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之
清朝著名政治家、军事家、书画家彭玉麟(1817-1890年),祖籍衡永郴桂道衡州府衡阳县(今湖南省衡阳市衡阳县),与曾国藩、左宗棠、胡林翼并称清代“中兴四大名臣”,他官至两江总督兼南洋通商大臣、兵部尚书,封一等轻车都尉。
彭玉麟为人清廉刚直,以“不要命,不要钱,不要官”闻名遐迩,自称“以寒士始,愿以寒士归”。彭玉麟认为,做人须以“清、慎、勤”三字为本,“为人一世中,不过衣、食、住三者最不可少。然而衣求温暖,食求果腹,夜眠六尺地”“何必衣必锦绣,食必膏粱,起造高大房屋,美轮美奂矣,亦享受微几”“不谦退,则贪欲日炽,而常不知足”,要做到不妄求非分之心,不可有非分之想。
彭玉麟始终秉持出淤泥而不染的高贵品质和廉洁气节,是封建官场大染缸中一位难得的清官廉吏。史料记载,彭玉麟系湘军将领。而湘军为地方武装,编无定额,银饷自筹,因此有很多将帅中饱私囊。但彭玉麟并未与他们同流,相反,对此等行径深恶痛绝。他在一封家书中如此写道:“从来带兵之官辄克军粮,私肥囊橐。近世何尝免得。侄深愧不能禁人之不取,但求我身勿犯。”
彭玉麟尤其看淡钱财,乐善好施。咸丰四年(1854年)冬,彭玉麟因立军功被朝廷奖励四千两白银,他却将其全部用于救济家乡。他在给叔父信中说:“想家乡多苦百姓、苦亲戚,正好将此银子行些方便,亦一乐也。”1864年,攻陷天京后,湘军水师除了报销饷项外,尚有数十万两白银结余,但身为水师将领的彭玉麟将这笔巨款“悉留协济长江”。彭玉麟在钱财面前的高风亮节,与那些为了一己私利而以身试法者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彭玉麟不要养廉银一事,一直传为美谈,也是他无私奉公的有力证明之一。这里说一说清朝的养廉银,因为它与彭玉麟“拒领养廉银”有着非常大的背景关系。养廉银是清朝特有的对官员之薪补给制度。光绪《清会典事例》记载:总督为一万三千两至两万两,巡抚为一万两至一万五千两,布政使为五千至九千两,按察使为三千至八千四百四十四两。例如,台湾巡抚刘铭传的年薪为一百五十五两银,养廉银则达一万两银。而台湾总兵年俸六十七两银,军事加给一百四十四两银,而养廉银则为一千五百两银,“都司全年俸薪、马干、养廉银四百四十九两,千总俸薪、马干、养廉银一百九十二两,外委养廉银三十六两,增设各兵加饷银九百五十二两耳,凡共需银四千六百余两。”
但在封建社会腐朽的官场制度下,养廉银并没有起到真正净化官场风气的作用,反而在此基础上又助养官员的豪奢,滋生了更多的“暗箱操作”。比如,有史料记载,进士出身的张集馨从道员升任按察使后进京觐见的花费是:“别敬军机大臣,每处四百金,赛鹤汀不收;上下两班章京,每位十六金,如有交情,或通信办折者,一百、八十金不等;六部尚书、总宪百金,侍郎、大九卿五十金,以次递减;同乡、同年以及年家世好,概行应酬,共用别敬一万五千余两。”《清朝文献通考》载:“入愈丰而累愈重,知有私不知有公。纵倍给薪津,岁增经费,何补若人之挥霍,空益小民之负担。”“廪入既厚,纵侈随之,酬应则踵事增华,服用则豪奢逾度。”到了晚清时期国库虚空,朝廷入不敷出,或到手的养廉银数量大打折扣,或养廉银实际上常常被停掉,这使得当时的不少官员借口养廉银不足而变本加厉地鱼肉百姓。种种这些,彭玉麟也是心知肚明的,这也是他不愿因养廉银而与贪腐同流合污的主要原因。
在这种有养廉银反而助推腐败现象的大背景下,尤其令人钦佩的是,彭玉麟对养廉银拒之门外,这充分彰显了他难能可贵的清廉气节。据计算,彭玉麟自咸丰五年 (1855年)至同治元年 (1862年) 间,应得养廉银两万一千五百余两,但他分文不取,全数上交国库充作军饷,并请曾国藩出面向朝廷代奏,不要因为他捐献养廉银而额外赏赐其子女。曾国藩说:“查彭玉麟带兵十余年,治军极严,士心畏爱,皆由于廉以率下,不名一钱。今因军饷支绌,愿将养廉银两,悉数报捐,由各该省提充军饷,不敢迎邀议叙,实属淡于荣利,公而忘私。”曾国藩的这番话,也充分说明了他对彭玉麟的高风亮节是充分认可的。
彭玉麟不仅自己清正廉洁,而且在治家方面也常见其清廉风范。他写给其母、其叔、其弟、其子、其孙、其侄等家人的书信中,“戒贪”“戒奢”“戒骄”之词常见其中。在《致弟》家书中彭玉麟云:“崇俭是我一生长处,非夸语;不贪亦是我一生长处,非夸语。”他在《致弟》家书中称:“应领收之俸给及一切饷银,未尝侵蚀丝毫,未尝置一新袍,敝衣草履,御之而心气舒泰。中怀澄然无滓,可以明彻天地,俯仰无愧祚。”并希望家人“以戒奢侈、崇俭实,戒贪欲、崇廉义为要义,不可妄制一衣、妄用一钱也”。
总之,彭玉麟的清正廉洁故事还有很多。彭玉麟一生不慕名利、不避权贵,在权贵当道、腐败至极的咸丰、同治、光绪、宣统年间,成了一个罕见的清廉、正直、淡泊、重情重义的名臣。如他自己所述:“臣素无声色之好,室家之乐,性犹不耽安逸,治军十余年,未尝营一瓦之覆一亩之殖,以庇妻子。身受重伤,积劳多疾,未尝请一日之假回籍调治。终年风涛矢石之中,虽甚病未尝一日移居岸上。”“臣以寒士始,愿以寒士归。”
光绪十六年(1890年)三月,彭玉麟以平民之身病逝于衡州湘江东岸退省庵。据说其临终前身边仅有老兵数人。光绪帝闻其遗疏,下诏褒奖彭玉麟,追赠太子太保衔,照尚书例赐恤,赐谥号“刚直”。清末著名维新派骨干官员陈宝箴为他写的挽联是:
“不要钱,不要官,不要命,是公生平得力语,万古气节功名,都从此出;
癖于诗,癖于画,癖于游,他日苍茫堕泪处,绝好湖山亭榭,更待谁来。”
此挽联高度概括了彭玉麟一生清廉自持的高贵品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