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营商环境与科技成果转化

梁树广 谢冉冉 冯倩倩

[摘要]加快推动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和优化营商环境是实现科技成果转化的重要途径。采用向量夹角法计算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指数，并在理论分析的基础上，利用2010—2021年全国30个省区市的面板数据，实证分析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营商环境与科技成果转化之间的关系。研究发现：第一，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对科技成果转化有显著的正向影响，有效促进了技术性产出和收益性产出，该结论在一系列稳健性检验后仍然成立。第二，营商环境通过强化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正向影响收益性产出，对技术性产出的正向影响并不显著。第三，不同地理位置下，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对科技成果转化的影响程度不一，营商环境优化对两者关系的调节作用存在区域异质性。为此，应推动营商环境持续优化，不断激发市场主体创新活力，消除区域间的市场壁垒，实现高素质人力资本的有效积累，推动科技成果转化。

[关键词]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营商环境；科技成果转化；技术性产出；收益性产出

一、 引言

科技成果转化作为科技创新过程的最后一阶段，是推动实施创新驱动战略的内在要求。科技成果转化作为提高生产力水平的关键环节，涵盖对科技成果进行后续试验、开发、应用和推广等一系列活动，最终将科技成果转化为实际的产品、技术或服务，实现科技成果的商业化和产业化。人力资本作为一种特殊的生产要素，贯穿科技成果转化的全过程，是技术创新的重要载体和核心要素。从理论上讲，不同层级的人力资本在创新能力上存在差异，高级人力资本往往具有更强的技术创新能力与吸收能力，其劳动生产率越高，对生产的贡献也就越大。换言之，高级人力资本更有利于实现科技创新[1-2]。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作为区域创新能力提升的关键，旨在满足社会对高层次人才的需求，通过逐步调整人力资本结构，使得区域中高层次人才的比重逐渐增加，实现动态优化的过程[3]。促进科技成果转化，离不开良好的市场化服务的支撑。科技成果转化的过程，本质上是一个科技供给与市场需求对接的过程，营商环境在成果转化、平台搭建、场景构建、政策支持等方面为科技成果转化提供高质量服务，畅通研发成果产业化渠道，打造更加优质的创新发展、产业发展、人才发展环境。本文所考察的营商环境主要是指企业、高校等市场主体在科技成果转化过程中所涉及的体制机制性因素和条件，市场是科技成果提供转移转化、价值变现的重要渠道，良好的营商环境有利于地区汇聚高技能人才，是科技成果得以顺利转化的制度保障。

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科技成果转化取得了显著进展，转化效益明显提升、转化能力大幅增强。然而，在新的发展阶段，我国科技成果的转化率不足10%，真正实现产业化的还不到5%，而发达国家科技成果转化率高达40%～50%1，我国仍有相当一部分技术研发成果停留在研发层面，并未进入生产环节实现转化[4]，科技成果转化效率较低，产学研各环节存在人力资本结构性错配等问题，科研“世界级投入”带来的科技成果供给与社会需求间还存在差距。此外，营商环境不良、市场准入的透明性和高技能人才不足、成为制约和限制科技成果转化的内外壁垒。当前，我国正处于科技成果转化事业的深刻变革期，能否成功关键在于疏通科技成果在市场转化过程中的现实堵点，推动科技成果市场化、产业化。因此，厘清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营商环境与科技成果转化三者的关系，考察营商环境在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促进科技成果转化中所发挥的作用，有助于促进市场和企业合理配置资源，提升科技成果转化效率，这对于实现科技自立自强和强化现代化建设人才支撑有重要意义。

二、 文献综述

国内外众多学者从不同角度分析了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营商环境和科技成果转化之间的单向影响或相互关系，结论也不尽相同。

一是关于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与科技成果转化的研究。人力资本作为科技创新中最具活力的核心要素[5]，是促进科技成果转化的关键。梳理已有文献，不少学者开展了人力资本层次结构对科技成果转化的影响研究。周均旭等[2]基于创新价值链理论，采用两阶段面板数据模型考察了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与科技成果转化的关系。吕洪燕等[6]通过实证获悉，相较于人力资本存量，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对科技成果转化具有更为显著的影响。周凡磬[7]的研究也证实了这一点，在人力资本结构中， 接受过大学教育和高中教育的人力资本对区域创新效率均有显著的促进作用。

二是关于营商环境与科技成果转化的研究。回顾已有文献，大量学者考察了营商环境对企业创新效率的影响。李将军等[8]以高端装备制造业为例，研究营商环境优化对企业技术创新的影响；龚兴军[9]实证检验了优化营商环境对企业创新的正向影响。事实上，营商环境与科技成果转化并不是直接的因果关系，更多地体现在对营商环境进行优化所带来的正向外部效应，其引导创新要素、人力资本、各类型企业等聚集，进而提高创新水平，间接提高区域科技成果转化效率。

三是关于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营商环境与科技成果转化三者关系的研究。在实际研究中主流文献主要关注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对科技成果转化的影响，但遗憾的是，鲜有学者将三者整合到一个框架中研究营商环境在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促进科技成果转化过程中所发挥的效应。不过，已有研究表明高级人力资本对科技成果转化有显著的促进作用[10-11]，也有研究证实了营商环境对科技成果转化的促进作用[12-13]。

毋庸置疑，以上文献对本文理解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与科技成果转化的关系具有重要意义。尽管大量研究都已指出高级人力资本在科技创新过程中有重要作用，但在实证研究方面仅停留在高级人力资本对区域科技创新效率的影响层面，并未考虑科技成果转化指标的具体划分。本文将在这些问题上做进一步探索，将科技成果转化分为技术性产出和收益性产出两项指标，实证检验中国各省域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水平对科技成果转化的影响，深入考察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营商环境与科技成果转化的具体作用机制。因此，本文的边际贡献可能体现在以下方面：一是具体分析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营商环境与科技成果转化关系的内在机制，进一步深化理解三者的理论逻辑关系。二是将科技创新最后一阶段的“科技成果转化”划分为技术性产出和收益性产出两项指标，并将两者作为被解释变量进行考量。三是在探析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对科技成果转化的影响机制时，将营商环境纳入科技成果转化的分析框架，实证考察营商环境在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促进科技成果转化的过程中所发挥的作用。

三、 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1. 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对科技成果转化的影响

新增长理论强调人力资本积累在技术进步和经济增长的重要作用[14]。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不同于人力资本积累，作为技术创新过程必需的一种高级生产要素，其反映的是高质量发展阶段对人力资本质量和结构提出的新要求[15]。具体而言，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主要通过直接效应、间接效应与空间溢出效应对科技成果转化产生正向促进作用。

从直接效应看，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为科技成果转化提供了必要条件，它有助于提升区域的研发能力，并能以较低的成本达到一定的创新水平，从而显著提高科技创新的成功概率，进而带来更多的科技成果。事实上，已有研究表明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直接促进了区域科技成果转化[2]。Parrotta等[16]的研究也证实了这一点，他们发现高技能工人、资本和劳动力存量对专利申请数量的份额有重要影响。因此，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能够直接提高科技成果转化。

从间接效应看，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主要通过优化人力资本要素所依赖的创新环境促进科技成果转化。高级人力资本作为高级生产要素，不仅是科技创新的主体，同时也是优化营商环境的主体。高级人力资本能够接触更多先进的创新机制和创新环境，他们更有可能使生产要素在最有价值的用途上运作，从而提高效率，优化科技成果转化所需的市场环境[6]。因此，高级人力资本不仅可以直接增加科技成果转化的概率，还可以通过优化创新环境间接提高科技成果转化水平。

从空间溢出效应看，高级人力资本的聚集会加速区域人才的汇聚，提高知识、技能以及经验的密集度。此外，通过知识积累和技术沉淀，高级人力资本能够加快知识的传播，实现知识的迁移，从而产生溢出效应。在此过程中，区域积累了大量的智力资源，高级人力资本能够快速吸收新技术，推动企业创新发展，并根据市场变化动态调整科技成果，以确保创新成果能够真正服务于企业并带来新的收入增长。为此，本文认为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可以发挥空间溢出效应进而促进科技成果转化。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设：

H1a：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有利于促进科技创新技术性产出。

H1b：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有利于促进科技创新收益性产出。

2. 营商环境对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与科技成果转化的影响

“营商环境”这一概念于2002年由世界银行首次提出，其本质是一种受到社会基础设施、市场发展水平等因素影响的制度环境[17]。营商环境的优化能够有效改善创新主体与创新成果市场所面临的各种外部状况，降低外部环境中的不确定性，提高各种生产要素的配置效率，实现相关创新要素的组合优化。

从营商环境对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的影响看，营商环境的优化能够有效降低制度性交易成本、促进市场公平竞争和完善法治保障体系。这表现为营商环境优化能够为人才提供良好的发展环境，减少信息不对称带来的交易摩擦，激发各类市场主体的活力和创造力，促进物质要素与人力资本要素的优化配置。营商环境的核心是人才环境，因此，良好的营商环境有助于区域产生人才虹吸效应，吸引高层次人才在城市集聚[18]，高级人力资本在区域中的占比增大，推动了区域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同时，营商环境优化能够带来新的产业和就业机会，这些新兴领域对高素质人才的需求更大，并对劳动力质量提出了更高的标准，从而促使区域改善人力资本结构，推动初级人力资本逐渐向高级人力资本演绎。

营商环境优化可以通过提升市场公平竞争，改善企业的人力资源配置，从而促进人力资本结构升级，实现科技成果转化。良好的营商环境往往意味着较高的市场公平性，其内部所蕴含的优胜劣汰机制迫使企业更大程度地发挥资源价值和人力资本优势，有效激励企业进行技术创新。市场竞争能促进企业开展与发明专利相关的实质性创新，代表高质量创新产出的发明专利能为企业带来实际竞争优势[19]。高级人力资本作为知识应用和技术创新的载体，通常具有较强的学习能力和研发能力，能够推动企业采用前沿技术，增强企业投入研发的意愿。在这种情况下，企业将加大对高级人力资本的投资，利用其知识整合和学习能力，提升创新绩效，从而促进专利产出。同时，为了快速响应市场需求提升市场占有率，企业将会推出新产品实现销售收入增长。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设：

H2a：营商环境能够促进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对技术性产出的作用。

H2b：营商环境能够促进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对收益性产出的作用。

四、 研究设计

1. 模型设定

本文为考察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对科技成果转化的影响，设定模型1和模型2来检验假设H1，采用双向固定效应模型。

[lnpatenti，t=β0+β1lnhstruci.t+βjcontrolsi.t+αi+λt+εi，t] （1）

[lnreveni，t=β0+β1lnhstruci.t+βjcontrolsi.t+αi+λt+εi，t] （2）

其中，[i]、[t]分别代表个体和年份，[αi]、[λt]分别代表个体固定效应和时间固定效应，[εi，t]为随个体和时间改变的扰动项，[controls]为控制变量，下同。

进一步考察营商环境对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与科技成果转化关系的调节作用，本文引入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与营商环境的交互项，设定模型3和模型4来检验假设H2。

[lnpatenti，t=β0+β1lnhstruci.t+β2lnhstruci，t×lnenviri.t+βjcontrolsi.t+αi+λt+εi，t] （3）

[lnreveni，t=β0+β1lnhstruci.t+β2lnhstruci，t×lnenviri.t+βjcontrolsi.t+αi+λt+εi，t] （4）

2. 变量选取

（1）被解释变量

将科技成果转化分为技术性产出和收益性产出，其中以专利申请授权量的自然对数衡量技术性产出（lnpatent）。鉴于数据的可获得性，以各省规模以上工业企业新产品销售收入的自然对数衡量收益性产出（lnreven）。

（2）核心解释变量

本文将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lnhstruc）作为核心解释变量，通过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指数加以衡量，用以表示高级人力资本在地区人力资本所占比重逐渐增加的过程。本文参考刘智勇等[3]的研究，具体做法如下。

首先，按照受教育程度把人力资本分为5个等级：文盲或半文盲、小学、初中、高中（含中专）和大专及以上。将5类人力资本占就业人员的比重依次作为空间向量的一个分量，构成一个五维人力资本空间向量[X0=（X0，1， X0，2， X0，3， X0，4， X0，5）]。

其次，依次计算人力资本空间向量[X0]与基本单位向量组[X1=1， 0， 0， 0， 0]、[X2=0， 1， 0， 0， 0]、[X3=0， 0， 1， 0， 0]、[X4=0， 0， 0， 1， 0]、[X5=0， 0， 0， 0， 1]的向量夹角[θj（j=1， 2， 3， 4， 5）]。基本公式如下：

[θj=arccosi=15Xj，i×X0，i（i=15X2j，i）12×（i=15X20，i）12] （5）

在（5）式中，[Xj，i]表示[Xj（j=1， 2， 3， 4， 5）]的第[i]个分量，[X0，i]表示[X0]的第[i]个分量。

最后，确定[θj]的权重，并对其进行加权求和，计算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指数：

[hstruc=j=15（Wj×θj）]  （6）

[Wj]为[θj]的权重，另外，参考已有研究，本文将式（6）中的[W1， W2， W3， W4， W5]依次设定为5、4、3、2、1。该指数（hstruc）考虑了各层次人力资本相对变化对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的影响，能够全面评估人力资本结构的高级化水平，hstruc值越大，表示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水平越高。

（3）调节变量

本文选取营商环境（lnenvir）作为调节变量，检验在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促进科技成果转化过程中的调节效应。科技成果转化离不开高效运转的营商环境，营商环境包含了市场主体活动所需要的一切资源，科技研发成果落地也需要经受市场化的考验。本文使用王小鲁等[20]的方法，以市场化指数总得分衡量总体的营商环境发展水平。

（4）控制变量

控制变量选取各地区研发投入（rd）、经济发展水平（eco）、政府支持（gov）和对外开放程度（ope）共四个变量。其中，研发投入（rd）使用研究与试验发展经费投入强度衡量；经济发展水平（eco）使用人均GDP衡量，考虑到回归结果的可观察性，将人均GDP作除以10000的处理，不改变数据原本的结构和性质；政府支持（gov）以地方财政经费投入与GDP的比值表征；对外开放程度（ope）以进出口额度与GDP的比值表征。

3. 样本选择与数据来源

鉴于我国的区域政策通常以省份为基本单位进行制定和实施，同时考虑到西藏自治区统计数据缺失和港澳台地区统计口径的问题，本文选取中国2010—2021年的30个省区市作为研究对象。所用数据来自《中国统计年鉴》《中国人口与就业统计年鉴》以及各省区市的统计年鉴。对于个别缺失值，采用线性插值法和平均增长率法进行填补。各变量描述性统计结果见表1。

五、 实证结果与分析

1. 基准回归

表2报告了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对专利申请授权量和新产品销售收入的基准回归结果。列（1）、列（2）考察了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对专利申请授权量的影响，列（3）、列（4）考察了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对新产品销售收入的影响。结果显示，无论是否加入控制变量，专利申请授权量和新产品销售收入的回归系数均显著为正。这意味着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显著增加了专利申请授权量和新产品销售收入，即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有利于促进科技成果转化，假设H1a和H1b得到验证。

2. 稳健性检验

对于稳健性问题，本文采用多种方法进行检验（表3）。一是替换被解释变量的衡量方式，鉴于当年的专利申请授权量可能无法完全反映科技成果转化的滞后效应和质量[21]，本文分别选用专利申请受理量（lnpatent1）、发明专利授权量（lnfmsq）和科技转化效率（effi）替换被解释变量进行检验。其中，科技转化效率（effi）使用ln（当年专利申请量+1）／ln（当年研发投入金额+1）进行测度。二是替换解释变量的衡量方式，根据相关文献，人力资本通常可以用受教育年限、教育支出或教育水平等指标来衡量，本文选取受教育年限法代替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进行检验。检验结果与基准回归得到的结果并无显著差异，本文基准回归结果稳健。

此外，本文使用数据的时间跨度为2010—2021年，而新产品销售收入在2010年有所缺失，尽管对某些缺失的数据根据相关方法进行了补齐处理，为避免处理后的数据干扰实证结果，及时排除其他政策的影响，本文将样本调整为2017—2021年，并重新进行回归估计。检验结果如表4所示，被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的系数显著为正，本文基本结论未发生改变。

3. 内生性考虑与解决

前文提到，人力资本通过知识积累和技术沉淀提高创新能力。区域创新水平的提升会加快人力资本集聚，产生溢出效应，提高科技创新发生概率，加快科技成果转化。因此，本文的被解释变量和解释变量之间可能存在互为因果关系。为解决可能存在的内生性问题，本文参考柳卸林等[22]的做法，先以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为因变量，以R&D经费投入强度、经济发展水平、政府支持和对外开放程度变量为自变量进行回归，在控制相关变量的干扰后，再考虑提取模型残差，以该模型回归的残差代替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进行重复假设检验，如表5所示，检验结果与上文假设检验结果一致。

4. 调节效应检验

为进一步考察营商环境在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促进科技成果转化的过程中所发挥的作用，在基准回归模型的基础上建立调节机制进行检验，检验结果如表6所示。表6列（1）报告了交互项的系数为0.0206，但并未通过显著性检验，假设H2a没有得到验证。表6列（2）显示交互项的系数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0.1165，表明在营商环境高的省域，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对收益性产出的提升作用更明显，假设H2b得到验证。

为了更好展示营商环境在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促进技术性产出和收益性产出过程中的调节作用，本文进一步绘制调节效应示意图（图1、图2），分析营商环境对两者的调节作用。

如图1和图2所示，随着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水平的提高，技术性产出和收益性产出都在不断增加，且低水平营商环境指数与高水平营商环境指数的变化趋势相同。但不同的是，图1中不管是在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指数较低的省域还是在较高的省域，营商环境对技术性产出的斜率都较缓，这也正是交互项对技术性产出的系数为正但不显著的表现。在图2中，营商环境对收益性产出的斜率都更为陡峭，并且向上倾斜明显。可能的原因有以下几点，人力资本效能的充分发挥受其使用环境的约束，创新环境的不稳定导致人力资本投入收益回报具备不确定性，个人缺乏人力资本投入的动力和压力。相比较而言，高层次人才更为注重自己的知识产权保护，这种情况下，他们可能进行专利申请以保护自己的知识产权。但基于专利授权的时间和成本考虑，高层次人才可能认为自己的专利在商业上并不一定能够获得足够的回报。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可能会选择放弃申请专利，而更注重实际的技术应用和市场竞争。新产品销售收入主要反映的是企业创新成果，即将新产品成功推向市场的指标，这就排除了个人对时间、成本等的考虑。可以说，营商环境是“企业生态系统”观念下的综合性概念，所以这可能是营商环境对收益性产出正向调节作用显著，而对技术性产出的促进作用较不明显的原因。

5. 异质性检验

将我国按照东、中、西部三大地区，分别对技术性产出和收益性产出进行回归分析，结果见表7。

结果显示，东部地区、中部地区和西部地区的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的影响系数均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此外，经验p值均在1%水平上显著，表明在东部地区高级人力资本对科技成果转化的促进作用更强。类似地，营商环境的调节作用只对东部地区的科技成果转化有显著的促进作用。可能的原因为改革开放以来，东部地区结构调整步伐快于西部，经济飞速发展， 实现了资金、人才的有效积累， 形成了企业自我生存、自我发展的良性机制[23]。这意味着东部地区在科技成果转化上，拥有更强的人力资本优势，因此创新绩效也较高，这与本文实证检验的结论是一致的。

六、 结论与启示

1. 研究结论

本文在分析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营商环境与科技成果转化机制的基础上，采用空间向量夹角计算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指数，以2010—2021年中国30个省区市的平衡面板数据实证检验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对科技成果转化的影响及营商环境在该过程中的调节效应，得出如下结论。第一，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对科技成果转化有正向作用，有效促进了技术性产出和收益性产出。第二，营商环境起到强化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正向影响收益性产出的作用，然而对技术性产出的正向影响并不显著。第三，不同地理位置下，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对科技成果转化的影响程度存在差异，营商环境对科技成果转化的调节作用在区域上存在异质性。

2. 政策启示

第一，重视高层次教育群体人才培养，全面提升区域人力资本水平，优化区域人力资本结构。研究表明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对科技成果转化有重要的推动作用。我国获得高等学位人数占比为26.5%，研发人员中高等教育部门占比仅为11.8%，从事基础研究和应用研究的人数不到研发人员的5%1，这表明我国高级人力资本占比较低，产学研各环节上存在人力资本结构性错配问题。各省域应继续加大高等教育经费投入，加快提升高级人力资本。一方面，不断完善高等教育学科专业和人才培养结构布局，切实提升教学质量和办学水平，分类建设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全面提升高等学校原始创新能力，提高高层次创新人才的培养水平。另一方面，要坚持以市场需求为导向，深化产教融合、校企合作，推动科技成果转化过程中创新链与产业链的对接融合，打破长期形成的人才静态封闭的传统体制格局，引导人力资本在区域间和产业间流动，充分利用人力资本的空间溢出效应，有效缓解人力资本错配问题。

第二，合理配置创新要素资源，将优化营商环境作为促进科技成果转化的重要推动力。研究表明，营商环境能够有效促进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对科技成果转化的正向作用。前文提到营商环境并不直接作用于科技成果转化，更多地作用于营商环境的优化，引导人力资本要素集聚并带来正向外部效应。未来我国应持续完善产权保护、市场准入等市场制度，优化创新营商环境。一方面，要加快建设高标准市场体系，加快完善产权保护制度建设，尤其是要强化知识产权保护，依法查处各类侵害知识产权的行为，杜绝任何形式的产权侵害行为，为产学研深度融合、提高科技成果转化和产业化水平提供制度支撑。另一方面，各地方政府在保证基本政策稳定性的基础上，要维持配套体制机制的灵活性，以《优化营商环境条例》为依据，各地区结合自身的实际情况不断创新，有效促进各地区科技成果转化水平。

第三，中西部应合理评估区域创新的能力，完善区域科技创新环境。一方面，鉴于人力资本结构高级化与营商环境对科技成果转化存在地区上的异质性这一事实，科技成果转化水平较低的省份可以考虑向技术发展水平较高的省份如浙江、江苏、北京等地引进新技术。同时，应当充分利用本地区的优势和特点，因地制宜地推广创新实践经验，加强本地区的企业、高校、科研院所等创新主体之间的合作交流，促使各方共享科技资源和经验，从而提升区域科技成果转化水平。另一方面，针对东中西部高技能人才资源分布不平衡的问题，各地方政府可以建立中西部地区科研型人才基金，或采用挂职、帮扶交流等形式，诸如派遣专业技术人员、高级人才等前往西部地区，加快人力资本要素在不同区域间的流动。中西部地区要进一步加大高层次人才的引进力度，在合理利用国家政策的同时，也要根据实际情况，充分挖掘自身潜力，从引才政策、引才方式、人才服务等方面进行探索，不断推进中西部形成人才发展新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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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一般项目“新发展格局下制造业创新链产业链资金链耦合的机制与路径研究”（项目编号：21BJY065）；山东省重点研发计划软科学项目“推动科技、产业、金融良性循环路径研究”（项目编号：2023RZB01002）。

作者简介：梁树广，男，博士，聊城大学商学院教授，硕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为产业升级、管理决策综合评价；谢冉冉，通讯作者，女，聊城大学商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人力资本；冯倩倩，女，聊城大学商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产业经济。

（收稿日期：2024-01-23  责任编辑：殷 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