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题材纪录片中人物形象的再现与表现
——以张骞为例

2024-06-12 09:32张晓婷
西部广播电视 2024年5期
关键词:张骞西域人物形象

张晓婷

(作者单位:四川传媒学院)

历史题材的纪录片是对过去发生的历史事件的记录,旨在最大限度再现历史,所表现的人物和事件要反映真实的历史。在历史题材的纪录片创作中,巧妙地运用诸如情景再现、口述历史、解说再现等方法,对其事件、人物、现象进行再现和建构,会呈现出不同的影像风格和表达效果。纪录片中历史人物形象的表达方法研究将为后续创作相关类型的纪录片提供思路和可借鉴的创作方法。

本文以历史人物张骞为例,分析历史题材纪录片不同的创作方法与影像表达效果,对比历史记载中的张骞形象与纪录片中的人物形象,探究关于历史题材纪录片中人物形象表达的再现与表现手法的运用,并对历史题材纪录片创作的纪实性与真实性进行思考,探讨在遵循纪录片真实性的前提下,历史题材纪录片创作中的人物形象构建方法。

1 史料记载中的张骞

张骞是我国历史上著名的政治家、军事家、外交家,在汉朝时出使西域,是丝绸之路的开拓者,被称为我国历史上第一个“睁眼看世界的人”,成为西汉历史叙述中不可或缺的人物,也因此,在诸多相关题材纪录片的创作中,张骞的形象也被不同的创作者进行了不同的再现与建构。但不论是史料还是影视作品中,都赋予张骞勇敢、智慧的形象。要更好地理解这些不同的张骞形象,需要从历史文献中考察。

《史记·大宛列传》中记载:“张骞,汉中人,建元中为郎。”“骞以郎应募,使月氏,与堂邑氏胡奴甘父俱出陇西。经匈奴,匈奴得之,传诣单于。单于留之,曰:‘月氏在吾北,汉何以得往使?吾欲使越,汉肯听我乎?’”“留骞十余岁,与妻,有子,然骞持汉节不失。”[1]在匈奴人并不友好的待遇下,张骞被扣匈奴十余年,在这十余年里,他从未将汉朝使者的符节丢弃,可见张骞对汉朝的忠诚与继续探知西域的决心。此处彰显出张骞不畏艰难、勇敢忠心的内在形象。此外,《史记》还记载了张骞两次出使西域的所见所闻。西域地形复杂,自然气候恶劣,张骞的行程艰苦不堪,他每次西行都历经多年,足见其报国之怀与爱国之心。

东汉时期的史学家班固在《汉书·张骞李广利传》中,对张骞的为人有所描述,并简略地提到了张骞跟汉武帝描述西域的地形地貌的《西域传》。《汉书》中记载:“骞为人强力,宽大信人,蛮夷爱之。”“骞身所至者,大宛、大月氏、大夏、康居,而传闻其旁大国五六,具为天子言其地形所有。语皆在《西域传》。”[2]张骞在西域数十年间,以宽阔的胸襟征服了西域各部的人。由此可见其勇敢、宽厚、忠诚的性格特征和人物形象。

史料记载中张骞的品格、精神,与他的性格体现,都同属于内在形象,而对其外在形象如何,身量多少,体型体态以及年龄几许等,史料中未有详细记载,后人无法得知。这导致通过影视画面呈现张骞外在形象成为一个难题。内在形象需要通过外在形象来体现,包括人物的行为动作、肢体语言等。内在形象体现的是人物的精神内核与品格,受众只能在具体的故事中感受和品味,而外在形象则是直观可看的,是具体的。纪录片创作者只能通过文献记载的内在形象,对张骞进行想象性的再现与建构,让受众通过张骞的故事感受其内在形象,而外在形象只能更加贴近历史却无法真实再现。纪录片作为直观可看的影视作品,张骞的外在形象如何呈现成为创作者需要探讨和考量的问题。

2 纪录片中张骞形象的再现与表现

纪录片的拍摄已有百年历史,片中的人物形象在不断多样化的同时,其构建方法也越来越丰富。弗拉哈迪在拍摄《北方的纳努克》时,限于摄影机曝光条件,部分情节也不得不用摆拍的手法来“重构”纳努克一家生活的画面。可见纪录片中人物形象的呈现方式与创作者有极大的关联。笔者查阅资料发现,在讲述丝绸之路诸多历史与地理的纪录片中,对张骞出使西域的故事有详细讲述的有《张骞通西域》和《河西走廊》,这两部纪录片对张骞这个人物形象的表达方法和叙事方式都有较大差异。

纪录片《张骞通西域》中,以专家采访和实拍为表现方式,讲述张骞出使西域的故事。对张骞形象进行完整构建的是片中专家的采访,专家通过解读史料来叙述张骞通西域的故事,并对张骞的内在形象做了阐述。此外,纪录片还在河西走廊、新疆等地区进行了拍摄,在讲述故事的过程中,将这些地貌与遗址的镜头放入其中,来表现张骞西行的环境。加入画外音,让展现西域风貌和历史遗迹的镜头留给观众更大的想象空间,将一个智慧、大度、忠君爱国的勇者形象呈现给了观众。反映真实的历史故事是历史类题材纪录片最主要的内容,如何运用镜头讲述真实的历史故事值得创作者深思。在《张骞通西域》中,创作者采用口述历史的方法再现张骞出使西域的历史事件,引用文献、诗歌等对该历史事件进行佐证,张骞西行的状况则是通过地貌、遗址等实拍镜头呈现,创作者用这些方法将张骞的人物形象进行了构建,再现了张骞去往西域经历的艰难困苦。再现在这部纪录片里表现为两个部分:一部分是对张骞故乡与所经西域地方的真实记录,另一个部分则是专家口述中张骞出使西域的历史事件。创作者通过这两个再现的方法交代故事与环境,秉持了纪录片的纪实性。

相较而言,纪录片《河西走廊》中运用的再现手法更加丰富,不仅在片中呈现了张骞的具体形象,还通过更多影视语言的表达手段,用表现的方式呈现出更加丰满、立体的张骞形象。在《河西走廊——使者》这一章中,同样讲述了张骞出使西域的故事。运用了情景再现这一纪录片常用的表达手段,具有再现历史人物、过去故事的作用。纪录片通过人物扮演的方式来实现情景再现,在再现的过程中既有演绎故事,也有抒情性的表演和镜头,通过人物与大环境来凸显张骞出使西域这一历史事件的宏大意义。在纪录片解说词中,对张骞出使西域被匈奴扣留有如下描述:“张骞还是偶尔会眺望东方。那一定是长安,是他对故乡的思念,还有,汉帝国交给他的使命。”这样的描述无疑是纪录片创作者融入了个人情感和想象的结果,这样的人物形象塑造方法,使纪录片中的张骞形象更加饱满和立体。在第二次张骞出使西域到达长安城下的时候,纪录片画面中有张骞以及堂邑父、匈奴妻子的动作、表情的表现,在大环境的衬托下,观众可以直观地通过镜头看到张骞一行人对大汉朝的感情。在解说词中也有相应的描述:“此时的他,已经从一个英姿焕发的青年变成年近不惑、饱经风霜的中年人。当年出使的使团,今天回来的也只有他和堂邑父、匈奴妻子,还有他带回来的西域地图和从未见过的植物种子,以及他未曾泯灭的梦想。”张骞回大汉时怀着怎样的心情,有着怎样的梦想,现已无法考证,但是从叙事的角度讲,人物动作细节的镜头也让纪录片要表达的情感得以更好表现。纪录片中虚构了诸多细节来表现张骞的人物形象,这种虚构但细腻的细节呈现,也是纪录片的一种表现手法。这一表现手法的运用并没有影响纪录片讲述的历史事实的真实性,反而让故事更加饱满,更有感染力。该片在史料的基础上,用再现与表现的手法,虚实结合,采取恰到好处的视听语言,将张骞意志力强、办事灵活而又胸怀坦荡,即使在出使被扣押的十多年里,依然保持着汉朝特使气节,一心只想完成使命的使者形象呈现在荧幕之上。

由此可见,不同的创作方法带来不同的影像风格,表达效果也有所不同。《张骞通西域》运用了较多再现的表达手法来构建张骞的人物形象,更注重纪实性,是一部资料性的纪录片,该片没有偏重人物心理、外貌的刻画,而是通过事件刻画人物形象,虽然显得较为单薄,缺少纪录片作为艺术作品的艺术加工过程,只是单纯地讲述事件,却给观众更多评判和想象的空间。《河西走廊》则较多运用表现的手法构建饱满丰富的人物形象,是一部艺术性较高的纪录片作品。对历史题材的纪录片而言,让人物形象更加真实,更加贴近历史是必要的,构建一个生动、全面的人物形象则是其艺术性的体现。人物形象的构建也直接影响了纪录片的叙事,一个饱满丰富的人物形象可以占据一定数量的镜头,呈现较多的声音,这样的镜头和声音能让纪录片的内容更丰富,故事性更强,重点更突出。

3 纪实性与真实性的考量

进入21世纪以来,纪录片的创作手法更加丰富,从人文化纪录片时期比较单一的解说词与镜头相结合的拍摄方法,到平民化时期、社会化时期,中国纪录片发展经历了较多创作手法上的融合与改变,“真实再现”的方法已经被纪录片创作者熟练运用。关于纪录片的真实性也受到学界更多关注,20世纪90年代,不少知名学者曾对纪录片的真实性作出较为权威的界定。钟大年先生认为,真实性是纪录片的本质属性;黄式宪教授认为,纪录片有一个非常独特的空间,不可能虚拟现实,是不可能造假的;任远教授则认为,非虚构是纪录片的最后一道防线,可见非虚构是纪录片创作的底线。然而,随着数字化技术的高速发展和受众对纪录片的观看需求不断提高,纪录片的画面和内容呈现方式趋于多样化,视听效果也逐渐狂欢化,大量的特效、数字镜头、“搬演”等手法都出现在新媒体平台上的纪实作品中,用这样的拍摄手法是否得当、是否有失真实成为纪录片创作者需要考量的问题。

纪录片是一种非虚构的影视艺术,它通过摄影手段,对于在真实的环境里、真实的时间内发生在真实人物身上的事件进行记录,并给人一定的审美愉悦。真实是纪录片的根本特性,是纪录片的灵魂。纪录片也好,纪实类的娱乐节目也罢,成功之处都是抓住了某些与真实有关的感觉[3]。纪录片中的人物形象是社会发展的重要体现,其构建方法应当秉持较为“公正”的态度,呈现当下的社会情态与人文关怀。创作者在创作中需要坚守纪录片的真实底线,要在创作方法上进行合理的选择,而非追求绝对的真实。笔者认为,纪录片的绝对真实是无法成立的。

一直以来,纪录片的创作者、拍摄对象以及受众之间的关系都备受关注,同时也在不断发生变化。在拍摄过程中,镜头对拍摄对象会产生一定的影响,并且这种影响不会完全被消除,即便在观察式纪录片中,被拍摄对象在镜头拍摄时与无镜头时的表现是存在差别的,拍摄者也只能尽力在影响之下呈现被拍摄者的真实情感。此外,影视作品大都需要经过后期剪辑加工,后期加工又是二次创作的过程,创作者在此过程中要突破真实的空间与时间,构建纪录片中的空间与时间,因而追求绝对真实的纪录片在艺术创作层面是没有意义的,在追求纪实镜头的同时,无法避免冗长、繁杂和没有表达意义的画面内容。在纪录片创作当中,需要秉持的真实性原则是保持纪录片叙事的真实性,可以舍弃它的绝对纪实性,讲述一个特定时空、特定人物的真实故事。

就纪录片效果而言,运用多种创作和表现手法进行体现,没有违背纪录片的叙事真实,守住了纪录片“非虚构”的底线。如前文中提到有关于张骞形象的两部纪录片,其内核是讲述历史上真实发生的故事和构建真实的人物,创作者没有对已有的历史事实和张骞忠君爱国的精神进行虚构,而是通过合理、恰当的视听语言对张骞的形象进行再现,在此基础上,用表现的手法使人物更饱满,纪录片更吸引人。在近年来拍摄的历史题材的纪录片中,构建人物形象的方法越来越多样化。2020年由央视拍摄的纪录片《中国》,将历史中的真实事件进行了叙述,用了大量的表现手法对人物进行艺术加工,使叙事更加丰富。新媒体纪录片《历史那些事儿》则用“角色扮演”“小剧场”等更为新颖的视听语言还原历史故事,增强趣味性的同时为受众营造了更好的视听感受。当下,新媒体纪实短视频不断发展,创作者在坚守纪录片叙事真实的前提下进行艺术创作,既可以表达真实的故事,不违反纪录片定义上的真实性,又可以创作出叙事更丰富、人物更饱满、更令观众喜爱的纪录片作品。

4 结语

历史类纪录片是在秉持历史事件叙事真实的前提下的影像表达,人物作为叙事必不可少的元素,需要在无限贴近历史真实的前提下进行构建,人物形象的建构对叙事至关重要,为了丰富人物形象,增强叙事性,在进行纪录片创作时,应当在保持纪录片叙事真实的前提下进行艺术加工。贴近历史的再现和注重细节表现的手法是历史类纪录片人物形象建构的主要方法,同时用再现与表现的手法不仅让人物形象更加饱满,还可以通过纪录片中人物内心活动的表达拉近与观众的距离。再现性与表现性是影视作品创作中两条并行不悖的艺术主线,也是影视艺术恒久生命力的体现。在保证纪录片“叙事真实”的前提下,可以对纪录片进行艺术加工,使影视艺术更有生命力和创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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