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耀年
1978 年12 月27 日凌晨三点半,一列闷罐车(有棚盖)从长沙北站一路朝东北出发,经过七昼夜的奔驰,终于在黑龙江省呼伦贝尔地区海拉尔市东站(现属内蒙古自治区)停了下来,气温是-38℃。该列车装了八百多名新兵,再加上接兵的排长、连长、团长等首长和工作人员,共计千名人员。这些新兵是当年石门全县征兵入伍的。除了每到一个兵站,全体人员下车吃饭和解手外,其他时候都在车上待着。一节闷罐车(60 吨的棚车)里面装一个排的新兵45 人,另外加上接兵的排长和一个连队干部,共计47 名。全部人员躺下后,车里几乎再也没有一个扦脚的地方。记得,列车过山海关后,在当地兵站的帮助下,每个车厢上装一个烧煤的小型火炉和烟筒,在山海关兵站给每人发了四皮(大头皮鞋、皮大衣、皮帽、皮手套),车厢就更拥挤了。特别在列车行驶中,我们要小便时,要移动到车厢门口(留了一个小缝儿)都要喊报告,得到同意后,全体人移动一下,才能移动到门口解决小手问题。
1979 年2 月17 日,对越自卫反击战在祖国的南边打响,而我们在东北,离中苏边界满洲里市只有200 公里。当时,我们在开战前半个月就做好了战备,每个新兵排帐篷前停了一辆军车,每天24 小时都不准把行军包打开,晚上不准脱衣服和鞋睡觉,随时准备登车向南转移,目的地是辽宁省锦州市的黑山头。
我也写好了战前遗书,结尾是这句话:“儿跪,再叩头。”
事后才知:当时-30℃,如果坐在没有棚盖的解放牌汽车翻斗车厢上,不到2 小时,全会冻死在车厢里。
事后才知:我当兵走不到半年,妈妈的眼睛几乎哭瞎!
事后才知:当年入伍离开石门县城的前一晚,我用身上仅有的5 元钱,在街上给我妈妈买了一顶毛线织的风帽,请送兵的农场武装张部长带回。若干年后,我妈妈还保管得好好的,说“见帽如见我儿……”
老天保佑我没死,让我从战场捡回了一条命。1980 年,我考入铁道兵学院。1984 年我转业到长沙市粮食局,重又回到了娘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