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视野下学生发展指导的经验与启示

李思婷 姚轶懿 张倩

摘 要 学生发展指导在促进学生全面发展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随着高中育人模式改革的不断深化，我国中小学对学生发展指导也越来越重视。基于2022年G省学生发展指导师培训项目，对参与培训项目互动论坛的来自四个不同国家的嘉宾发言进行分析，总结不同国家学生发展指导的实施经验：采用组建多元化人员、提供个性化选择、促进自主化探索等策略。基于奥苏贝尔成就动机理论对不同国家的经验进行思考，提出我国学生发展指导工作应强调鼓励自我发现，激发内驱力，通过提供个性化指导，强化学生的自主发展认知；创设多样化体验，满足学生的自主探索需求；整合校家社资源，打通校内外指导渠道，从而激发学生发展的内驱力，实现可持续化自主发展。

关 键 词 学生发展指导；国际视野；成就动机

中图分类号G41

文献编码A

文章编号2095-1183（2024）05-0033-06

①本文系广东省2022年度教育科学规划课题（高等教育专项）“微任务”驱动下的教育硕士实习实践模式研究（课题编号：2022GXTK167）研究成果之一。

随着新高考和课程改革的推进，学生发展指导成为助推高中学校育人模式转变的重要途径。[1]教育部2020年新修订的普通高中课程方案强调，“学校应建立学生发展指导制度，采用专职教师与兼职教师相结合的方式，组建专门队伍，加强对学生的理想、心理、学业、生活、生涯规划等方面的指导”。目前，我国普通高中学生发展指导处于积极探索阶段，如北京市第八中学积极挖掘优质教育资源潜力，邀请各界人士担任学生导师，形成“广泛导师制”。[2]江西省南昌市新建区第二中学构建了包含核心导师、生涯导师、发展导师、学业导师、实践导师的“1+1+3”学生生涯发展师资建设模式。[3]但由于我国学生发展指导起步较晚，主要集中在高中阶段，且在实践过程中存在偏误，例如，将“升学指导”作为主要指导内容，并且指导标准是根据热门大学、热门专业等外界标准来拉动学生不断向其靠近，指导过程遵循统一的目标、统一的步骤、统一的标准等，缺乏对学生内驱力的激发，导致学生缺少机会实现自我发现、自我探索，无法充分认识自己，从而未能全面发展自己。为进一步丰富完善学生发展指导的内涵与实践探索，本文在厘清学生发展指导的内涵、梳理我国学生发展指导现状的基础上，基于2022年G省学生发展指导师培训项目，借鉴美国、加拿大、新西兰、新加坡等国家的学生发展指导案例，结合奥苏贝尔成就动机理论，汲取经验，博采众长，进一步丰富我国学生发展指导的理论内涵和实践思考。

一、学生发展指导与奥苏贝尔成就动机理论内涵阐述

（一）学生发展指导

现代意义上的学生发展指导，最先源于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美国职业指导。[4]1907年，杰西·戴维斯（J.B. Davis）在密歇根的大急流中心中学（Grand Rapids Central High School）任校长时开设“职业与道德指导”课程，旨在帮助学生塑造人格，发展个性，并推行职业与品德指导工作。[5]多年来，学者们不断丰富其内涵。美国全美教育协会教育政策委员认为：“指导是一种高尚的艺术，其目的在于协助学生，根据所能搜集到的有关其个人自身及未来的工作与生活所需的全部事实，去聪明地计划自己的行动。”[6]还有学者认为，学生发展指导需要融合家庭、学校和社会的力量，才能共同达成培养目标。[7]也有学者提出，学生发展指导是一种教育制度，并且是随着现实需要不断发展的过程。学生发展指导从最初集中在职业指导、心理指导、学业指导、生活指导等方面，到现今增加了课程指导和升学指导等内容，是有组织、有计划的指导活动，协助学生发展达到相应的能力目标。[8]学者们从指导目的、主体、功能、内容等方面对学生发展指导的内涵进行了阐述，核心是通过多元的指导形式和内容，帮助学生了解自己、认识自己，激发个人潜能，从而更好地实现自我发展。这些研究为我国开展学生发展指导工作提供了很好的引领。

（二）奥苏贝尔成就动机理论

成就动机作为影响学生的重要因素之一，直接关联着教育效果，因此成就动机一直都是教育心理学和教育工作者所关心的重点问题。美国认知教育心理学家奥苏贝尔认为学习动机包括三方面内容，即认知内驱力、自我提高内驱力和附属内驱力。所谓认知内驱力就是指想了解与理解知识，要阐明与解决问题的内驱力。通常是由学习者自身的兴趣、好奇心和探究欲而引发的。自我提高内驱力指的是个体以自己的胜任能力或工作能力赢得的相应地位的内驱力。自我提高的内驱力并不直接指向学习任务本身，而是为了获得一定的地位和尊重的需要。附属内驱力是指为了得到家长、教师等的赞许或认可而表現出来的一种把工作做好的内驱力。显然，认知内驱力属于内部动机，自我提高内驱力以及附属内驱力属于外部动机。也正因为如此，认知内驱力被看做是最重要和最稳定的动机，对于学生的发展具有卓有成效的推动作用。[9]

综上所述，由于学生发展指导关注学生的自主发展，强调学生在自我了解，自我认知，自我发现的过程中激发内驱力，从而实现自我成就。因此，奥苏贝尔的认知内驱力理论关注学生的内部动机，关注学生的兴趣、好奇心以及探究欲，为本文学生发展指导的研究提供了一个有力的视角。

二、国际视野下学生发展指导的经验总结

（一）研究对象和样本选取

本文基于2022年G省学生发展指导师培训项目中的互动论坛课程，对参与论坛的来自美国、加拿大、新加坡、新西兰等的嘉宾发言进行分析（简称：四位嘉宾发言文本），总结四个国家在学生发展指导方面的实施现状和发展趋势。

（二）研究方法与工具

本研究采用扎根理论作为研究方法。扎根理论致力于以客观的事实为出发点来建构理论。NVivo是支持定性和混合方式搜索的软件，是为了帮助研究者整理、分析和找到对非结构化或定性数据（例如：采访、开放式调查回答、文章、社交媒体和网页内容）的深刻见解而设计的质性分析软件。NVivo能够系统管理质性资料数据，通过高弹性的编码工具与拖曳式的译码整理机制，直观地进行概念聚拢和类别整并；也可以实现编辑概念网络图和可视化处理，协助研究有效地分析非结构化资料、探索概念与构建理论，其应用过程符合质性研究范式。[10]本研究依据扎根理论，使用NVivo12软件作为研究工具进行编码工作。

（三）编码结果

研究借助NVivo软件第12版（简称NVivo）分析数据，具体步骤如下：将四位嘉宾的发言文本输入Word文档，再导入NVivo作为内部资料，使用NVivo对文本资料进行编码分析，结果如下。

开放式编码要求研究者要以一种开放的心态，尽量“悬置”个人的“偏见”和研究界的“定见”，将所有的资料按其本身所呈现的状态进行登录。这是一个将收集的资料打散，赋予概念，然后再以新的方式重新组合起来的操作化过程。[11]本文对四位嘉宾发言文本材料进行逐句编码，将文字、词语、句子和段落赋予代码标签。概念化处理122个标签节点，生成20个概念化节点，通过整理、分析、比较和归纳，最终抽象出学校、家庭、政府、社会、多样化选择、差异化指导、针对性评价、自我体验经历、自主规划发展等9个初始范畴，开放式编码部分结果（见表1）。

主轴式编码又称“关联式编码”，是在开放式编码的基础上，通过分析因果关系、时间关系、相似关系、语义关系、情景关系、结构关系、对等关系等关联关系，进一步挖掘初始范畴之间的联系，得到更具强概括性的主范畴。[12]本研究将开放性编码获得的9个初始范畴进一步分析、提炼总结，得出组建多元化人员、提供个性化选择、促进自主化探索等3个主范畴，如表2所示。

选择式编码指的是在所有已发现的概念类属中经过系统的分析以后选择一个“核心类属”，分析不断地集中到那些与核心类属有关的码号上面。核心类属必须在与其他类属的比较中一再被证明具有统领性，能够将最大多数的研究结果囊括在一个比较宽泛的理论范围之内。本研究将主轴式编码获得的组建多元化人员、提供个性化选择、促进自主化探索等3个主范畴进行系统分析，最终确定“学生发展指导”为核心范畴，这一范畴既全面涵盖所有范畴，又能够充分说明整个研究的内涵。

（四）编码结果分析

美国认知教育心理学家奥苏贝尔提出认知内驱力是最重要、最稳定的动机。认知内驱力由学生对学习内容的兴趣、好奇心、求知欲所引发，即在学习中不断获得知识、技能、方法等成就，能够使学生获得心理满足，从而促使原有的兴趣、好奇心、求知欲得到强化，[13]是长期追求事业不知疲倦的动力和源泉。该理论为研究学生发展指导的编码结果提供了分析框架。

1.组建多元化人员

奥苏贝尔认为，认知内驱力是学习者个体内部产生的学习动机，是学习者源于自身需要。这帮助我们理解学生的自我需要在自我认知和自我发展之间的关系。在学生发展指导方面，特别是在新高考制度下，当前的学生发展指导往往由班主任主导，侧重于高中生的升学指导，将发展狭义地定义为“考上好大学”以谋求“好工作”。然而，奥苏贝尔强调每个学生有不同的需要和发展需求，因此，过于统一的需求导向可能会阻碍学生的发展，并不能激发他们内在潜力的发掘。以“考上好大学”为唯一的发展路径，可能导致忽略学生内在未被激发的潜能，从而导致个别学生虽然获得了成功却不幸福，或者个别学生由于没有呈现出与高考评价标准相符合的特质而被无辜淘汰。更有甚者，可能导致家长和老师过度强调学生的成绩，过于注重“应试”能力的培养，可能对学生的心理健康造成负面影响。基于外界标准来拉动学生发展，导致学生缺乏内驱力，久而久之，可能因受挫而“躺平”甚至自我怀疑、自我否定，不利于全面身心发展。相较之下，多元化的指导团队基于不同的立场，提供多样化的指导，能够更好地满足学生个性化需求。通过关注学生的个性化发展，激发他们的内在潜力，有助于学生在自我认知和发展中培养认知内驱力，提高自主性。

2.提供个性化选择

奥苏贝尔指出，认知内驱力是影响学生学习最稳定的因素，认知内驱力是学生出于学习兴趣而产生的内部动力，受外界影响比较小。[14]这种内在动机源于学生对学习内容的兴趣、好奇心和求知欲。然而，学生的自主选择权在激发兴趣方面至关重要。拥有更高自主权的青少年能感受到更多对生活的控制感，获得更多生活满意度。[15]研究表明，某学校中高达99%的初中生表示“我的成长我不能做主”，导致学生学习兴趣不足、理想信念模糊、人际交往不畅、亲子关系紧张等问题，严重影响发展。[16]失去自主选择权使学生不需思考“自己喜欢什么、擅长什么”，只需按外界要求执行，关注的是“我如何做到最好”，导致忽略自己真正感兴趣的事物和个人能力的提升，而是聚焦于自己与他人的差距，这种竞争思维易落入“我比他强，我发展得更好”的误区，偏离了個体的发展本质，使发展功利化。因此，提供个性化选择，赋予学生自主选择权，旨在通过选择帮助学生认识自己、培养兴趣，激发内在驱动力。个性化选择提供了更广泛的学习领域和体验，学生可以发现自己的兴趣和天赋。同时，给予了学生更多的自主选择权，使其自主决定学习内容、课程或活动，根据兴趣确定发展方向和方式，激发学习积极性和热情。更重要的是，自主选择的过程就是学生了解自我的过程，学生需要思考自己喜欢和擅长的领域，关注的是自己的发展而非自己与外界的差距，更深入地了解自己的兴趣所在，激发更深层次的发展动机，更有动力投入时间和精力探索感兴趣领域，推动自主发展。

3.促进自主化探索

奥苏贝尔强调，认知内驱力主要源自学习者的好奇心，包括探究、操作、领会以及应付环境等心理素质。这驱使学生渴望认知事物、理解知识，并在发现和解决问题的实践中激发好奇心。可见，实践在培养学生好奇心上的重要价值。然而，传统教育的说教使学生缺乏思考和实践的机会，导致学生发展较为被动，不利于好奇心的培养。通过说教，学生是被动接收他人的认知；而通过实践，学生则可以主动探索自我。学生在实践中领会，在实践中探索，建立对事物的完整认知，真正培养学生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的能力，使好奇心正向化，激发认知内驱力。由于我国基础教育体系尚未完全打破“封闭性”，学生缺乏实践探索经历，导致在高考志愿报考之前对自我和社会的了解不足，学生往往跟随外界标榜的“热门大学”“热门专业”和“吃香职业”进行选择，而在读书或工作时却感到不适应，产生厌倦情绪。因此，让学生实践探索至关重要，在实践中了解专业和职业，帮助他们建立清晰的自我认知，基于个人的兴趣和好奇心选择专业和职业，规避盲目跟随的选择，真正寻找到内心所爱，不断激发自我发展的内驱力。

三、各国经验对我国学生发展指导的启示

借鉴国外经验，结合编码结果的分析，学生发展指导应鼓励自我发现，激发内驱力，即指导的焦点逐渐从基于外界统一的标准进行引导、规划、干预，转变为关注学生内驱力的激发，注重提高学生的自主发展认知，强调在自我选择、自我探索的过程中发现自我、实现自我。此外，外部的指导和支持也要基于学生个性化的发展需求。

（一）提供个性化指导，强化学生的自我发展认知

个性化指导旨在通过指导人员、指导方式、指导内容的个性化服务，激发学生内在的自我认知和发展需求，使其更好地了解自我，制定个性化的发展规划。首先，学校应设立个性化导师制度，个性化导师制度的实施不仅仅是简单的导师分配，而要建立一種持续而深入的师生关系。导师不仅要关注学生的学业表现，还应了解他们的兴趣爱好、个人能力和未来规划，以便更好地帮助他们探索自我、激发潜能，促进内驱力的觉醒和发展。其次，学生参与发展规划制定是提高学生自主发展认知的关键环节。学校通过组织学生发展规划工作坊，提供个性化指导，引导学生自主制定个性化的发展规划，从而增强他们对自我发展的认知和控制能力。此外，发展规划工作坊可以结合测评工具将个人发展需求可视化，帮助学生更深入地了解自己的优势和劣势，从而更加精准地制定个性化的发展规划。再有，学校应该提供学术、职业以及心理等方面的咨询服务，帮助学生解决内在发展困扰，增强自我认知和情绪管理能力，并为其提供个性化的学术和职业发展建议，包括学术规划、就业指导和实践体验等方面的支持，从而更好地应对学习和生活挑战。通过个性化指导，学校可以更好地增强其自主发展认知，并为其未来的学习和职业发展提供有针对性的支持，从而促进其全面成长和发展。

（二）创设多样化体验，满足学生的自主探索需求

研究表明，虽然中国高中生对各种职场体验活动表现出浓厚的兴趣，但他们实际参与的比例相对较低。[17]此外，他们对工作的印象主要集中在辛苦和缺乏乐趣的方面。因此，为学生创设多样化的体验至关重要，能够使学生在实践探索中获得心理满足，从而促使原有的好奇心得到强化。创设多样化体验旨在通过设计实践性课程、丰富多彩的社团活动和实践机会，为学生提供丰富的学习体验和自主探索的机会，使其收获更全面真实的职业体验。首先，学校可通过设计涵盖各种领域和主题的实践性课程，例如时尚手工、烹饪、创意艺术、电器维修以及木制品雕刻等，以确保学生有广泛的选择空间，让学生通过亲身体验，提高动手能力，展开自主创意，从而自主选择适合自己的发展方向。其次，学校应提供多样化的社团和活动，鼓励学生参与其中，通过实践活动的经历，建立良好的人际关系、提升沟通技巧和解决问题能力，从而更好地适应学术和职业环境中的社交需求。同时，实践性课程和社团活动的设计应该具有灵活性和前瞻性，能够及时跟进行业发展趋势和学生的需求变化，例如，引入与新兴科技相关的实践性课程，或者开设以社会问题为导向的社团活动，让学生在实践中不断探索、成长和创新。此外，学校应开拓实践机会，为学生提供实践项目，例如与企业、校外俱乐部、校外机构合作，通过实地参访、实地训练操作等方式，让他们将课堂所学知识应用到实际工作场景中。学生将通过实践经验加深对专业领域的理解，提升职业技能和实践能力，并建立与业界的联系和合作。多样化体验的提供可以帮助学生拓展视野、培养实践能力和沟通技能，增强其自主探索和发展的能力，为其未来的学习和职业发展打下坚实的基础。

（三）整合校家社资源，打通校内外指导渠道

学生的发展有不同的需求和优势，整合校家社资源旨在通过建立学校专业教师队伍、家长资源共享平台、拓展导师网络和AI赋能建档等方式，打通校内外指导渠道，更好地满足学生的差异性需求，为学生提供更全面和个性化的发展指导和支持，确保他们能够按照自己的步调和方式发展。首先，学生发展指导师是学生指导的实施主体，学校应将学生发展指导工作融入学校课程建设、课堂教学改革中，组建由校内专职学生发展指导师牵头，全体学科教师参与的指导团队，通过教师教育机构专业的教师培训、行业协会认证等方式，提高学生发展指导师的专业性，培养学生发展指导专业教师队伍，助力学生个性化发展。其次，充分利用家长委员会或家长学校平台，[18]一是通过专家讲座、微视频等方式让更多家长重视孩子的全面发展，二是打破学校的围墙，建立校内外资源共享平台，借助家长的力量和资源，为学生搭建更广阔的发展空间，满足学生发展的多样化需求。再次，运用人工智能技术，拓展导师网络，与企业、社会组织建立合作关系，为学生提供更广泛的发展机会和资源支持。同时，学校可以借助AI技术赋能，创建专门的运营和管理平台，建立学生发展电子档案，定期评估和更新资源，实时反馈给家长，打破沟通鸿沟，实现高效对接。充分利用各方资源，为学生提供更丰富和有针对性的发展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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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徐向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