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绍珍
冰雪融化,大漠孤烟醒了。瓜州,让人想象你奔跑的激情与浪漫。
疏勒河畔,太阳越晒,瓜州长得越精神。一年刮到头的风,这时温情脉脉。一眨眼,遍野牵出绿色藤蔓;一眨眼,硕大的叶子间,小花朵朵,小瓜串串。
星空下,大地上的瓜娃娃,白兰瓜、黄河蜜、宝丰蜜、香妃蜜、金银蒂、流星雨、金香玉、西州蜜不息地奔跑。整整一个夏天,这些小星星,疏勒河是它们的跑道,沙漠是它们的跑道。
瓜州,沙漠的藤蔓上结出的一只蜜瓜,长相如月亮。它们用触须、叶子、空气、阳光、雨水、想象、感应、嗅觉吸收营养,教会这片大地怎样用象征、通感连接世界。
瓜州,为西域生长,也为域外生长。炎炎夏日,瓜州成为解渴的首选。韩国、日本,东南亚国家,一边喝着瓜州的蜜汁,一边神想中国的西部沙漠。
祁连山熠熠闪光,芨芨台子山熠熠闪光,疏勒河熠熠闪光。发光的星空,奔跑着“玄奘之路”,世界各国的运动健将,与瓜州一起奔跑。瓜州不只是有太阳、星星,还有青春、激情、梦想。
疏勒河畔,瓜州在奔跑,从远古奔跑到现在。一座城,因瓜得名;一座城,因瓜而存在;一座座雪山,因瓜州而热爱西域大地。
瓜州,我也想是一只躺在你地里的瓜,白天晒太阳,夜晚赏月亮,在生命的跑道上,与你一起奔跑,结更多的瓜,牵出更大的绿洲。
站在兰州滨河路水车旁,看一条巨龙从黄土高原翻滚而来。
高原水塔巴颜喀拉山,三条大江从这里启程。黄河携带西域神山的圣洁,流经青海贵德,流经四川若尔盖草原,赢得“天下黄河第一清”“天下黄河第一湾”的美誉。绿色,基因绿色,源头绿色,飞翔绿色。
莽莽苍苍、尘沙漫卷,沟壑纵横的黄土高原,黄河路过你那里,赠黄沙赠太阳。多少万年的流淌,黄河都是一条黄龙。“路漫漫其修远兮”,瞄准目标一去不回还。
黄河流经中原大地,绕着大弯,变着心思,惠泽华夏。黄河两岸,草原硕大,牛羊成群,田园肥沃,庄稼青绿。黄河锦缎上镶嵌着的珍珠翡翠,数以万计的城市怀揣强盛之梦,波澜壮阔向东蜿蜒。
爱,双向流淌。坐上高铁沿黄河走一走,展开的是黄河保卫战。青海,甘肃,四川,陕西,河南,内蒙古,山西……青藏高原,黄土高原,内蒙古高原,栽树拦沙。那些漫天飞舞的沙粒,渐渐沉淀下来。
黄河安澜,华夏长治久安的夙愿。龙羊峡,刘家峡,青铜峡,三门峡,小浪底,时光链条上的明珠,发电、制洪、滤沙多功能兼具,惠民利民工程接踵而至,黄河的野性有了收敛。
黄河是我魂牵梦绕的河流,黄河是我心上流淌的河流。她用金子般的心,爱着华夏儿女;她用不息的奔流,预示华夏民族的生生不息,给予我启示和引领。住在嘉陵江边,黄河一直在生命里奔流。
秋风依旧那么凉。多年前,过兰州大桥,第一次看见黄河,我的心与你一起澎湃。现在,站在兰州滨河路水车旁,看一条大河从我眼前滚滚向东奔流。
谁熬制了沸腾的霞光,镀亮这广袤无垠的群山……
谁把这历史的浓墨重彩,搬运到西域大地,用她涂染浓重的时间和空间。
甘州用坚实的信念,燃烧西部雪山;甘州用亮丽汉字,镀亮华夏时空。这流动的山河,浩荡的气势,止不住的眼花缭乱,我的思绪凝固了时光的流逝。
站在这里,眼前的一切,山峰、沟壑、皱褶,地上奔跑的动物,天上的飞鸟,种类繁多的枯竭和生长,她们都在接受神的浸泡和洗礼。
如果你是异乡的青橘,就去甘州,让她为你染色;如果你是瓷器坯胎,就去甘州煅烧;如果你是一棵梧桐树,就去甘州涂染你的每片树叶。
如果你是独行侠,途遇风沙与暴雨,沼泽与滩涂,灰暗与落寞。就去甘州扯一片红霞,让她浸染你内心的天空与大地,让她给你智慧和力量。
站在甘州大地,我接受丹霞的馈赠。从此,我用丹霞写诗,用丹霞调制生命的颜色,用丹霞浸泡祖国的每一片河山。
我连续四次用手机抓拍,拍下一团火。
乌鞘岭隧道一个接一个,它的灯火那么亮,我拍下一团火。所有的灯火拉成长长的火焰的河流,我们就从这火焰的河流中穿行。
从兰州过来,爬上乌鞘岭,穿过四个长长的隧道,暮色便罩住崇山峻岭。
天祝,乌鞘岭,站在陇中高原河西走廊的中间,成为地域的一个分界。汉明长城在乌鞘岭地界隐隐约约,仿佛那些战争还未走远。
夜色在乌鞘岭爬行,四周的山色一片朦胧。抬头看天,天空挂着星星。山峰一座座闪过去。那山那树那石头晃眼,我睁大眼睛看,看不完的石头,晃不完的山影树影,心早已匍匐在乌鞘岭。
月亮越爬越高,黄土高原越爬越高,我们一路向西。乌鞘岭沉淀厚重的历史,携带苍茫时空远行。现在,你依次为我们展开,浩荡军队,辽阔战场,鲜血供养的河山……少年出征将士,山河不见暮年归,英雄抛下堆堆白骨,留下完整浩阔疆域。
乌鞘岭,我们一路向西。今夜,趁着月圆,我要翻动沉寂已久的千山万壑,我要亲临战场看你的岔口驿马还在硝烟中奔跑。
乌鞘岭是留给古代战场和将士的,乌鞘岭是留给现代时空穿越的。
祁连山下的河西走廊,从历史那头穿越到这头。
西出阳关,梦回大唐,醉酒的诗人李白、王昌龄一直沿着这条路行走。累了,在客栈住下来,喝酒,写诗,读边关冷月,赏祁连山白雪,历史悠远浩阔。
祁连山是白色的,河西走廊是绿色的。它们联袂铺就了“塞上江南”“金武威、银张掖”的江山社稷,铺就了西域路上的时间长廊。一片片小麦,油菜花,青稞,在肥沃的土地上生长。
夕阳下,一行行驼队从这里经过。中国的丝绸,烟叶,茶叶,瓷器,布匹,贩运到东欧市场,东欧产品源源不断地贩运到中国市场,市场经济从通往欧亚大陆的丝绸之路开始。
历代皇帝一次次下令:征服西域,以武力以和亲。河西走廊,咽喉要道,是行军路上的豪情壮志,是征战路上的凯旋而归,是封存几千年典籍里的滚滚烟尘。
祁连山一直在蜿蜒,它没那么珍贵神秘,没那么虚幻缥缈,它就是1000多公里的漫长时光。只要做河西走廊大地上的一株小麦,一只牛羊,一朵葵花,一株薰衣草,一条溪流,就可以天天望见中国的雪山山脉。
风一次次吹过,一场雪来了,一场雪如白银堆叠祁连山的厚重及蜿蜒。河西走廊,你的壮阔苍茫,向西、再向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