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守信

2024-07-30 00:00伍中正
金山 2024年7期

李守信,字汉臣,李家庄人。在庄里,称呼他名的人多,知道他字的人没几个。

年轻时,李守信酷爱木工,对一些木头木板很感兴趣,还对斧头锯子刨子爱不释手。16岁那年,欲拜师学艺,不料,母亲过世,他便断了做木匠的念想。

陈启匀组建的建筑队承建过镇中心医院、镇水电站宿舍、镇政府食堂、镇电管站办公楼等工程。承建镇中学教学楼那年,原本替他看管材料的张胜驴生病,打针吃药好几天,不见好转。张胜驴向陈启匀提议,要李守信来看工地。

“哪个李守信?”陈启匀问。

“李家庄的李守信。”张胜驴回答。

“靠谱?”陈启匀又问。

“靠谱!”张胜驴回答。

李守信去了镇中学看工地。工地上的钢筋、水泥、黄沙、木材、红砖、跳架板、模板要看住,斗车、电机、搅拌机、抽水机、振动棒也要看住,不能让人偷走。

“工地上的东西都看得住?”陈启匀问站在面前的李守信,他的话里有疑惑。

“看得住,就是不睡也要看住!”李守信说。

工地上的工人下工后,李守信赶紧吃晚饭。然后,就在工地上来回巡查。

上半夜,工地上没有任何动静。下半夜,木材堆放处,像有人在拉动木材,木材碰木材的声音响了几下,就没了。李守信没有睡,拧亮手电筒照过去,他看见拉动木材的人跑了,跑得很快。

快天亮时,有人在工地上拉动钢筋。钢筋刮擦钢筋的声音很响,也很短暂。李守信没有睡,拧亮手电筒照过去,他看见拉动钢筋的人很快跑了。

天一亮,陈启匀来到工地,便问李守信:“夜里有没有人偷材料?”

“下半夜有人偷木材,快天亮时有人偷钢筋,都没偷走。”李守信说。

陈启匀拍了拍李守信肩膀,示意他好好干。

镇中学教学楼建好,工地上没丢一样东西。

不久,陈启匀在城里接了业务。看工地的人还是李守信。

李守信知道,工地上,有的木工不守规矩,往往在工具袋里藏铁钉。

下工时,李守信检查工具袋,发现铁钉,让木工拿出来。木工不想把事情闹到陈启匀那里,只好拿出来。

工地上,有的瓦工也不守规矩,往往在工具袋里藏小片瓷砖。

下工时,李守信检查工具袋,发现瓷砖,让瓦工拿出来。瓦工不想事情闹大,只好一块一块掏出瓷砖来。

李守信觉得,这样做,对得住陈启匀。

有一回,陈启匀跟砂锅起了争执。砂锅是工地参运的一个师傅。每次运沙,本应该运满车沙,砂锅只运多半车。陈启匀受不了这口气,不想要他再运。砂锅听后,拿起车上的扳手就打陈启匀。李守信看见后,猛地一把推开陈启匀。陈启匀没伤着,倒是李守信的背上受了重重的一扳手。

那一扳手,李守信在背后贴了一个月药膏才见好。

那以后,砂锅每次来,车上都是满满的一车沙,算是服了李守信。

李守信跟陈启匀说了一个想法,不再看工地。

陈启匀没同意,走时,说了一句:“真是个傻子!”

李家庄“海选”村干部。李守信当选村干部,是村里会计。

李守信主张种棉花,庄里人就种棉花。一到秋天,各家各户棉地里的棉花绽开,非常好看。特别是晚秋,棉花还在枝头上洁白。

李守信主张种水稻,庄里人就种水稻。夏天,各家各户的田里泛着金色的稻浪。

李守信让人在墒情不好的田里种上油茶树。油茶树接纳阳光雨水。几年后,油茶树枝繁叶茂。

看见那些油茶树,镇长说:“李家庄要毁掉油茶树种水稻。”

李守信弄不明白,好好的油茶树,非要毁了再种水稻?

为这事,李守信问过镇长。镇长没给他更多的理由,只是说,种水稻是县里干部让种的。

毁掉油茶树那天,李守信站在田里,站在那些树边,他的眼里是泪。

没有人知道,毁掉油茶树,再种水稻,老百姓心里很难接受。李守信这么想。

李守信的手机响了,是陈启匀打过来的。陈启匀在电话里说,毁掉那些油茶树吧,钱由他出。

李守信没有想到,陈启匀在关键时候帮了他一个大忙,也帮了李家庄一个大忙。

“为什么要这么做?”事后,李守信问陈启匀。

“为我过命的兄弟,也为全庄老百姓。”陈启匀说。

李守信一听,眼泪在眼眶直打转。

李守信从村会计位子上退下来。有空,他跟陈启匀有过一次聊天。之后,他明白了两件事。第一件,就是在修建镇中学教学楼工地上,偷木材和偷钢材的人,是陈启匀安排的。第二件,李守信当选为村干部,陈启匀没有拦他,让他不再看管工地。

“杂种的陈启匀!”往后,只要李守信和陈启匀一见面,李守信免不了嗔骂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