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慧,张敏,石琳娜,邵成泽,金洋亦泓,李双双,曾海,张为家
434000 湖北 荆州, 长江大学附属第一医院 肿瘤科
朗格汉斯细胞组织细胞增多症(Langerhans cell histiocytosis,LCH)又称组织细胞增多症,是一种罕见的系统性疾病,其特征是源自单核吞噬系统的细胞异常增生、分化和功能异常,可累及全身多种组织、器官[1]。LCH 多见于儿童,成人LCH的发病率较低,约为0.1~0.2/10 万[2-3]。成人LCH 比较罕见,在临床表现和治疗反应方面与儿童患者可能存在较大区别。随着精准医学时代的到来,成人LCH 也逐渐开始个体化治疗,本文对成人LCH 的靶向治疗、免疫治疗等最新进展作一综述。
LCH 可侵犯单一的组织器官,也可累及全身多部位、多脏器,其中骨、皮肤、肺是成人LCH 最常见受累部位[4-5]。根据累及病变范围,LCH 分为两种类型[1]:(1)累及单系统的LCH (single system LCH,SS-LCH);(2)累及两个或两个以上器官的多系统LCH (multiple system LCH, MS-LCH)。MS-LCH 根据是否累及危险器官分为低危组和高危组,低危组约占20%,受累器官包括皮肤、骨骼、淋巴结、肺、胸腺、消化道、内分泌腺、口腔、眼、耳及中枢神经系统等,患者预后较好;高危组约占80%,受累器官包括肝脏、脾脏及骨髓,患者死亡率较高[6]。目前,LCH的病因和发病机制尚不明确,可能与基因突变及免疫功能异常有关。研究发现,约50%以上的LCH患者的组织中存在BRAFV600E 突变,而BRAF 野生型LCH 患者中33%~50%可以发现MAP2K1突变或MAPK 信号通路中其他基因KRAS、ARAF、ERBB3、NRAS、PTPN11突变,这些突变的基因共同导致RAS-RAF-MEK-ERK(MAPK)信号通路持续活化[7]。此外,LCH 中还发现PICK1、PICK3R2、PICK3CA基因突变导致PI3K 信号通路的激活[8]。G-CSF、IFN-γ、TNF-α、IL-17 等炎症因子的异常激活在LCH 的发病过程中起着关键作用[9]。Tani 等[10]提出了朗格汉斯细胞恶性肿瘤诊断的金标准是通过电子显微镜发现Birbeck 颗粒,但临床中很少应用此检查方法来确诊。目前诊断主要依靠的免疫组织化学表达S-100 和 CD1a (+)。CD207 是一种朗格汉斯细胞特异性C 型凝集素的新型单克隆抗体,与Birbeck 颗粒的形成有关,其特异性高于朗格汉斯细胞中的CD1a。此外,部分组织也可表现为CD68(+)、Ki-67(+)等。LCH 的诊断依靠临床、影像、病理三方面进行综合分析。
目前,对于成人LCH 患者的治疗缺少规范的临床随机对照研究,多为病案报告或小样本病例分析,尚缺乏标准指南[11]。成人LCH 治疗根据病灶累及部位和危险程度等进行分层治疗[12-13]。SS-LCH 患者采用局部治疗可达到较高的缓解率,而MS-LCH多采用全身治疗,除了经典的化疗方案,靶向治疗、免疫治疗以及造血干细胞移植也使成人LCH 患者显著获益。
成人SS-LCH 大多通过手术治疗可获得完全缓解,孤立的皮肤结节、淋巴结、骨病变和胃肠道LCH可手术根治性切除。若手术达到根治性切除,术后可无需进行辅助治疗[14]。对于手术后复发或无法手术切除的单一病变,可考虑放射治疗,成人低剂量10~20 Gy,单次剂量1~2 Gy 的照射,就能得到90%的缓解率[15]。若病变较大、伴有颅面部骨质受累、或者累及到中枢神经系统高风险部位(如乳突、蝶骨、眶骨、斜坡和颞骨)的SS-LCH 患者,也应进行系统性全身治疗联合局部治疗[16]。值得一提的是,孤立性肺LCH 主要与吸烟有关,戒烟可以让疾病得到明显缓解[17-18]。
2.2.1 全身化疗 LCH 多采用髓系肿瘤的化疗药物如长春新碱、阿糖胞苷、依托泊苷、糖皮质激素等。化疗方案包括6 周的长春花碱联合泼尼松(VP)的强化治疗,缓解的患者继续化疗直至完成12 个月的总治疗时长[19]。研究报道VP 方案中加入环磷酰胺、依托泊苷(CEVP)可进一步提高成人LCH 的缓解率(70%),然而毒副反应也明显增加[20]。一项甲氨蝶呤联合阿糖胞苷(MA)方案用于治疗成人LCH 的前瞻性研究显示,MA 治疗有效率为88%,3 年疾病复发率为32% , 与经典 VP 方案以及强化 CEVP 方案相比,总复发率明显降低[21]。对于耐药或复发患者可选择克拉屈滨、紫杉醇脂质体、巯基嘌呤等二线方案[22-23]。目前唯一一项克拉屈滨治疗LCH 的前瞻性研究显示,克拉屈滨单药有效率75%,中位PFS长达3年,然而15%患者出现粒缺性发热副反应[24]。最新研究报道,吲哚美辛治疗成人 LCH 的有效率为98%,但LCH 本质是一种炎性髓系肿瘤,吲哚美辛的疗效有待更多大规模的前瞻性临床研究证实[25]。成人MS-LCH 患者化疗后仍有30%出现疾病再激活,且化疗药物的副作用较大,因此需要探索新的治疗策略[6]。
2.2.2 靶向治疗 (1)针对BRAF基因。近年来靶向治疗在成人LCH 患者中崭露头角,也成为大家的研究重点。50%以上的LCH 患者携带BRAFV600E 驱动基因突变,这提示BRAF 抑制剂是BRAFV600E 突变MS-LCH 患者的治疗靶点[26]。目前已知的BRAF 抑制剂有维莫非尼(vemurafenib)和达拉非尼 ( dabrafenib)。一项开放、多队列Ⅱ期临研究(VEBASKET)纳入了26 例接受维莫非尼治疗的非朗格汉斯细胞组织细胞增多症(Erdheim Chester disease,ECD)和 LCH 患者(ECD 22 例,LCH 4 例),2 年PFS 率为 86%,OS 为 96%,且 LCH 的疗效优于 ECD(1 例完全缓解,3 例部分缓解)[27]。然而,该研究中所有患者都经历至少1 次因不良事件导致药物剂量降低或停药,主要不良反应为关节痛、皮疹、疲劳、恶心呕吐胃肠道副反应、QT 间期延长。另有一项单中心回顾性研究报道6 名携带BRAFV600E 突变的成人MS-LCH 患者,4 名患者接受了BRAF 抑制剂一线治疗,2 名患者接受BRAF 抑制剂二线治疗,其中维莫非尼和达拉非尼治疗的患者各3 名,结果显示1 名患者疗效稳定,其余5 名患者均达到了部分缓解,甚至完全缓解,该项研究还表明达拉非尼的耐受性好于维莫非尼,因为接受达拉非尼治疗的患者没有出现停药或减量[28]。 BRAF 抑制剂治疗成人MSLCH 大多为小样本研究及个案报道,期待未来更多的的前瞻性研究探索BRAF 抑制剂的疗效、安全性、最佳治疗时间及联合治疗方案等,为BRAF 抑制剂的临床应用提供更高级别的证据;(2)针对MAPK 通路。LCH 的治疗中,抑制MAPK 信号的异常激活,进而抑制LCH 细胞的生长和增殖;抑制BRAF V600E及MEK 进而抑制MAPK 信号的激活,已经显示出潜在的临床治疗效果。目前陆续报道了MEK 抑制剂治疗成人LCH 的成功案例。Lin 等[29]报道1 名携带BRAF N486_P490del 罕见突变的53 岁女性MSLCH 患者,接受了低剂量MEK 抑制剂曲美替尼治疗后疗效显著,几乎所有病灶包括中枢神经系统病灶得到了迅速缓解。Awada 等[30]报道, 应用BRAF与 MEK 抑制剂联合双重阻断 MAPK 途径,他们成功治愈1 例VP 方案耐药的BRAFV600E 突变成人MS-LCH 患者,但中断治疗会导致疾病快速复发,再次重新开始治疗仍然有效。综上,MEK 抑制剂以及其他RAS/MAPK 途径抑制剂,是治疗高危或难治性成人MS-LCH 患者的有效方法;(3)酪氨酸激酶抑制剂。伊马替尼阻断BCR/ABL 蛋白中ATP 的结合位点,也是血小板衍生生长因子受体(PDGFR)和KIT(CD117)激酶抑制剂,可抑制CD34 祖细胞分化为树突状细胞。据研究报道BRAF 野生型LCH 患者中KIT 突变率高达57.1%(4/7),这提示KIT 抑制剂有望为BRAF 野生型LCH 患者的治疗开辟新的道路[31]。Montella 等[32]报道的TETimaX 研究,采用免疫组化检测10 例LCH 患者中PDGFRβ强表达者占40%(4/10),共入组5 例多线治疗后耐药的成人MS-LCH 患者进行伊马替尼治疗,疾病控制率为80%(4/5),其中2 例患者疾病得到完全缓解,疾病得到长期控制。另有个案报道伊马替尼成功治疗难治性中枢受累的MS-LCH 患者[33]。这些结果表明KIT抑制剂伊马替尼在复发难治的BRAF 野生型MSLCH 中具有潜在的价值;(4)Notch 抑制剂。最新研究利用单细胞转录组和蛋白质组学分析LCH 的分子机制,发现除MAPK 信号通路之外,Notch 基因介导的多谱系树突状细胞之间的协同作用在LCH 的发生过程中发挥重要作用。进一步发现阻断Notch通路,能抑制朗格汉斯肿瘤细胞的生长[34]。虽然该研究仅在体外细胞实验中证实了Notch 抑制剂的作用,但无疑为LCH 的靶向治疗提供了新的治疗思路。
2.2.3 免疫治疗 (1)TNF-a 抑制剂沙利度胺。近年来免疫治疗对于复发/难治性 LCH 患者,尤其是有风险器官受累的患者可能是一种有效且安全的治疗方案。目前有相关研究发现TNF-a 抑制剂在成人LCH 表现出较好的疗效。一项单中心、单臂、2 期研究[35]招募了32 名诊断为复发、难治性LCH 的患者,予以TCD(沙利度胺、环磷酰胺、地塞米松)给药12 周期,随后使用沙利度胺维持治疗12 个月,总缓解率为87.5%,其中18 例(56.3%)达到完全缓解,10 例(31.3%)达到部分缓解。另一项研究显示[36],一名 57 岁女性LCH 患者,有腹股沟淋巴结、肛周皮肤及下丘脑-垂体轴受累,使用用沙利度胺联合去氨加压素治疗,皮损在2 个月内消退,在接下来的24 个月的持续治疗中,脑部受累保持稳定,皮损没有复发。综上所述,TNF-a 抑制剂,是治疗复发难治性及多系统受累的LCH 患者的有效方法;(2)针对CD1a。CD1a 是朗格汉斯细胞组织细胞增生症中一个重要的免疫抗原,新兴疗法包括使用针对朗格汉斯细胞上发现的 CD1a 或 CD52 表位的单克隆抗体。针对这些细胞因子的特异性疗法尚未成熟,但这些细胞因子显然对LCH 细胞异常增殖至关重要[37]。
成人LCH 是一种罕见的炎性肿瘤疾病,目前没有标准的治疗方案,治疗应根据疾病分型、风险分层制定个体化治疗方案,治疗目标是降低死亡率,预防再激活和减少后遗症。局部治疗、全身化疗是成人LCH 常用的治疗策略,针对多器官受累的高危或难治性成人LCH 患者,新型靶向治疗、免疫治疗是研究的突破点。期待更多针对成人LCH 的前瞻性研究,探索最佳治疗方案,以提高本病治愈率,使更多的患者受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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