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象”是《周易》的思想内核。《周易》中“观物取象”的审美观照方式以及“立象以尽意”的说理方式,使得“事象之宜”“万物杂象”等一切事物都被纳入“象”之范畴。“象”作为《周易》的基本阐释单位,从文学意义上进行考察,其内容主要分为三类,即“卦有事象,有物象,有图象”。卦爻辞中借“物象”以明人世之事,借“事象”以明抽象之义,借“图象”以明天地之道,形成了一个逐层递进的整体性象征结构。在描述各“象”的过程中,不仅融合了对自然的观察、对社会的品评、对规律的把握,还有意识地追求语言、韵律、修辞等语象方面的文学性。历代学者对于周易之“象”的“仰观俯察”,凝聚了先哲博大精深的思想智慧,更为今人留下了内容丰厚的文学宝库。
关键词:《周易》;物象;事象;图象;语象
中图分类号:B221;B83-0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8777X(2024)01007004
古往今来,学者们对《周易》的研究大多囿于象数和义理两派,对于“我国古代文学象征之滥觞”[1]的卦爻辞的关注度和挖掘度仍有不足。然而,相较于象数、义理中深奥精妙的原始经验,卦爻辞借助象征的手法,将自然风貌、社会生活、哲思规律等诸领域的“象”阐释得通约可感、具象切实,其取“象”寓“理”的象征艺术乃“《易》教之所以范天下”的有力确证。而且,《周易》卦爻辞中选取的物象、事象大多贴近生活,影响并激发了人们对周围世界美的体验与感知,这对形成日常生活审美化的古代美学传统有着不可忽视的积极作用。因此,从“象”的角度入手,对《周易》中的物象、事象、图象、语象进行归纳、分析,探寻其内含的文学意蕴,是十分必要的。
一、《周易》之“物象”——假物象以明人事
作为易之初的“象”,是以阴阳、八卦为表体的符号象征体系,但《周易》的作者为“以见天下之赜”,通过“拟诸其形容”的方式创造了三百八十四则简朴通俗的卦爻辞。卦爻辞中所摄取的象征物是极为广泛的,几乎涵盖了当时古人耳闻能详的所有物象。经过对《周易》中所论述的万物杂象进行爬梳剔抉,大致可将这纷繁庞杂的物象分为以下几类:
一是飞禽走兽,如鸿、隼、雉等鸟类,鹿、马、虎、豹等兽类。《小过》卦之上六:“弗遇过之,飞鸟离之。”《渐》卦之六二:“鸿渐于磐,饮食衎衎。”《眀夷》卦之初九:“明夷于飞,垂其翼。”《屯》卦之六三:“即鹿无虞,惟入于林中。”《坤》卦:“坤,元亨,利牝马之贞。”《乾》卦之九五:“风从虎,圣人作而万物睹。”《革》卦之九五“大人虎变”、上六“君子豹变”等,其中很多物象都初具典型性,成为后世诗人创作中的常用意象。
二是常见动物,如牛、羊、豕、狗、鸡、鱼等。《无妄》卦之六三:“无妄之灾,或系之牛。”《大壮》卦之上六:“羝羊触藩,不能退,不能遂。”《大畜》卦之六五:“豮豕之牙吉。”《剥》卦之六五:“贯鱼以宫人宠。”《晋》卦之九四:“晋如鼫鼠,贞厉。”更有《说卦传》将八卦与八种动物相对应:“乾为马,坤为牛。震为龙,巽为鸡。离为雉,坎为豕。艮为狗,兑为羊”,除了龙与雉,其余六种皆是较为常见的动物。
三是神话物象,如龙、灵龟、雉等。《乾》卦之九二:“见龙在田,利见大人。”《损》卦之六五:“或益之十朋之龟。”《鼎》卦之九三:“雉膏不食,方雨亏悔。”后世易学者还把“青龙、朱雀、勾陈、腾蛇、白虎、玄武”六神与周易六爻相结合,体现了中国古人对于自然的崇拜向往、对中国神话的探索和发掘。
四是植物物象,较为常见的如茅草、杨树、桑树等。在《大过》卦之九二“枯杨生稊”、《否》卦之九三“其亡其亡,系于苞桑”等卦爻辞中清晰可见。其他较为古老的如葛藟、蒺藜、苋陆等物象,在《困》卦之上六“葛藟系之,于臲卼”、《夬》卦之九五“苋陆夬夬中行”等句中可得以窥见。
五是食物、器物,如酒、肉、膏等饮食相关的物象,车、轮、瓮、缶、鼎等用具。见《需》之卦之九五:“需于酒,食贞吉。”《剥》卦之上九:“硕果不食。”《噬》卦之六三:“噬腊肉遇毒。”《小畜》卦之九三:“舆说辐,夫妻反目。”《井》之九二:“瓮敝漏。”《比》卦之初六:“有孚,盈缶终来。”《鼎》卦之初六:“鼎颠趾,利出否。”运用与人息息相关的食物及生活用具作为象征的客体,可谓是“近取诸身,远取诸物”。
六是建筑物、风景物,如井、庙、宫、庐等人为建筑,山、水、谷、陵、云雨等自然景物。《井》卦之九五:“井冽寒泉。”《丰》卦之上六:“丰其屋,蔀其家,窥其户。”《大过》卦之九三“栋桡”,九四“栋隆”。《困》卦之初六:“木入于幽谷。”《坤》卦之上六:“龙战于野。”《小畜》卦:“密云不雨。”相传,伏羲八卦的灵感就来源于八种自然现象,即“乾为天,坤为地,坎为水,离为火,震为雷,巽为风,艮为山,兑为泽”,可见中国先人对于人造物和自然物的具身体察。
显然,卦爻辞中所摄取的物象大多习见熟闻、生动隽永,其主要目的是让卦象所蕴含的晦涩深奥的象征意义鲜明化、深刻化。这一特点在《周易》卦爻辞中俯拾皆是,试举第六十二卦《小过》的卦形及爻辞为例:《小过》卦,由震(雷)上艮(山)下组成,意为山上有雷,此时的响雷超过了寻常的雷鸣但又不至于太过骇人,以此象比喻“小有过越”,故名为“小过”。观其卦象,中间两个阳爻陷于上下两个阴爻之中,阴胜于阳,恰如朱熹《周易本义》中释“小过”:“小,谓阴也。为卦四阴在外,二阳在内,阴多于阳,小者过也”。但朱熹仅仅是根据此卦的位置和属性来进行解释,其象征意义仍晦隐难明。但经过爻辞的形象化描述,这深奥的卦形及其象征意义才得以鲜明:《小过》卦中取“飞鸟”之象,多数易学者认为是由于卦之形与飞鸟舒展羽翼之态相似,即引宋衷《周易集解》:“二阳在内,上下各阴,有似飞鸟舒翮之象,故曰‘飞鸟’”以证。而且,在爻辞中,作者还将“飞鸟”这一物象与人事相合,达到“挂物象以示于人”的目的。取此卦中初六一爻:
“初六,飞鸟以凶。”
大意是:“飞鸟向上强飞将会出现凶险”。初六以阴爻居于刚位,能量羸弱却逞强好动,如同刚开始学飞的小鸟本应栖宿,但羽毛还未长全就要强飞,再加之“山上响雷”,正当“不宜上宜下”之时,此刻若飞得过高便违背卦时,必会陷入凶险。通过“飞鸟”这一平凡的物象,不难体味到本爻的象征意义:人不能好高骛远,在能力和经验未达到一定程度前,需要韬光养晦,否则就像此飞鸟一般“不可如何也”。
概而言之,“物象”是以“物”作为出发点予以阐释,进而又将这种阐释投射到人事之中。这种“假物象以明人事”的文学特性,与黑格尔“象征型艺术”的内涵,即“象征并不直接就它本身来看,而是就它所暗示的一种较广泛较普遍的意义来看”[2]在某种程度上十分吻合。
二、《周易》之“事象”——以人事象天地之交
事象是指从人的行为出发,通过描绘社会生活中的人所生发的具体事物或事件,来析出抽象的寓意。正如孔颖《周易注疏》中所言:“‘而察于民之故’者,故,事也”,民之故即民之事;又如王弼、韩伯康等易学者认为《周易》中“上下交而其志同”,是作者在“以人事象天地之交”。可见,这里的“事”,多侧重于人事,而且“直以人事,不取物象以明义者,如此之类,《易》中多矣”。
有些事象侧重于描述一种内在心态。《履》卦之九四:“履虎尾,愬愬,终吉。”其中“愬愬”是指人恐惧的样子。意指如果自己正处在像老虎尾巴后一样的危险境地下,那么一定要保持小心谨慎、知危知惧的心态,只有这样才能逢凶化吉,由此来警告人要以审慎敬畏之心去揣度自己的处境、履行自己的责任,否则稍有不慎就会“落入虎口”。《既济》卦之九五:“东邻杀牛,不如西邻之禴祭,实受其福。”据王弼注:“牛,祭之盛者;禴,祭之薄者”,东邻杀牛反倒不如西邻的简单祭祀,原因在于西邻献祭虽薄但十分注重选择好的时机,东邻虽是盛祭但不如西邻之人虔诚,故而没有得到神灵赐福。因此,以诚敬的薄祭与随意的盛祭作对比,凸显人心之虔诚的重要性。《震》卦之上六:“震索索,视矍矍,征凶。”非常生动地描绘了一个人因害怕响雷以至于瑟瑟发抖、视瞻徊惶的神情,更在九四中使用“震遂泥”三个字,言简意赅地描述了一个人由于震雷响起而惊惶失措陷落泥泞的事件。这两则爻辞向我们揭示了人遇事既要有恐惧之心,同时遇事也要处之泰然、镇定自若的道理,如若过于惶惶不安必然会招致祸端。
有些事象侧重于描述一种整体状态。有描写个人状态的,如《乾》卦之九三:“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乾乾,本指太阳运行不止,在这里比喻君子每天保持自强不息的状态,即使到了晚上也要时刻警觉,这样做纵然遭遇危险也不会造成灾难。此卦象所透露出的自立自强的奋斗理念,典化为中华民族永恒的精神支撑。有描写集体状态的,如《师》卦之初六:“师出以律,否臧凶”。“师”是指由众多个人组成的军队,整个集体只有纪律严明方可出师征战,混乱的军队如同乌合之众一样毫无战斗力,出则必败。一个人、一个集体,不同的状态会造成截然不同的结果,这说明了“状态”所暗含的一种暂未可见的趋向性,起到了遏渐防萌的预示作用。
有些事象侧重于描写一种具体事态。通过对一个具体事件的详细叙述,呈现出该事件的发展态势,从而表现抽象的道理。试举《比》卦之九五为证:“显比,王用三驱,失前禽。邑人不诫,吉。”这里的“三驱”,是指古代田猎之制,古王者从三面合围,留有一面供猎物逃走,以示好生之德,此爻用围猎时的“三驱之礼”与占城后的“邑人不诫”作比,彰显君王的仁义之风。君王在接受比附时就要用“三驱之礼”,对待真心前来的亲附者绝不警戒,对待叛离者即使可能丧失也不赶尽杀绝,君王如此光明仁义、亲比四方,凡举事必然顺利。而且,这一类型的事件多呈现出“细节化”的特点,不但包含时间、地点、人物、情节等元素,还注重描绘事件的变化发展过程。如《讼》卦之九二:“不克讼,归而逋其邑,人三百户,无眚”、《离》卦之上九:“王用出征,有嘉折首,获其匪丑,无咎”等爻,仅用寥寥数语凝练具体地将事件描述完整,同时向人预示了事态的总体发展走向。
“有人就有事,有事就有感,有感就有应,有应就有事象。”[3]以事作为象征的卦爻辞,既包含对身边之事的记录,也有对自然之事的体察,它涵盖了万事百态,象征意义早已远超本身。质言之,许多抽象的义理只有借助人们熟悉可感的事象才能将幽隐难显的规律哲理为人通晓,从而达到“以人事象天地之交”。
三、《周易》之“图象”——圣人寄天地之道于图象
《汉书·艺文志》中记载,《周易》的形成是“人更三圣,世历三古”。相传,上古伏羲,留天地之象;中古周文王,演《易经》之道;近古孔子及弟子后学,注《易经》而成《易传》,故所谓“先天图象是后人推之”。可见,更原始、更崇高、非实体的“象”,最早是以图象的形式存在,而后再由历代圣贤对图象进行推演诠释,最终以爻辞的形式广泛流传。然而卦象作为表达意义的抽象符号,在推衍出爻辞的过程中必须注重卦象结构、结合图象变换才能知晓其意。
兹举《师》卦之六五为例做一简析:“长子帅师,弟子舆尸,贞凶。”
从卦与卦之间的关系来看,《师》卦瘙棪由《复》卦瘙椃演变而来,复卦的下震变为下坎,因此卦形是上坤下坎。据《说卦传》所言:“震一索而得男,故谓之长男;坎在索而得男,故谓之中男”,六五爻便是以坎代震,即以“弟子”取代“长子”。从《师》卦本身来看,《师》卦中九二刚而六三柔,《易》认为刚大柔小,故所谓“长子帅师”指乎九二(“在师中,吉无咎”),“弟子舆尸”针对六三(“师或舆尸,凶”)。因为六五爻居君位,因此造成战败的原因归根到底是指挥者指挥不当,“长子帅师”“弟子舆尸”皆为六五天子所命所使。古代立嗣以长,“长子帅师”名正言顺,故《象传》释曰:“长子帅师,以中行也”;中男忧柔善变,派弟子帅军必然会尸横遍野,这正是指挥者用人不慎的后果,故《象传》释曰:“弟子舆尸,使不当也”。此爻主要是借助“长子”“弟子”两类人物以及“帅师”“舆尸”两种结果的对比,告诉我们知人善任的道理。虽然表面上看通篇皆是行军征战,但它所蕴涵的哲理却能寓于诸隅,为治国理政、待人处世等其他方面都提供了经验智慧。
值得一提的是,随着易学的不断发展,学者们对《周易》的研究趋于返璞归真,重新将锋芒转向易学“图象”。从北宋开始,先后出现了河图洛书、先天图、太极图、阴阳鱼图等图象,但这些由点、线、圆等符号所构成的易图,几乎都在其侧配有说明性文字。这意味着每幅易图的含义皆来自作者,并不具有公认的意义,直至现在,学者们对《易传》的注解、“太极图”的诠疏,仍莫衷一是。究其根本,是因为易图之意义并非图象自身所蕴含,而是来自外来的赋予。这也恰恰成就了易图学的历久弥新,它在义理、气数之外开辟了一个广阔天地,或因人而异或所处时代不同,人们稍有灵悟便可自立新说。人们根据时代发展和社会需要赋予易图以不同内涵,因此即使是图象依旧仍能含义常新,在许多领域形成了“以图解意”的图象学思潮。
总而言之,上古伏羲留天地之象,中古周王推天地之道,近古孔子衍事物之变化,此所谓“圣人寄天地之道于图象”。将“图象”作为“寄天地之道”的载体,这种由天道推衍人事的整体思维模式,为后世易学者解读《周易》提供了经久不衰的诠释理路。
四、周易之“语象”——《易》教范天下
《周易》作为群经之首,其文学地位举足轻重。从文学角度来看,《周易》的主要载体是其卦爻辞,当中具备多种抒叙单元,如语象[4]。“语象”是指借助语词或词组本身来表达抽象的道理,大多用来研究诗歌文本。《周易》因其句式整齐、韵律和谐等特点,其诗歌价值和诗性智慧已被学界所广泛认可。
首先,《周易》中的语象整体呈现出言简义丰、旷远凝练的特点。《周易》卦爻辞的创作正处于文学发展的初期阶段,因此每爻虽字数较少、情节简单,但仍意蕴悠长、耐人寻味。如《坤》卦之初六:“履霜,坚冰至。”踩到薄霜时,就应提前预想到寒冷的冰雪即将来临,告诉人们应该细心感知周围事物的发展变化,做到未雨绸缪。还有《坤》卦之六五:“黄裳,元吉。”全爻除去论断休咎的用语,语象只有“黄裳”二字,可谓是凝练之至。“黄裳”意思是穿不起眼的黄色下衣,黄色于五行中央,裳专指下衣,中而居下是谦逊的表现。六五爻虽居臣中尊位,但仍坚守中和之道,这是提醒我们做人要保持谦下,其意蕴深远绵长。概而言之,通过精练的文字概括复杂的情状,已成为《周易》语象最大的特色。
其次,《周易》中的语象善于用比,开诸多修辞手法之先河。《周易》中处处充满“比”,如《小畜》卦之九三:“舆说辐,夫妻反目”,将“辐条脱离车轮”来比“夫妻二人反目”;《大过》卦之九五:“枯杨生华,老妇得其士夫”,将“枯杨重新开花”来比“老妇嫁少男为夫”。而且,《周易》的语象成为许多修辞手法的源头。“对偶”极为常见,如《泰》卦之九三:“无平不陂,无往不复”;《随》卦之六二:“系小子,失丈夫”。“对比”主要体现在君子小人之间,如《革》卦上六:“君子豹变,小人革面”;《剥》卦之上九:“君子得舆,小人剥庐”。“夸张”也是其语象中常使用的修辞手法,如《屯》之上六:“乘马班如,泣血涟如”眼睛都哭出了血,形容新娘伤心之至;《离》之六五:“出涕沱若,戚嗟若”,流出的眼泪如同滹沱河,可见悲愤至极。这些修辞手法的使用使得抽象幽隐的卦象变得生动鲜活,成为后世文学创作之典范。
再次,无论是从微观用字还是整体句式的编排中,都可见《周易》对语言具有极高的艺术性追求。《周易》虽文字朴实,但非常注重双声叠韵、重言叠字的使用。如“栋隆”“株木”“黄裳”“磐桓”等双声叠韵词,使得整个爻辞别具音乐美;“笑言哑哑”“履道坦坦”“苋陆夬夬”“妇子嘻嘻”等叠字让句子充满韵律感。而且,《周易》卦爻辞在整体编排上,尤为侧重句式整齐。如《蒙》卦:“发蒙”“包蒙”“困蒙”“童蒙”“击蒙”;《节》卦:“不节”“安节”“甘节”“苦节”;《同人》卦:“同人于野”“同人于门”“同人于宗”“同人于郊”等,使得卦爻辞在表意的基础上又增添了美感,可见作者对于文学审美的探索。
综上所述,《周易》卦爻辞初步形成了较为成熟的语象组合方式,也为后世诗歌语象的组合创作提供了典型范式。章学诚在《文史通义·易教下》中评“此《易》教之所以范天下也”,亦是此意。
五、结语
《周易》卦爻辞的创作对政治、美学、文学乃至人的生存都有不可忽视的功用。它以自然界中的万事万物作为意义的生发点,由物象事象勾连图象,进而创作出卦爻辞,类演人事之变化,可见文学社会化的苗头。在取象过程中所遵循的“远取诸物,近取诸身”的美学原则,激发了人们对于日常生活的审美感知,奠定了中国美学传统的总基调。此外,《周易》创作虽处于初始阶段,但它在修辞手法、遣词造句等方面的创新对中国文学的发展影响深远。《周易》卦爻辞由自然情感升华而来,融道德情感、审美情感于一体[5],其所蕴含的哲思已化为一种文化因子,浸润着中华文明的生存智慧,融入了中国人的品格之中。
【参考文献】
[1] 张善文.《周易》卦爻辞的文学象征意义[J]古代文学理论研究,1983,(8):24-41.
[2] [德]黑格尔.美学:第二卷[M].朱光潜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79:9.
[3] 殷学明.中国诗学的缘事理论研究[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23:92.
[4] 杨秀礼.《周易》古歌语象组合方式探论[J].河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8,(5):108-113.
[5] 郭鹏飞.《周易》符号的情感性特质:以苏珊·朗格的符号理论为视角[J].周易研究,2022,(3):17-28.
[责任编辑 张 敏]
“Xiang”: The Basic Unit of Interpretation in theAesthetics of The Book of Changes
Fu Qingman, Kong Linghui
(School of Literature, Liaocheng University, Liaocheng 252059 China)
Abstract: “Xiang” is the ideological core of The Book of Changes. In The book of changes, the aesthetic way of “observation of objects and selection of images” and the reasoning way of “express the meaning through the images” make all things be included in the category of “Xiang”. “Xiang” is the basic interpretation of the unit, from the literary significance of the investigation, its content is mainly divided into three categories, namely, “Gua has something like, symbols of objects; symbols of things; symbols of images'.” In the hexagrams and lines, the author borrows “objects” to illustrate the affairs of the world, “things” to illustrate the abstract meanings, and “images” to illustrate the objective rules, forming a holistic symbolic structure that progresses from one level to the next. In the process of describing the “images”, the author not only integrates his observation of nature, social appraisal, and grasp of laws, but also consciously pursues the literary aspects of language, rhyme, and rhetoric. The scholars from different ages have condensed the profound wisdom of the philosophers and left a rich literary treasure trove for the present generation.
Key words: The Book of Changes; Symbols of Objects; Symbols of Things; Symbols of Figures; Symbols of Vocabulary
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一般项目:事象范畴考索与中国诗学传统再发现(23BZW021)阶段性研究成果。
作者简介:付青蔓(2000—),女,山东济宁人,聊城大学文学院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文艺学研究;
孔令辉(1986—),男,山东枣庄人,聊城大学文学院讲师、硕士研究生导师,文学博士,主要从事美学原理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