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艳
端午节包粽子是母亲坚守了几十年的习惯。虽然如今超市里的粽子琳琅满目,价格也不太贵,但母亲总念叨说还是亲手包的粽子味儿地道。
端午节前,我给母亲打电话,说因为工作原因不能回家。母亲知道我在乡下支教辛苦,心疼地说,那我就包一些粽子托人带给你。我随口说,要带就早两天,让朋友也尝尝鲜。
农历四月底收到了母亲托人带来的粽子,满满两大袋,个个棱角饱满,米量充足。我急忙给朋友打电话,她却回老家了,短时间内不会回来。没分出去的粽子堆在砧板上,小山一样,阵阵清香从青青箬叶中飘出来,那么熟悉、诱人。我连忙拿出几个,加热,然后细细品尝。一连吃了三个,满口生香,欲罢不能,但鼓鼓囊囊的胃不断提出抗议,我不得不掐灭了再吃一个的冲动。这么多粽子,仅靠我一人,三两天是吃不完的,我打开冰箱勉强塞进去一些,其余的只能放在案头。好在温度不高,短期内不会变质。接下来几天,每餐吃一两个粽子成了我的“必修课”。坚持到端午节前一天,冰箱外面的粽子所剩无几了。
端午节一大早,仍然接到母亲的电话,问我能不能赶回家吃饭。我自然不能回去。母亲舍不得放下电话,无话找话地问我粽子够不够吃,朋友喜不喜欢,还说家里留了一部分,准备我们过节回去吃。担心母亲不高兴,我撒谎说,朋友很喜欢,只是带得太多了,一时半会儿吃不完。母亲说,不要紧,我们用柴火煮的,水中加了碱面与作料,可以多放几天,慢慢吃。她又说,工作不要太拼,更不要经常熬夜,对身体不好。停了停,她又问起孩子的情况。知道母亲不想挂电话,可我手头的事很紧急,不得不说:“有事儿了,下周放假了就回来。”说完就直接挂断了电话。然而,心中却忽然生出一种说不出的落寞感——能够不为任何理由隔三差五打电话问候一下的,除了父母,还会有谁呢?“儿行千里母担忧”,看来儿女在父母心中的分量要比父母在儿女心中的分量重得多。
其实,父母都不大喜欢吃酒谷(糯谷),他们更喜爱吃的是稻谷与糙粮。家里虽然每年都要拿一块地种酒谷,但我知道,这多半是因我而起。小时候,有一次看到别人家做米酒,我一时嘴馋,嚷着非要母亲做,可家里人都不喜欢吃糯米,谁会种酒谷呀!母亲不忍心看我嘴馋,就找邻居借了几斤酒谷,尝试着做米酒。由于经验不足,母亲第一次做出的米酒不仅味道不太甜,还有点老(方言,指酒精度高),她便在酒里加了很多糖。加糖后味道变好了,但酒精度并没降低,我多吃了几碗,结果醉得摇摇晃晃。自那年起,我家的地里每年都会单独划出一块地种酒谷。有了酒谷,家里不缺米酒、汤圆了,每年也能吃到粽子。有一年收成特别好,父亲还做了糍粑,但味道不好,我吃过后就不再想吃了。母亲包的粽子却一直是我的最爱。记得参加中考那年的端午节,一家人吃完了母亲包的粽子,但我感觉意犹未尽。母亲说,五月十五是大端午,到时再包几斤米,包管治好你的“馋病”。我以为母亲逗我开心,并没放在心上,没想到那天一清早,母亲就将粽子端到了我面前。
每年端午,母亲总希望我回家。我理解母亲的心情,有时间也一定会回去,但这一次真的不行,一边是我的学生,一边是我的父母,虽然他们都需要我陪伴,但眼前这些远离父母的留守孩子似乎更加需要我。我能想象出母亲的那份失落,但母亲,请原谅我这一次不能回来陪您!
看着冰箱里挨挨挤挤的粽子,我尽力靠近,用鼻子闻了闻。我闻到了母亲包粽子时的那种幸福的味道,也感受到了她希望她的劳动能给她的女儿、朋友带来祝福的气息!
(作者单位:十堰市竹溪县长安学校)
责任编辑 姜楚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