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塔娜!

2024-06-06 05:26五月九
东方少年·快乐文学 2024年6期
关键词:沙棘奶茶骆驼

五月九

摄影组计划要来库布齐取景,是三个月前的事。塔娜通过面试当上了小演员。她还记得面试那天,她跟随阿爸,乘着火车第一次来到鄂尔多斯。鄂尔多斯的路很宽,车比牛羊还多。走出火车站后,他们还换乘了公交车。

那天的一切都太过陌生,让初到鄂尔多斯的塔娜感到忐忑,还有一些紧张。面试的地方不大,是一个在草原上临时搭建的帐篷。

“丫头,你的眼睛很亮,我们要你。”塔娜记得他们是这么说的。

她就这样通过了。听到结果,阿爸带着快要融化的冰激凌,骄傲地抱起她。从那之后,塔娜成了沙漠上的第一个小演员,开始了漫长而兴奋的等待。

“塔娜”在蒙古语里是珍珠的意思。塔娜第一次展现出与生俱来的表演天赋,还是在那达慕大会上。那年,她只有七岁。

那達慕大会在草原上举行。塔娜虽然出生在内蒙古,但并非来自草原,她来自沙漠,从小骑的是骆驼,而非骏马。当小小的塔娜骑上小小的骆驼,从落日黄沙的深处走来时,大会现场所有人都禁不住为塔娜这个看起来“文静”的孩子惊叹。

塔娜和骆驼这样亲近。

她抚摸着骆驼的鬃毛,贴紧骆驼的脸时,骆驼也凝视依偎着她。

“真好!扎西!现在我们是好朋友了!”塔娜这么说道,从袍袖中抓出一把沙棘果。

此时摄影师恰到好处地按下快门,拍到了塔娜和小骆驼珍贵的照片。也正是因为这张照片,才让塔娜获得了来剧组面试的机会。

小骆驼原本是阿爸养的。塔娜用甜甜的沙棘果收买了小骆驼,于是那骆驼便成了她的骆驼。高高耸立的驼峰是上天赐予的礼物,厚重粗壮的蹄蹼是在沙漠行走的坚实保障。小骆驼渐渐长大,塔娜用马奶酒壶接骆驼的奶,酿几个星期,就成了奶酒,还可以用新鲜的骆驼奶煮奶茶。人们都说骆驼奶是咸的,但塔娜觉得从自己的骆驼身上挤出来的奶不仅不咸,反而是甜的,大概是塔娜喂它吃了许多沙棘果的原因。

沙棘生长在向阳的山脊和干涸的河床中。在靠近沙漠的居民区边缘,能够防治风沙的除了顺着风沙生长的胡杨林,便要数沙棘了。沙棘的果实便是沙棘果,沙棘果小巧玲珑,颜色很像红柿,是塔娜的珍宝。

刚认识周荇时,塔娜也想用沙棘果“收买”她。

周荇扛着庞然巨物一样的摄像机出现在库布齐的村落里,很快引起了轰动。

村落里的女人们大多没念过书,偶尔磕着瓜子儿看电视,也只是漫无目的地听些新闻。难得看到周荇这样大城市来的、读过书的女子,她们都很好奇。

她们觉得周荇穿金戴银、服饰怪异,还傻傻地戴着墨镜。她们在意她扛着的摄像机,猜想这东西是不是能把人都收进去。

“那相机,拍出来可美呢!”她们说。

“知道影楼吗?有个相机,都能在村里开个影楼了!”

但她们又有点害怕周荇,迟疑着都不敢走近。

塔娜也来了,站在大人们重重的声浪后面,小心地透过缝隙张望。周荇看到了小姑娘又黑又亮的眼睛,突然举着相机问她:“你想拍照吗?”

塔娜点点头,又摇摇头。还未等周荇打开镜头盖,这个穿着蒙古袍的小姑娘已经一溜烟儿地不见了。她跑得那样急,又那样轻快,仿佛一只蝴蝶在村子里上下翻飞。

周荇本以为,塔娜是因为害羞才跑走的。但她没想到,塔娜很快又回来了。

在人们的惊呼中,塔娜带回来一只沙漠的小骆驼。

“摄影师,摄影师!”她气喘吁吁地喊周荇,红扑扑的脸颊上蒸腾着兴奋,鼻尖上挂着一颗颗汗珠,映照出鼻翼两侧棕色的雀斑,“我不要拍照。但你可以帮我的骆驼拍照吗?它的名字叫萨日!”

周荇当然答应。她举起相机,调整好取景角度,很快便拍好了。塔娜黝黑的脸在相机里像一个熟透的苹果,泛着生命的活力。确认好照片,小姑娘诚恳地向周荇道了半天谢,才牵着自己的小骆驼离开了。

哪怕在最热的时节,塔娜还是每天煮奶茶喝。

煮内蒙古的咸奶茶很有讲究。招待客人时,要先把一个铜壶放在火上烧着,壶底撒好各式各样的奶糕,再用暖壶把提前泡好的茶叶和奶往铜壶里倒,等水烧开来,奶糕漂浮起来,就可以食用了。

塔娜端着新鲜煮好的奶茶,递给在片场讲戏的周荇。

在库布齐的这些天,周荇一直忙碌,还没喝过奶茶。结果这第一口甜咸的奶茶刚进喉咙,周荇就差点呛到。太咸了!

从小在南方长大的周荇,喜好甜口,从来没喝过这么咸的奶茶!

塔娜赶忙递给周荇一捧奶片。这些奶片形状不一,甜度也不同。塔娜示意周荇,续杯奶茶时,可以将奶片泡进去。这样的奶茶,就是塔娜每天的吃食,她可以续上一天。

剧组拍的电影,叫作《生命之泉》。

电影讲的是一个十一岁的关外少女的历险故事。少女意外在沙漠中迷失了方向,经过漫长的跋涉,她的坚韧感动了上苍,上苍派出了骆驼帮助少女。骆驼背着少女找到了沙棘树,沙棘树一夜之间结出了金黄的果实,靠着这些沙棘果,少女恢复了体力,最终得到了救助。

“老师教给我,要学骆驼,沉得住气。看它从不着急,慢慢地走,慢慢地嚼,总会走到的,总会吃饱的。”《城南旧事》里这样讲。这句话现在也一样适用。

镜头里,塔娜的眼睛仿佛会说话——她一入镜,连摄像师也屏住了呼吸。空阔的沙地里,四五台摄像机记录着塔娜的一举一动。塔娜哭湿了双睫,坐在眼睛大大的骆驼边上抚摸着骆驼的脸颊,却并不看它。塔娜的泪水滴落在沙地上,浸湿了黄豆般大小的沙地,镜头从女孩儿的脸移到远处的荒漠,随后沙漠下起了茫茫一片的雨。

雨中,沙棘正迅速成长。哦,沙棘!沙棘!

那沙棘仿佛沙漠中的绿洲,滋润饥饿而绝望的心田。

剧本里,塔娜继续出发。

她牵着骆驼走在沙漠中,想起出关时阿妈教给自己的话:回家时要带一捧沙棘果。要一捧清晨的、带露水的沙棘果。

拍完这一切,塔娜口干舌燥。沙漠和草原不一样,沙漠里的阳光总是刺眼的,明晃晃的,举目望去只有柔软的层次,没有多余的色彩,加重了人心里的燥热。

沙棘!沙棘!

塔娜口渴极了,感觉自己像是要中暑。这时候,戴着墨镜的周荇向她走来。塔娜观察过她很多次,每次都在疑惑,戴着墨镜的周荇,是怎么做到这么白的?周荇的皮肤和嘴唇,就像……对了,就好像读过的诗句里说的那样:江南的白墙红瓦。

“喏,解解渴。”周荇把水壶递给她。

塔娜笑了,眼睛眯成一条缝,只微微露出半截黝黑的瞳仁,这让她的眼睛好像弯月。

“谢谢!”

塔娜清脆的声音,像月牙泉叮叮咚咚的泉水一般,敲击着忙碌的片场。

这声音让周荇莫名地想起曾经看过的一句话:如果内心宁静,即使站在川流不息的路口,也能听到五十米外草地里蟋蟀的歌唱。

剧组在库布齐的拍摄相当顺利,很快就要进入尾声。周荇准备同电影的小女主角塔娜作一个短暂的告别。

塔娜是纯真的、文静的、黝黑的。周荇记住了这样一个塔娜。周荇以为女孩子天性都爱美,她想送给塔娜的,是专门为塔娜拍的写真。

这些写真照片大多是黄昏时拍的。其中周荇最喜欢的一张,拍摄于水井边。照片里塔娜正坐在那里,一边濯洗蒙古袍,一边翻看一本画册。看着这张照片,周荇又回忆起当时的情景。

蓝白交织的袍子深深浸在水里,塔娜黝黑而松软的手沉浸在水中,没进去好一截。风一吹,盆里的水晃动出波纹,她低头看水,“咯咯”地笑了。

塔娜笑起来时,刚好能露出几颗虎牙,梨涡甜得好像能出水。

“这么开心?”剧组的导演打趣道。

塔娜羞涩地点点头。画册里讲的是一对神仙流落沙漠,洒下圣洁的甘露,从沙丘间创造出一条河流。从此,荒漠里就有了河床,每年也就有了旱季和雨季。水啊水,水是沙漠里最圣洁的东西。它能让干涸的河床开出鲜花,能让荒凉的沙漠变为绿洲。

“画册里的神仙故事都是真的吗?”塔娜问。

“当然啦。不光画册,我们电影里的故事也是真的哦!”导演逗她。

“上苍真的被感动了,用沙棘果救了故事里的女孩儿吗?”塔娜又问周荇。

塔娜的眼睛里充满了纯真和好奇,实在太可爱了。周荇也想逗逗这个九岁的小大人儿,便附和导演:“嗯,是的!不过不光是沙棘果的功劳,还有沙棘果上残留的朝露,二者合起来,可是能包治百病的!”

“天哪!”塔娜眼睛睁得圆圆的,“这也太神奇了!”

周荇笑了:“所以我们要把这个神奇的故事拍下来呀!”

是的,沙漠里的雨水真的是生命之泉。那么落在沙棘果上的露水、雨水,便是拯救生命的最温暖澄澈的泉水。一瞬间,塔娜仿佛什么都懂了!

塔娜合上书,默默地许了个虔诚的愿望。

周荇把塔娜的照片带到片场,却没找到塔娜。

“塔娜呢?”周荇问。

“今天她的戏不多,也许是上哪儿玩儿去了吧!”导演忙着拍摄,不以为意地回答。

周荇又问附近的村民。路过的大婶咋咋呼呼地说:“塔娜一准儿又是牵着她的小骆驼去采果子了!不用担心,采够了她就会回来的。”

于是,周荇在片场边工作边等。直到马上要开拍塔娜的戏,小女孩儿才急匆匆地赶到,刚一拍完,她又急匆匆地离开了,周荇根本没机会和她搭话。而且接下来一连几天,塔娜都是这样来去匆匆,甚至连拍摄时都蔫蔫的,不时还会打哈欠。

虽然拍戏的进度没有受什么影响,但是这样一来,拍摄质量便不如之前好了。

“塔娜,塔娜!”

这天更严重,塔娜居然在候场的几分钟里睡着了。周荇晃了晃塔娜小小的身体,才把她叫醒。只是醒来的塔娜依旧蒙蒙的,举手投足都是。

塔娜的眼皮子这样沉,沉得好像灌了铅。一遍、两遍、三遍……塔娜还是没有演好一场简单的过场戏。周荇记不清重拍了几遍,才勉强满足要求。

“塔娜!要是再演不好,我们不介意换别的演员!”导演说。

塔娜睁着那双黑黝黝的、让人喜欢的大眼睛,真诚而急促地道歉。她急得蒙古语和汉语都一齐说出来了。叽里咕噜反反复复在说一句话:“对不起!这次是我没有演好,我会继续努力的!”

然而第二天,第三天……整整一周过去,一切还是照旧。塔娜甚至开始迟到了。

这下不要说德高望重的总导演生气了,就连年轻的周荇都有些着急。

究竟发生了什么呢?塔娜这样灵动、聪明的小姑娘,为什么突然间变得心不在焉起来?

塔娜可听不见周荇的疑惑。她抱住自己的方袋挎包,在角落里蜷缩起来,又悄悄地睡着了,像是夜晚等待雨露的花苞。

周荇借住在塔娜的奶奶家。这天,周荇醒得早,她走出蒙古包时,才凌晨四点。内蒙古的天亮得比南方早多了,天边这时就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丁零!丁零!”

驼铃轻响,打破了清晨的宁静。周荇侧头一看,原来塔娜已经先自己一步起床了,正忙着解骆驼绳子,不小心碰响了驼铃。周荇本想和塔娜打招呼,但转念一想,又没作声。

塔娜为什么这么早起床?这就是她总打瞌睡的原因吗?她想去干什么呢?

周荇实在是太好奇了!她牵起另一匹剧组借来驮道具的骆驼,悄悄跟了上去。

清晨的沙漠里四野空旷,除了三三两两早行的商队,便再看不到什么人。塔娜瘦瘦小小的身影在沙漠中穿行,几乎快要与黄沙融为一体。

“萨日呀,你快点跑!”

塔娜催促着她的小骆驼。因为时常没有足够的食物吃,萨日的驼峰十分干瘪,可是萨日知道自己的小主人已经尽力喂养自己了,对塔娜十分忠心。萨日跟着塔娜的指引,跨过了沙丘,向灌木丛走去。

一行人在风沙里穿行,好不容易才到达目的地。塔娜从小骆驼身上轻快地翻身而下,钻进灌木丛,开始小心翼翼地寻找结出沙棘果的沙棘樹。

风沙不知为何大起来了,远处胡杨林在朔风中簌簌地摇摆着。胡杨彼此靠得极近,仿佛一个个风沙中的战士,手牵手捍卫朔风中的城池。

在灌木丛深处,塔娜找到了她的目标:沙棘果。一粒粒饱满圆润的沙棘果,身上披着珍珠一般的露水,正是电影里所演的救活主人公、救活骆驼的“生命之果”!

女孩儿摘了一捧沙棘果抱在怀里,满怀的珍重与欣喜。

“塔娜!”周荇叫住了她。

塔娜吃了一惊,扭头看到是周荇,脸瞬间变得通红。

周荇有些哭笑不得,严肃地说:“天还这么早,你为什么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摘果子?这就是你每天在片场打瞌睡的原因吗?你这样贪玩儿,对这部电影的其他工作人员是很不尊重的,你知道吗?”

塔娜黑亮的眼睛暗淡了,她怔怔地望着周荇,抿着嘴角,露出一个委屈的表情。

周荇这时才突然想起,塔娜不过是个九岁的女孩儿,她不由得缓和了语气。

“塔娜,你不睡觉,摘这些沙棘果做什么?是要喂你的小骆驼吗?”周荇问。

周荇听说过萨日爱吃沙棘果。靠着沙漠里找到的沙棘果,商队和骆驼都能储存能量,走得更远。

塔娜先是点头,接着又猛烈地摇头。她咬着嘴唇,麦色的脸颊上滚落了两行晶莹的泪水。

“不是为了萨日。我是想……”她支支吾吾。

“想做什么?”周荇轻柔地追问。

“电影里面不是说,清晨沙漠里带着露水的沙棘果,可以治病救人吗?那它一定也可以治好奶奶的耳朵和眼睛吧?”

周荇怔住了。

塔娜的奶奶眼睛看不见已经快三十年了。到了快八十岁的年纪,又添了耳背的毛病,几乎需要人贴着耳边喊话,才能听清对方在说什么。村里的姑婆们说,也许再过几个月,奶奶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无论是塔娜欢快的笑声,还是沙漠里穿梭的风声,全都传不进奶奶的耳朵里啦!奶奶的世界会变得漆黑又寂静,这让塔娜感到害怕。

周荇突然觉得有些内疚。带着露水的沙棘果能治病,不过是自己当初的玩笑话,可眼前这个真诚的小姑娘却当了真。在过去的两周里,塔娜每天凌晨四点起床,一个人冒着风沙在沙漠里寻觅带着露水的沙棘果,这是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和毅力啊!

“姐姐你放心,等奶奶再吃一阵沙棘果,她的病就好啦!到时候我一定不在片场打瞌睡了,您就原谅我吧!”

周荇没说话。她蹲下身,抱住了塔娜。小女孩儿的心思是那般透明,她的生活可以说十分艰辛,却仍然这般相信人间美好,怎能不让人动容。

拍摄结束之时,该如何告别这群可爱的村民呢?在此之前,周荇设想过很多方法。或许她应该空出一天,专门为大家拍一组照片;或许她应当包一辆车,请村民们去三十公里外的市区,吃一顿好吃的;或许她应当留下一台相机,让村民们的“影楼”计划梦想成真,或许……

但现在她改变主意了。或许她应该捐出更多书,让这荒漠沙丘边上那些黝黑而聪颖的孩子都有机会触碰书籍。让他们有机会做自己想做的事、有机会改变命运。

离开库布齐的这天,一切似乎格外的不平静。这次捣乱的不是沙漠中常见的风沙,而是从天而降的大雨。

剧组需要在清晨坐大巴车去往鄂尔多斯,然后再转火车到呼和浩特,接着在白塔乘飞机,晚上才能抵达上海。

从周荇背着相机和厚重的行李箱出门,到她抵达等待大巴的地方,才不过一会儿工夫,沙漠就变了脸。周荇完全没能预料到,在沙漠这样极度干涸的地方,也会瞬间黑云压城。大雨遮天蔽日,堪比她在长江边上见过的雷暴。

一望无垠的沙漠仿佛口渴了,吞天的黑雨中夹杂着冰雹。即使如此,人们还是在欢舞着,庆祝雨水的降临。

暴雨之中,隐约传来轻快悠扬的驼铃声。

“姐姐!姐姐!”

那声音不断靠近,周荇发现是塔娜冒着暴雨来找她了。小女孩儿湿漉漉的怀里,正抱着满怀红得透明的彤云——

是沙棘!

“我送你出沙漠吧,姐姐!”塔娜招呼周荇,“来,坐上我的萨日!”

塔娜的蒙古袍在风中飞扬,她黑亮的双眼如同一汪清泉。

“谢谢你资助我奶奶看病!”塔娜又扬了扬手中的书说,“谢谢你资助我上学!谢谢你!”

周荇笑了,向塔娜招手:“不客气塔娜。快回去吧!别淋湿了!”

“我要——好好读书——成为医生!”

原来,离开前周荇和村主任商量,要走了塔娜家的联系方式和身份证明,决定支付塔娜上学所需的全部费用。这样,善良的女孩儿不用再为学业发愁,塔娜的奶奶和爸爸也一定会很欣慰。

周荇觉得她的帮助实在是力量微薄,算不了什么。然而塔娜却并不这么想。小女孩儿一路奔跑过来,一捧又一捧的,把这大漠的恩赐沙棘果赠予周荇。不知为何,一股暖流从周荇的心底滑过。

大巴很快来了,周荇上了车。

但告别却并未结束。就在这漫天的雨水中,周荇听到一片鼎沸的童声,一串串、一句句,如同银铃般,蹚着雨水飘过来,伴随着各色雨伞渐渐走近……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的孩子们出现在周荇的视线里。

“谢谢你拍的照片,谢谢你捐给我们的书!”

他们在沙漠的褶皱里成长,像沙棘一般坚强又健壮。

周荇想:戏已经结束了,可是倘若她回去,倘若她今后仍将行遍祖国的山川大地、万里河山,她将永远不会忘记库布齐这一株株向陽的沙棘,不会忘记这一双双明亮的真挚的眼睛。

哦,塔娜!塔娜!

哦,孩子们!山高水远,但愿终有再相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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