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小说影视改编的游戏化叙事策略

张艳　邹赞

在当代中国大众文化的整体图景中，网络小说改编电视剧是备受瞩目的热点，其文本叙述在经历跨媒介改编之后，呈现出鲜明的游戏化叙事倾向。改编者在改编时有意识借鉴和挪用游戏元素，将其作为构筑电视剧叙事的重点。在形式层面，将游戏元素与其他元素破圈融合，通过将游戏元素嵌套进电视剧剧情中，利用影像画面对游戏内容进行奇观化展示，由此达到一种游戏与影视协同叙事的效果；在叙事逻辑层面，借鉴游戏世界观架构和升级打怪的情节设置模式，使被改编的电视剧兼具游戏体验性和故事叙事性，以此提高受众观剧的“爽感”体验；在叙事风格上，通过混搭、模仿游戏人物造型，增强游戏视觉观感，并通过对人物语言进行谐谑、搞笑的游戏设定，营造轻松愉悦的游戏氛围，使电视剧整体呈现出一种游戏美学风格。网络小说改编电视剧的游戏叙事方式，丰富了当下电视剧的视听美学风格，推动了电视剧题材内容的融合破圈。

一、游戏元素的破圈融合

网络小说从诞生之初就携带着游戏基因。游戏性是网络小说区别于传统小说的本质属性之一。从最初带有实验性质的“接龙小说”①到当下题材多元的类型小说②，游戏元素已经潜移默化融入网络小说叙事的诸多方面。相关数据显示，“截止到2022年，我国游戏市场规模2658.84亿元，游戏人数规模约6.64亿”③。从年龄构成来看，我国游戏玩家整体偏年轻化，这一群体与网络小说及其改编的电视剧接受群体基本重合，庞大的受众群体蕴含巨大的市场潜力。为了提升电视剧的衍生价值，营造游戏化观剧体验，制作者在对网络小说进行电视剧改编时，有意识融入游戏元素，将其作为吸引年轻群体观剧的视觉符号，以此扩大电视剧接受人群，从而实现改编剧集的商业利益最大化。

（一）游戏元素与爱情的融合

近年来，网络小说改编的电视剧呈现出“剧游融合”趋势，游戏元素与其他元素的破圈④融合叙事模式深受市场欢迎。为了达成电视剧与游戏协同叙事的效果，制作者将那些与剧情有互文关系的游戏元素嵌套进电视剧，通过引入大量游戏画面和游戏话语，营造一种游戏即视感，为受众提供全新的观剧体验。在电视剧剧情设置上，一般以男女主人公的感情为主线，以游戏为副线，在主线叙述之外嵌套进游戏副线，形成一个以爱情为主文本、以游戏为副文本的综合性视听文本。电视剧《你是我的荣耀》改编自顾漫的同名小说，它将《王者荣耀》游戏元素与偶像剧剧情融合在一起。电视剧主线围绕于途与乔晶晶的爱情故事展开，副线围绕《王者荣耀》游戏展开。在剧中，游戏不仅是男女主人公相识的契机，更是推动剧情的重要动力。游戏元素对于电视剧情节的发展起到穿针引线的作用，女主人公乔晶晶和男主人公于途多年后在《王者荣耀》的游戏中重逢，又在练习《王者荣耀》游戏的过程中不断加深了解，游戏成为影响人物关系的动力要素。此外，游戏主题对于改编剧的价值内涵也有重要的提示作用。“荣耀”二字一语双关，不但是《王者荣耀》之“荣耀”，更是男主人公作为一名科技工作者坚守祖国航天事业的精神“荣耀”。

“游戏可以产生出令观众注意力停留的美学效应”①，电视剧利用高科技手段对小说中有关的游戏进行视听还原。例如，通过插入游戏角色CG（Computer Graphic）②动画，让受众产生了直接的视觉冲击。游戏人物挥动武器的重量感和打击感为受众营造出一种有别于真实打斗的视觉奇观。爱情的甜宠元素与游戏的竞技元素合二为一，为年轻的受众群体提供了别样的游戏化观剧体验，在文本叙事层面实现了游戏性和故事性的有效融合。由墨宝非宝的小说《蜜汁炖鱿鱼》改编的电视剧《亲爱的，热爱的》也延续了这种模式，将爱情与电竞游戏完美结合。原著中故事主线围绕佟年与韩商言的爱情展开，突出甜宠感，游戏元素若隐若现。但电视剧在改编过程中强化了游戏副线，添加多场有关游戏训练、游戏比赛的情节，将爱情元素与电竞元素杂糅在一起，在凸显人物感情经历之外，增添电竞游戏带来的激情体验。这种叙述模式非常符合当下年轻受众的文化消费趣味。

（二）游戏画面的多视角嵌套

游戏是凸显空间叙事的艺术形式，这与电视剧艺术具有天然的亲缘关系，通过影视画面呈现游戏元素比小说中的文字叙述更具优势，更能增加观众的沉浸感。为营造游戏体验感和真实感，借鉴游戏视角对影视画面进行视听转换，观众可在玩家视角和游戏角色视角间不断切换，从不同角度感受剧中游戏的乐趣。电视剧《你是我的荣耀》中有多处游戏画面的细节呈现。剧中乔晶晶与于途练习游戏比赛的若干细节中，通过手机界面对游戏全景进行展现，此时观众与游戏玩家的视角重合，以玩家的第三人称视角观看游戏全局，整个游戏画面逼真地呈现在镜头前。随着镜头不断推进，视角又从玩家视角转换为游戏角色的视角，观众跟随角色人物深入游戏场景，直面游戏挑战，身临其境般体会到对战的紧张感和刺激感。

在《你是我的荣耀》中，女主人公乔晶晶参加《王者荣耀》表演赛是小说叙事的一个高潮段落。女主人公选择的“百里守约”③与男主人公选择的“诸葛亮”④联合狙杀敌方。小说完全采用第三人称视角展示游戏对抗的场景：“小小的百里守约蹲在塔里，技能的三条红线渐渐并拢成一条，然后快速移动，放！‘砰的一声，第一枪精准地命中庄周。”⑤“瞄到庄周再次出现在自己视野中，乔晶晶又狙击了一枪。”⑥改编后的电视剧以画面结合游戏解说的方式呈现这一游戏对抗细节。剧中游戏解说员现场口述比赛战况，游戏现场的大屏幕成为观众进入游戏的窗口。大屏幕上出现的首先是游戏全局画面，接着观众视角快速切换至游戏人物“百里守约”的视角，通过“百里守约”手中狙击枪的瞄准镜望向对手，仿佛此时狙击枪握在观众手中，观众正在狙杀敌人。借助玩家视角，观众体验到虚拟世界里游戏玩家狙击时的快感。这种视角转换打破了电视剧与游戏的界限，使受众在玩家与游戏人物角色身份之间穿梭，真正实现了游戏与电视剧之间次元的破壁。

电视剧在呈现游戏内容时以手机界面作为游戏与电视剧空间的区隔点，对游戏竞技的转播是内外层时空交叠的标志，同时也是受众以不同视角自由切换体验的窗口。“界面化的画面构成又让观众意识到那些‘凸显的构成元素，形成一种在‘玩游戏的感知体验”①，观众不仅能通过游戏人物感受游戏的惊险刺激，还能以演员的身份化身为剧中人物，深入CG制作的游戏场景，体味游戏世界的奇妙。例如，小说在第二章乔晶晶拜师学习《王者荣耀》的过程中有这样一段描述：“他打开游戏界面，‘匹配和排位知道吧……但不管模式怎么变，用的都是这张峡谷地图，阿国点开训练营给两人看地图。‘看这个地图，分上中下三路，常规打法一般就是法师走中路……”②电视剧对小说这段内容进行了别出心裁的视听转换。在角色人物讲述的过程中，工作室桌面动态出现一张模拟的游戏地图，借助特效技术，三名演员亲临峡谷地图中，角色人物阿国发挥导游功能，在现实场景中对初来者进行知识讲解。生动逼真的特效技术将电视剧人物嵌入游戏场景中，这种影像与拟像的拼贴造成一种陌生化的视觉效果。游戏元素与爱情元素的破圈融合实现了游戏体验性与故事叙述性的有机结合，既满足了女性受众的观剧偏好和情感需求，又以专业精准的游戏内容增加了对男性受众的吸引力，由此实现了受众市场的扩容。

二、游戏逻辑的内化与借鉴

网络小说改编电视剧的游戏叙事不仅体现在游戏元素与甜宠元素相融合上，还表现为内化游戏叙事逻辑，在电视剧的世界观架构、情节内容设定与时空设置等方面借鉴游戏思维，其中玄幻和仙侠题材网络小说的改编尤为典型。

（一）游戏化的世界观设定：想象与虚拟

游戏世界观是游戏设计者的一种主观想象和假设，它是一个被虚拟出的世界，遵循其自身运行的规则，并与现实世界完全疏离。“游戏最重要的特征之一是它与平常生活的空间隔离。一个封闭的空间为它标示出来，物质上的或是观念上的，都从日常环境中被圈划出来。在这个空间中，游戏举行，规则通行。”③简而言之，游戏世界观就是游戏发生的背景环境，既包括自然环境，也涵盖这个虚拟世界的运行规则。游戏世界是想象力投射的虚拟世界，它并不遵循现实法则和事实逻辑，一切都依靠想象建构。在这个虚拟世界中，人与动物可通婚，食物不必局限于谷物、肉食，还可以是“斗气”“灵力”，侠士可以秉持正义之名除恶，这与现实社会的运行规则完全不同。

“网络文学以游戏逻辑构造虚拟世界”④，在网络仙侠和玄幻小说改编的电视剧中，其世界观架构多借鉴自游戏。例如，《三生三世枕上书》将故事设定在四海八荒，这是一个人、神、魔共同居住的世界，遵循自身独特的运行法则，神界作为统治者高居九重天之上，对人族和魔族发号施令。《千古玦尘》在传统仙侠剧人、仙、魔之外，构建出一个凌驾于一切世界之上的“神界”，其中虚构的红血森林、渊岭沼泽是这个世界的主要组成部分，神为最高阶层，其利用自身高强的法术庇护其他阶层。在《苍兰诀》中世界被分为仙族、月族、人族三部分，仙族居住在水云天，月族栖息在苍盐海，而人族聚集在云梦泽。仙族高高在上，与月族势不两立。

电视剧通过富有游戏质感的画面对小说所描述的世界进行奇观化展示，在数字技术的加持下，利用各种特效对这些异世界进行影像再现。奇谲的异世界场景成为吸引观众的重要视觉符号，而制作者对于这些场景的很多视听还原借鉴了网络游戏元素。这些场景颜色明亮、饱和度较高，美轮美奂的画面使观众仿佛置身于游戏场景之中。《三生三世枕上书》中出现的九重天、青丘、东华帝君的太辰宫，都在小说文字叙述的基础上融入大量游戏美学设计，通过颜色和造型加以区分。九重天金碧辉煌的凌霄宝殿以白色和金色为主，仙气缭绕，象征着权力和威严。青丘以紫色为主，象征闲适和安乐。魔族则以火焰和黑色为主，充满炼狱质感。这些画面梦幻唯美、画质清晰，给观众带来身临其境的沉浸体验。《苍兰诀》利用特效营造的苍盐海、云梦泽等幻境精致优雅，充满了神秘的东方色彩。观众在观剧时仿佛置身于网游世界，产生梦幻般新奇的感觉。

（二）游戏化情节设置：闯关与升级

在虚拟的网络游戏中，玩家①需要闯过一个个关卡，完成相应的任务，才能不断升级②，在不断升级中玩家获得游戏的快感。网络小说在情节设置上有意吸纳了游戏情节架构，以此制造“爽感”体验。“‘爽成为当下网络小说最核心的要求，利用先抑后扬、金手指、升级与扮猪吃虎等手法，网络小说不断营造着占有感、畅快感、优越感、成就感等‘爽点。”③网络小说改编电视剧集在情节设置上的游戏化特征，最为典型的是借鉴游戏的打怪升级模式来进行情节架构。《斗罗大陆》《斗破苍穹》《武动乾坤》等改编剧都是此种类型。闯关的本质是一种游戏叙事，电视剧中的主人公就像游戏里的玩家，在特定的虚拟世界通过完成不同的任务，不断升级而变得更加强大。例如，《斗破苍穹》中的萧炎、《雪鹰领主》中的雪鹰，都是借助金手指④一路升级打怪成为被他人仰视的强者。《斗罗大陆》中的唐三先天只有废武魂，他在魂师学院求学时结识了小舞等几个伙伴，之后在队友的帮助下摘得武魂大赛桂冠，完成了拯救天下苍生的神圣使命。“对当代读者特别是男性读者而言，升级，即获得更大的力量/权力并得到随之而来的种种享乐（即使暂时克制，也是可以预期的），是他们能接受的快感模式。”⑤受众在虚拟世界跟随主角不断战胜对手，通过摆脱困境不断完成升级，体验快乐。

在《鬼吹灯》系列小说改编的电视剧中，胡八一、胖子、Shirley杨三人每经历一次探墓，就类似于游戏玩家进入新地图接受新任务。剧中三人每次遭遇危险就类似游戏设置的一道关卡，每次闯关成功都会获得关于下一关的线索，观众也可跟随角色人物不断开启探索之路。《三生三世十里桃花》《沉香如屑》《琉璃》《花千骨》等改编剧中的主角们经历几世轮回，每一次轮回都实现了一次升级，不仅个体在能量上有所提升，而且获得了全新的生命体悟。相较于影视剧，游戏更加注重体验感，而借鉴游戏的升级架构对电视剧情节进行设置，能够提升观众观剧的乐趣。游戏升级的本质是由弱变强，由边缘到中心，闯关的核心在于经历惊险刺激的体验之后获得成就感和“爽感”。“也许正在于试图通过人妖魔怪、天地人神共存的架空世界来改写现实世界的某些规则，以玄幻式的强大衬托在传统规制和成人文化束缚下，一代年轻人试图摆脱压抑、反抗话语霸权而求助于幻想解决现实矛盾的企图，或者是对现实社会规则的屈从和无力反抗时的心理补偿与想象性自矜。”⑥闯关升级模式表达了年轻群体渴望成功的心理状态，这些反映小人物逆袭的成长故事是现实生活中很多人的渴望，或因无法改变现实，他们通过代入剧中人物角色，实现从卑微到强大的翻身，从而获得一种心理性补偿。

（三）想象性时间重置：穿越与循环

就网络小说的叙事逻辑而言，其时间突破现实时间的线性本质，通过想象随意穿越、循环。改编剧遵循原著小说关于叙事时间的游戏化设定，对时间进行各种变形处理，尝试制造新奇的观剧体验，最为典型的时间变形方式就是穿越。穿越的游戏本质是随意调整时间模式，这种违背科学规律，与现实世界完全不同的时间设定强化了情节的游戏色彩。穿越是人们想要摆脱时间线性桎梏的创造性想象，随着线性的时间关系和空间关系被解构，与之相关的情节也呈现出一种分离、碎片化的非线性叙述状态。由穿越小说改编的电视剧近年来受到热捧，并由此衍生出各种变体，比如主人公不是穿越进古代而是穿越进游戏，如《惹不起的殿下大人》《绝世千金》《手可摘星辰》《拜见宫主大人》《田耕纪》等。在游戏中，玩家可以随意穿越进不同的时空。它折射出现代人渴望逃离现实困境，修正人生遗憾的愿望，是“满足人们对历史事件‘再来一次的愿望”①。

除了穿越，故事时间的不断循环设置也是游戏化叙事的表征之一。电视剧《开端》是由祈祷君的小说改编而成，讲述了男主人公肖云鹤与女主人公李诗情意外陷入奇怪循环的故事。男女主人公在一辆公交车上不断陷入循环，他们历尽艰辛寻找爆炸案真凶，每经历一次失败就会重新回到循环当中。这种荒诞的循环式叙事打破了线性逻辑，与电子游戏中游戏玩家随便切换身份、游戏情节重复载入颇为相似。循环叙事本质上是一种游戏叙事，即便荒诞不经，但已经被游戏思维影响了的受众默认了这场游戏的合理性，追求从游戏叙事中获得的“爽感”体验，而不会计较非逻辑、非理性的问题。

（四）异质化的空间表述：折叠与变形

网络小说改编电视剧对想象空间的游戏化移植，主要表现为玄幻小说改编剧对网络游戏中异质空间形式的挪用，如空间的重叠、随身空间。②在由天蚕土豆的网络玄幻小说《斗破苍穹》改编的同名电视剧中，药尘藏身于萧炎的纳戒中，每天靠吸食男主人公的“斗气”生存。此外，还有其他的异质空间形式如屏风、山水画、扇子、手镯等，这些特殊物件成为异质空间的承载物。异质空间的本质是一种通过想象建构的乌托邦幻境，这与游戏里的魔幻世界非常相似。这些异质空间是对现实空间存在状态的解构，它以悖谬的方式存在，完全违背现实空间的逻辑。

三、游戏风格的模仿与移植

从美学角度上说，游戏常常被作为“ 严肃性”③的对立面来表述。改编剧中叙事风格的游戏化主要体现在语言和人物妆造两个方面。语言风格的游戏化是指改编剧为了迎合当下年轻受众的语言交际习惯，以调侃、开玩笑的口吻将现代流行语、网络用语等掺入人物对白，赋予电视剧文本以轻松活泼的游戏风貌，体现出鲜明的后现代谐谑特性。

（一）语言的戏谑与杂糅

网络小说是一种典型的“爽文”④，网络小说改编剧亦可被称为“爽剧”，追求娱乐体验是其重要旨归。由网络小说改编的电视剧沿袭了网络小说语言的诙谐、调侃特征，并在此基础上凸显人物对白的无厘头风格，以此迎合年轻群体的话语偏好。在改编剧《香蜜沉沉烬如霜》中，锦觅仙子初遇夜神润玉时说道：“呵呵，上仙这职务甚是有前途，遥想当年齐天大圣便是从弼马温这样的畜牧行当中脱颖而出，后来西天取经何其风光，听说佛祖还封了‘斗战胜佛。”此处将古典名著《西游记》片段融入魔幻剧情，在虚实之间建立某种相关性的尝试使整段叙事充满滑稽感。

网络小说是青年亚文化的重要表现形式，通过充满调侃、无厘头的语言表述，青年群体获得一种自我释放的“爽感”。为了迎合这种追求，改编者在人物对白设计上极力凸显滑稽效果。网络剧《太子妃升职记》中关于太子妃的无厘头对白有这样一些叙述：“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几十年后还不是要一起跳广场舞”，“你以为你是长腿欧巴”，“你知道毛线啊”。这种对白近乎语言的大杂烩，颠覆了语言的日常表达规范和语法规则，古装人物操着一口古怪的现代社会的混搭对白，营造出违和的滑稽感。除此之外，人物对白融入各地方言也是游戏化人物对白的重要表现。方言充满具有地域特征的通俗文化气息，凸显调侃意味。改编剧特意将人物对白通过北京方言、台湾方言、四川方言、东北方言等表现出来，以鲜活轻松的话语表述，诠释小人物的原生态生活面貌。方言本身特殊的发音和语调在叙述表达和语用效果上造成一种搞笑的游戏叙事效果。

（二）人物妆造的多元与个性化

网络小说改编剧的人物造型也明显借鉴了网络游戏的人物造型设计。尤其在一些玄幻、仙侠类小说改编中，人物造型既有不伦不类的混搭风，也有明显对游戏人物造型、动作的模仿借鉴。在由武侠小说《月上重火》改编的同名电视剧中，男主人公居高临下携鹰出现的造型与某游戏中的CG画面极其相似。《锦绣未央》中男主人公的斗篷造型与某游戏中的人物造型相仿。《长月烬明》中主演罗云熙的黑色战甲和黑金头冠的造型与网络游戏中的人物造型异曲同工。在一些小成本的改编剧中，人物妆造直接照搬游戏中的人物造型。制作方为迎合受众心理，有意通过游戏妆造形成一种戏谑风格，使影像文本呈现出轻松活泼的游戏氛围，为受众营造一种游戏体验感。

结语

网络小说改编剧呈现出鲜明的游戏叙事倾向，这是当下媒介融合语境下，影视创作者为迎合受众文化消费需求的现实选择，“与当下时代人的精神漂移和自由表达诉求也有关联。‘游不是戏说，而是美学意义上的自洽与故我，是探访思想的文体策略”①。网络小说改编剧游戏叙事的终极目标是实现大众文本商业价值的最大化。改编剧集中引入游戏元素，不仅实现了受众面的扩容，丰富了当下电视剧的视听美学风格，更实现了电视剧题材内容的破圈融合，进一步加强受众的跨媒介消费意愿。改编剧中游戏叙事与影像叙事的有机结合，既满足了受众对于游戏场景的奇观化视觉消费渴望，又在逼真刺激的拟态环境中满足了受众的想象力消费的多元需求。我们也需认识到网络小说改编剧作为一种新兴大众文化产品，在发挥其娱乐功能的同时，更应凸显其艺术审美价值和教化责任。如果改编过分强调和夸大游戏元素，一味追求视觉奇观给受众带来的震撼体验，忽视思想主题呈现、剧情设置和人物形象塑造，就会舍本逐末，使剧集沦为“空洞的能指”。毕竟，好的改编一定会在文本的思想性、故事性与游戏叙事的奇观性之间，实现某种平衡。

【作者简介】张艳，新疆大学文学院博士生。

邹赞，新疆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责任编辑 杨丹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