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较视域中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四维审视

2024-06-01 15:33王安平
西昌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 2024年1期
关键词:现代化文明理念

刘 畅,王安平

工业文明虽然带来了物质财富的爆发式发展,但在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将社会发展归结为“经济发展”的现代化模式下却严重割裂了社会文化价值,加重了资源紧缺、生物安全、极端气候等环境问题。马克思认为资本主义制度造成了人与人、人与自然的“双重异化”,卢卡奇从本体论角度出发指出解决生态问题必须达到人的社会关系与人与自然关系的“双重转变”。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作为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其思维模式、理论基点、目标诉求与西方资本主义国家指导下的生态理念都有所区别。在比较视野下审视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与西方生态理念的差异,有助于深入理解以中国式现代化开创的人类生态文明新形态的重大价值意义,为接续拓展中国式现代化生态实践路径、更好建设美丽中国与美丽世界迈出更坚实的步伐。

一、思维维度:从“二元对立”到“辩证统一”的生态思维模式

1962年蕾切尔·卡逊所著的《寂静的春天》一书唤醒了生态保护意识,各国掀起了对生态问题探究的热潮。随着1972年《增长的极限》发表,西方逐渐形成了以生态中心主义为主的“深绿”思潮与以人类中心主义为主的“浅绿”思潮,以不同的视角为生态问题找寻出路。在生态问题形成缘由与应对举措上双方虽各执一词,但都拘于“二元对立”的思维模式中,将人与自然所处的位置分割开来。莱布尼茨认为“万物是由人的理性支配的”,笛卡尔认为“借助实践使自己成为自然的主人和统治者”。“深绿”站在生态中心主义立场,认为这种以人类为中心的观念使人忽略了自身与自然之间的关系。在他们的视野中,人是整个自然生态有机组成的一部分,生物与自然环境之间存在一种相互依赖关系。在涉及人与自然关系问题时,“深绿”认为人们需要树立一种新的伦理观念:一方面,必须具有时间层面的整体观,不仅考虑当代社会发展,也要为自己的后代考虑;另一方面,必须树立空间层面的整体观,应具备对生态环境、自然资源、动物植物的伦理责任。在具体生态实践上,“深绿”倡导通过改变人们的价值观与生活方式来进行生态革命。“浅绿”则为人类中心主义辩护,将生态问题的原因归于现代技术缺陷、人口过度增长以及对自然资源无节制地使用。他们秉持新古典经济学所主张的“弱可持续性”观点,认为自然资源与人造资本之间存在很强的替代性,资源不可持续的问题可以通过人造资源的发展来进行弥补与替代。由此,“浅绿”认为可以通过市场定价的方式来规制人对自然的破坏,并通过技术的革新来解决生态问题,而这种思想也逐渐成为当今西方的主流生态理念。西方资本主义主导下的生态理念以“人类中心”与“自然中心”为议题展开探讨,虽各抒己见,但在思维维度上却有相似的缺陷之处。其一,两者皆停留于价值观的剖析中,割裂了历史观与辩证观的统一,将生态问题浮于表面,本质上是一种文化价值决定论。其二,两者皆忽视了理论与实际的联系,无法在一定的生产力发展水平下为生态问题找到实质解决路径。他们将生态问题划进人与自然“二元对立”的视野中,并以人与自然之间的矛盾作为生态问题审视的出发点,但其症结归根结底源于人与人的矛盾。究其本质,西方生态理念难以跳出资本主义社会“非此即彼”立场与“二元对立”思维,难以为生态问题找到实质出路。

纵观人类社会发展历史,生态文明是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上相应的文明形态,它包含并发展了农业文明与工业文明所蕴含的“精华”,是既体现历史承袭关系又具备现实特征的文明新形态。怎样看待与处理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不仅是当今中国式现代化新征程上生态文明建设的基本问题,也是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根本与核心问题。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正是建立于历史逻辑之上,立足社会发展实际,跳出“二元对立”思维,以“辩证统一”的思维模式看待人与自然、生态与经济发展的关系。首先,“人与自然和谐共生”是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核心与基础,为处理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奠定了底层逻辑。习近平指出:“我国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具有许多重要特征,其中之一就是我国现代化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1]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强调人与自然的辩证统一关系,意在表明人与自然之间的相依相存、相互协调、休戚与共。一方面,自然不仅是人长期发展的无机身体,也是人类社会长期发展的载体。正如马克思所说,“所谓人的肉体生活和精神生活同自然界相联系,不外说是自然界同自身相联系,因为人是自然界的一部分”[2]161。另一方面,自然由人类活动介入后便被打上了“人的标签”,具有了“人化自然”的属性。“社会是人同自然界的完成了的本质的统一,是自然界的真正复活,是人的实现了的自然主义和自然界的实现了的人道主义”[2]187。在“人化自然”的视域下,自然成为了人类文明成果表现的载体,自然界的价值需在人类活动的进一步探索中得以展现。只有正确认识两者关系才能通过顺应自然规律进一步利用、改造自然,达到人与自然的共续发展。其次,习近平辩证地看待生态与经济的关系,以生态生产力观指出“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马克思认为,“土地是一个大实验场,是一个武库,既提供劳动资料,又提供劳动材料,还提供共同体居住的地方,即共同体的基础。”[3]自然提供给人以发展场所、资源,若自然平衡遭受断裂,社会发展不仅会受到阻碍,还会造成人的生存性危机;但一味保护环境而否定经济发展,社会新陈代谢又会失去其活力,阻碍现代化进程,将人与人、人与自然的矛盾固化与永恒化。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必须牢固树立和践行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站在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高度谋划发展。”[4]50良好的生态环境不只是社会经济基础的保障,也是经济发展的物质源泉。“两山”的思想理念建立于马克思的生态观之上,指明了如何协调“金山银山”与“绿水青山”之间的关系,为社会经济发展与生态环境保护的辩证统一提供了理论指导。

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建立在辩证逻辑与现实逻辑上,树立了中国式现代化生态文明的整体性与系统性的视野,蕴含着走向人与人、人与自然之间双重异化消除的美好愿景,是对西方生态文明理念中人与自然二元对立思维的弥合与超越。

二、价值维度:从“利益至上”到“以人为本”的生态价值观

工业文明之所以将人与自然的张力拉到极限,主要归咎于“资本主宰”的现代化生产方式。资本主义社会的发展驱动力源于对利润的追求,马克思在《资本论》中便详尽揭露出了社会“经济”发展的实质都是围绕剩余价值的攫取而展开。在这种利益至上的发展理念下,对利润的无限追求加速着资本市场的扩张与深化,一切能获得利润的产品被无止境地创造与再生产。正如恩格斯所说,在资本主义制度下,生存斗争“围绕着享受资料和发展资料进行”[5]。逐利性从资本一出生便深埋于其骨髓中,在利润面前资本家并不会对自然破坏负责。在此之下,生态问题不仅难以得到实质性解决,还或将造成“公地商品化的巨大悲剧”[6],加重对生态的大破坏。福斯特便认为资本内在地包含了自身无限制、指数级增长的特性,资本积累制度正造成地球系统的生态断裂,世界已经被“灾变资本主义”( catastrophe capitalism)[7]时代所吞噬。一方面,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在以利益为目的的生产活动下肆意开采掠夺自然资源,并逐渐模糊生态经济中“弱可持续性”与“强可持续性”概念,造成自然新陈代谢的“断裂”。生态经济学中“强可持续性”观点认为关键资源与人造资本之间存在很弱的相关性,甚至根本不存在替代性。与之相反,新古典经济学“弱可持续性”的观点认为自然资源与人造资本之间存在很强的替代性,自然资源减少的问题可通过人造资源的发展进行弥补与替代。早在1987年《我们共同的未来》中“可持续发展观”概念就被正式提出,但在以攫取利益为目的的商业活动不断扩展下,西方逐渐演化出了一种可以通过科技的未来发展来替代不可再生资源并进行生态补救的“共识”,这种“先破坏后弥补”的理念使“可持续发展”中“弱”与“强”的界限被逐渐模糊,也使“可持续发展”成了面纱背后的虚假幻影。生态文明建设绝不是对话未来或是质问过去的问题,它存在于现在。忽视“强可持续性”概念,把希望寄予未来,只会带来不可弥补的生态破坏。另一方面,资本主义开创的西方现代化世界是一个“颠倒”的世界,利益至上的价值取向赋予了人“虚假的需要”,加剧着人对自然的掠夺与破坏。资本主义工业革命开启了近代工业文明,这种大工业生产方式与工业化文化打上了密切的联系,形成了“文化工业”。法兰克福学派认为“文化工业论所产生出的大众文化在本质上是一种消费主义文化”[8]。马尔库塞认为发达工业社会充斥着“虚假的需要”标签,人的需要是“为了特定社会利益而从外部强加在个人身上的”[9]。资本为确保自身的发展与扩张,通过商业宣传、网络平台各种平台传播更多新的消费主义观念,并将社会阶级对立及对劳动的剥削掩盖起来,使人陷入对“物”的盲目追求中。在马尔库塞看来,现行的大多数需要,比如娱乐、按广告宣传进行消费等都属于虚假的需要,这种虚假的需要不仅造成了人的劳碌与苦难,还助长着人对自然资源的加剧掠夺与破坏。

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植根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社会土壤,其理论基点从“利益”层面提到了人民层面,始终从“人”的逻辑出发看待社会发展,最终目标在于推动人与自然、人与人的两个“和解”。首先,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内涵“环境民生论”,体现出了“以人为本”的人民性与“人人共享”的普惠性。社会发展与建设的出发点在人民,落脚点也应在人民,坚持生态为民、利民、惠民是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中蕴含的“铁则”。习近平始终从社会发展全局高度审视生态建设的紧迫性与重要性,对生态民生建设持以高度的重视。随着我国生产力的发展与社会经济水平的提高,社会的主要矛盾发生根本性变化,人民对美好生活的追求不仅限于物质层面,更需要精神层面上“美好”的满足。良好的生态环境不仅是经济发展的刚需,也是人们追求幸福生活的内在向度。从生存层次到生态层次民生观的发展,体现了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始终以人民为中心的价值遵循。其次,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从大写的“人”出发对消费主义进行了扬弃,认为人的消费与保护自然并不互为对立,而是可以实现相互协调。“经济发展不应是对资源和生态环境的竭泽而渔,生态环境保护也不应是舍弃经济发展的缘木求鱼,而是要坚持在发展中保护、在保护中发展”。[10]习近平并不一味否认消费,而是认为应找到适宜的度,摒弃“虚假性消费”“炫耀性消费”,秉持“宁俭勿奢,惠而不费”“取之有时,用之有度”的理性消费观,形成“良好的生态环境就是最好的消费”的生态道德价值理念。习近平始终从社会发展全局的高度审视生态建设的紧迫性与重要性,对生态民生建设持以高度的重视,并强调社会发展的主体是“人”,而社会发展的最终目的归宿也是“人”,切实解决民生之忧、谋划民生之利。

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内涵的生态民生观始终坚持以人民为导向、人民为主体、人民为目的,超越了资本主义社会以“物”为价值遵循的发展观。其对历史发展规律与社会基本矛盾的深刻认识与把握体现了中国式现代化开创的人类生态文明新形态的历史性、人民性、实践性的高度统一,是对西方现代化以利益至上为价值根基的生态文明理念的超越。

三、共同体维度:从“单边主义”到“共建共享”的生态治理格局

西方国家因其文化背景,在处理人与人、人与社会、国家与国家关系的过程中秉持着一种“个人主义 ”价值理念。个人主义主张的“原初状态”是与社会整体、社会身份相脱离的个人,他们认为个人利益高于群体利益。这种观念的泛滥不仅会使社会精神与社会联系遭到破坏,还会在个人利益高于一切的思维下加剧生态的全球性危机。在个人主义思维下西方体现出了一种“西方中心主义”的立场观念,在资本市场的全球性扩张下将生态危机蔓延至世界每一个角落。西方发达国家在工业化时代之初获得了社会财富的巨大积累,其余国家在处于相对落后的经济情形下迫于发展压力纷纷走上资本主义国家提供的经济规模大、环境污染严重的工业化大生产模式。这种西方现代化发展理念不仅让落后国家不得不按照牺牲生态环境的方式来发展经济,也对发达国家的资金、技术等经济资本产生了必要性依赖,逐渐沦为西方发达国家的“附属物”。然而这种现代化模式也加剧了生态灾难的全球性蔓延:西方发达国家一面为实现资本的扩大再生产,一面为达成自我经济结构的转型升级,通过对落后国家转移落后产能的方式建设大量跨国机构进行生产活动,不仅对其生态环境造成破坏,还致使落后国家自然资源的短缺。同时,在全球视域下,发展中国家对加快工业化进程的需求还存在,尤其是经济落后的国家难以快速转入绿色经济体系,生态污染与经济发展之间的联系还较强,生态建设的压力较发达国家大。但部分西方国家忽视发展中国家的经济现实,要求实现与发达国家对等的生态措施,这实质上是否认差异性,将个人思维强加于世界整体上,造成阶级固化与全球发展不平衡的进一步加深。

当今民族历史已愈来愈向世界历史转变,单个个体与世界各国、各民族的交往联系越来越密切,个体所经历的历史越来越向“类”历史所靠拢。在面对全球性生态难题时,“单边主义”“国强必霸”的对抗性思维只会造成现代化发展的“类”文明危机,只有各国具备“类安全”“类合力”“类发展”等意识,携手走一条共商、共建、共赢的发展之路,才能同舟共济、共渡难关,实现全人类文明的繁荣永续。中国与西方具有不同的文化发展土壤,“群体本位”的思想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处于核心地位,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蕴含着“天人合一”“和衷共济”“天下为公”等优秀的生态伦理观念,为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提供了丰厚的文化土壤。

习近平指出:“人类只有一个地球,人类也只有一个共同的未来。”[11]人类生活在同一个地球村里,各民族、各国的命运都紧密相连,在生态危机下任何一国都不能独善其身。“保护生态环境、应对气候变化是全人类面临的共同挑战”[12]。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立足于全球性视野,认为各国都要秉持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凝聚生态问题的全球性共识,厘清各国的生态治理责任与义务,只有“共治”才能实现生态的“共建”。在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指导下,中国始终践行多边主义,秉持相互尊重、公平正义、合作共赢的原则,积极合作应对气候变化、生态污染等重大问题,推动全球可持续发展。在推动南南合作、参与国际环境治理合作、提出绿色发展倡议等举措下,中国在全球多边生态治理中发挥着重要作用。党的二十大强调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是各国发展的前提所在,“只有各国行天下之大道,和睦相处、合作共赢,繁荣才能持久,安全才有保障。”[4]62“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蕴含着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对“人”的关怀,区别于西方自由主义造就的个人主义社会文化,中国始终秉着“命运与共”的理念与“天下大同”的情怀,为全球生态文明建设贡献出坚实的中国力量。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不仅具有促进世界绿色发展的生态维度,也具有促进各国繁荣发展的经济维度。一方面,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具有“坚持共同但有区别”的责任原则,在正视全球生态问题的同时又把全球发展不平衡的现实纳入视野中,将厘清各国生态的责任义务、实现生态可持续发展与民族国家在绿色发展下消除贫困、实现共同繁荣有机结合起来。其蕴含的理念在推进全球生态治理的进程中又维护了发展中国家的发展权,是在推动全球生态共进的同时又推动各国经济发展的战略思想。另一方面,中国始终站在全人类发展的价值高度,践行共商共建共享的全球治理观,为世界其余国家尤其是发展中国家提供了一条既要“绿色”又要“繁荣”的现代化发展道路。在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指导下,中国倡导绿色发展理念,共建绿色“一带一路”,致力于加强国际生态合作,推进世界清洁美丽、繁荣与共,引领着全球生态建设向前发展。

以“共建共享”为视野的生态文明建设是中国式现代化在推动人类生态文明历史进程中的重大任务,对加快建设美丽繁荣世界,推进个体、群体甚至“类”文明的发展都具有重大的意义。中国作为全球生态文明建设的重要参与者、贡献者、引领者,在秉持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下愿以最大诚意、尽最大努力与他国一起共创美丽清洁的家园与共同繁荣的世界。

四、实践维度:从资本主义到社会主义逻辑的生态建设路径

如何展开生态文明建设是将理念运作于实际、判定能否将生态理念转为现实效用的重要内容。西方资本主义主导下的生态实践一方面困于思想层面,形而上学与脱离实际的思维方式难以将理念化作实际力量运用于实践中;另一方面困于现实层面,受生产模式与市场机制的制约,无法让政府背离金融资本做出另一个选择。2019年特朗普政府宣布正式启动退出《巴黎协定》程序,在国内和国际上大程度地取消生态举措。拜登上台后虽重回《巴黎协定》,但拜登政府代表的新自由主义政治在生态实践上并没有多大好转,还“曾向华尔街承诺不会改变过去的政策”[13]。这种“不作为”与“虚假性作为”与资本主义制度难舍难分,统治阶级以促进国家核心利益为首要目的,本质上是为了保证资本主义世界体系的稳定和延续。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延续下,生态问题不仅无法从根源上进行解决,还将造成人发展的深层次“物化”,带来对地球生态的更大破坏。卢卡奇指出,生态问题的解决需要人的社会关系与人与自然关系达到双重转变。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产生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社会土壤之上,不同的价值遵循、历史文化与经济体制使中国在生态文明建设的实践层面上走出了一条相异于西方的现代化发展道路。

不同于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开创的西方现代化生产模式,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立足中国实际情况与全球生态症结提出了生产生活方式绿色转型的重大决策。发展方式绿色转型包含生产范式、技术模式、社会形态的变革,是中国站在理论维度、历史维度、现实维度提出的统筹策略,是人与人、人与自然之间关系双重转变的路线方针。其一,发展方式绿色转型是由资本主义以物为目的走向以人为目的的生产方式的转换。习近平指出:“金山银山固然重要,但绿水青山是人民幸福生活的重要内容,是金钱不能替代的。”[14]35-36绿色发展立足于以人为本的价值遵循,将经济发展与人民美好生活的建构紧密相连,创造了一个不同于资本主义社会的发展范式,是对物为生产目的传统生产方式的否定。其二,发展方式绿色转型是由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单一维度的社会新陈代谢走向自然与社会实现双重新陈代谢的转换。马克思认为,土地资本扩张与资本积累是资本主义发展不可或缺的因素,但是这种实现社会新陈代谢更替的方式却是通过破坏自然界本身的新陈代谢而达到,这带来了自然界新陈代谢的断裂,造成社会与生态间“不可弥补的鸿沟”。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为实现真正的可持续发展提供了一条中国式现代化路径,使自然新陈代谢与社会发展相统一,解决资本主义生产方式造成的生态新陈代谢“断裂”问题。其三,发展方式绿色转型是由商品财富走向“绿色财富”的转换。经济社会全面绿色转型不仅是社会生产模式上的范式转变,也是人精神层面上的转变。大工业生产体系关注的是商品财富的创造,绿色发展则是意在创造绿色财富,实现经济增长与生态建设的共赢。绿色发展不仅将商品与生态紧紧挂钩,还将绿色意识融入社会各领域中,助推人们创造超越物质层面上的绿色财富。

落实到如何践行生态理念层面,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将经济发展、生态改善、民生建设、技术革新有机统一起来,形成“德法兼治”的社会主义生态治理方案。首先,习近平指出要用“最严格制度最严密法治保护生态环境”[15]363。制度关乎国家发展的根本性、全局性、长期性、稳定性,将制度建设作为生态文明建设中的重中之重就是意在为生态建设画上刚性的约束线,形成一种外在的强制,严禁逾越自然新陈代谢下不可挽救的鸿沟。其次,习近平认为制度只是一种外在的力量,实现生态文明建设还需要社会力量,把美丽中国建设转化为人民的自觉行动。习近平指出:“抓生态文明建设,既要靠物质,也要靠精神。”[14]93中华民族创造了丰富的优秀文化,如“天人合一”“取之有度、用之有节”“物尽其用”等,应将这些优秀的智慧内化于心,树立社会主义生态文明观,形成“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良好生态道德价值理念。一方面,习近平认为应大力开展生态道德文化教育,“要增强全民节约意识、环保意识、生态意识,培育生态道德和行为准则,开展全民绿色行动。”[15]362-363在塑造良好生态文明理念的同时,积极引导人民形成绿色生活方式,让广大群众将生态文明理念外化于行。另一方面,习近平认为生态文明建设是全体人民共同的事业,生态文明建设成果也应从人民中来、到人民中去。应积极引导全体人民共同参与,将良好的生态文化价值观转化为每个人的实际行动,共创良好的生态环境与美好生活。在此之下,社会形成以政府为主的政府组织、企业为主的市场组织、社会各团体以及社会公众为主的社会组织共同治理格局,超越了西方通过德治或将希望寄予未来技术发展改善生态环境的治理模式。

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不仅为生态文明建设提供了根本遵循与行动指南,走出了一条与西方资本主义社会相区别的生态实践道路,也为全球绿色繁荣发展提供了一条中国式现代化发展路径,打造着全球生态治理的新格局,是对西方现代化发展方式与生态治理模式的双重超越。以中国式现代化开创的人类生态文明新形态是对资本主义主导的西方现代化生态文明的革新与超越,其不仅具有实现社会物质财富与人类文明良续共进的发展维度,也有推动各民族共同繁荣与共建清洁美丽地球的社会维度,是中国反馈于世界的社会主义现代化生态之治。面对全球性生态问题的时代症结,更应深入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深刻内涵,积极推动绿色发展,实现社会层面与生态层面的双重变革。生态文明建设关乎全人类,也寄予全人类。只有各国守望相助,以新文明观、新现代化观推进社会生产、生活方式的全面绿色变革,才能在共创绿色清洁的地球家园下向人与自然、人与人之间的双重“和解”迈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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