方式，通过逐步明确上下级关系和权力分配，实现理事会（理事长）对干事部和四股的控制和监督。

1933—1937年中国美术会共选举过四届理事会（见表2），分别为1933年11月成立第一届理事会、1934年12月成立第二届理事会、1936年4月成立第三届理事会、1937年4月成立第四届理事会。下面，笔者以第一届理事会为例，分析中国美术会第一届理事会的理事构成。从表1来看，该会理事身份由国民党政府官员和学校美术教师组成，且大多有留学国外的背景，其中留日背景的占据三分之一。同时，国民政府官员占据理事会总数的半数以上。由此可知，中国美术会在成立时，国民党就完全掌控了该会。

接下来，我们来看四届理事会的详细情况。第一届理事会无理事长，由王祺、张道藩等9人组成，总干事为张道藩；第二和第三届理事会理事长均为张道藩、总干事为王祺、总务股主任干事为汤文聪、学术股主任干事为李毅士、宣传股主任干事为陈之佛、交际股主任干事为洪陆东，其中第二届理事会由张道藩、王祺、李毅士等11人组成，第三届理事会由张道藩、王祺、陈之佛等15人组成，详见表2。下面，笔者仅摘录中国美术会第二届理事会情况：

新任理事及各股干事业经选出，兹觅录（记录）如下：理事长张道藩，理事王祺、汤文聪、陈之佛、高希舜、徐悲鸿、洪陆东、李毅士、潘玉良、章毅然、陈树人，总干事王祺，总务股主任汤文聪，干事龙文、章毅然、包起权、杨天化、张宗禹；交际股主任洪陆东，干事高希舜、潘玉良、汪亚尘、程枕霞、王悦之、吴奉璋；宣传股主任陈之佛，干事徐悲鸿、梁津、赵英、徐德华、柯明曦；学术股主任李毅士，干事张书旂、高乐宜、汪采白、刘云逵、虞炳烈、蒋兆和诸氏云。［7］

简而言之，1933—1937年中国美术会的理事长、各股干事从无到有，成员由9人扩充至15人，都是该会组织建设摸索的具体实践。同时，其组织建设摸索，也反映在修改组织法、会章与改选第二届理事会等会务活动中，可见表2“第一届年会”和“第二届年会”。

此外，摸索还体现在该会的美展组织上，笔者以“第二届（春季）美术展览会”为例，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收稿时间不够长。收件原计划从2月登报通告开始至4月5日截止，《申报》曾在1935年3月20日与22日刊登过《中国美术会第二届美术展览会征集作品启事》。后因作品路途遥远，不能按期到达，只能延长至4月11日。因4月14日要举行预展，15日又要正式开幕，这就导致作品布展时间短，其他事宜等均须于12—13日完成，最终导致展陈效果“未能满意”。

二、展览的会场太小。该展地点选在南京的华侨招待所，该招待所是当时的国民政府侨务委员会的招待所，共三层，总建筑面积5000平方米。此次展览，共收到书法、图画、油画、金石等作品1000多件。第二、第三层为宿舍、浴室等，只有第一层礼堂（会场）可展陈。因其会场空间太小，只能选360余件作品展陈。当然，里面涉及较多原因：

未能陈列的作品，不能说都是不及格落选的，受会场太小的限制，不能多陈列是一原因，来件迟了未能列入，又过长或过小，不便陈列又一原因，未装框子或未裱好，不便陈列又一原因。［8］

三、个人投稿数量太多。上文谈到收稿有1000多件，究其原因，除了参加者踊跃之外，另一重要原因就是对投稿者作品数量的设置过松，每人可投5件。当然，在后面举行第三届美术展览会时，投稿数量就改为每人限3件。

事实上，中国美术会在举办展览的同时，也在进行自我批评，如理事李毅士就专门撰写了《中国美术会第三届（秋季）美术展览会的回顾》一文，提出：

此后我们要切实研究改善美展的组织，出品的审查，对参观人和民众的指导，都是我们计划中的事。［9］

二、复兴：中国美术会的会务与美术活动

20世纪初，随着新文化运动的开展和“西学东渐”之风的影响，中国传统文化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吕澂和陈独秀二人以“美术革命”为题将矛头直指传统文人画，在国内引起了一场声势浩大的“美术革命”运动。国人也开始探讨，中国画的前途在哪？以高剑父、林风眠等为代表的“融合派”，积极探索中西融合。以陈师曾、黄宾虹等为代表的“传统派”极力捍卫中国画传统。随着日本制造的“一·二八”上海事变等事件引发的侵略的加剧，在20世纪30年代，中华民族的救亡与复兴成为时代的主题，此时正是中国美术会成立的时代背景。当时，中国的社会与美术的境况，正如学术股干事洪兰友所说：

盖于近百年来，西洋物质文明，大量浸进，生活习俗趣味，一易故常，民族之中心思想，遂被推毁，尤其表现民族文化精神之美术，陷入于西洋形式色彩之包围，莫克自展，此固非美术一门为然，而为中国文化之整个问题……［10］

为此，复兴中国之文化是中国美术会的首要职责。这正如总干事王祺所言：

现代中国之文化实与民族之衰落同其命运，复兴之任，精磔之会，政府社会咸负其责，同人不敏，爰拟发起中国美术会以为之倡。［11］

同时，干事洪兰友认为，要想复兴民族文化，就得复兴美术，二者息息相关：

美术为民族文化之表现，民族与美术具有莫大联系之关系，民族崇高向上之精神，赖美术之陶镕，而益促进其优越之能力，已如上述，故美术与民族常为正比例之发展……即就美术作品以观，则社会之恣态（姿态）与特性，已足以明示吾人矣。［12］

理事李毅士，则进一步强调中国美术会的责任：

要知道艺术要留芳百世（流芳百世），必须后继有人，这启迪后进的责任，现在是我中国美术会同人担着。和我们合作，便是为国家提倡艺术，启迪后进了……其中必有许多人，保存着外面所鲜见的国粹作风，可为我国文化在世界上提高地位。［13］

此外，李毅士还指出了组织中国美术会和主办展览的目的：

我们组织中国美术会和展览会的目的，是为国家提倡艺术，希冀藉此得我国文化的促进和民族精神的陶养。［14］

那么，如何复兴？干事洪兰友提出：

居今日中国本位文化建设声中，将如何恢复民族固有之美术，保持其已往之光荣，决定今后中国美术应走之途向，而发扬光大之，此不能不有望于今世之艺人之同共努力矣。［15］

下面，我们就来看中国美术会是如何复兴美术的：

1.开展会务活动

据笔者统计，中国美术会在1933—1937年共开展了7次会务活动，包含成立大会、年会、会员大会、理事会等，详见表2。从表中，我们可以看出该会的会务活动，基本上在华侨招待所举行。该会之所以能正常开展会务：

本会经费，向承中央宣传部发给补助，及由会员征收会费，（民国）二十四年（1935年）七月份，承教育部按月发给补助费，以上收入经费，足敷支出，故会务得进行不懈。［16］

2.主办美术展览

中国美术会自成立以来，就非常重视美术展览，每年要主办两次。该会理事李毅士曾言：

这每年两次的美展，是中国美术会里同人所认为一种最重要的事业，对牠（它）抱着极伟大的希望。［17］

重要的是，该会举办的展览，还可以订购展品：

此次订购展品，最为踊跃，尤以林主席、孙院长日领须磨等，购藏特多……［18］

据笔者统计，中国美术会在1933—1937年共主办（参与）过7次展览，详见表3。为什么该会要主办美术展览会呢？这可从理事李毅士口中得知：

中国美术会不是一个少数同志结合的专为自己宣传艺术的团体，却是一个应时需，为国家提倡艺术的集团。因此，中国美术会的美展有两个重大的目的，如下：

（一）给全国的艺术家一个机会向民众发表艺术。

（二）促进全国艺术的进步。［19］

该会所主办的美术展览，以第四届、第五届展览会为例，其征稿是面向国内美术家，并有征品细则和数量限制：

本会定于四月十八日在首都华侨招待所，开第四届展览会，除由会员出品外，凡国内美术家关于绘画、彫塑（雕塑）、书法、建筑、美艺诸作品，均欢迎参加。出品每人以三件为限，请于四月八日以前交到南京淮海路一○一号本会所为盼。征品细则，请向新华艺专索阅。［20］

本会定于十一月一日起，在京举行第五届美展，除会员出品外，凡国内外艺术家关于绘画、书法、雕塑、建筑、美艺等作品，均欢迎参加。简章函索即寄会址南京淮海路一○一号。［21］

1935年，日本制造了“华北事变”，中国的政治局势复杂多变。华北五省的主权名存实亡，民族危机空前严重，全国人民掀起了抗日救亡高潮，要求停止内战，一致抗日。值得注意的是，中国美术会一边在主推美术展览与复兴中国文化，另一边也在结合时代背景等进行自我批评，如理事许士骐对中国美术会主办的第四届（春季）美术展览会，给出过反思：

一九三六年，是国际间认为最严重的时期，和平空气有窒息绝灭的恐怖：狰狞凶悍的战神，张牙舞爪来袭击。我们站在时代和民族的立场，应该如何努力前驱，以挽救这个危亡的祖国，可是这种重大的责任，是人人应该起来担负……艺术的表现，一种潜移默化的力量，提高一班人的思想和情绪，是何等的雄伟！

……中国美术会，集合了全国的艺人，（或大多数）于今年举行第四届春季展览会。在量的方面，和质的方面，加以对比，是否较前届更多贡献，能否予观众以相当的观感与热力，这是希望读者的批评。在今日提倡生活革新的时期，而以生产、纪律和艺术化为目标，我们从事艺术运动的同志，应如何努力，以创造新时代的艺术产品！［22］

从该会举办的展览来看，我们还可窥探当时国内美术展览的现状：参展作品以国画最多，西画第二，书法、篆刻、雕刻、图案、摄影等第三，建筑及工艺最为少数。理事陈之佛曾说：

作品以国画为最多，西画次之，书法、篆刻、雕刻、图案、摄影等又次之，建筑及工艺最为少数。［23］

当然，这也能反映当时的国人，对美术其他门类的忽视，如工艺美术：

中国美术会这样大规模的展览会中，而图案的出品则特别少数，这足以证明国人的不注意于此道。不明了图案关系于我们的生活的重要。［24］

3.发行学术刊物

1936年1月，中国美术会为发表艺术理论及国内艺术界进展之情形，在南京创立了自己专属的美术刊物——《中国美术会季刊》（图2）。该刊经理事会推定李毅士、王祺、陈之佛、章毅然、龙文5人为中国美术会编辑委员会编辑，并面向海内作家征稿，主要刊登艺术理论和国内艺术界消息等，至1937年1月共出刊4期（见表4），栏目涉及插图、论文、专著、介绍、调查、批评、艺术杂谈、艺术消息等，除插图外，现总计264篇（则）。各栏目刊载情况如下：艺术（坛）消息168则、艺术杂谈28篇、转载23篇、研究15篇、论文12篇、介绍7篇、调查5篇、批评3篇、特载2篇、专著1篇。其中，除介绍、调查、批评三栏外大部分栏目所刊的文章为会员撰写。论文栏主要刊载美术界最新的艺术创作成果；介绍栏涉及中外名家和名作的介绍；调查栏涵盖现代各艺术团体、艺术事业和各地艺术状况；批评栏则包含近作之艺术品、艺术刊物以及艺术事业的批评；艺术（坛）消息每期皆有，用于刊载美术界同行的通讯消息和近期的艺术展、文艺座谈会等消息。

在《中国美术会季刊》创刊号上，该会特请国学大师章太炎门下五大弟子之一的汪东撰写《发刊辞》，指出美术的重要性：

今世才雋之士，高瞻远瞩，知学术文字而外，又有一事，足以发人神智，摇人魂魄，其力塞天地亘古今，竭毕世之聪明心力，而其诣或至或不至者，群名之曰美术，美术云者，吾知美而已矣！初无中外高下之分也；然而治斯术者，往往以国势之隆替，转移其爱恶好憎之心，而奴主之见遂兴。［25］

从整体上来看，该刊旨在宣传中国美术会、复兴传统文化和普及大众美术常识等，如刊登《中国美术会第三届美术展览会出品》、李毅士《“艺术”释义》、洪兰友《中国美术感言》、王祺《中国美术会之前程》、陈之佛《如何培养国民艺术的天赋》、陈路《谈西洋美术变迁之概况》、田养颐《国画山水之我见》等。结合表4来看，艺术（坛）消息、艺术杂谈、转载、研究、论文等栏目发文量较多，专著栏目最少。

总之，该刊为美术立传，重视宣传美术作品和美术理论研究成果，促进了学术交流，反映了美术动态，传播与普及了美术知识和相关信息，记录了近代中国美术发展的历程。

4.举行美术座谈会

1936年12月开始，中国美术会在中国文艺社暂定每月举行美术座谈会一次，主讲人由该会会员轮流担任：

中国美术会自（民国）二十五年（1936年）十二月起假中国文艺社举行美术座谈会，暂定每月一次，由本会会员轮流主讲。［26］

目前，笔者还没查找到记载该会举行美术座谈会的相关详细资料。但其此举的目的，与复兴传统文化或多或少有着联系。

5.提议重大活动

1929 年中华民国教育部在上海举办了第一次全国美展。八年之后，经中国美术会的积极提议，1937 年4月1日，中华民国教育部在南京的国立美术陈列馆举办了第二次全国美展。在动荡的时局下，举办此展实属不易。其在当时，可称为美术界的“视觉盛会”，盛况空前。

为了第二次全国美展的举办，中国美术会竭尽全力在推进，国民党的“中央通讯社”（简称“中央社”）也跟进报道：

（“中央社”二十日南京电）中国美术会向教部建议，拟请在首都举行第二次全国美术展览会，并拟具此项展览筹备章程，呈请教部鉴核。教部现正缜密考虑，将予核准。至会场则拟借用新近落成之中国美术陈列馆，会期约在明年春季。［27］

此外，中国美术会还呈请设立中央美术馆，建议恢复中小学美术教科钟点案和每年举行全国美展一次，以及购置现代美术品等，这在1937年天津《益世报》刊登过相关讯息：

（南京十八日“中央社”电）中国美术会……决议建议教育部，每年举行全国美展一次，并请由国家预算内每年列入五万元，购置现代中国美术品，以资奖励……［28］

中国美术会之所以这样做，其目的之一就是复兴传统文化和美术，正如理事汤文聪所言：

藉以宣传艺术，发扬国光。［29］

三、盛誉：1933—1937年中国美术会活动的社会影响

美术展览是社会的一面镜子，可以反映社会的利益与关切。前文谈到1933—1937年中国美术会共主办过5届全国性的美术展览，并产生了良好的社会影响，尤其是第四届（春季）美术展览会备受各界人士赞许，得到了《中央日报》《良友画报》等权威媒体、专业杂志的关注和报道，如《中央日报》专辟《中国美术会第四届美展特刊》等。在《中国美术会第四届美展特刊》上，有蔡元培题“提倡美育”、军政部部长何应钦题“树之楷模”、司法行政部长王用宾题“发扬国光”，等等。

下面，我们来看当时的新闻媒体、杂志、社会公众与会员是如何看待中国美术会主办的展览的：

1935年，天津《益世报》高度评价中国美术会主办的首展：

上年九月，该会在京华侨招待所开第一次画展时，颇博社会盛誉……［30］

同年，第3卷第4期的《艺风》杂志，也高度赞扬中国美术会与其主办的首展：

中国美术会自经于右任、王祺、李毅士等六十余人发起以来，我国艺苑突呈活跃气象，多年来该会一切发展，日新月异，上年九月该会在京华侨招待所开第一次画展时，即已博得社会盛誉……［31］

在首展成功的基础之上，中国美术会趁势而上举办了第二次展览。此次也是成功的，如亦鸣在《充满了艺术的空气——中国美术会第二届春季展览会述评》中写道：

自中国的政治中心移到了南京，南京也渐渐地变成艺术的中心。尤其近来连接的展览会，充满了艺术的空气。中国美术会第二次展览，要算规模最大最近的画展，集合全国的艺人，四百件精品，这样重要的画展，饱了我们眼福，不可以不记得。［32］

至第四届美术展览时，该会已取得了前所未有的褒奖。第四届美术展览备受各界称赞，参观者非常多，可称之为“历届之最”，如《艺文》《中国博物馆协会会报》等杂志、会刊均有记载：

中国美术会第四届展览会，在首都华侨招待所举行，备受各界称赏云。［33］

中国美术会举办之第四届美术展览会于四月十八日假首都华侨招待所展览。除会员出品外，国内美术家关于绘画、雕塑、书法、建筑、美艺诸作品，参加者极众。闻该会为在上海展览已三次，均得社会人士之好评，故参观者亦异常踊跃云。［34］

中国美术会四届（春季）美术展览……连日参观者非常踊跃，颇承各界人士赞许，咸称历届展品均有进展云。［35］

再接再厉的“中国美术会”今天又要开第四届展览会了。过往三届展览的成绩，有目共见，不劳复述。根据上三届打下的基础而论，这次一定有更大的贡献，而在“中国美术会”的历史上，增添不少光荣。［36］

接下来，我们来看会员是怎么看待的，理事章毅然高度赞扬中国美术会、第四届展览会及其作用：

中国美术会组织两载，群彦来归，四方风动，在未成立以前，艺术空气是如何沉闷……今本会树之风声，根基日固，顷复举行第四届展览会，参加者较前踊跃，作品益见精彩，而一般国民对于艺术之认识与兴趣，亦愈趋浓厚，凡此不可谓非本会努力奋斗之结果……文化衰微艺术落后之中国，将不难放一异彩，而获得国际间之优越地位，是在吾艺术同志能继续努力，益赴上进耳，曷共勉旃。［37］

此外，理事陈之佛也认为：

历届展览其成绩均有相当之进展，此固为社会人士所共睹，亦本会同人窃自欣幸者也。［38］

时任该会学术股干事的孙福熙，认为中国美术会带来了中国的文艺复兴，并专门撰写了《我们要一齐努力——祝中国美术会第四届展览会》 《春天是就在眼前了——“中国美术会”第四届展览会在南京举行——高剑父先生领导“春睡画院”在上海开会》等文章。

中国美术会的第四次展览会又已开幕了，在这里，我们虽不能说中国的文艺复兴已经来到，但确实可以在这里看到中国的文艺复兴就要来到了。

我们在中国美术会历届的展览会及各种社会现象中，可以看到中国的艺术有了两个新的进展。第一条新路是写生，我们是能用祖先一脉相承传授给我们的方法来写生了，这写生是有眼光有手腕能够取长舍短添盐加醋的写生，比西洋人的拍照式的写生高明得多了。［39］

我们是必须相信，中国的文艺复兴就在眼前了。

中国美术会第四次展览会将在南京开幕，高剑父先生所领导的“春睡画院”画友又在上海开展览会，在这两个展览会里，我们虽不能说中国的文艺复兴已经来到，但确实可以在这里看到中国的文艺复兴就要来到了。

我们在历届的展览会及各种社会现象中，可以看到中国的艺术有了两个新的进展。第一条新路是写生。我们是能用祖先一脉相承传授我们的方法来写生了，这写生是有眼光有手腕能够取长舍短添油加醋的写生，比西洋人的拍照式的写生高明得多了。最有成绩的是王祺，高剑父，张书旂，徐悲鸿及以上各家的门人等。

上面所说的是方法上的进展。第二是题材上的进展，就是逐渐注意到实际生活的描写了。

这题材的进展远远地比第一条路艰难而广泛得多。［40］

总干事王祺在读了孙福熙的《春天是就在眼前了——“中国美术会”第四届展览会在南京举行——高剑父先生领导“春睡画院”在上海开会》一文后，专门撰写了《四届美展之展望》刊登在《中国美术会季刊》1936年第一卷第二期。文中曰：

其实中国之危殆，由于民族精神之衰颓，民族文化之消退……努力以赴，兼程前驱，则将兴之运，可俟之来朝。

……又可知孙先生对于文艺复兴，为中国复兴之前一段工作，与吾人之所认识与主张，毫无二致。吾人推动中国文化，使之就于复兴之途，且必尽量发展，参合现代学术，以适合于国家民族生存之所需，诚有待于吾人最大之努力。本会第四届美术展览会搜集全国美术作品，包括绘画、图案、雕塑、建筑、书法、刺绣、工艺种种，虽不敢谓为收罗备至，蔚为大观，然比之前昔，实已孟晋，谓若中国文艺之复兴，其花与萼，皆已萌发而妍丽，实非过分，只有待于国人再以最大之努力，而观其成……自能消散，而青天白日乃得久照于人间。［41］

关于其他由中国美术会主办或参与的展览，当时的杂志与媒体是如何评价的？1936年，《艺风》杂志这样评价第五届美术展览会：

中国美术会于十一月一日在南京举行第五届展览会，全国美术家多有出品参加，成绩甚有进步。［42］

苏联国版画展览会，系由苏联国对外文化协会、中苏文化协会、中国美术会、中国文艺社等四团体所发起，上月曾在首都中央大学图书馆一度展览，大博好评……［43］

四、结语

中国美术会是近现代中国第一个半官方性质的美术社团。其在1933—1937年所从事的活动，承载着国家的美术记忆，所产生的历史作用和社会影响重大。一是承担着代表国家复兴传统文化和推广社会美育的功能，为繁荣当时的美术事业作出了重大贡献。二是为将当时的首都南京打造成为全国的美术中心，发挥了重要作用。三是举办的系列展览活动，既丰富了群众的精神生活，又引起了全国美术家的注意和参与。四是为教育部第二次全国美展的举办，做了积极的探索、推动和铺垫。

［1］《中国美术会正式成立》，《申报》1933年11月13日，第13版。

［2］王祺：《中国美术会之前程》，《中国美术会季刊》1936年第1卷第1期（创刊号），第15页。

［3］同上书，第14页。

［4］《中国美术会与现代中国美术——张道藩在京广播讲演》，《益世报》1935年4月17日，第3版。

［5］王祺：《中国美术会之前程》，《中国美术会季刊》1936年第1卷第1期（创刊号），第19页。

［6］同上。

［7］《中国美术会定期开展览会 地点在南京并征出品 国内艺术品均可参加》，《益世报》1935年3月16日，第8版。

［8］《中国美术会与现代中国美术——张道藩在京广播讲演》，《益世报》1935年4月17日，第3版。

［9］李毅士：《中国美术会第三届（秋季）美术展览会的回顾》，《中国美术会季刊》1936年第1卷第1期，第34页。

［10］洪兰友：《中国美术感言》，《中国美术会季刊》1936年第1卷第1期，第13页。

［11］王祺：《中国美术会之前程》，《中国美术会季刊》1936年第1卷第1期（创刊号），第17页。

［12］同上书，第11页。

［13］李毅士：《中国美术会第三届（秋季）美术展览会的回顾》，《中国美术会季刊》1936年第1卷第1期，第33页。

［14］同上书，第35页。

［15］洪兰友：《中国美术感言》，《中国美术会季刊》1936年第1卷第1期，第13页。

［16］汤文聪：《中国美术会第二届年会会务报告》，《中国美术会季刊》1936年第1卷第2期，第30页。

［17］李毅士：《中国美术会第三届（秋季）美术展览会的回顾》，《中国美术会季刊》1936年第1卷第1期，第29页。

［18］汤文聪：《中国美术会第二届年会会务报告》，第30页。

［19］李毅士：《中国美术会第三届（秋季）美术展览会的回顾》，《中国美术会季刊》1936年第1卷第1期，第29页。

［20］《中国美术会第四届美术展览会征品启事》，《申报》1936年3月7日，第4版。

［21］《中国美术会第五届美术展览会征集作品启事》，《申报》1936年9月24日，第2版。

［22］许士骐：《一九三六年的中国美术会美展》，《中国美术会季刊》1936年第2期，第54—55页。

［23］陈之佛：《中国美术会第四届美术展览会出品概况》，《中国美术会季刊》1936年第2期，第31页。

［24］影梅：《图案与生活》，《中国美术会季刊》1936年第1卷第2期，第60页。

［25］汪东：《发刊辞》，《中国美术会季刊》1936年第1卷第1期，第1页。

［26］《中国美术会举行美术座谈会》1936年第1卷第4期，第106页。

［27］《中国美术会建议举行全国美展 明春在首都》，《申报》1936年12月21日，第8版。

［28］《中国美术会昨开年会》，《益世报》1937年4月19日第3版。

［29］汤文聪：《中国美术会第二届年会会务报告》，《中国美术会季刊》1936年第1卷第2期，第30页。

［30］《中国美术会定期开展览会 地点在南京并征出品 国内艺术品均可参加》，《益世报》1935年3月16日，第8版。

［31］《中国美术会举行展览》，《艺风》1935年第3卷第4期，第108页。

［32］亦鸣：《充满了艺术的空气——中国美术会第二届春季展览会述评》，《艺风》1935年第3卷第5期，第67页。

［33］《中国美术会》，《艺文》1936 年第1卷第2期，第146页。

［34］《中国美术会举办四届美术展览会》，《中国博物馆协会会报》 1936年第1卷第5期，第32页。

［35］《中国美术会第四届美术展览会》，《中国美术会季刊》1936年第1卷第2期，第109页。

［36］徐仲年：《小论文艺上的变化——为“中国美术会”第四届展览会而写》，《中国美术会季刊》1936年第1卷第2期，第46页。

［37］章毅然：《为本会第四届美展朂本会同人》，《中国美术会季刊》1936年第1卷第2期，第52页。

［38］陈之佛：《中国美术会第四届美术展览会出品概况》，《中国美术会季刊》1936年第2期，第31页。

［39］孙福熙：《我们要一齐努力——祝中国美术会第四届展览会》，《中国美术会季刊》1936年第1卷第2期，第56—57页。

［40］孙福熙：《春天是就在眼前了——“中国美术会”第四届展览会在南京举行——高剑父先生领导“春睡画院”在上海开会》，《艺风》1936年第4卷第4期，第14—15页。

［41］王祺：《四届美展之展望》，《中国美术会季刊》1936年第1卷第2期，第59—60页。

［42］《中国美术会展览会》，《艺风》1936年第4卷第7-9期，第186页。

［43］《苏联版画展昨开幕到中俄文艺界的二百余人孙科蔡元培俄大使均致词》，《申报》1936年2月23日第10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