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作家李知展作品研讨会纪实(摘要)

2024-07-05 12:18:33
牡丹 2024年13期
关键词:作家小说

编者按:洛阳青年文艺名家推荐工程是洛阳市文联围绕中心、服务大局,立足洛阳文艺发展和未来的长远规划推出的一项具体举措。面向所有文艺门类,推介洛阳的青年文艺名家。计划以此为起点,今后每年推介1—2位青年作家、艺术家,用5到10年时间,形成我市较有影响的作家、艺术家群,为我市文艺创作构建良性精品推荐机制,推动我市作家、艺术家走出洛阳、走向全国,不断提升我市文化软实力、文艺美誉度和优秀文艺作品的影响力。

现将推荐工程第1场,青年作家李知展作品研讨会现场专家发言整理如下。

2024年6月16日上午,青年作家李知展作品研讨会在洛阳市总工会会议室举行。原本金乌当头,连日炎热,研讨会期间,突降甘霖,一扫暑气。

张宇、乔叶、南飞雁、冯杰、王安琪、李清源等著名作家,何弘、孙先科、李勇等著名评论家,韩新枝、侯磊、郑雄、陈静等著名编辑,《文艺报》、中国作家网、《小说月报·原创版》、《北京文学》、《莽原》、河南文艺出版社等重量级文学期刊和出版社的主编、编辑济济一堂,共贺青年作家李知展长篇小说《芥之微》新书发布,并对其近年作品进行了认真研讨。

此次活动由河南省文学艺术界联合会指导,河南省作家协会、河南省文艺评论家协会、河南文艺出版社、河南省文学院主办,洛阳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承办,《牡丹》杂志社、洛阳市作家协会、洛阳市文艺评论家协会协办。

何 弘(学术主持):各位作家、评论家、洛阳市委宣传部和洛阳市文联的同志,大家好!接下来,会议进入研讨阶段,由我来主持。我先来简要介绍一下今天研讨的对象:

李知展,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鲁迅文学院第34届高研班学员,现为《牡丹》杂志主编,洛阳市作协副主席。近年来,笔耕不辍,屡创佳绩,先后在《人民文学》《小说月报·原创版》《中国作家》《江南》《钟山》《大家》等刊发表小说200余万字,20多篇被《小说选刊》《小说月报》《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长江文艺·好小说》《作品与争鸣》等选载,收录《小说选刊》《小说月报》等多个年度权威选本。短篇小说《明月怆》被《人民文学》外文版译为英、法、意语。曾获第二届“紫金·人民文学之星”短篇小说佳作奖,广东省有为杯小说奖,《莽原》《红豆》《黄河文学》等杂志奖。著有长篇小说《平乐坊的红月亮》《芥之微》,另出版小说集《流动的宴席》《孤步岩的黄昏》《只为你暗夜起舞》《碧色泪》。

刚刚出版的长篇小说《芥之微》,曾入选中国作协重点作品扶持项目。今天的研讨既可以对摆在桌上的三本书(中短篇小说精选集《流动的宴席》、长篇小说《平乐坊的红月亮》、长篇小说《芥之微》)点评,也可以对李知展近年来在各大文学期刊发表的小说作品进行评价。首先有请这次活动的主办方代表,河南省作协副主席、著名作家南飞雁发言。

南飞雁(河南省文联兼职副主席、省作协副主席兼秘书长、著名作家):在全省文学艺术界深入学习贯彻习近平文化思想,扎实推进全省文艺事业高质量发展之际,由河南省文联指导,河南省作家协会、河南省评论家协会、河南文艺出版社、河南省文学院主办的青年作家李知展作品研讨会今天隆重举行,诸多著名作家、评论家济济一堂,共同为李知展的创作进行研究、分析和探讨,在此,我代表河南省作家协会向李知展表示热烈祝贺,向与会的各位老师表示诚挚的感谢!

李知展近年来创作呈现出井喷的可喜态势,两年间出版了两部中短篇小说集,两部长篇小说,无论是创作的数量和质量都在河南作家群中走在前列,是近年来河南文学创作的重要收获,生动地彰显了河南文学现实主义创作的底色,再一次向全国同行、读者和专家展示了河南文学创作的高度和实力。知展是河南文学年轻一代的重要代表作家,创作成就突出,风格特色鲜明,不断用扎实厚重的作品,一次又一次地让喜爱他的读者体会到阅读的喜悦,一次又一次得到全国同行的关注和称道。从知展身上,可以看到河南作家深入生活,扎根人民的优良传统,可以看到河南文学“厚重、多元、关注现实”的创作优势,可以看到河南作家不忘初心,讴歌时代的使命与担当。

习近平总书记在二十大报告中指出:“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推出更多增强人民精神力量的优秀作品,培育造就大批德艺双馨的文学艺术家和规模宏大的文化文艺人才队伍。”这是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在新时代的呈现,为文艺创作指明了前进方向。李知展用他的创作实践,再一次印证了作为一个作家,要对这个时代有更深刻、更准确的认知把握,就必须真正做到深入生活、扎根人民。

作为写作同道,由衷地为李知展不断探索和创作实践感到振奋,希望在杂志编务的繁巨同时,能够继续保持旺盛的创作激情,保持高产。期待与会专家老师们不吝赐教,发表真知灼见,谢谢!

何 弘(学术主持):飞雁讲得特别好,特别是在河南省文学艺术界深入学习贯彻习近平文化思想,扎实推进全省文艺事业高质量发展之际,对各级作协的工作具有很强的指导意义,在座各位要认真学习。有请茅盾文学奖得主、北京市作协副主席乔叶女士发言。

乔 叶(北京市作协副主席、茅盾文学奖得主):李知展是对写作充满热爱、才华横溢、非常值得期待、充满无限可能性的青年作家,有着超越他年龄段的定力。正如《小说选刊》主编、著名作家徐坤老师的评价:李知展创作勤奋,佳作迭出,对乡土中国的生活饱含深情和巨大热爱,童年记忆与现实感知叠加,留恋期盼与愤懑感激交相辉映,小说语言的诗意凝练,故事结构的结实好看,展现出让人过目难忘的创作才华。在他身上我看到了河南文学家国天下的情怀,对底层生活把握的质感,对乡土中国饱含深情。在他的小说里,人性的种种复杂向度,都能被他剥茧抽丝条分缕析,使他的小说在新一代年轻作家中特点鲜明,技高一筹。

李知展《青蛇叩水》《心灯》这样的短篇,我非常喜欢,作为小人物何以自全,如何竭尽全力保全心中大义?写出了意蕴,写出了意味深长。青年作家特别看重思想、语言准备,如何把短篇写长,不是字数的长,而是信息量的长。一部好的小说既要会“抓人”,也要会“放人”。“抓人”是小说要有趣味,能吸引人,这样就等于把读者抓住了;但是,小说创作的最高艺术境界就是“放人”,不让你一口气读完,会让人走神,让人看得灵魂出窍,进入一种忘我的境界。

说到《芥之微》这部长篇,突出特点是节奏快、故事性强、阅历丰富,但有时不妨慢一点,多些让小说生长的空间。个人觉得个体生活经验不同,也决定了作品的不同,李知展跨越豫东和南方,文化的河流在内心交汇,会让他有更为丰富的可能。期待李知展充分汲取洛阳的文脉营养,创作出更好的作品。

何 弘(学术主持):谢谢乔叶主席的点评,非常精彩。下面有请韩新枝主编。

韩新枝(《小说月报·原创版》主编):李知展是我们刊物比较熟悉的作家,从他笔名是寒郁的时候,我们就发过他比较重要的中短篇,一直到2022年第5期、6期连载长篇小说《平乐坊的红月亮》,包括我们百花文艺出版社下的《小说月报》也选了他很多作品。我们基本见证了这些年来,他在创作的道路上,一步一步走得非常扎实,状态也非常踏实、稳定。这对一个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出生的青年作家来说,是非常难得的。

下面简单说说,他的小说创作给我印象比较深刻的几个方面。

李知展写了不少社会底层小人物的遭际和挣扎,有乡村的孤独少年,有城市的小混混和打工妹,有梦想破灭的回乡青年,有遭遇家暴的女性,等等。但是他的底层叙事有别于之前的那种打工文学式的底层叙事,他的小说里没有太多的冷硬、阴暗、灰惨,他始终保有一种温厚的心怀。也许因为自身经历过太多的风雨,所以他对自己笔下的人物有一种格外的理解、体贴,最终都给他们以活路和希望,从来不随意处置笔下的人物,不随意给他们一个死亡和意外。其实,把人物写死,很容易,让他们活下来,才难。

作为一个编辑,我现在已经很害怕看到小说作品里的意外和死亡了。很多作家都认为苦难、悲伤、死亡是文学母题,但实际上生活中不是只有这些。我们可能更需要阳光,更需要抚慰和治愈。作家的职责不只是针砭时弊,挖掘人性阴暗,更应该是把手指放在伤口上抚慰。文学作品最终还是要给人以温暖和善意,给人以希望和力量。

他笔下的底层,是有情有义的,比如长篇《平乐坊的红月亮》里的米米和阿毛,米米是一个乐观单纯的打工妹,阿毛是一个仗义的小混混,他们都曾经被人伤害过,但是他们互相温暖,相依为命,为了对方敢于舍弃一切。非常的重情重义。

再者,他的底层叙事是放到一个广阔的时代背景下,观照的始终是人性中的光与暖。这一点非常难得,特别是作为一个青年作家,不耍酷,不愤怒,而始终是温暖的,是善意的,是宽厚的。这其实也表现了他的成熟。

还有一个印象深刻的,就是他笔下的女性人物,甚至说是他的女性主义立场。他给我们刊物的小说几乎都是写女性的,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以至于我觉得都应该引起女性主义评论家的注意。他对女性命运的探索与表现,对女性意识的认知与表达,丝毫不逊色于女性作家。一个男作家能把女性心理写得那么真实,细腻入微,而且是那种站在女性立场的对女性的理解和悲悯。这实在是李知展的一个独特的能力,比如《待婚关系》中稍有姿色的女孩对平凡生活的不甘心,比如《玉是石头的心》,对大龄女性蒲天丽从大城市退败回老家之后,面对母亲逼婚、亲朋嘲笑的尴尬处境的描写,比如《烈焰梅花》中,何烈梅与母亲代际关系的呈现——说到代际关系,长篇《平乐坊的红月亮》中,叶逢秋与何千慧,也是这种充满矛盾的代际关系——再比如闺蜜之间那种既攀比,又体恤的微妙感情,等等。长篇《平乐坊的红月亮》里,叶逢秋和韩春丽就是一对这样的冤家姐妹。再比如关注家庭暴力的中篇小说《逃笼鸟》。

伍尔芙说,优秀写作者都是雌雄同体的。没想到李知展高大粗犷的外表之下有着一颗温柔慈悲的女儿心,特别理解女性,有时候比女作家还懂女性。

李知展的作品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可读性。他的小说可读性非常强。小说作为一种交流文体,还是需要有读者的。小说家还是得给读者一个好故事。听故事是人的天性,是人类的基因里带来的。所以讲一个好故事,不仅是小说家的本领,也是小说家的义务。

而且,如何让读者能够读下去,确实是当下写作者面临的比较重要的问题。现在很多小说,普通读者都读不下去。知展的小说在这方面可以说是做得非常好,比如《平乐坊的红月亮》这样一个长篇小说,读起来非常流畅,好看。我们社里校对科的姐姐们校对的时候都挺爱看的,跟我反馈说这个长篇非常好看。我们影视版权部的同事也觉得好看,当时也是专门做了一期微信公号推了一下。所以,小说好不好,读者说了算,要有读者爱读才行。这也是很多经典小说的一个金标准。他不像很多80后90后的作家,写那种比较自我,比较个人化的内容,不太考虑读者的感受,李知展的写作风格还是比较传统,比较考虑读者的接纳程度。这可能也跟他的个人经历也有关系。感觉他是一个典型的靠个人的生活经验来写作的作者。之前我们说知识性写作,经验性写作,年轻作家一般更倾向于知识性写作,就是靠看书看资料等,间接经验来创作,一看小说文本就知道他读了很多书,但是知展好像更倾向于经验性写作,就是自己亲身的经历。所以他的小说读起来真实可感,情节非常饱满,故事核非常坚实。这都跟他丰富的人生阅历有关。

作为80末生人,他的文学成绩甚至与他这个年龄段不太相符,已经远超了这个年龄段所应写出的数量。他目前可能写了60多个中短篇,两三部长篇,加起来可能得有二三百万字,这得益于他过早的进入社会。对一般人来说,过早的进入社会可能不是特别幸运,但对作家来说却是一个很大的优势,是写作的富矿。今天他慢慢走向中年,已经有了成熟的认知和成熟的人生,也就是已经过上了上有老、下有小的夹缝中的人生了,在生活的水深火热中,更能体悟到一些东西,并内化为文学的表达,进行审美化处理。年富力强、在家庭和单位都处于中坚力量的他,很可能会有一个创作成熟期的爆发。

还有就是他作品鲜明的时代性,他通过笔下的在大城市奋斗的异乡青年,打通了城市文明与乡村文明的通道。在这些人物身上体现着城市与乡村的割裂与碰撞,以及新的融合。可以说他把这样一个群体写得非常充分。

李知展的这些小说其实都是从小里入手,切口很小,这些比较琐碎、日常的反映的却都是大的问题,是普遍的问题,或说是这个时代普遍的困惑。

说到时代性,长篇小说《平乐坊的红月亮》,也表现得非常明显。比如六七十年代的逃港,经济转型下的糖厂、陶瓷厂改制,以及改革开放40年来的变化。小说跨越百年时间,地域勾连粤港,书写了近现代百年变迁,充分显示了他驾驭历史题材的能量和心力。

再说说他的几个变化:语言方面,李知展的语言一直都比较成熟稳重。从《平乐坊的红月亮》开始,感觉他的语言更加的讲究了。能看得出来精打细磨的功夫。很多地方都是四字一韵,读起来比较古雅。这也说明他在小说的意蕴和审美上又有了一个新的提高。另外一个变化就是,我近期刚刚看了他的新作《驯虎记》,以动物来喻人,写了几个从小一起长大,却时时互相围猎的人,感觉比之前在人情世事上更通透了,在境界,格局上也更阔大了一些。

说到底,从小说与写作主体的关系来看,修为小说不如修为人,作家活得越通透,作品就越通透。所谓的技与道,是建立在人格之上的。所以回归家乡之后,回到精神母体之后,相信李知展的身心都会更舒展、安宁、从容,希望他在新的文学场域里,创作出新的文学世界。

何 弘(学术主持):谢谢韩主编的精彩发言,《小说月报·原创版》对李知展近年来的文学创作给予了充分肯定。李知展笔下创作了众多挣扎与底层的小人物、女性人物,情感真实、情节饱满、内核坚实,并且强调文学作品最终还是要给人以温暖和善意、希望与力量,同时对知展未来的创作寄予厚望。下面有请侯磊谈谈。

侯  磊    (《北京文学》编辑、青年作家):很荣幸能来到洛阳来参加李知展的研讨会,我谈的话题叫《大地的灵感与思考:李知展作品中的地理意识》。我跟李知展是鲁迅文学院时期的同学,我们是2018年一起上的鲁院,在那个前后我很早就关注到他的作品,他的作品写得很大,写得都非常好,很丰富,也在我们杂志发表过,被我们选载过。他的作品整体来说我们都能感受到,既有世情小说的传统,又有中国古典的传奇性,也有很多现代生活的细节和意识。

想细聊的一个问题是李知展作品中的地理意识。如果我们把他的作品大略过一遍,能发现他的好多作品里面出现的都是生活中真实存在的明确的地理地点,还有一部分就比较虚化只写了村庄、城市、城镇。比如短篇小说《落下的都很安静》,这一篇地点叫银丰路——每个地点我都去搜,我看看是他编的还是具体有的——银丰路在东莞;《英雄》里地名叫大岭山,也在东莞;《今夜无雪》,写的是豫东平原;《红鬃烈马》,这篇写的是豫东小城;《烈焰梅花》写的是岭南;长篇里就更明显了——《平乐坊的红月亮》,平乐坊,地点在东莞,这也是实际地名;《心灯》写的是永城芒砀山,汉高祖斩白蛇起义的地方;《青蛇叩水》,写的北中原;然后还有一篇散文,我也很喜欢——李知展散文写得也非常好——叫《茅根花开》,它写的是苏鲁豫皖交界的小地方。

好像这很多地名在地图上看都离得不远,或者就都是差不多同一片地方,但事实上我们细分的话,他用每一个字,每一个不同的字来写地名的话,其中的含义和它的写法感觉都不一样。

地点对写作是很重要的一点。我们都知道现实生活中,作者是从豫东到岭南再回到洛阳,生活轨迹是从中原到岭南,岭南再到中原。我们也看到李知展,对于故乡、对于各地的情感都非常的复杂,也不是说我说哪儿好哪儿不好,或者说我要去哪儿,我要怎样,不是的,非常复杂。地点对作者的影响不是说点出明确地方来,就会怎样怎样,而是这种调调、这种调性、这种味道,是潜伏在他作品的文字的深处的。刚才说的这些地理名称不同的作品,我们集中再读的话,各地不同的味道都会出来。作者在写的时候他也会想到这些问题,不会说拿家乡的方式去写我在东莞的生活或者是怎样。

洛阳本身是一个写作的富矿,是能出好作品的地方,也希望未来看到他多写关于洛阳的作品,希望李知展写出三卷本多卷本的史诗巨著。

何 弘(学术主持):刚才,侯编辑对李知展作品中的地理意识进行了深入探讨,比如真实的地点、复杂的情感,强调了不同地域的创作调性在文学作品中的重要性,并且也为知展未来创作方向进行了鼓励与指导,谢谢侯编辑的发言。下面有请《文艺报》茹涵。

杨茹涵(《文艺报》编辑、青年评论家):各位专家老师观察细致,我受到了新的启发。李知展谈到自己的家乡“芒砀”这个地方,当看到这两个字时,脑海中就会想起京剧麒派大师周信芳苍凉的回响。我觉得李知展出生在中原大地,他的身上带有一种整体色彩,脑海不由自主浮现苍茫淳朴的印象,这就是文字的传奇色彩。李知展成为作家之前,我把他归到素人作家行列。一个作家出现在大家面前,其实每个人的经历是不同的。

他写农村生活的复杂,吸引人心,在细节中引发人们共情。他的语言饱含自己的思考和文字特点,其古典性值得一提,古典而不佶屈聱牙,具有很强的可读性,每句的用词是精心设计的,就像生长在河南的戏曲一样,具有很强的地域色彩。

何 弘(学术主持):谢谢茹涵。下面有请中国作家网邓洁舲。

邓洁舲(中国作家网编辑、青年作家):首先祝贺李知展新书出版,这是他写作的第十五个年头,也是他的第六本书。从豫东到岭南再回到洛阳,李知展用文学给自己打下了一片天地,他对豫东的故土之情,在岭南的打拼和挣扎,最终都化作了文字。我想正是有这些鲜活的经验,最终才有了他的这些鲜活的文字。

李知展的经历中有许多让我能够产生共鸣的地方,我想可能也是80、90一代人非常能感同身受的地方。这一代人相比之前可能有更多的迁徙和更大的流动性,而且有时候可能很早,童年时期就随父母离开故乡去往一片新的土地。我看到李知展应该也是很早就离开故乡来到岭南了,是一种还未完全成熟或者说很多东西还未确定的年纪,这种童年或青少年时期的出走,我觉得会使得我们对故乡的辨认更加模糊和不确定。随着时间的推移,当我们在那里生活的时间也许有一天比我们曾经所认为的“故乡”还要更加长久时,故乡就真的成了一个模糊和无法准确辨别的遥远梦境。

所以当李知展谈笔下的故乡用了“虚构”这个词的时候,我特别被戳中,他笔下的故乡既是生他养他的那片豫东之地,是那片土地上的人和事,也是脱离了具体地理意义的豫东,是他在出走后的回望和想象,他在想象中不断建构着一个独属于自己的故乡。

这意味着李知展的故乡又不仅仅是那个“虚构”的豫东之地,同时它还是“流动的”:豫东和岭南,是李知展笔下的两个重要地点,李知展说有时,他在岭南写不下去了,等回到豫东,却好像又找到一点对虚构的热情。觉得可以在小说里把豫东和岭南打通,这是他最熟悉的两个地方。可以说他的故乡是流动的,是他在出走之后融合了自己复杂的、流动的人生经验的回望与想象。

这从最新长篇《芥之微》和新近的两本书都可以看出,他一直在文字中处理自己的这种流动经验,或者说出走、迁徙,人们离开故乡,在另一土地也许是岭南也许是别的地方,生发了各种各样的际遇和情感,当他们站在那片新土地回望、想象和建构故乡时,又何尝没有带着新土地的印迹。

李知展的书写对于当下中国年轻人的流动、出走的经验来说是贴合的、重要的,这些动荡漂泊的灵魂可能需要从李知展这样的书写中去体悟自己的经历,并学着建构一个精神的原乡。但是,当年轻人还在痛苦于“回不去的故乡时”,李知展更进一步地,在出走之后再次完成了返乡的动作,回到故土、回到河南、回到洛阳,我觉得这对我们对当下的这种流动经验也是一种启示,期待李知展在完成了这样一种流动和返回之后,他的独特的这种个人经验与洛阳这片古老的充满了丰厚文化底蕴的土地产生的碰撞,创作出更多优秀的书写这片土地和人情风貌的作品。

何 弘(学术主持):接连出了几个非常好的发言,前面我们都请了远道而来的朋友做了发言,下面咱们回到这个主场作战的各位做发言,我们请孙先科老师发言。

孙先科(河南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著名评论家):昨天才知道李知展是我们郑州师院的校友,内心很兴奋。这个学校不大,但是已经有两个茅奖获得者,一个是魏巍,一个是李洱,将来寄希望于李知展再次为郑州师院争光。在这种意义上来讲,作为校友,也感谢咱们省作协共同举办这样一个推介活动,从北京和河南赶来的这些搞评论的、搞创作的老师,以及新闻媒体的朋友们聚在一起共同研讨。作为李知展的老校友,也对这几个单位表示感谢。我谈几点,因为纸质书是刚看到,在这之前我认真看过电子版,两天之前看的非常非常快,所以很可能谈不到点子上,那就谈几点想法:

一、在阅读这部小说的过程里,头脑频繁的会出现一些前文本,比如,我想到路遥的《人生》,想到了刘震云的《一地鸡毛》,想到了《繁华》里那个李李。从一个模特儿到南方被卖到色情场所被陷害,然后还杀死出卖她的人,然后回到上海做了一个老板,就是李李的经历,某种程度上让我想到了《芥之微》这里面的主人公。甚至我想到了《陈奂生上城》,想到了一系列的有那么一点关联性的作品。那么我说的意思想说什么呢?就是想给这小说有一个类型的定位。所以我说,这是不是一个南方版的传奇版的《一地鸡毛》呢?一对年轻人从农村到城市里边这个打拼的故事,婚姻生活有那么一点《一地鸡毛》的影子,后来我放弃试图和某一个具体文本比较和挂钩的这样一个想法,我把它概括为什么呢?我说这是“双主题”,围绕男主人公,他基本上和这个《一地鸡毛》里面的小林类似,我把它命名为是一反成长的一种类型。那么《芥之微》这部小说,男主人公由农村到城市,在城市打拼,尤其经过几次婚姻的背叛之后又重返农村,一个进城返乡的故事模式里面,我觉得类似一个反成长。这是一个版块,另外一个版块,就是围绕女主人公的这个故事,不完全是一个成长故事,我觉得它是一个历险故事。尤其是她在经历了这个第一次出轨,尤其是被出轨对象的他的夫人利用之后,她白天变身成一个白领,晚上换上服装去变身一个酒吧歌女,身份完全转换,经历色情场所的一系列冒险。尤其是在小说的最后第5部分,这一部分里边就更完全是一个历险者的角色,类似一个侦探一样,进入到一个所谓暴富的家庭里揭露一个家庭伦理内幕,所以我把这样一个故事类型说是一个到城市丛林里的历险故事。

二、那么第二个问题我想谈一下长篇提供了两个故事类型。都非常好,非常好读,非常有视觉感,将来很有可能比如改编成一个电视连续剧,有非常好的号召力。我觉得如果操作成一个非常好的电视剧的话,如果做些添加甚至扩展补充好的架构,基于这点我谈这样几个想法。这个对立的范畴,我谈这几点想法:

第1点,就是这个小说的写实性与传奇性的关系问题。在这部小说里边,这个写实的部分有很出色的点。当然更出色的是他的传奇性的部分,我刚才说,尤其是这个女孩子在城市丛林里的这样一种丛林冒险历险,很多农村成长的这个读者来说,的确是非常新鲜,带有历险的性质,这一部分的传奇性不言而喻。但整体来看。写实性和传奇性的均衡方面,传奇性压倒了写实性。我在他的小说里面找了一句话,我特别喜欢他这句话的表达,他说那种细节上夯实后,故事流畅自然才是高端化,这是一个深谙小说创作的表述。关于小说美学的一个高度,就是严格的写实,写实夯实之后的故事的流畅性。这些东西是一个好小说美学的认识,应该说知展有一个很高的认知起点。但是我觉得这部小说弱在节奏,乔叶老师谈到了快与慢的问题。也就是说,故事的发展,很多的被省略,故事一个接一个,我想乔叶老师谈到慢,大概就是建议在写实上下功夫。比如同样写婚姻,武汉名作家池莉,池莉在写婚姻的时候,对婚姻的这种磨人啊,围城也好,陷阱也好,鸟笼也好,怎么把生活的这样一种磨人的,一地鸡毛般的,剪不断理还乱的东西,靠写实把它夯实了。我觉得在这一部分如果再下一些功力,或者这部小说做到写实与传奇均衡以后,会让小说有很大提升。

第2点,就是关于批判性。批判性,或者叫暴露,大家知道,年龄稍大的都知道,跟着新世纪文学过来的都知道,歌颂暴露的关系问题。题材本身的批判性,故事本身的批判性写到什么度,然后怎么在这个度的另外部分,展示人性善良,社会光明的部分,这个部分要处理好。

第3点,语言的丝滑感、陌生感的问题。刚才有几位老师都谈到,李知展这个语言非常好。我开始也特别喜欢你的小说语言,我觉得修炼很多年才能达到这样,语言上的这样一种既洁净又有弹性,非常雅洁的,刚才有的老师用古典性,来概括他带有知性趣味的语言。我觉得这是优点,优点同时它也有一个背面,过分流畅、雅洁古典化的语言,它实际上又是一种什么?又是容易看起来很丝滑,尤其里边设计人物对话的一些幽默的对话语言,觉得很多和网上目前流行的一些网络言语有一些交叉,变成大家共同接受的一种公共语言以后,过分丝滑以后会带来一个什么呢?带来大家进入以后会有一个陌生感,小说叙述语言适度的陌生感是吸引读者阅读的很重要的一种手段。但是,作家要贴近你所要表达的一种题材的人物对象语言,就是他本身的这样一种雅洁语言和人物对象语言,怎么处理一个平衡感,这个需要考虑。

第4点,就是审小与审微。我不说审丑,审美审丑大家也可能有不一样概念。我说的是审小,算是审美上的一个不贴切的定位吧,因为小说里小和微方面的确想上升一个诗学和美学上的这个高度来看。作为一个当代人,尤其农村出身的一个卑微的身份,进入这样一种丛林式的城市以后,得到一种如草芥般微小,命运的不可掌控,被世事所捉弄的这样一种被动等等。这样一种微如草芥的意象,我觉得在美学上,甚至有一种我觉得刚才说审微、审小的美学处理,但是,有一个东西叫什么呢,就是审美的问题。正如帕斯卡所说的,尽管我们是一棵芦苇,但是我们仍然是一棵坚韧的有思想的芦苇。要看到人性里面,我们即是像芦苇一样微小的一个个体,同时又是一个抗争,有思维能力的,一个有自我在场感的这样一个个体的,一种给人力量和勇气的一面,我统称为审美的这一面,或者说崇高的一面。在你的作品里面,在这本小说里面,或者将来的写作里面,我觉得也是要考虑,平衡的一个问题。

三、还有个小的建议,就是我觉得在读这部小说就是最后这一部分和前面4部分不是很搭调。尽管我刚才用这个女主人公的另外一个故事类型,我说她是一个探险的这样一个内容,但是你整部小说它基本上是在写婚姻,他俩婚姻从待婚到成婚到离婚的个架构,第5部分就写得有点游离。

关于小说的这个叙事,叙事视角的问题,焦点的问题。这里面李知展是很出色的,他在对现代小说特性的掌握上还是很出色的。但是仍然觉得,视觉聚焦的这个点转换的比较频繁。就是你读的时候,你明显的感觉是从男主人的视角在写,男主人公的视角在看对方,在思考,在推进故事,但是下一段就变成了女主人公她的设定,她的这个内聚焦。这就把我们读者读的时候就是原来沿着原来这个时间走的这个立刻打断,然后回来又换成了另外一个。如果过分频繁的在一个小节里面频繁的来变焦点,那么用弹跳的过分厉害,会造成阅读的一种障碍,而且是会对小说感觉有些从艺术性上会感觉到不满足。

好的,我就先谈到这里。

何 弘(学术主持):好,谢谢先科老师。从先科老师的发言中,体现了河南评论家的优秀传统,既有理论的高度,特别是在文本系统上下了很多功夫,分析做得非常好。下面请河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河南省文学院副院长冯杰发言。

冯  杰    (河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河南省文学院副院长):说起地域特色,在文学创作中,许多作家都离不开自己的故土乡情,一方山水养育一方人,“地域性”某种程度也成为作家身份上的一个标识,莫言的高密东北乡,贾平凹的商州乡村,刘震云的延津……无一例外的,展示着自己的故土。但作家带着对故乡错综复杂的,甚至是从“仇恨”到“和解”的感情。

李知展从故乡出走远离故乡到回到故乡,要思考文学回流之后在河南、在文坛,能引起什么样的波纹。

何 弘(学术主持):刚才,冯杰谈到了故乡论,帮助分析了李知展的故乡论。下面请河南省文艺评论家协会驻会副主席赵慎珠发言。

赵慎珠(河南省文艺评论家协会驻会副主席、高级编辑):洛阳文脉灿烂,历史遗存丰富,是写作的天然宝藏。好的作品要关照火热的生活、人民的冷暖。

这里我要谈的是文字作品的推广和宣传。一个视频比用文字描写更立体更深刻。无论见与不见,短视频、新媒体的影响已经远远超乎我们的想象。我们今天召开的座谈会,接下来在文学期刊上发表的会议成果,要在移动端传播上下功夫,通过线上线下的传播,才能有更好的传播力和影响力。

何 弘(学术主持):关于我们作品的推荐,赵慎珠主席提了非常好的意见,利用新媒体进行大力推广,形成良好的传播力。下面请郑州大学教授李勇讲一讲。

李  勇    (河南省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郑州大学教授):昨天晚上我又看了《流动的宴席》,这个书里面的第一篇就是同名的中篇小说。这个作品写的是新时代的农村。它对于当下时代现实的反映,对于出身乡村的青年人的生活和心理的展示、把握,以及对出于社会转型之中的农村文化的变迁和发展可能的思考,都让这个小说显示出一种丰富性和复杂性。它是一个中短篇的体量,但是却有着长篇的丰厚和进一步延展扩张的可能。

说到青年作家的写作,我个人觉得,今天的这样一个时代,已经和以前有很大的不同。大概近三十多年来,纯文学的边缘化,文学力量的加强,让这个时代的作家经受了极大的考验。他们的努力所得的回报,他们成材的艰辛,他们成长的周期,都跟以前世代的作家不同。能在这样的时代坚持写作,甚至取得成功,难度是要更大的。当然,写作是个人的事业,当李知展开始写下自己第一篇作品的时候,他并没有期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够加入作协,他之写作只是因为他有话要说,有内心无法遏制的情感和记忆渴望倾诉,需要表达。文学给了他这样一个契机。也祝愿知展兄的写作,能够别开生面、更畅通无阻地走下去。

何 弘(学术主持):好,谢谢李勇,他对青年作家的成长提了非常好的意见和建议。下面,我们请《莽原》原副主编王安琪发言。

王安琪(河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莽原》原副主编):先说人与人的缘分。最近看电视剧《庆余年》第二季,皇帝问大皇子为什么替范闲辩解求情,大皇子说:“我看这小子有一点顺眼。”这话说得实在。人对脾气,狗对毛尾,缘分这东西,还真是说不清楚。我跟李知展,算上这次,见面也不过三五次吧。第一次是参加全国作代会那几天,看着顺眼,就多说了几句话,加上都吸烟,便在会议的夹缝里常叫他去我房间吸烟。我的烟比他的烟好,但他一点不外气,两种烟放到一起,好的吸完吸次的。这很对我的脾性。吸着烟,说着话,心意就通了。生活中他有趣的地方肯定还很多,正是这种做人有趣味反映到作品中,让他的小说也充满了意趣。

我读知展的第一篇小说是《鬼爷》。第一次看他的小说,就没有让我失望,也印证了人的第一感觉往往是准确的——与李知展一接触,就觉得是有故事的,也是有趣的,还是有意思的,当然也是有才华的。

文学说到底就是人生故事。他的作品肯定是来源于生活的,肯定是先有素材、再有冲动,然后写作的。就说那个《流动的宴席》,字里行间来的都是豫东乡下办事的烟火气。当然,写乡下厨子嘛,肯定得有烟火气。但能写得有形有色有滋味,若没有亲身经历、或用心体察,是决然做不到的。

人只要活着,时刻都在生活着。作为一个作家、或一个文学爱好者,如何抓住生活中的文学素材,一是要有文学的敏感,一件事、一句话,别人见了、听了,可能一笑了之,但作家会敏感地看到它的文学性,会想到其中的意趣、意思、意义,会想很多,会记下来,甚至会进行一些构思和延展。平乐坊韩春丽的肠粉和芬姐的糖水,大概跟咱洛阳的浆面条和牛肉汤差不多,问题是李知展敏感地捕捉到了这些饮食背后和饮食男女心里那些潜藏的滋味,并审美地与众不同地写了出来。

豫西跟豫东肯定不一样,洛阳跟东莞也肯定不一样,希望这种差异能给李知展以新的触动。期待兄弟写出更多、更好的作品。才三十六岁啊,年轻真好!

何 弘(学术主持):谢谢安琪的发言,下边咱们请现在主持《莽原》工作的李清源发言。

李清源(《莽原》副主编、著名作家):李知展在颠沛流离的生活中能够坚持写作,作品呈井喷态势,显示出了经典化的潜质。作为文学同道,希望他在繁忙的编务之余,继续保持井喷。

他的作品形象是有所坚持,经历社会捶打,丰富立体,多面复杂,而不是扁平化的,努力刻画了人的多面性,尤其是人性黑白之间的灰色地带。前面韩新枝老师提到好的作家都是雌雄同体的。我想这跟李知展的经历有关,带着家乡的基因,基于对北方风土人情的了解,可以做到本位立场。一个作家成熟的标志是独特的语言体系,要想走得更远往往需要更多的语言体系。

郑州大学李勇教授在评论其作品时,说其作品在温情的表象下,充盈着巨大的“道德焦虑”,可谓一语中的。这里的道德也非世俗意义上的约束仪轨,而是在人心惟危的虚构世界里极力匡扶美和善的义气。从他早期的《孤步岩的黄昏》《明月怆》《石头和流云》《鬼爷》等篇都可以看出,里面的主人公总有一种不合时宜的孤倔之气,为自己认准的道义做不了与世界为敌,就趋避于内心的风景,在浊世里安顿肉身,将尖锐和坚持包裹在温情脉脉的人情和日子里。这种风格,又不免让人想到玉。坚硬和温润是一体的。这是作品的质地,也是作者的性格。

虚长几岁,蒙其敬惜,相识已十余年,这些年几乎是看着他一路写作过来的,用他自己的话说是走出了一条明明灭灭的小径。他以前笔名寒郁,这几年署成父母取的李知展,人到中年,想来还是舒展些好。中年的写作逐渐迈进坚韧阔大的路途,以其写作志向,惟愿日益精进,走得更远。

何 弘(学术主持):谢谢清源。下面请洛阳市作协副主席张艳庭发言。

张艳庭(洛阳市作协副主席):阿甘本在《何谓同时代人》一文中,书写了人与时代的复杂关系,认为被古代打下过印迹的人,才能够称得上是当代人。对于小说来说,当代性的小说也必然有自己的某个传统,从那个传统的路径进入了当代语境。而这种进入,主要是指能够使古代与当代构成对话。二十世纪文学中,废名等现代作家的小说叙事通过对古典文学的对话,创造出一种具有新古典美学风格的小说叙事。李知展也是与古代进行对话的当代小说家之一。他在小说《平乐坊的红月亮》后记中写到他对《诗经》《离骚》、司马迁、庾信、杜甫、黄景仁等作品与作家的喜爱,而现代作家中他只列举了废名,可见其对新古典主义写作的喜爱与认同。李知展的小说作品在饱含现代性时,也具有一种古典世情小说美学意蕴。这种兼具现代性与古典性的书写,也构成了一种新古典主义叙事的美学风格。李知展小说中的新古典美学主要体现在一、儒家感觉结构的复现与道德个体的塑造,二、情感主体的塑造与“亲亲”情感的深描,三、古典悲剧结构与哀婉凄凉的美学基调。

李知展通过二百多万字的小说创作这一艰辛的劳动过程,获得了它。同时他又通过自己创造性的劳动,使现代性与古典性在其小说中达到了一种平衡,生成了一种新古典主义的美学风格。

何 弘(学术主持):好,谢谢艳庭,因为时间关系,洛阳的朋友就会上就不再发言了,回头论文我们收集一下。下面请河南省作家协会原主席张宇老师发言。

张  宇    (河南省作家协会原主席、著名作家):我这些年很少出来参加这种会,这回主要是见见李知展。三本书都读完了,读得很认真,我都很喜欢,我也很喜欢李知展这个作家。就目前来说,这种创作的水平和成绩来说,在河南在全国属于这个年龄段比较出色的作家,没有问题,这是我的判断,在我们省内紧跟着飞雁和清源之后而涌现出的优秀的青年小说家。我读得也很兴奋,我有几句话汇报给大家。

要说他的小说好在哪里,我整个读了三本书以后,总结了四个字:水往低流。是我对他小说的看法,也是我对他的期待。

首先他写的小,小说就是小的地方说说,小说不怕你写的小;第二个是姿态低,写的小,姿态低,他就是以一个非常平民的视角来描述介绍生活在社会底层的林林总总;第三个就是有个性化的语言。我觉得这三个特点塑造了一个优秀的青年作家,特别是语言有自己的味道。青年作家害怕没有自己的味道,不管什么味道,他有自己的味道,你一翻就是他的小说,就是他描写生活时候那种弥漫着的感觉特别好。这是我对整个李知展的评价,就是说在全国范围内,在一批作家中间,这个年龄段,我还没见过这么有意思的作家。

我说一下对《流动的宴席》这本书的看法,以《鬼爷》为首,写得很精彩,确实写得很精彩,差一点就写到天花板了。再说《平乐坊的红月亮》,我看了是很兴奋的,兴奋的是前部分,看了一半的时候我就有了吃惊感,我觉得要出大作品了,要出大作家这种感觉。他把岭南小巷里边的那种浓郁的掰不开磨不碎的氛围、气息、人物,俯拾皆是,我就猜不到他要干什么了,有一种要产生大作品的感觉。但是读到后来比较失望,他驾驭长篇小说的能力还不到。我今天说话比较老实,看了前面的铺排,是往上升的感觉,后边却又溜了下来,结构、人物、故事都有点急了,急于交待人物命运,那种我期待的文学化的,对生活再创造的味道、色彩和氛围,越来越淡,最后画个句号。

今天来时我妻子(陈静老师,河南文艺出版社首席策划编辑,长篇小说《芥之微》策划编辑)有交待,叫我说好话,不要乱放炮,但我还是想说一下我的感受。我读长篇《芥之微》,从前到后读得非常认真,读完以后我觉得不如《平乐坊的红月亮》。虽然它在结构上,在小说技巧的把握上,更具成熟化,像一个成熟作家的表达,这个没问题,但份量轻下来了,人物的情节命运的展开,急着跟你讲故事。

我就猜测见了李知展是啥样的,我一直在路上猜测这个作家。作家写作还总有自己的想法,就是说这是一种爱好,我们这种人没有什么别的本事,写小说混个饭吃,咱们都属于这种人,一技之长吧。但我们自己平心静气,夜深人静,还是要估量一下自己,我为什么写?还是要追问一下的。

我对李知展是充满期待的,因为他太年轻,期待他能不能往前再走一步,就是你描写豫东的生活也好,描写岭南的生活也好,将来你写洛阳也好,都可以,能不能更加文学化一点,往远处推一推,往极限处走一走。

一个优秀的作家,他的才华往往表现在对虚构空间的发现和占用,这在李知展的作品中间不明显,你既然辗转这么多的地方和生活,为什么不给它发面一样再发一下呢?你再虚构一部分呢?虚构一部分比真实生活还真实呢,让人们看得惊心动魄,让人看得如痴如醉。我特别认同乔叶刚刚说的,不要急着讲故事,让它路上停下来,写一段瞎话,写一段扯淡,写一段闲笔,写一段味道,紧盯着这个味道就走了。所有的情节就像巴尔扎克说的,前边的作家都写完了,再好的情节都逃不出情节的陷阱,所有的情节和虚构都不新鲜。新鲜的是什么呢?是你对生活的发现,和你的生活感知,这一部分的味道跟别人是不同的,是李知展的,是你面对目前一个火热的时代在底层命运身上闻到的那种味道,从这个味道出发,我们解剖这个时代。我们留给后人,告诉以后的孩子们,那个时候就是这样的。

一个作家总是要面对生命,要面对社会,面对整个人类文化。得有这个胸怀和气魄,你还年轻,你具备了写这些作品的一切功力,但是你还需要一些野心,飞扬跋扈的雄心。像乔叶老师的长篇,她的作品掂起来很重、很重,她的笔重是压人的感觉。

我们期待李知展这一代作家,在中国目前经历这样一个非常变异的历史时期,你们怎么来反映这一段生活,来塑造当下的中国的人性,中国人的命运变化?这项任务,将由你们来承担。所以你们这批作家,不要光想着写写挣点稿费而已,这个重任在你们身上。

河南有个优秀的传统,就是自己写不好,希望下一代写好。就像李清源冒出来的时候,南丁八十多岁了给我打电话说,张宇你赶紧看看出了一个李清源,我说谁是李清源?他把书给我送去,我一看中篇,写得好。就我们河南作家有一个传统,老作家特别喜欢后代出青年才俊,特别激动。现在想想看《平乐坊的红月亮》前半部分时,我就睡不着,那个激动,我说要出大事了,河南出大作家了。

我非常期待在洛阳这个地方,文化底蕴非常丰富,你回到了洛阳,可能给你下一步的成长提供了好的环境,那么你能不能有更大一点野心,写出更好的作品。

何 弘(学术主持):谢谢张宇,讲得非常真诚、非常有见地,每一条建议都对写作都非常有意义。

今天上午来自全国各地的,有创作的、有评论的、有编辑,都做了非常好的发言,大家谈的意见非常中肯,特别是之前柴书记去北京和我说到研讨会的时候,我还是有很多感触的,现在河南还有很多青年作家,南飞雁、李清源、李知展等等,这一批,都非常好,我们充满了期待。

我心里其实是有一种遗憾,觉得像他们应该更早地在全国有更大的名声,从创作实力、创作成绩上来讲,应该在全国有更高的地位,但目前在全国的影响还没有充分表现出来。所以,过了这么多年,我们重新开这样的研讨会,我想我们应该在这方面做更多的工作。

我一直对李知展的写作是非常看好的,那么大的作品量,让我感到非常震惊,说明他一直在坚持创作,我相信将来还会有更好的表现。最后请知展讲一讲感言。

李知展(致答谢词)首先是非常感激各位专家、领导,炎炎夏日,来到洛阳,给予学生关心和指导。在座的都是我文学路上的贵人、恩人,在我写作和人生的各个关键点上,都曾予以无私的点拨和帮助。所以,非常感激,并将这份恩情在今后的写作和生活中铭记下去。

请允许我衷心感谢洛阳市委宣传部贾部长出席;感谢活动指导单位河南省文联;感谢省作协南飞雁主席“现场办公”,约请到这么多名家老师;感谢省文艺评论家协会孙先科主席出席;感谢省文学院冯杰院长拨冗参加;感谢河南省文艺出版社,郑雄总编辑,和负责我长篇出版的陈静老师、张娟老师;感谢这些年发表我小说拙作最多、连载我长篇的《小说月报·原创版》韩新枝主编;感谢《文艺报》、“中国作家网”、《北京文学》、《莽原》杂志;感谢省作协王安琪、赵克红副主席;感谢所有发言指导的老师,你们的教诲我会牢记心间,慢慢领悟。

也要郑重感谢洛阳市文联陈花容主席,和市文联领导班子全面统筹操办;感谢洛阳文学院王小朋院长联络协调、具体落实;感谢洛阳市作协任禾主席,在繁忙的长篇创作中到会支持;感谢《牡丹》杂志社、市作协、市文艺评论家协会的同事、朋友和老师们;感谢现场报道的各位媒体、摄影、会务老师!

感谢尊敬的张宇主席,作为您的读者,收藏了很多您之前发表选载的刊物,陈静老师知道我对您的作品读得有多么细致;

感谢可亲可敬的乔叶老师,不但亲临会场,昨天还带给我们一场精彩的讲座;

更要感谢此次研讨会辛苦主持的何弘老师。感谢您!

去年这个时候,有幸回到洛阳,是尊敬的柴书记给我机会。柴书记于我有再造之恩,包括这场研讨会,都是柴书记一手促成。有幸回到洛阳工作,家就在身边,多了一份温暖和踏实感。所以我由衷地感激,感激洛阳,感激市文联。

这一年,我从柴书记身上学到的最大的感受就是,面对问题,谋定方向,迎难而上。不逃避,不等不靠,遇到问题解决问题,哪怕明知不可为而仍然努力、尽力。其实,这世间的功业,大都是在和南墙艰苦对抗中产生的。

写作又何尝不是这样,每一部作品,都是内心的一次流淌,是对世界的看法和表达,打给读者的一束光,是苍茫人生里的一盏灯。每一次写作,如唐僧取经,独自跋涉内心的黑洞,走完这困难重重的一程,至于能取得多少含金量的真经,是另外的话,但涉山历水的过程,也收获了沿途的风景。

一个写作者,总有其情感的根据地,在创作里回到熟悉的情感领地,作品才能丰沛闪光。洛阳自然会是我之后写作的精神家园,是我情感倾注的场域。2024年,洛阳文艺界天朗气清,五年一届的市“文代会”召开,为今后五年的文艺发展指明了方向。尤其是关于讲好“洛阳故事”的有关论述,为洛阳文艺家的创作提供了指南。

这一年,在每月一期的《牡丹》杂志编务之外,尝试着以洛阳为故事发生地,写了一些中短篇,但总担心自己粗浅的笔力,配不上这座伟大的城市。工作之余,一直在学习洛阳文化文学相关典籍,重新拜读张宇等著名作家的经典作品,感悟洛阳悠久的历史文化给文学的馈赠,在尽可能全面学习洛阳文化文学的基础上,才能更有根基、更有底气书写洛阳的时代巨变和烟火人间。

岭南十余年,每到年关,回家就如一种宗教般的召唤,尽管来回车票抢购艰难。藉由春运我们也可以窥见,从未有这样一个时代,在祖国的土地上时刻进行着如此大规模的迁徙,为了生活,为了梦想,人们汇聚、分离,如一场流动的盛宴,故事在发生着,轰轰烈烈又寂静日常。我们身处于这样的时代,必将讲述其间汪洋浩荡又悲欢具体的故事。

从发表算起,已写作15年,这15年里,发表了230余万字习作,我对自己有个期待,以后的写作,慢一点,精一点,深入洛阳的肌理,感悟洛阳的温度,努力写出宏大背景下细微的人心和人性,幸福和疼痛。既有洛阳这座城市深厚的特色外景,更有洛阳人的个性,和骨子里的品相。

在写作的道路上,我会继续努力,衷心感恩并期待各位专家、领导继续批评和关注。感谢!

何  弘(总结发言):李知展是实力派青年作家,近年佳作不断,连续创作出版多部作品,发表两百多万字,创作势头旺盛,对文学饱含热情,我们今天对他的作品进行研讨,主要是挖掘他的创作源泉,发现他的创作特点,把握他的创作脉络和走向,提出中肯意见,期望他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创作出更加优秀的作品。

到此,今天的研讨圆满结束,谢谢各位!

(根据现场录音整理,未经本人审阅)

责任编辑 时凤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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