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友定
2022年12月,我怀着思念之情,写了一篇怀念父亲的文章发表在《镇江日报》上。如今,父亲去世两周年了,他老人家的高大形象又一次浮现在我的眼前。
父亲对共产党和新四军的真挚情感源于他的切身体会,他经常对我讲,1937年日本兵打过来的时候,国民党溃不成军,一路败退,一些散兵游勇路过村子时,窜到村民家中要吃要喝,影响很坏。1938年,新四军来到村里,开会间隙与村民们促膝谈心,帮着村民打扫卫生,劈材挑水。父亲通过比较,认定共产党新四军是爱人民的,从此坚定了跟共产党走的决心。他当上了新四军地下交通员,积极为新四军传递情报、运送物资。由于父亲个子高,皮肤白,他总是假扮富家少爷,带着随从,往返于句容、宝堰等地运送抗战物资。我印象中直到上世纪70年代末,仍然有好几位新四军老战士与我父亲保持着联系。印象最深的有一个叫魏凤英(音)的新四军女战士,曾专门上我家来看望父亲。一些在南京、镇江工作的新四军老战士,更是经常来家里与父亲叙旧,共同回忆那令人难忘的峥嵘岁月。
人民公社成立后,父亲担任折柳公社工业副业办公室主任,成了吃国家饭的人。他的工资不是很高,大概也就50多块钱一个月。但是,由于父亲为人豪爽,待人真诚,每逢左邻右舍、亲朋好友到镇上赶集、办事等,父亲总要热情招待他们到食堂吃饭。结果每月的工资不够付饭钱,还得从家里拿钱,导致家里入不敷出。尽管如此,依旧没能改变父亲乐善好施、为人仗义的秉性。
1965年,国家号召城镇人员下乡,父亲毫不犹豫放弃了国家干部的身份,回到大队工作,这在当时还是十分少见的。父亲回乡以后,担任大队书记的同时又开办了许多集体企业,可以说父亲是丹阳最早的乡镇企业的开拓者之一。他身兼数职,加上形象气质佳、谈吐好,在外面跑业务的时候,总能受到对方单位的欢迎,业务也因此开展得红红火火。父亲创办的几家集体企业,每一家企业都有盈利,光服装厂一家企业在上世纪70年代移交给组织的时候,账上盈余的资金达到70万元,成为丹阳远近闻名的集体经济的典范。
父亲对自己的要求特别严苛,有两件事至今让我印象深刻,一是每次外出跑业务,为了省一点旅馆费,他都是借住到朋友或亲戚家里,家里住不下的时候,甚至住到工厂的工人宿舍里,目的就是為了给集体省点钱。另一件事是过去村里没有食堂,一些县里及乡镇干部下乡都是到农户家里去吃饭,给些钱作为招待费。我父亲总是领着这些干部到家里吃饭,招待费全部花在买菜上,从不留一分钱进自己的口袋,菜也是要请客人或者一起来陪同的村镇领导全部吃完,绝不占公家一点便宜。
父亲对子女的管教非常严格。记得我小时候住在农村,一到夏天暴雨季节,集体池塘的水就开始暴涨,池塘里的鱼就到处蹦,有人会去捉鱼,偷偷拿回家吃。我父亲从来不允许我们去捉这些鱼。他不在家或者在外出差,我因年少调皮,就去外面偷偷捉一点回来烧着吃。父亲知道了,总是批评我,还会去村里付钱。
父亲退休后,不太喜欢写信,但却在我大学入党时,给我写了一封信,信中有这么一段话我记忆特别深刻:“祝贺你成为组织的一员,你要一辈子跟组织走,听组织的话,一辈子不要犯错误。”退休后的父亲,大部分时间都在农村,乡里乡亲有什么事情、出现什么困难,他总是去帮着解决。遇到矛盾纠纷,他就从中调解。由于父亲在当地非常有威信,只要他出面,人家都愿意听他的话。一来二去,为乡亲们办了许多实事,留下了非常好的口碑。
父亲退休后,坚持参加每年的党员冬训,一直到他去世的前一年。父亲去世时已九十多岁了,虽然当时还在疫情期间,但他的去世在整个乡里还是引起了很大的反响。村镇领导、周围乡邻以及丹阳市有关部门领导纷纷前往家中吊唁,给予父亲很高的评价,也让我们家人感到无比欣慰。父亲光明磊落的高尚品德成为了我们的传家宝,我们会一代一代地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