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珏璇 刘凤钦
自1992年中韩建交以来,两国之间的经济文化交流不断扩大。随着汉语热的升温,面对韩国汉语学习的巨大需求,2012年中韩两国签署了《中韩2012—2014年教育交流与合作协议》,正式确立了CPIK国际交流项目。截至2023年,我国已累计向韩国17个市、道教育厅主管下的各中小学派遣了共计2649名原语民汉语辅助教师(CPIK教师)。至今,CPIK项目研究从未中断过,包括汉语作为第二语言“三教”问题的研究、汉语作为第二语言要素教学的研究、汉语作为第二语言习得的研究以及CPIK项目本身的研究等等。本文借助CiteSpace6.2.R4、VOSviewer和Excel软件对CNKI数据库中关于韩国CPIK项目研究的582篇中文文献进行梳理分析,在了解当前韩国CPIK项目研究发展的基础之上,为之后的研究提供一定参考。
1 基本情况
十多年来,韩国CPIK项目研究从未中断过,但疫情的震荡使得在韩CPIK人数骤减,也导致研究成果断崖式下跌,如图1所示。
截至2022年,韩国CPIK项目研究仍处在起步阶段,虽然文献累计总量达到500篇以上,但是文献累积率却在0~162.5%之间大幅波动。较大的波动幅度说明这一阶段的研究呈现不稳定状态,符合“D.S.Price科技文献增长规律”第一阶段特征,如表1所示。
排名在前10位的发文机构共发表了285篇文献,约占总发文量的50%。由表2可知,高等院校为韩国CPIK项目研究的主要阵地:综合类大学5所,师范类大学4所,语言类大学1所,且韩国CPIK项目研究成果以硕士论文为主,这主要是因为CPIK教师绝大多数为硕士在读研究生,如表2所示。
北方地区的发文量遥遥领先南方地区,西部地区(陕西、甘肃、广西、云南)发文量超过中东部之和。发文量居前10位的机构中,第一名和第二名都位于辽宁省,第三名位于黑龙江省,就地理位置而言,它们距离韩国更近,同时作为朝鲜族聚居地与韩国的语言文化交流更为频繁便捷。发文量居前10位的机构中有五个位于西部地区,仅1个位于中东部地区,说明西部高校的国际中文教育专业发展态势良好,为海外的汉语志愿者事业输送着相当的中坚力量,如表3所示。
2 主要热点
本文运用CiteSpace6.2.R4对582篇相关中文论文的高频关键词进行分析,检测韩国CPIK项目研究的主要热点。国家限定词“韩国”居词频首位,“汉语教学”作为文献研究的最主要内容居第二位,可见研究者们在撰写论文时都倾向于将“韩国”和“汉语教学”列为文章关键词,表明研究国别和研究的主要内容。“韩国高中”居第三位印证了赴韩汉语志愿者的任教学校大多数为高中,因此针对韩国高中生进行的汉语教学实证研究成果较多。“对外汉语”则表明了大部分CPIK教师的专业来源和研究方向。鉴于样本容量,本文将出现频次5次及以上的关键词归为韩国CPIK项目研究的主要热点,将含义相近的关键词合并,如将“协作教学”“协同教学”与“合作教学”合并为“协作教学”,“教学对策”与“教学策略”合并为“教学对策”,“调查分析”与“调查研究”合并为“现状调查”等可得出韩国CPIK项目研究关键词频次表,如表4所示。
表4中韩国CPIK项目研究的主要热点可大致分为三类:第一类是关于韩国学生汉语习得问题的研究,包括偏误分析和学习动机;第二类是关于针对韩国学生进行汉语教学问题的研究,包括文化教学、词汇教学、汉字教学、游戏教学;第三类是其他研究,包括现状调查、案例分析、课堂管理、协作教学、教学设计等。
2.1 偏误分析
偏误分析方向的热点关键词有“偏误分析”和“偏误原因”。运用CiteSpace软件二次检索文献后发现韩国CPIK项目研究中的偏误分析研究成果可分为包括汉语语音偏误分析、汉语词汇偏误分析、汉语语法偏误分析、汉字偏误分析在内的汉语要素偏误分析和包括问候语偏误分析、交际偏误分析在内的汉语技能偏误分析。
汉语语音偏误分析主要指汉语声母偏误分析、汉语韵母偏误分析和汉语声调偏误分析,其中汉语声调偏误分析占比约35.19%。“洋腔洋调”主声调表现,韩语是无声调语言,受母语负迁移影响,韩国学生说汉语时在声调方面常常会出现一声不够高、二声上不去的情况,读三声时也会与一声、二声相混淆,在语流中这种情况更为严重,成为不少CPIK教师汉语语音偏误研究的切入点。康瑞雪(2020)就采用问卷调查与听辨测试相结合的方法,分析了15名韩国初中生汉语单字调和双字调的发音状况,得出了韩国中学生在汉语调域、调值、调型等方面会产生偏误的结论。
汉字偏误分析以书写偏误分析为主,郭亚婷(2012)收集了韩国高中生的汉字书写材料,对其中的汉字书写偏误进行分析。个别研究者进行了汉字字形偏误分析,张博(2012)从部件、笔画及其他多个角度深入探讨了韩国初中生汉字字形偏误产生的原因。
汉语词汇偏误分析和汉语语法偏误分析仅有张红(2014)和牛利杰(2019),前者以韩国中学生习得能愿动词“能”时产生的语义、语法和语用上的偏误为切入点,从内在和外在两个视角分析了产生偏误的原因。后者基于一手语料,梳理归纳出初级汉语水平的高中生出现的四种偏误类型。
2.2 习得分析
83.3%的习得研究都集中在汉语语音方面,包括声母和声调。尹西超(2014)分析了韩国学生学习汉语时声母、韵母、声调和音变等多方面发生的语音偏误。韩国学生的汉语学习以应用为主要目的,从许多职业高中将汉语作为年级选修课这点足以瞥见。以韩国职业高中为例,为获得更大的职场竞争力,拥有更多职业选择,诸如中文讲师、大型公司职员、外交官等这些存在大量汉语需求的工作,对汉语听说技能的要求普遍不低,也就促使学生也更加侧重汉语语音学习,韩国本土老师更加注重汉语语音教学。
2.3 教学分析
进一步观察表4可知,韩国CPIK项目研究中包含多元汉语教学问题研究热点,有“协作教学”“文化教学”“游戏教学”“汉语教材”“词汇教学”和“汉字教学”。
协作教学模式是韩国中小学汉语课堂普遍使用的汉语教学模式,自然而然成为韩国CPIK项目研究热点之一。对于搭档教学来说,教学主次分配问题尤为重要。因此具体情况具体分析,许多CPIK教师在与搭档合作的实际教学中完成了适用于任教学校的汉语协作教学模式探索。由于教学对象是未成年人,因此游戏教学法便成为针对韩国学生最主流的汉语教学方法之一。白雪(2021)在考察任教学校的汉语教学现状后,以发放问卷的形式筛选出了几类学生比较喜欢的游戏类型,再还原游戏教学法中的课堂环节,进而得出在词汇游戏教学过程中需要注意的问题和考虑的原则。无论是本土教师还是CPIK教师,在面对未成年人的汉语教学上都应尽可能设计、使用有趣可行的游戏作为教学辅助。韩国本身有许多或传统或流行的游戏老少皆知,套用已有游戏框架填充汉语内容进行练习,学生易上手且辅助学习效果显著。相比起CPIK教师担心自己设计的汉语游戏在韩国的汉语课堂上出现水土不服的问题,既成的韩国游戏给CPIK教师的汉语游戏教学针对性研究带来了诸多思考。
特色鲜明的文化课对以应用为学习目的的韩国学生来说吸引力不强,加之多年来日本文化对韩国社会产生的巨大影响,目前仅有4.5%的文化课研究依托任教学校展开。赵宇(2012)以韩国海云台观光高中以及釜山市教育厅下属25所中小学当中开展的中国文化教学为例,结合对韩国汉语学习者开展的实际调研活动,阐述和剖析了一系列韩国中小学汉语文化教学当中的相关问题。文化课未普遍开设在韩国的中小学,通常只有综合课中涉及部分中华文化知识,所以出现了学生学汉语但是不了解中国文化的现象。以忠清北道公立高中瑞甸高中为例,二年级的学生须从日语、汉语和西班牙语中选择一门第二外语,三年级可根据自己意愿自由选择《中国语Ⅱ》或者《中国文化》,选课人数超过10人即可开课,但实际情况是高三年级的中国文化课已多年未开设。
教材是“三教”问题中的重要环节,韩国使用的汉语教材版本多种多样,多为韩国本土开发,也有部分与我国合作开发的汉语教材。如今,国内的汉语教材研究已经十分成熟,韩国汉语教材作为CPIK的教学依托,自然值得研究者从专业角度审视。其中有三分之一的教材研究对象都是《中国语Ⅰ》,黄卓平(2017)就通过对韩国出版的《中国语Ⅰ》教材的使用和课堂教学设计的实施,研究了教材中存在的诸多问题。
利用CiteSpace软件进行文献二次检索后发现词汇教学可以分为基于协作教学模式的汉语词汇教学研究、针对初级阶段的汉语词汇教学研究和基于某理论或方法的汉语词汇教学研究三类。赵蕾(2018)对在韩国高中任教的69位CPIK教师进行问卷调查和访问,并结合课堂上学生出现的实际问题分析了韩国合作模式下的汉语词汇教学现状。任平(2018)通过对汉语教材和学生学习情况的调查和分析来研究针对韩国高中生的初级阶段汉语词汇教学。李文萃(2020)在全面了解任教学校汉语词汇教学现状基础上,分析了当前韩国高中汉语词汇教学中存在的问题。初级阶段是韩国相当一部分高中生汉语水平所处阶段,因为他们在初中阶段学过汉语,掌握了汉语拼音和一些简单的汉语句子,跨越了零基础。
目前韩国人的住民登录证上仍印有其对应的中文名,但事实是除了自己的名字,对其他简体汉字知之甚少。即使初中一年级开设了“汉文课”,也是依托文言文教学繁体字,教授这门课程的韩国教师均出自汉文系,这与出自中文系担任汉语教学工作的韩国教师所学专业完全不同。在韩国,这是两个完全独立的专业体系。中学生偶尔认识繁体字,却不认识简体字也让汉字教学想要跟上语音教学的步伐显得任重而道远。韩国CPIK项目研究中只有1.7%围绕汉字教学展开,刘溪(2018)以韩国高中的“中国语”课为切入,观察分析韩国高中汉语教学中汉字教学的现状,探讨针对韩国高中生的汉字教学究竟“教什么?怎么教?”。
2.4 发展趋势
X轴为向心度,用于度量不同类团中主题词相互联系的紧密度,类团越靠右联系越紧密。Y轴为密度,用于度量同一类团内部主题词相互联系的紧密度,类团越靠上联系越紧密。所有类团向心度与密度的平均值交点为战略坐标图原点。韩国CPIK项目研究类团个数以及各类团的向心度和密度值,如表5所示。
本文以向心度与密度的平均值交点(213,16)为坐标原点,绘制了韩国CPIK项目研究的战略坐标图,如图2所示。
运用VOSviewer和Excel软件检测出的韩国CPIK项目研究各类团内主要主题词,如表6所示。
图2所示战略坐标图逆时针分为四个象限。第一象限主题为核心主题且成熟度较高,类团2、类团3和类团4均具有较高向心度及密度,表明三个类团不仅内部之间联系紧密,与其他类团中的主题也联系密切,说明“韩国中小学”“案例分析”“协作教学”等热点是韩国CPIK项目研究中较为活跃且成熟度较高的主题,正在引领韩国CPIK项目研究的发展,预计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韩国CPIK项目研究仍会围绕这些热点展开。第二象限主题成熟度较高但相对孤立,类团7、类团8和类团9的内部主题词之间关系紧密,虽然相对成熟,但与其他类团中的主题联系并不密切,其中的“文化教学”“跨文化适应”“游戏教学”等主题如今都已自成研究体系,有相对独立、完整、成熟的研究模式,但与其他类团中的主题联系不够紧密。第三象限主题成熟度较低且孤立。向心度和密度都低的类团5、类团6和类团10不仅内部松散,与其他类团中的主题联系也比较弱,其中“韩国初中”“教学法”“课堂活动”等主题研究呈现边缘态势。以韩国忠清北道德山初中为例,初中生的汉语课是年级必修课,教学任务并不轻松,在教学时间有限的情况下,一部分学生来自俄罗斯,一部分学生来自韩国,这样的教学对象组成无疑增加了针对性汉语教学的难度,既定课堂时间全部分给了课文内容的学习和复习,几乎没有时间进行课堂活动。经访谈了解,同在忠清北道的东星初中和镇川初中也存在类似情况。第四象限中仅有的类团1中包含的主题虽为核心主题,但是成熟度较低,说明虽然这些主题与其他类团中的主题存在密切联系,但是它们本身的联系却比较松散。未来的韩国CPIK项目研究在“汉字教学”“偏误分析”“任务型教学法”等主题研究方面还拥有巨大的发展空间。
3 结语
本文梳理了当前韩国CPIK项目研究的基本情况,通过文献累计率得出韩国CPIK项目研究目前仍处在起步阶段的结论。运用CiteSpace6.2.R4检测出研究中的主要热点并进行分类,分别从偏误分析、习得分析和教学分析三方面对其中所包含的热点进行细致分析。运用VOSviewer和Excel预测了韩国CPIK项目研究的发展趋势未来将继续集中于“韩国中小学”“案例分析”“协作教学”等方面,而在“文化教学”“教学法”“汉字教学”等方面还有待深入研究。
(作者单位:大理大学)
通信作者:刘凤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