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璐芸 王明娟
(1.天津师范大学 文学院,天津 300387;2.河北民族师范学院 学报编辑部,河北 承德 067000)
2023 年的诺贝尔文学授予了挪威作家——约恩·福瑟(Jon Fosse),这是一位小说家、戏剧家和诗人,尤以戏剧著名,曾被授予挪威艺术家的最高荣誉。其地位在挪威,可与亨里克·易卜生相提并论。2009 年,法国《世界报》(Le Monde)称他为“21 世纪的贝克特(Beckett)”,“他通过创作充满戏剧合作空间的文本来探索形式,并且在艺术形式上更加开放”[1]。
福瑟是当今欧洲创作最多的剧作家,也是少数几个开创性的欧洲剧作家之一,他对戏剧形式和语言的使用是革命性的,继承了以贝克特为代表的欧洲现代戏剧的特色。同时,福瑟的戏剧情节性较强,作品充满了对现代社会个人生存境遇的思考,同样具有现实主义戏剧的特点。他的创作主要根植于北欧的特殊环境,凸显出不同于一般欧洲作家的气质。迄今为止,福瑟的创作包括50 余部戏剧和12 本小说,大多被翻译成40 多种语言。
其中,《一个夏日》创作于1999 年,并获得了2000 年“北欧剧协最佳戏剧奖”。该剧主要采用倒叙的手法,讲述了男主人阿瑟与妻子在海边买了一栋房子,但在搬来没多久,阿瑟就莫名消失在了海上。该剧剧名《一个夏日》取自于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我能否将你比作一个夏日》。莎氏在诗中将歌颂对象与夏日相比,极尽赞美。与莎氏以“夏日”比喻人的美好不同,福瑟的“夏日”在剧中成为消解“过去”的名词,暗示年老女人在剧终时对丈夫失踪的释怀。剧中,约恩·福瑟对生活和当下的意义有着深刻的理解,这种对于个体生存状态的理解体现在他作品中每一个人物以及其所处的空间——个体内心独白空间,人与人欲望纠葛的空间,人与物主客体映照的空间。这种对于不同空间内个体境遇的关注,体现了作品中现代性与现实性相结合的艺术特色,也包含了福瑟关注个体境遇的人文关怀。
一般而言,“独白”属于个体意识,是戏剧的虚构部分,而个体意识与身体不可分割,“身体是空间性的,而空间也是身体性的”,[2]119因此,“独白”也是“个体空间”的一种体现。福瑟建构的个体独白空间,是剧中人物内心创伤从感知至接受的一个过程,其中主客体的转换,增强了个体内心空间的客观性与真实性。《一个夏日》中有大量的内心独白,是年老女人对几十年前阿瑟消失那天的回顾。可以说,个人独白是整个剧的中心。就全剧而言,共有七处独白,按人物对创伤的接受,可以分为三个阶段:意识创伤的来临,逃避创伤的存在,接受创伤的现实。
第一阶段,最开始主体对创伤并没有察觉,在回忆中创伤才逐渐被意识,并以主体的他者陈述感知的过程。第二幕开始,年老女人采用第一人称“我”进行大段的独白,同时用第三人称“他”指代阿瑟,讲述她与阿瑟刚搬来时的场景,以及她对阿瑟消失的困惑。但在独白的最后,年老女人转用第二人称“你”指阿瑟,“因为我们就这样找到了彼此你知道……我们又失去了彼此”[3]239。福瑟剧中人物往往没有名字,有时只有简单的“他”或“她”,这通常是为了凸显人物本身而取消了周身场景。在独白中使用人称的变化大多也是为了相同的目的,为了显示独白者的主体间性维度。同样,这里的从“他”至“你”的转换,其实是为了显示年老女人的心境变化,从他者论述进入到了主体论述。另外,这时的年老女人已经意识到丈夫的反常,意识到创伤即将来临。
紧接着的个人独白发生在阿瑟与年轻女人争执之后,为了避免继续争吵,两人围着房子散步。年老女人回忆两人的相处,这是两人最后的幸福时刻,“就好像刚刚发生过一样/我还记得/那是个美好的秋日”[3]250。下一处的独白中,年老女人仿佛预感到丈夫这次去海边可能不会再回来,“一种奇怪的不安涌了上来”[3]268。以上两处都是以年老女人作为叙述者,但以年轻女人的口吻陈述,非常详细地回顾了过去所做、所感和所思的一切,年轻女人作为年老女人的主体性他者,已不是在讲述,而是在重新经历过去的事件。法文版的《一个夏日》中,这样的感觉更加明显,“Des fois il va sur le fjord/plusieurs fois par jour/mais jamais il n’y reste(有时他会去峡湾/一天去好几次/但从不待在那儿)……”[4]年老女人的回忆中使用了现在时态,主语突然变成年轻女人,以语言“复活”了当时的场景。另外,年老女人在叙述中数次强调阿瑟当时的心情,“他却突然感到/不安了/一种黑暗”,“他走来走去地想着这些事情/自己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3]271-272以主体性他者的口吻叙述阿瑟的内心活动,通过承担他者的话语,作为主体的年老女人失去了自己的声音,以他者的声音替代了她的声音,主体的主观感受被无限放大,年老女人越来越焦虑,她企图阻止,但陷入回忆中的年老女人在现实与想象中都感受到了创伤。
第二阶段,主体在觉察创伤之后,他者再次出现,使主体与真实体验保持距离,下意识地逃避创伤。第四处的独白在年轻朋友要求年轻女人带她看看房子时,年老女人上台,开始强调不安的心理:“可整个过程中我一直都觉得/非常不安……”[3]292一直到独白结束。接着,独白发生在年轻朋友的丈夫(为了和福瑟剧中的人物称呼保持一致,后称“丈夫”)在风雨交加的情况下去寻找阿瑟之后,她的不安扩大成了空虚:“而我就这么站在那儿/觉得自己变得越来越空虚……现在我不再觉得不安了/现在我觉得空虚而又冷静……”,她觉得一切“毫无意义”。[3]310独白已经进入后半段,年老女人个体感受已经更加内在化。在她回忆到“然后/我打开了窗”[3]311,此刻年轻女人作为回忆中的他者将窗户给打开了。年轻女人作为一个真实的客体出现在了回忆中,客观化了年老女人在虚构的当下的经历。同时,也使年老女人既与现实保持着距离,又与过去的事件保持了联系。她已经开始下意识的逃避创伤。
最后,主体不再逃避,但依旧以回忆与现实保持距离。第六处独白距离上一处很近,年轻朋友出去找丈夫,年老女人的个体回忆插入进来,她打开窗户,听着海浪,感觉到了自己:“我现在可以感觉到了/是我自己/那将永远是我自己……”[3]315个体在这次独白中找到了意义,“似乎当它接触到这个内在空间时,流动就会发生变化,重新变得有意义”,[5]年老女人的个体感受再一次增强,开始承认创伤的存在,个体空间内的戏剧张力开始显现。最后的独白在三人出去寻找阿瑟时,年老女人在承认创伤之后开始积极应对,她不想回到房子里,想坚持找阿瑟,她同之前一样详细回忆了寻找的过程。最终,外面太冷了,且年老女人“已经彻底茫然了……”创伤在年老女人心中已经留下,因为“此刻什么都不存在了/此刻”。[3]328
该剧的独白空间与对话场景一样,再现了故事的真实。回忆与重构过去,实际上客观化了老妇人在虚构的当下所经历的创伤。与其他现代派戏剧相比,福瑟在建构个体独白空间时,使人称以及叙述者发生变化,让主体他者参与到空间建构,增强了独白空间的客观性以及真实感,回到了康德所说的“将内心世界客观化”的需求,将现实与主观相结合,这就是他的特别之处。
福瑟延续了现代主义戏剧中人物所构空间的表现方式,剧中人虽然不多,但作者还是通过话语及技巧设置构建了互动空间,以表现人物之间内心的欲望纠葛。
“时空并置”是指时空的统一概念,即将时间和空间视为一个整体。最早来源于爱因斯坦的相对论,运用在戏剧与摄影中,通过视觉的并置达到跨越时间或空间的形式与效果,就是人物与人物互动空间的一种特殊体现。剧中,福瑟采用长篇幅呈现女主的个人回忆与现实并置的场景,其中年老女人、年轻女人、年老朋友、年轻朋友、年轻朋友的丈夫、年老朋友的丈夫依次登场,以年老女人的视角,通过“时空并置”,将横跨几十年的故事表述完整,“这种方式极大地丰富了单幅画面的可读性、生动性、隐喻性以及视觉表现力.同时激发和释放了作品的主题性”[6]。福瑟让年老女人充当故事的叙述者,她注视着舞台中央的人物,并且不时进行位置调整,不时地从舞台下去。大部分时间,福瑟刻意将舞台人物控制在三个人之内,有时是“年老女人、年轻女人、阿瑟”同时出现,有时是“年老女人、年轻女人、年轻朋友”,有时是“年轻女人、年轻朋友、年轻朋友的丈夫”。
这样的人物互动组合在萨特的舞台剧《禁闭》中也有所呈现,在一个密闭空间中,三个人互相追逐、互相戒备,空间内形成一种“欲望三角”。《一个夏日》虽然使用了“空间并置”,但从某种层面来讲也是一种互动的空间,时空的“叠加”显示出了同一层空间内人物的欲望以及相互之间的影响。唯一例外的,就是在寻找阿瑟的时候,四个人物同时出现,戏剧冲突在此刻达到高潮,人物之间的欲望纠葛也明显呈现。丈夫来到房子接妻子,和年轻女人寒暄过后,三个人都意识到阿瑟已经失去了消息,去寻找阿瑟的踪迹。此时,丈夫急着带妻子离开,年轻朋友在走与不走间摇摆不定且关心着年轻女人,而年轻女人则不停看着窗外内心焦灼不安。而年老女人,作为一个异时空者,却在这一刻真实流露了她过去在这个时候一直潜藏的情绪:
静场。年老女人往房间中央走去。与此同时,丈夫依然一动不动地站在窗前,而另外两个女人也几乎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然后年老女人停下脚步,注视着沙发上的两个女人,温柔地微笑着。随后她注视着丈夫。然后低下头,又再次小心翼翼地抬起头。[3]307
在此,作者为我们展现了年老女人似乎忘了她处在不同的时空,她好像回到并进入了过去。虽然在这个空间里,她是不存在的,但是能明显感受到她的欲望——她向“丈夫”求助,希望他能再去找阿瑟。年老女性作为叙述者与旁观者,应该静待一旁,但在这一刻,却进入到另一时空,成为参与者,在时空的建构中实现了四个人物的欲望纠葛。
阿瑟与妻子间的欲望纠葛同样也在人与人的话语互动中体现。阿瑟爱着妻子,但是常常困于自己的情绪“这里太悠闲了/以至于我在这里待着都/坐立不安”[3]242,“这儿也没什么其他/好做的”[3]253。妻子埋怨他总到海上去,而她却“很少愿意一起来”[3]257,她追问阿瑟为什么总去海上的原因,不停询问阿瑟爱不爱她“是我/让你厌烦了吗”[3]246,可以看出,两个人物行为都没有过错,两者在话语中试图搭建沟通的空间,阿瑟希望妻子和自己去海上,年轻女人想和阿瑟一起待在房子里,欲望的纠葛并没能使人物建立有效沟通,更加体现个体的孤独感。
同样的场景出现在年轻朋友来访时,年轻女人不断追问阿瑟是否年轻时就是这样,年轻朋友断断续续地回答,两个人身处同一个空间,但同样并没有建立起真正的联系,年轻女人希望能从年轻朋友话里找到答案,年轻朋友急于从话语中知道他们的近况,她们的欲望纠葛建立了起来,但同样没有摆脱深层的孤独。“我们不是生活在可以用形形色色的光与影进行涂抹的虚空中,我们生活在一系列的关系里……”[7]人与人的互动空间就像一个个“情境”[8]①罗伯特·塔利(Robert Tally)将现代空间分为三种:“处所意识”“文学绘图”与“地理批判”,以阐述他的空间理论。“情境”作为“文学绘图”的一个方面,往往是产生有意义的活动的重要条件。,空间的“情境”作为理解“处所”的一个重要条件,来源于存在主义,并且强调在空间内的主体之间的感受。现代戏剧中,作家通常会利用“情境”凸出对主体存在的思考。福瑟以人的主体存在为基础,通过展示人与人之间的互动,提炼出人们彼此沟通的细微细节,使人与人之间的欲望纠葛在沉默中、在停顿中、在寂静中一一体现。福瑟让观众思考:人与人之间的空间发生了什么?人物还能在空间中获得希望吗?在作者对空间的独特构建中,人物之间的欲望纠葛也逐渐清晰,这种纠葛背后是人们尝试建立沟通的努力。
福瑟笔下人物间的欲望纠葛是在空间内的互动中完成的,他们处于沟通的危机之中,挣扎于生存的意义,但却无法表达自己内心深处的感受。福瑟曾说:“我写的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他们之间的空间,在某种程度上,我写的是空白的空间。”[9]福瑟深受贝克特的影响,延续了这种空间内欲望互相呈现的手法,明显具有现代派荒诞主义戏剧的特点,但不同的是福瑟笔下的人物是切实的,能够体现真实生存困境,因此他的戏剧又带有现实主义的色彩。
福瑟作品的中文译者邹鲁路曾在她的文章中分析过前者戏剧中的关键意象:大海、天空、风、雨、海边的老房子等等。她认为福瑟笔下的这些意象凸显出“人与外部环境之间的对抗……他的目光始终投向了戏剧所要呈现和刻画的终极目标——人”[10]。可以说,福瑟笔下的人物和这些意象构成了另一种空间,在这个空间里,充斥着人不能言说的秘密。空间作为一个载体,承载着人的个体意识与内在表现,而物则作为参照,“我们摆脱了此地和现在的局限之处,在我们的内心之中拥有一切的地方,但是在那里,由于这种封闭的深处的内在,我们被排斥在进入一切的那个真正入口之外”[2]167。在人与物的映照中,人内心的情感找不到出口,被封闭与消解在物中。
《一个夏日》同样出现了海边的房子,剧中阿瑟和年轻女人怀着向往搬来这里,他们厌倦了都市,“但不管怎么说我们/买了幢好房子/没错/而且位置也很好/就在峡湾旁边 ”,“我们很幸运/要找到这么好的房子/可不容易/而且我们也是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到的”[3]251-253。两人怀着对新生活的憧憬,来到海边的房子,但是没想到房子成为困住男主人公、困住两人感情的空间。阿瑟越来越消沉,他总喜欢独自待着,“你几乎总是/在海上待着/从来不在家/几乎从来不在”[3]253。刚来时两人的那份喜悦荡然无存。海边的房子映照在城市里就已然孤独的阿瑟和年轻女人。阿瑟与妻子在对城市厌倦之后,企图在这里重新找到能够承载孤独个体的地方,可惜的是,阿瑟没有成功,“‘处所’……是‘我’与世界交往的场所”[12],阿瑟发觉房子作为“世界”变成了他的困扰,成为他矛盾心理的映照,他无法向妻子说出内心的苦闷,这成为他不可言说的秘密。此外,在阿瑟消失后的几十年中,年老女人也没有离开这栋房子,且这么多年一直保持原样,“因为我不喜欢有太多改变”[3]239。她也多次想过要离开这里,“我几乎总是在想/现在我一定得离开这儿”[3]333,但她已经习惯了这里,并成为她的精神寄托。在房子与年老女人的对照中,年老女人的秘密——依然会觉得孤独——留在了房子里,但她与自己达成了和解。
大海在《一个夏日》中也是重要参照物,尤其是峡湾,“深入内陆的海湾。海水日夜翻滚,无休止地冲刷和侵噬着内陆的土地和峭壁,形成了峡湾”[10],它特殊的构造就好像大海伸着双手在迎接喜爱它的人。福瑟抓住了峡湾的这个特点,他的作品中,峡湾是一个独特的存在,承载着人们无法言说的秘密。阿瑟总是喜欢待在海上,仿佛在这里才能够袒露自己的秘密,大海成为他内心的映照对象:
就在峡湾边
这就是你曾经那么热切地想要的生活方式
你说过的
好吧现在我们来到这儿了
而你却无论如何
也不开心了
你甚至比以前
更加忧伤了[3]244
作者并没有说明阿瑟的秘密,阿瑟将它带入了大海,并与他形成一个死亡空间。不仅如此,他将峡湾当作“避难场”,“你几乎总是 在海上待着 从来不在家 几乎从来不在”[3]253。阿瑟与大海之间同样建构起一个主客体对照的空间,“空间与存在有着天然的亲密关系”[12]24。作者赋予大海诗学的意义,通常会给观众以想象:人物与大海之间构成怎样的故事。这样一来,人物最深层的感触在与物质的接触中得以体现,大海在阿瑟的孤独感中上升至现实意义,成为阿瑟的庇护所。
另外,剧中人与物的映照空间还体现在年老女人(年轻女人)与窗户之间,她总爱站在窗户前向外望大海,即使她不爱去海边。剧中多处描写年老女人站在窗前的场景,第一幕开篇,她就站在窗前与年老朋友对话,年老朋友问她:“你又要/站在那儿望着窗外吗/你就不烦吗。”[3]234,说明年老女人将窗口当作情感的寄托,似乎透过窗户就能看到丈夫归来。第二幕开篇,年老女人依旧是站在窗前进行大段内心独白,倾诉她对丈夫消失的不舍与不解。之后,年轻女人不愿意面对阿瑟而转身望着窗户。接着,阿瑟出海,年轻女人站在窗前望着他慢慢往海边走,内心不安。最后在剧情高潮部分等待与寻找阿瑟时,年轻女人与年老女人交替出现在窗户旁,窗户与她们内心的焦虑形成一个情感宣泄空间。以上,能看出窗户与年老女人(年轻女人)同样构成一种映照空间,她的思想过程都是在窗户旁完成的,折射着她不可说的秘密。
福瑟笔下人与物所构成的空间中潜藏着有关主体存在与无意识的秘密,“此在被一个在别处的存在所支撑。空间,巨大的空间,是存在的朋友”[12]227,主体得以在空间体显露出深层的秘密,这是因为有物的映照,从而空间进入诗性的层面,完成个体存在意义的构成。
这三个人与物之间的映照空间贯穿了整场戏剧,现代戏剧非常注重舞台上物的精简,需要以物来突显人的主体意识。而现实主义戏剧中通常有对物的细节描写,力图实现舞台对现实的高强度复制。《一个夏日》中的物没有特别细节性的描写,因为福瑟认为太过细节的刻画反而成为理解人物主体意识的障碍[13]。
总体来看,《一个夏日》中,所有人物只关注自己的内心感受而未建立有效沟通,最终导致他们更加孤独。福瑟在该剧里构建了三种可感空间——个体独白空间,人与人互动空间,人与物的映照空间,这三种空间都承载着强烈的个体意识,暗含个人生存境遇及生存状态。既继承了现实主义戏剧的典型性,又兼续了现代戏剧的艺术表现方式,呈现出独特的个人风格。但是在该作品中,对个人主体意识的过分强调,以凸显个体强烈的主体性以及孤独感,往往割裂了人与外部世界的联系,削弱了人的社会性,由此可管窥福瑟早期创作的不足与局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