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记忆视域下非遗纪录片的认同建构路径

2024-07-17 00:00文建广
传播与版权 2024年13期

[摘要]文章基于哈布瓦赫的集体记忆理论和扬·阿斯曼的文化记忆理论,分析纪录片《最“贵”的绝招》的内视角叙述和故事叙述,阐释该纪录片如何增强观众对非物质文化遗产价值的认知。纪录片《最“贵”的绝招》采用观察型和参与型拍摄手法,应用无人机航拍技术,真实记录了外国友人学习贵州非遗技艺的过程。同时,该纪录片注重艺术性表达,通过诗意比喻和精心剪辑,显著增强了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吸引力。

[关键词]非遗纪录片;文化记忆;认同建构;《最“贵”的绝招》

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指出:“文化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灵魂。文化兴国运兴,文化强民族强。没有高度的文化自信,没有文化的繁荣兴盛,就没有中华民族伟大复兴。”[1]然而,随着现代社会的快速发展,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面临严峻挑战,许多传统技艺正面临失传的风险。受多种因素的影响,非物质文化遗产通常难以通过实物形式长期保存或有效传承,大多数情况下,其依赖于言传身教的方式代代相传。为了应对这一挑战,各类媒介尤其是视听媒介如纪录片,开始被广泛用于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记录和传播。非遗纪录片作为一种创新的传播手段,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和传播提供了新的渠道。文章旨在深入探讨在文化记忆视域下,非遗纪录片如何有效地建构公众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认同,并以《最“贵”的绝招》为例,分析其在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播中所发挥的积极作用。

文化记忆是一个民族经过长期历史积淀而不断传承和延续的,进而彰显一个民族特质的通过文化形式和符号展现出来的集体记忆。通过对文化记忆的追寻、重温和集体观赏,是当下中国社会重构文化共识的重要方式[2]。《最“贵”的绝招》是一部以贵州非物质文化遗产为主题的非遗纪录片,通过记录外国友人在中国贵州学习非遗技艺的过程,展现了贵州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独特魅力和文化价值。该纪录片制作组深入贵州的山区,挖掘并记录了苗族刺绣、蜡染等非遗技艺。《最“贵”的绝招》不仅是一部展示贵州非遗技艺的纪录片,还是一部关于文化传承、人文交流的纪录片,为观众提供了深入了解和感受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机会,促进了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播。

一、文化记忆与认同建构

20世纪20年代,法国社会学家莫里斯·哈布瓦赫首次提出“集体记忆”这一概念。集体记忆指“一个社会群体共享的对过去事件的记忆,这些记忆通过社会交往和文化实践得以保存和传承”[3]。哈布瓦赫强调集体记忆是一种社会现象,是在社会框架内形成的。集体记忆通过仪式、节日、纪念活动等社会实践得以维持和强化。集体记忆与群体的身份认同紧密相关,可以帮助个体理解自己在社会中的位置,通过回忆共同的历史事件,群体成员能够增强归属感与凝聚力[4]。

德国学者扬·阿斯曼在哈布瓦赫“集体记忆”的基础上进一步提出了“文化记忆”。阿斯曼认为记忆是通过各种文化形式(如宗教文本、历史记载、艺术作品等)存储和传承的。这些记忆构成了群体认同的基础,并在代际间传递[5]。文化记忆与社会权力结构相关联,它可以被用来维护现有的社会秩序或促进社会变革。阿斯曼强调了文化的记忆功能,认为文化的传承需要人类不断重复和丰盈过去积累的知识与能力,通过相关符号去传承民族文化和精神文明[6]。阿斯曼还区分了“交流记忆”和“文化记忆”,前者是短期内个体间的共享记忆,后者是长期内社会群体的共享记忆。这有助于学界理解记忆如何在不同的时间尺度和社会层面上发挥作用。

综上所述,哈布瓦赫的集体记忆理论强调了记忆的社会性和对群体身份的建构作用,而扬·阿斯曼的文化记忆理论则进一步探讨了记忆形式的多样性和记忆在文化传承中的功能,以及记忆如何与社会权力结构相互作用。二者所提出的理论为学界理解和研究非遗纪录片中的文化记忆提供了重要的视角。

二、非遗纪录片《最“贵”的绝招》的文化认同建构路径

在全球化和现代化背景下,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与传承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文章以《最“贵”的绝招》为例,探讨了非遗纪录片在文化认同建构中的作用,特别是内视角叙述和故事叙述在推动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播中的关键作用。

(一)内视角叙述

内视角叙述是一种将镜头对准个体,从个体视角展现其内心世界和个人经历的叙述方式。这种叙述方式能够使观众更加深入地理解个体的情感与思想。例如,纪录片《最“贵”的绝招》通过传承人杨秀芳的视角,展现了蜡染技艺的代际相传方式和文化价值。杨秀芳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苗族蜡染技艺的传承人,通过她的视角,观众得以一窥蜡染技艺背后的历史,感受蜡染艺术的深厚底蕴。内视角叙述不仅增加了纪录片内容的真实性和吸引力,而且能够激发观众的情感共鸣,使观众加深对非物质文化遗产价值的认识。

《最“贵”的绝招》详细记录了外国友人在中国贵州学习非遗技艺的过程。通过外国友人的视角,观众得以直观地了解他们面对挑战、克服困难以及最终取得成就的心路历程。这种第一人称的叙述方式增加了故事的吸引力。内视角叙述之所以能在促进文化认同方面发挥关键作用,是因为它能够让故事的讲述更加贴近人心。当观众通过非遗传承人或学习者的视角观赏非遗技艺的传承过程时,他们能够深刻理解非遗传承人的艰辛与坚持。这种情感上的共鸣,不仅加深了观众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理解,还是文化认同构建不可或缺的重要元素。

(二)故事叙述

故事叙述是一种通过叙事将文化和技艺传承故事化,使其具有教育意义的叙述手法。《最“贵”的绝招》通过故事叙述不仅记录了非遗技艺的传承,更记录了那些在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中不可或缺的个体,为观众提供了深入了解和感受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机会,促进了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播。以安顺地戏为例,《最“贵”的绝招》通过讲述安顺地戏的历史和传承人的故事,展现了安顺地戏的文化价值和精神内涵。安顺地戏起源于明洪武年间,它是由军队的演兵习武的套路加上明朝的四大声腔之一的弋阳高腔组合而成。安顺地戏把演兵习武的套路融合进来,转变成可以在田间地头平地围场演出,亦兵亦农。安顺地戏的演绎,既是对祖先的祭奠,也是一种乡愁的表达。《最“贵”的绝招》通过对安顺地戏的故事叙述,能够使观众感受到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精神内涵和历史价值,从而激发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兴趣。

“电影的故事化,让电影成为一门具有强大生命力的艺术。”[7]故事叙述之所以能够促进文化传承,是因为它能够触动人心,激发观众情感共鸣。纪录片《最“贵”的绝招》通常聚焦于非遗传承人的日常生活以及他们与非物质文化遗产之间那份难以割舍的深厚情感。作为都匀毛尖茶制作技艺的国家级代表性传承人,张子全对非遗技艺的坚守与热爱,体现了他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珍视与尊重。他坚信:“源自这片山间的青叶,唯有通过手工的精心制作,才能完整地传承那份独特的布依文化。”通过他的故事,我们不仅能够了解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深厚底蕴,还能深刻感受到一位非遗传承人对文化传承的不懈追求。这样的故事叙述,不仅增强了观众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认识,还促进了文化记忆的建构,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播和发展提供了新的动力。故事化的叙述不仅能够吸引观众的注意力,还能够在无形中传递文化理念,激发观众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兴趣。

三、《最“贵”的绝招》的艺术表现

(一)创作手法和视听特征

依据《纪录片导论》,纪录片拍摄手法可分为诗意性、阐释型、观察型、参与型、反射型和表述行为型。《最“贵”的绝招》则主要运用观察型和参与型拍摄手法,记录外国友人深入贵州山区学习非遗技艺的过程。这种第一人称的拍摄视角增强了观众的沉浸感,使其能够更加深入地理解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真实面貌。例如,《最“贵”的绝招》不仅展现了苗族蜡染技艺传承人杨秀芳的日常生活和工作过程,还让观众目睹了她的女儿手把手教授外国友人制作蜡染的场景。通过这一过程,观众能够深刻体会到蜡染在苗族文化中的重要地位,以及学习非遗技艺的挑战与乐趣。

纪录片《最“贵”的绝招》通过应用无人机航拍技术不仅展oQSlPafqSa9LPEH2TVGwZQ==现了贵州壮丽的自然景观,还展示了非物质文化遗产与自然环境和谐共生的画面,增加了纪录片的吸引力。该纪录片在画面构图上同样匠心独运,通过特写镜头细致展现了非遗传承人的精湛技艺,借助柔和的灯光突出了传统银饰的质感,进一步彰显了非遗技艺所蕴含的美学价值和独特魅力。苗绣是没有文字的苗族祖先,在迁徙过程中用于记录迁徙历史而传承下来的民族技艺,被描述为“彩线绣成的无字史诗,穿在身上的民族图腾”,苗族历史通过刺绣得以世代相传。在布依族八音坐唱中,非遗传承人利用传统乐器进行演奏,增强了观众的沉浸感和情感共鸣,使得非遗文化的故事更加引人入胜。

(二)真实性与艺术性的结合

《最“贵”的绝招》通过真实记录外国友人学习非遗技艺的过程,展现了文化传承的真实场景和相关人物的真实感情。例如,外国友人在学习贵州非遗独竹漂时,面对的困难、取得的进步以及与传承人之间的互动,都从侧面展现了非遗技艺的真实面貌。这种真实性不仅体现在对非遗技艺细节的忠实呈现上,还体现在对传承人生活状态的细致展现上。同时,纪录片也注重内容的艺术性,比如将苗族刺绣形容为“彩线绣成的无字史诗”,这样的比喻富有诗意,增加了内容的艺术性。舒缓的叙述节奏和精心剪辑的画面使得纪录片的叙事更加流畅,观众能够逐步深入了解非遗文化。

艺术源于生活,技艺服务于生活。人是非遗的灵魂,也是纪录片建构文化认同、重现文化记忆的重要载体。例如,布依族八音坐唱的代表性传承人梁秀江展现了布依族音乐的独特魅力,强调了口传心授的非遗传承方式。同时,苗族刺绣的悠久历史和丰富图案的深层寓意也在纪录片中得到了充分的展示,凸显了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多样性和深厚内涵。通过细腻而富有诗意的画面语言,纪录片巧妙地将非物质文化遗产艺术化地呈现在观众面前。苗族蜡染所使用的染料源于山中的板蓝根,这种天然染料不仅色泽独特,还富有生态意味。纪录片通过介绍板蓝根的功效、发酵过程等,深刻揭示了非遗技艺背后所蕴含的丰富文化内涵。纪录片在展示非遗技艺的同时,也呈现了植物染色的过程,这一过程凸显了非遗传承人的精湛技艺。纪录片不仅是对非遗技艺的忠实记录,还是对这些技艺所承载的深厚文化精神和独特哲学思想的深刻表达。

四、非遗纪录片的社会作用与年轻群体的互动

(一)非遗文化认知的增强

在现代社会中,大众媒介是最为重要的记忆机构[8]。纪录片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播的媒介,极大地促进了公众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认知与理解。以《最“贵”的绝招》为例,其通过展示贵州的非遗技艺,不仅让本地观众重新审视自己的文化传统,激发了其回乡传承技艺的热情,还让外地乃至国际观众领略到了贵州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魅力。非遗纪录片通过深入探讨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文化意义和社会功能,强调了非物质文化遗产在维护文化多样性和促进文化交流中的重要作用。例如,中国传统制茶技艺及其相关习俗被列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这种认可进一步提升了非物质文化遗产在社会中的地位。非遗纪录片也通过展现非遗传承人的工匠精神和生活哲学,传递了坚持和奉献的正确价值观。此外,非遗纪录片还强调了文化多样性的重要性。《最“贵”的绝招》中化屋村的苗绣不仅在本地有着悠久的历史和丰富的文化内涵,还吸引了外地乃至国际游客的关注,成为当地特色产业。同时,这种文化的传承也为年轻一代提供了更多的就业机会,促进了地方经济的繁荣和社会稳定。

(二)面向年轻观众的新媒体传播策略

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CNNIC)发布的第53次

《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截至2023年12月,我国网民规模达10.92亿人,网络视频用户规模达10.67亿人,互联网普及率达77.5%[9]。在新媒体时代,面向年轻群体的非遗纪录片应采取多项创新传播策略:第一,注重故事性和情感共鸣,通过外国友人的视角讲述非遗故事,激发年轻观众的情感共鸣;第二,在视听设计上迎合年轻观众的审美,运用动态摄影技术和现代音乐元素,呈现更优质的内容;第三,通过无人机拍摄技术展示独特自然风光,为观众提供全新视觉体验。

在传播渠道上,非遗纪录片可利用微博、抖音、B站等新媒体平台发布预告片、花絮和与观众展开讨论。B站的弹幕功能可以让观众在观看视频的时候收到其他用户在观看此视频时发送的弹幕。弹幕可以增强观众之间的跨时空交流和互动。而粉丝们的关注、点赞、转发促进了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播。同时,纪录片还鼓励观众参与互动,如通过举办线上讨论会、征集观众的非遗故事等,这些互动活动不仅增强了观众的参与感,还加深了他们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认识。这种参与式的文化记忆实践,“进一步放大了个体在集体中的参与感”[10]。非遗纪录片应用这些策略能够有效将非物质文化遗产融入年轻人的生活,从而推动文化认同的建构。

[参考文献]

[1]蔡利民.文化兴国运兴,文化强民族强[EB/OL].(2018-06-07)[2024-04-25].http://theory.people.com.cn/n1/2018/0607/c40531-30041110.html.

[2]张原.文化记忆视角下传统文化与媒体节目内容生产的关系建构[J].中国电视,2019(03):103-106.

[3]白金钘.哈布瓦赫集体记忆理论的符号学再阐释[J].现代外国哲学,2021(02):228-241.

[4]袁靖华,陈涵瑶.“再媒介化”:文化记忆视角下传统文化类节目的创新路径[J].中国广播电视学刊,2022(10):37-41.

[5]阚侃.扬·阿斯曼的文化记忆理论研究[D].哈尔滨:黑龙江大学,2022.

[6]宋源源.论非遗纪录片的内容创作及文化记忆认同研究[D].恩施:湖北民族大学,2023.

[7]李晶亮.“称量人生”非遗专题片的故事主题表达研究[D].西安:西安工程大学,2021.

[8]李红涛.昨天的历史今天的新闻:媒体记忆、集体认同与文化权威[J].当代传播,2013(05):18-21.

[9]第53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发布:我国网民规模达10.92亿人[EB/OL].(2024-03-22)[2024-04-25].http://finance.people.com.cn/n1/2024/0322/c1004-40201311.html.

[10]卜彦芳,唐嘉楠.短视频对城市文化记忆的书写与建构机制[J].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22(10):154-1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