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松 徐帆 王春煦 刘雨佳 黄云云 辛素飞
摘 要 基于家庭压力模型,探讨父母冲突与成长型思维在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与青少年生活满意度之间的作用机制。采用问卷法调查了1869名青少年,其中有效问卷1823份,结果表明:(1)父母冲突在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与青少年生活满意度之间起中介作用;(2)成长型思维调节了家庭社会经济地位通过父母冲突的中介作用影响青少年生活满意度的后半路径,具体而言,成长型思维能够弱化父母冲突的负面影响,但是保护作用有限。研究结果支持并扩展了家庭压力模型,对提高青少年生活满意度具有启示意义。
关键词 家庭社会经济地位;父母冲突;生活满意度;成长型思维
分类号 B842
DOI:10.16842/j.cnki.issn2095-5588.2024.06.002
1 引言
随着积极心理学的研究兴起,主观幸福感、生活满意度等积极心理研究引起了学者们的广泛关注。越来越多的学者认可心理健康的双因素模型,即心理健康不仅指没有心理疾病,还包括拥有主观幸福感等积极心理状态(王鑫强, 张大均, 2011; Suldo & Shaffer, 2008)。作为积极心理状态的重要指标,生活满意度指个体对自身生活状况的总体性评估(Diener, 1996; Shin & Johnson, 1978)。生活满意度与青少年的健康发展密切相关,是青少年积极发展的预测因素(Heffner & Antaramian, 2016)。然而,当前我国青少年的生活满意度水平不容乐观,根据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2015年和2018年国际学生评估项目(PISA)的数据,我国青少年生活满意度均低于OECD国家平均水平。因此,探究影响我国青少年生活满意度的因素与作用机制,对于提升青少年生活满意度、促进其积极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1.1 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与青少年生活满意度
家庭社会经济地位是家庭获取有价值资源(如财富、权力、社会地位)的层级排名(Bradley & Corwyn, 2002)。作为反映家庭环境的重要指标,家庭社会经济地位是影响青少年生活满意度的重要因素(贾晓珊, 朱海东, 2021; 贾晓珊等, 2022; Chen et al., 2016; Zou et al., 2018)。虽然这一关系已有很多证据支持,但是家庭社会经济地位如何影响青少年的生活满意度尚不明确。在现有的解释理论中,家庭压力模型从低家庭社会经济地位导致的经济压力出发,通过家庭动态过程为解释两者之间的关系提供了一个有影响力的理论框架(Conger & Conger, 2002; Masarik & Conger, 2017)。根据该模型,低家庭社会经济地位通过扰乱正常的家庭功能影响青少年的生活满意度。具体而言,家庭经济困难会让父母感受到更多的压力,使得父母的情绪和行为问题增多,从而引起更多的父母冲突,并进一步导致有效养育行为减少,最终影响子女的心理健康(Conger et al., 2010; Masarik & Conger, 2017)。
家庭压力模型得到了不少实证研究的支持,其中父母冲突被发现是重要的中介变量,家庭经济压力通过父母冲突进一步影响子女的心理健康(Conger et al., 2010; Wadsworth & Compas, 2002)。然而,已有研究多聚焦于青少年心理健康的消極指标(如抑郁),忽视了积极指标(如生活满意度),因此该中介模型能否扩展到青少年生活满意度有待检验。此外,家庭压力模型认为在家庭社会经济地位影响青少年心理健康的过程中,存在个人层面、环境层面的风险因素和保护因素,这两者调节其影响的强度(Masarik & Conger, 2017)。关于调节因素,当前研究多关注社区层面和家庭层面,较少关注个体层面。已有研究表明,成长型思维是影响青少年生活满意度的重要个体因素(Jiang et al., 2023; Lou & Li, 2023)。那么,成长型思维能否调节家庭社会经济地位对青少年生活满意度的影响?基于以上问题,本研究在家庭压力模型的基础上构建一个有调节的中介模型,探讨在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与青少年生活满意度之间父母冲突的中介作用和成长型思维的调节作用。
1.2 父母冲突的中介作用
近些年,我国离婚率不断攀升,已成为公众关注的社会现象,虽然总体来说中国父母的婚姻仍然非常稳定(许琪等, 2015),但随之增多的父母冲突及其对青少年的影响值得关注(胡忠魁, 2021; 王学思等, 2021)。父母冲突指父母之间由于意见不一或其他原因导致的语言攻击或身体攻击(池丽萍, 辛自强, 2003)。家庭压力模型认为,家庭经济压力会增加父母的情绪困扰,使父母之间更容易发生冲突,而父母冲突会进一步减少有效养育行为,影响子女的心理健康(Conger et al., 2010)。根据该模型,父母冲突是家庭社会经济地位影响青少年生活满意度的中介变量。已有研究为此提供了间接支持:较低的社会经济地位降低了婚姻满意度,增加了婚姻冲突(董志勇, 肖才德, 2010; Conger et al., 2010; Lee et al., 2013);同时,父母冲突可负向预测青少年生活满意度(朱雨纯等, 2020)。另有研究为中介作用提供了进一步的支持:父母冲突在家庭经济压力与青少年攻击等行为问题之间起中介作用(Ponnet, 2014; Wadsworth & Compas, 2002; Wang et al., 2022)。虽然尚未有研究直接考察父母冲突在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与青少年生活满意度之间的中介作用,但综合已有研究和家庭压力模型,我们推测低家庭社会经济地位的父母会有更多冲突,父母冲突则进一步降低青少年生活满意度,即父母冲突在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与青少年生活满意度之间起中介作用。
1.3 成长型思维的调节作用
即使生活在同样的环境中,生活满意度仍有很大的个体差异,这表明生活满意度既受客观环境因素影响,也受主观因素影响(Diener, 1984; Diener et al., 2018)。成长型思维是个体相信智力和人格等特征可以改变的一种内隐信念(Dweck, 2006)。研究发现,成长型思维是影响青少年生活满意度的重要个体因素(Jiang et al., 2023; Lou & Li, 2023)。成长型思维水平越高,青少年抑郁和焦虑等心理问题越少,生活满意度和主观幸福感水平越高(赵艳榕, 常保瑞, 2024; Burnette et al., 2020; Clark & Malecki, 2022; Schleider et al., 2015)。更重要的是,研究发现成长型思维能够缓冲压力生活事件对心理健康的影响,是个体面对外界负面环境时重要的保护因素(Schroder et al., 2017; Seo et al., 2022)。例如,Jiang等(2023)发现成长型思维可以减轻同伴压力对青少年生活满意度的负面影响。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成长型思维引导个体拥有更积极的“意义系统”,如积极注意偏向、较少的威胁性压力认知(Yeager & Dweck, 2023)。而积极认知正是影响个体生活满意度的重要因素,特别是在面对压力生活事件时(Diener et al., 2018)。低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会带来更多的压力生活事件,如家庭经济困难、父母冲突(Li et al., 2010)。虽然尚未有研究考察成长型思维在此类压力生活事件中的作用,但根据已有研究,可推测成长型思维能引发个体的积极认知,从而缓冲低家庭社会经济地位和父母冲突对青少年生活满意度的影响。具体而言,相较于成长型思维水平低的青少年,成长型思维水平高的青少年在面对低家庭社会经济地位和父母冲突时消极认知更少,例如更少认为“我无力改变现状”“父母吵架意味着他们很糟糕”,也因此减少了低家庭社会经济地位和父母冲突对生活满意度的影响。基于此,我们假设成长型思维在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与青少年生活满意度之间,以及父母冲突与青少年生活满意度之间起调节作用。
综上所述,我们假设父母冲突在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与青少年生活满意度之间起中介作用,成长型思维在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与青少年生活满意度之间,以及父母冲突与青少年生活满意度之间起调节作用(见图1)。
2 研究方法
2.1 被试
本研究采用整群抽样法,以班级为单位,对山东省五所中学的1869名学生进行问卷调查。剔除漏答和作答异常的问卷后得到有效问卷1823份,有效率为97.5%。其中男生854人,女生969人;初一年级295人,初二362人,初三323人,高一219人,高二624人。被试的年龄范围为11~18岁(M=14.54, SD=1.71)。
2.2 研究工具
2.2.1 家庭社会经济地位
家庭社会经济地位用父母的客观社会经济地位表示,由家庭月收入、父母受教育程度和父母职业等级三个维度组成。具体呈现为五道题目,即家庭月收入、父亲的受教育程度、母亲的受教育程度、父亲的职业和母亲的职业。家庭月收入从“2000元及以下”到“10000元以上”分为六个水平,每个水平的区间为2000元;父母受教育程度从“小学及以下”到“博士”分为七个水平;父母职业等级则以陆学艺(2002)提出的十等级划分。由于三个维度的测量尺度不一,本研究通过对此三个维度五道题目进行主成分分析,然后以计算出的Bartlett主成分得分作为被试家庭社会经济地位的指标(Vyas & Kumaranayake, 2006)。被试得分范围为-2.00~3.41,分值越高代表家庭社会经济地位水平越高。
2.2.2 父母冲突
采用由Grych等(1992)编制,池丽萍和辛自强(2003)修订的儿童对婚姻冲突的感知量表,并且借鉴以往研究(王明忠等, 2014),使用量表的冲突频率(6题)、冲突强度(7题)、冲突解决(6题)三个维度作为父母冲突量表。采用4点计分,从1“完全不符合”到4“完全符合”,得分越高表明父母冲突越多。本研究中该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92,χ2/df =4.89,RMSEA=0.05,TLI=0.96,CFI=0.97。
2.2.3 成长型思维
采用Dweck(2006)编制的成长型思维量表。共8道题,包括4道正向表述题目(例如“无论我是谁,都能很大程度上改变自己的智力水平。”)和4道反向表述题目(例“我的智力水平基本固定,很难改变。”)。采用5点计分,从1“完全不符合”到5“完全符合”。反向计分后,得分越高,代表个体的成长型思维水平越高。本研究中,该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84,χ2/df =4.82,RMSEA=0.05,TLI=0.99,CFI=0.99。
2.2.4 生活满意度
采用Diener等(1985)编制的生活满意度量表。共五道题,采用7点计分,从1“非常不同意”到7“非常同意”。得分越高,表明个体对自己的生活满意度越高。本研究中该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79,χ2/df=3.21,RMSEA=0.04,TLI=0.99,CFI=0.99。
2.3 施测流程
本研究主试由经过培训的心理学本科生和研究生担任,在施测前征得了学校主管部门的批准和配合,得到了学生的知情同意。向學生讲明研究意图,强调自愿、据实填答等原则,利用学生自习时间在教室中施测,学生填答完成所有问卷后,主试统一收回。
2.4 数据处理
使用SPSS 22.0对数据进行统计分析,并使用SPSS宏程序PROCESS检验有调节的中介模型。
3 结果
3.1 共同方法偏差检验
由于本研究中所有问卷数据都是通过被试自我报告收集,故采用Harman单因素检验法进行共同方法偏差检验。结果显示,特征值大于1的因子有八个,首个因子解释的变异量为23.04%,小于临界值40%,表明本研究不存在明显的共同方法偏差。
3.2 描述性统计结果和变量间的相关性分析
各变量的均值、标准差以及相关系数见表1。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与父母冲突显著负相关,与生活满意度显著正相关;父母冲突与成长型思维、生活满意度显著负相关;成长型思维与生活满意度显著正相关。
3.3 有调节的中介模型检验
首先,建立中介模型,采用PROCESS的Mo-del 4检验父母冲突在家庭社会经济地位和青少年生活满意度之间的中介作用(性别、年龄为协变量)。结果显示,家庭社会经济地位越高,青少年生活满意度水平也越高(β=0.12, t=5.06,p<0.001),即总效应显著。将父母冲突作为中介变量纳入后的结果显示,家庭社会经济地位对青少年生活满意度的直接效应依然显著(β=0.07, t=3.28, p<0.01),此外,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与父母冲突显著负相关(β=-0.14, t=-5.70,p<0.001),父母冲突与生活满意度显著负相关(β=-0.36, t=-16.30, p<0.001),表明父母冲突在家庭社会经济地位和青少年生活满意度之间起部分中介作用。
随后,建立有调节的中介模型,采用PROCESS的Model 15检验成长型思维的调节作用(性别、年龄为协变量)。如表2所示,成长型思维与家庭社会经济地位的交互作用不显著;成长型思维与父母冲突的交互作用显著。为了更清晰地了解成长型思维的调节作用的实质,以成长型思维的标准化得分各加减一个标准差后进行简单斜率分析,在不同水平下分别考察父母冲突对青少年生活满意度的作用。如图2所示,在高成长型思维的青少年群体中(即Z加上1个標准差),父母冲突与其生活满意度显著负相关(βsimple=-0.38, SE=0.03, p<0.001, 95% CI[-0.44, -0.32]);在低成长型思维的青少年群体中(即Z减去1个标准差),父母冲突对其生活满意度的负向作用显著减缓(βsimple=-0.29, SE=0.03, p<0.001, 95%CI[-0.35, -0.22])。这一结果表现为“保护-反应”模式(Fergus & Zimmerman, 2005),即成长型思维能够缓冲父母冲突对青少年生活满意度的影响,但在高父母冲突时,成长型思维的保护作用相对较弱。
4 讨论
为了考察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与青少年生活满意度之间的作用机制,本研究基于家庭压力模型提出了一个有调节的中介模型,探讨父母冲突的中介作用和成长型思维的调节作用。结果显示父母冲突在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与青少年生活满意度之间起中介作用,成长型思维调节了中介路径的后半段,即父母冲突与青少年生活满意度的关系。在高父母冲突时,成长型思维对青少年生活满意度的保护作用有限。研究结果支持了家庭压力模型,并丰富了相关支持证据,同时为提升青少年生活满意度提供了实践启示。
4.1 父母冲突在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与青少年生活满意度之间的中介作用
本研究发现父母冲突在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与青少年生活满意度之间起中介作用,该结果支持了家庭压力模型,表明家庭经济压力导致更多的父母冲突,进而影响青少年的生活满意度(Conger & Conger, 2002; Masarik & Conger, 2017)。与本研究结果一致,国内外均已有研究表明低社会经济地位是婚姻冲突的风险因素(徐安琪, 2012; Conger et al., 2010)。低收入导致的经济压力会带来更多的情绪困扰,同时受教育水平不足导致情绪管理和冲突解决能力不足,共同导致父母冲突的增加。另外,父母冲突对青少年的影响已得到广泛关注,研究表明父母冲突对青少年的睡眠、学业和心理健康等诸多方面产生不利影响(范力夫等, 2023; 王学思等, 2021; Harold & Sellers, 2018)。根据认知-情绪过程理论,父母冲突会增加子女的消极认知评价(如感到威胁、自责)和情绪不安全感,从而影响青少年的心理健康,降低生活满意度(Davies & Cummings, 1994; Davies & Martin, 2013; Grych & Fincham, 1990)。
研究结果进一步丰富了家庭压力模型的支持证据,表明家庭经济压力经由父母冲突不仅影响青少年心理健康的消极指标,还会影响积极指标——生活满意度。心理健康的双因素模型强调积极指标与消极指标的整合,从而获得一个完整的心理健康概念(Suldo & Shaffer, 2008)。这种扩展的观点对于青少年的积极发展具有重要意义,因为积极指标如生活满意度可以预测学业成绩等关键发展指标(Heffner & Antaramian, 2016)。这提示我们,在关注家庭社会经济地位和父母冲突对青少年抑郁、焦虑等心理问题影响的同时,也不能忽视其对生活满意度等心理健康积极指标的影响。
4.2 成长型思维的调节作用
本研究发现成长型思维调节了“家庭社会经济地位→父母冲突→生活满意度”这一中介路径后半段。具体来说,成长型思维能够缓冲父母冲突对青少年生活满意度的影响,但在高父母冲突时,成长型思维的保护作用有限。该结果一方面表明成长型思维对青少年生活满意度具有保护作用,提示青少年个人层面的因素在家庭压力模型中也起作用,扩展了家庭压力模型的支持证据。这对于以往研究者只关注该模型中的社区层面及家庭层面的调节因素是一个很好的补充。另一方面,研究结果也提示我们,成长型思维并非“万能”,其作用有边界。成长型思维作为一种积极心理品质,可以引导个体更积极地看待困境,在一定程度上能够缓冲外界不良环境对个体发展产生的负面影响(Yeager & Dweck, 2023)。然而,越来越多的研究发现成长型思维与环境存在复杂的交互作用,成长型思维的作用大小也受到环境的影响(Yeager et al., 2022)。家庭是青少年直接生活的环境,父母又是家庭系统中对子女影响最大的因素,父母冲突往往成为影响青少年心理健康的关键因素(王学思等, 2021; Harold & Sellers, 2018)。严重的父母冲突对青少年产生重大负面影响,个体因素可能不足以明显缓冲(卢富荣等, 2020)。因此,未来需要进一步考察成长型思维与家庭环境的交互作用,探明其起作用的具体情境。
成长型思维在“家庭社会经济地位→青少年生活满意度”的直接路径上调节作用不显著。该结果有两个可能的原因。其一,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作为社会结构性因素对青少年生活满意度的影响深刻,成长型思维作为个体主观因素,不足以克服社会阶层赋予的劣势。King等(2021)认为对于困难家庭的学生,只有青少年具有成长型思维是不够的,家长要注意给其提供更好的资源和机会。其二,相较于家庭社会经济地位,父母冲突对青少年生活满意度的影响更直接,使得调节效应通过中介变量起作用。例如,一项元分析结果显示,社会经济地位对儿童青少年的影响显著但效应较小,相比之下,家庭和社区的直接影响更大(Letourneau et al., 2013)。
综合以上结果,我们对于在实践中如何提高青少年的生活满意度得出了几点重要的启示。首先,要认识到家庭社会经济地位对青少年生活满意度的影响,重点关注家庭社会经济地位较低的青少年群体。其次,由于家庭社会经济地位难以改变,可以将干预的重点放在父母冲突上,既帮助父母认识到家庭经济压力对他们的影响,减少“责备受害者效应”带来的心理压力,同时也积极地为他们提供正确处理冲突的方法,以减少冲突及其对青少年的影响。最后,认识到成长型思维对提高青少年生活满意度的有限性,不能盲目跟风,把它当成解决所有问题的“万能药”。
4.3 研究意义与局限
当前研究探讨了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与青少年生活满意度之间的关系机制,揭示了父母冲突和成长型思维在其中的作用,丰富了以往有关青少年生活满意度的研究,为提高青少年生活满意度提供了理论指导。同时,研究结果扩展了家庭压力模型的支持证据:家庭社会经济地位通过父母冲突不仅影响青少年心理健康的消极指标,也会影响积极指标;而且,青少年个体层面的因素在该模型中发挥调节作用。最后,研究结果启示我们在制定青少年生活满意度的干預方案时要看到成长型思维作为保护因素的有限性,未来需要进一步考察成长型思维起作用的边界条件。此外,本研究还存在一定的局限: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为青少年自我报告,可能与真实数据有出入,未来研究可以请家长提供信息,提高准确性;收集的是横断数据,无法作因果推论,今后可以采用纵向设计;只使用了智力领域的成长型思维,人格或者情绪领域的成长型思维对青少年生活满意度的影响及其机制有待探讨。
5 结论
(1)父母冲突在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与青少年生活满意度之间起中介作用。
(2)成长型思维调节了家庭社会经济地位通过父母冲突影响青少年生活满意度的后半路径,成长型思维能够弱化父母冲突的负面影响,但是作用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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