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开胜 钱永欣
明崇祯十七年(1644年),李自成起义军攻占北京,崇祯帝朱由检在煤山自缢。随后清兵入关,明朝宗室及文武大臣大多逃亡南方,此时淮河以南仍属明朝(史称“南明”)。同年五月,福王朱由崧在南京称帝,改元弘光。不久南京陷落,弘光帝被俘。清顺治二年(弘光元年,1645年)闰六月,唐王朱聿键在福州称帝,改元隆武。顺治三年(隆武二年,1646年)八月,隆武帝遇难。同年十一月,桂王朱由榔在肇庆称帝,年号永历。但由于局势所逼,永历帝称帝后,持续在南方各地流亡,时人称之为“走天子”。永历帝流亡期间,曾两次到过西延(今广西资源县),鉴于广西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资源县志》中没有相关南明的记载,故作考证。
永历帝君臣何时何故避寓西延
西延,在明清之际,为广西全州辖地,设巡检司,清雍正七年(1729年)改为设全州西延理苗分州,直到民国二十四年(1935年)七月,广西省政府呈行政院核准,划全(全州)县之西延全区及兴安县越城区设资源县,以其地处资水之源而得名。清光绪庚子重刊道光版《西延轶志》载:“桂王,名由榔,偕伪(清官方称南明为伪)臣周鼎瀚等逃居晓洞。会李定国引兵自武冈来,遂入桂林。”“国初定鼎,明桂王臣属率其世子潜寓晓洞,今女娲祠有匾云:圣善开天。联云:愿借补天手,重开见日心。关圣庙匾云:忠揭日月,皆周鼎瀚笔也。”又载:“女娲祠,在长乡晓洞,神著灵异。明桂王由榔率诸臣避寓于此。”由以上记述可以得知,南明永历帝及属臣周鼎瀚、南明抗清名将李定国等,曾到过或在西延避寓。而永历帝是何时来西延、为何来西延,又是哪些臣属偕行,其他的史书是否有相关记录,都是值得深入考究的。
当时西延尚未置县,属全州管辖,所以考证永历帝避寓西延,需从全州的相关记述探讨。顺治三年(隆武二年,1646年)十一月十八日,桂王朱由榔(明神宗之孙,曾封永明王)在广东肇庆宣布即皇帝位,改次年为永历元年。顺治三年(1646年)十二月,清军攻占广州,永历帝逃离肇庆进入广西梧州。接着肇庆失守,梧州告急,永历帝又逃到桂林。中华书局1997年版《桂林市志》载:“顺治四年(永历元年,1647年)正月二十二日,永歷帝到桂林,设行宫于知府署。二月十五日,清兵屠列鳌部逼近阳朔,永历帝逃往全州,委瞿式耜(广西巡抚、兵部尚书)为桂林留守。”广西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全州县志》载:“顺治四年(永历元年,1647年)二月,清军攻取平乐,南明永历帝朱由榔走全州,武冈总兵刘承胤率兵至全州,挟持永历帝至武冈。”中华书局1997年版《武冈县志》载:“清顺治四年(永历元年,1647年)四月,南明桂王朱由榔建立永历王朝后迁武冈,以岷王府为王宫,改武冈州为奉天府。八月,永历帝败走黔滇,武冈复为州。”《明史》载:“承胤挟由榔归武冈,改曰奉天府,政事皆(由承胤)决焉。”可见刘承胤日渐专横跋扈,引起永历帝警觉。《永历实录》载:“八月,瞿式耜奏迎驾居桂林,承胤怒,不果行。督师大学士章旷卒于东安。清孔有德(降清明将)攻武冈,陈友龙(刘承胤部将)迎战于石羊渡。刘承胤降,上出奔靖州。”明代钱澄之《所知录》载:“百官星散,大学士吴炳被执死焉,刘承胤举城降。”由此可知,永历帝是在刘承胤唆使挟持下,迁入湖南武冈的,但由于当年八月孔有德进逼武冈,刘承胤欲挟持永历帝降清,所以才匆忙逃离武冈,由于西延时属全州辖地,又是全州通往湖南经新宁县至武冈的必经之路,永历帝应在往返武冈期间,经过或短期避居于西延境内。因此,永历帝第一次经过西延应是清顺治四年(永历元年,1647年)四月,即由全州至武冈期间;第二次到达西延应是同年八月或其后一段时间,即由武冈逃离期间,时年永历帝24岁。而在同年二月至八月,永历帝在全州和武冈,由于邻近西延,其间是否同臣属来过西延,则不得而知。
永历帝避寓西延的路径与臣属
明清时期,由全州州城到武冈一般是过西延北部的梅溪,进入湖南新宁地界,再转入武冈。当时的古道主要有万乡和长乡两条官路。《全州县志》载:“万乡(今全州龙水、大西江一带)小官路,自州前经杉木桥塘(在桥渡无铺司)、双车塘、车底塘、庄屋塘、牛路口塘、枫木山塘、八十里山塘(又称‘八十山),交湖南新宁县界,全程四十公里。长乡(今全州才湾和绍水部分地域)小官路,自州前经百福村塘、寨圩塘、阎家村塘、岭底塘,交西延界,全程三十公里。”当时全州至武冈的道路还有州县间大道(经永州、宝庆过新宁),但非常遥远曲折,一般不会选择这条路。《资源县志》载,西延从梅溪通全州的古道有3条:一是由梅溪洪水冲过十字路、龙水到全州桥渡,即万乡小官路;二是铜座过打狗岭、何家垌、才湾到全州县城;三是上阎家坪过鸡公包、南垌、何家垌、才湾到全州县城,即长乡小官路。
《西延轶志·西延总图》中标注:“八十山路,自大埠头之州城一百三十里。”指的是从西延衙署大埠头(今资源县城)经八十山到全州州城为西延主道。永历帝从全州至武冈,应是走万乡官道,该道路过八十山,也是最常用的商道和军事要道。而永历帝从八十山进入西延后去武冈,方向在西北向,一般不会再南返,折回西延晓洞,而只有返程时(第二次到西延),才有可能经过晓洞。
晓洞,即今资源县资源镇晓锦村,位于县城北约10公里处。女娲祠(俗称“女娲庙”)为当地古祠庙,始建年代不详,民国十八年(1929年)改建为区立三合小学,学校迁离后拆除,砖瓦木头等材料用于建造新学校。女娲祠遗址位于晓锦村下锦“倒挂金钩”山脚老资梅公路旁。明清时,晓洞处于当时西延境内的中心位置,道路四通八达,除了北往梅溪,往南可通西延大埠头、全州、兴安、龙胜、三江和湖南城步等地。晓洞有两条古道:一条为南北向,联通上下西延,砾石铺设,较宽敞,可行轿马;一条为东西向,经上梁,翻过大帽岭或小帽岭,过交子水、山川垌、才湾,到全州县城。
永历帝为何从武冈逃离后,又返回广西全州西延?光明日报出版社2011年版《南明史》载:“刘承胤为了表示自己真心投降,一面下令将武冈城门严密看管,防止永历帝出逃;一面自己剃头再次前往清军营中接洽投降。武冈城中的永历帝和他的一小批亲信见清军迫近,刘承胤行踪诡秘,感到情况不妙,请出刘承胤的母亲和兄弟刘承永,要求移跸靖州。在刘母出面干预下,才开了城门,永历帝和少数朝臣带着宫眷匆忙出城逃难。”永历帝一行慌乱之中,逃出武冈城二十里,突然想到靖州是刘承胤军队的控制区,便另寻小路直奔广西。清代蒙正发《三湘从事录》载:“诸公即入行宫,扶拥上驾并三宫上马,夺门而出。二十里。上曰:靖州不可往,当从间道走广西。遂觅小路走古坭。”这里指的“间道”,应是武冈经过新宁城步之间大山中的民间小道,进入广西全州西延之梅溪或瓜里一带,再过大湾、天门进入晓洞(这也是湘桂古道之一),与《西延轶志》中“逃居”“避寓”相符。
关于永历帝自武冈出逃的经过,《永历实录》记载详细:“上乃仓遽出奔。城门不开,庞天寿(司礼太监)、马吉翔(锦衣卫佥事)麾壮士以利斧断扃锁。上单骑走,太后洎中宫皆乘篮笋出,宫嫔徒步从,皇子幼在褓,乳母负之出,不知所往。承胤遂开关延敌入。有德(孔有德)从容宴承胤于军中。又明日,乃整兵入武冈。上驰至靖州,由苗峒达柳州。”很多史书讲到永历帝从武冈逃离后直接前往靖州,其实不然,当时任南明政权的兵科都给事蒙正发,已在其《三湘从事录》中讲到永历帝从武冈城走了约10公里到靖州边界后,半途转道广西。永历帝应是进入广西全州所辖的西延,后由苗峒(1729年后称西延理苗分州)达柳州。明代瞿共美《东明闻见录》亦载:“武冈之难,上驰,太后中宫骑,锦衣马吉翔步从,三日不得食。至一士人舍,其人供神宗像,与上貌类;上且拜且泣。”“(士人)跪而进膳。上受之,大骇。群乡人环视,各具鸡黍,吉翔慰之。”
《南明史》载:“随永历帝迁入武冈的大臣有东阁大学士吴炳、吏部尚书李若星(原贵州总督)、兵部左侍郎管部事傅作霖(原任御史)、户部右侍郎管湖广布政司事严起恒(原为衡永副使)、太常寺卿仍管吏部文选司事吴贞毓等。”而与永历帝自武冈逃亡到西延晓洞的除少数宫眷,应有上述个别大臣,还有庞天寿、马吉翔以及周鼎瀚等近身臣属。
周鼎瀚,字浩若,江西安福人,曾荫官南京刑部主事,后追随永历帝,为翰林院侍讲(侍读学士),任少詹事(主要负责东宫内外庶务)。清代徐鼒《小腆纪年》载:“甲寅(十四日),明改武冈州为奉天府。以周鼎瀚为东阁大学士,同刘承胤入直。”表明周鼎瀚当时在武冈陪驾,并封为“东阁大学士”。离开晓洞后,周鼎瀚可能与永历帝失散,留在湖南与广西边界号召义兵抗清。当时豫国公金声桓(江西军务总兵官)与其部将盖遇时正好带兵从江西转战到湖广,周鼎瀚便在盖遇时军中任职。《永历实录》载:“鼎瀚不得志,就盖遇时监督其军。”金声桓战死后,盖遇时降清。而周鼎瀚“夙以志节,风操见重时辈,驱驰思报国,滨死无降清志”,因而被盖遇时所杀,可见其悲壮忠节。《明季南略》也讲到周鼎瀚早就察觉刘承胤存在野心,说其有“董卓、傕(李傕)、汜(郭汜)之议”,因而激怒刘承胤,逼永历帝立命廷杖。周鼎瀚在西延晓洞留下的“圣善开天”“愿借补天手,重开献日心”题词,借景抒懷,有感而发,表达了其对永历帝和南明政权的忠诚和殷切期待。
西延晓洞地处偏僻、四面环山、田粮丰厚、民风淳朴,还没有感受到大明江山危在旦夕。永历帝一行在晓洞暂时驻扎下来,但驻留了多少时日,尚不可得知。《永历实录》载:“上由武冈奔柳,道苗峒走靖州、古泥中,远近不知上所在,贵土恇扰。”《三湘从事录》载:“恭顺至武岗(冈),见上驾已行,遂发千骑径追靖州。至靖不见,大肆杀戮,无不残灭。”可见当时众人以为永历帝从武冈逃至靖州,却不知已经到了西延,造成永历帝失踪了一段时间。直到后来失散的侯性(总兵、御营都督同知)获悉永历帝行踪,才从西延邻近的新宁县赶回广西接驾(或说永历帝已沿湘桂边界到了广西古泥),并护送到柳州。十二月初三日,永历帝回到桂林。另据《三湘从事录》载:“上跸桂林,召内阁严起恒入。十月朔,督师(何腾蛟)率滇营由西延至兴安驻扎。初,督师至八十里山,闻武岗(冈)之警,即驻兵新宁界,飞探皇上消息,拟率滇营为勤王之师。”讲的是湖广总督何腾蛟在当年十月,获悉永历帝在武冈出事,打算前往“勤王”,但没有得到确切消息,故在西延及临近的新宁和兴安一带驻兵。而当时,大西军的将军李定国虽已依附于南明,但在贵州、云南一带征战,并未随行永历帝,也不可能前来救驾。
李定国及其部将马进忠经驻西延
除湖广总督何腾蛟曾在西延驻兵,李定国是到过西延的。李定国,字鸿远,陕西榆林(或作延安)人。崇祯三年(1630年),年仅10岁的李定国被张献忠(明末农民起义军领袖,后称大西王)收作义子,追随农民起义军。崇祯十七年(1644年)十一月,张献忠在成都建立大西政权,李定国以战功卓著被封为安西将军。顺治四年(永历元年,1647年)正月,大西军向贵州进军;三月,连克贵阳、定番州、永宁州,贵州西部诸郡望风而降。同年八月,张献忠原部下四位将军(四个义子)在昆明共同称王,孙可望称平东王,李定国称安西王,刘文秀称抚南王,艾能奇称定北王。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年版《桂林通史》载:顺治四年(永历元年,1647年)十一月,永历帝从柳州逃至象州,在众多大臣的强烈要求下,永历帝才返回桂林。顺治五年(永历二年,1648年)二月,清兵攻兴安,永历逃到南宁。顺治六年(永历三年,1649年)九月,孔有德攻占桂林。顺治九年(永历六年,1652年)四月,李定国率部由贵州入湘,一举击溃清兵,收复了湖南大部分州县,七月四日占领桂林。从以上时间可以看出,永历帝自武冈脱险后,年底才从象州返回桂林,住了不到3个月,又逃往南宁。李定国自武冈经新宁率兵,取道西延攻占桂林,是4年之后,而此时,永历帝已到贵州兴隆(今安龙县),不可能还在西延晓洞会同李定国,回归桂林。
光绪十九年(1893年)版《新宁县志》载:“顺治九年(永历六年,1652年),明将李定国陷新宁。定国等附于桂王,连陷沅州、武冈,至于新宁,驰骑八十里山抄出西延大埠头,往围桂林。”当年春,李定国率大西军由黔入湘,收复大批州县,六月,由湖南武冈、新宁直攻全州,全州守将孙龙、李养性在黄沙河设重兵阻敌。六月二十八日,李定国“尽歼李养性之众,只蹄片甲不返”(翟昌文《粤行纪事》)。《清史稿·李定国传》载:“定国与王之邦、刘之讲、吴子圣、廖鱼、卜宁率所部自西延大埠(头)疾驰(乡)桂林,胜(张胜)、(郭)有铭已破严关。”“定国自西延大埠(头)取间道,疾驱击破全州军,薄桂林,驱象攻城。城兵寡,定国昼夜环攻,有德躬守陴,矢中额,仍指挥击敌。”《桂林市志》载:“清顺治九年(永历六年,1652年)五月,李定国收到灵川李膺品(原南明兵部左侍郎)密信,知桂林空虚。六月底,定国选精骑自西延经大埠(头),奔袭桂林,每日夜驰驱三百里。”《南明史》中详细记录了李定国借西延山道,部署两路兵马,奇袭兴安严关镇和桂林的事宜:“定国诇桂林空虚,六月十五日,乃以西胜营总兵张胜与郭有名率精兵由西延、大埠(头)径趋严关,扼桂林吭,令曰:虏至传火,毋下关,须大军会战。而令双鲤(冯双鲤,征虏将军)军自宝庆(今湖南邵阳)薄全州。二十九日,自督王之邦(右军都督或前都督)、卜宁(骠骑北营)、金吾营刘之谋、左协营吴子望、武英营廖鱼,合兵六万,自新宁、大埠头小路继进,败有德兵,斩首八万许,获骆驼军仗无算。闻双鲤驿湖捷,虑全州虏逸,并力桂林,传令全州傅城者无急攻。令未下而全州已复。”这里讲,六月十五日,李定国令精兵(先头部队)由西延、大埠(头)突袭严关,把守住桂北最重要的关口。二十九日,李定国亲自督率六万大军,从大埠头小路跟进,直逼桂林城下。三十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克桂林城,史称“桂林大捷”。由以上史实不难看出,李定国选择从西延大埠头连出两次奇兵,是取得“桂林大捷”关键的一环。
李定国为什么能知晓和利用西延这条战略要道,南明抗清将领马进忠应该功不可没,因为两年前马进忠曾经屯兵西延,并且长达近半年时间(这段历史一直没有被当地史志所发掘)。马进忠,字葵宇,陕西延安人,崇祯初年率众起义,后归顺大明。马进忠归到湖广总督何腾蛟麾下后,屯兵岳州,升总兵官,挂将军印。顺治四年(永历元年,1647年),因为战功显赫,永历帝封马进忠为武昌伯,以功晋爵为武昌侯,加太子太保、左都督。顺治五年(永历二年,1648年)五月,马进忠收复常德,顺治六年(永历三年,1649年)十月,收复武冈。顺治七年(永历四年,1650年)清军大举进攻湖南。《永历实录》载:“五月,清兵陷武冈、靖州,马进忠退屯西延峒。”“永历四年夏,进忠乃自八十里山出屯兴安(应为全州)之西延镇,请进止。是冬,赵印选(总兵官都督同知、开国公)弃全州。清孔有德遣馬蛟麟(马进忠原来的副将)攻进忠于西延,大战三昼夜,斩杀相当,粮尽退走,复出靖州,取道奔贵州。”马进忠移兵西延峒,养精蓄锐。十月,清兵破全州,孔有德委派新投降的清总兵马蛟麟带重兵杀入西延,与马进忠在西延大战三天三夜,不分胜负。后马进忠从西延撤兵,转走贵州,随同李定国转战,被永历帝封为汉阳王。从这里可以看出,马进忠对西延一带非常了解,后来随李定国大军突袭桂林时,采取从西延出奇兵这一战略,马进忠是重要参谋。
南明在西延招兵募饷与世子寓居
有关永历帝在西延晓洞的一些情况,值得进一步探讨。《西延轶志·艺文》录有蒋崧(西延晓洞人,嘉庆戊寅恩科举人)《女娲祠观桂王臣周鼎瀚题额》长诗,其中写道:“昔闻周诸人,潜挟由榔至。鼓簧动孑遗,滥札粥名器。定国武冈来,取道三军次。营垒犁为田,父老尤能记。王室下桂林,鸟散投荒裔。深山密箐中,往往多藏避。朅来女娲祠,遗书尚含意。”诗下附注“桂王潜寓境内,招兵募饷,给有伪札”“定国自武冈取道西延,长驱入桂林”。
这首诗及附注表明,南明大军曾3次来过西延。而“营垒犁为田,父老尤能记”明确说明南明大军曾在此地驻扎,并“垒营”“犁为田”“招兵”“募饷”“给有伪札”,可知,长期在此驻扎的南明军队主要是湖广总督何腾蛟属部和总兵马进忠属部,时间在1647年至1651年之间。而这期间跻身于南明军队的周鼎瀚仍在湖广之间活动,也有可能参与其中,“昔闻周诸人,潜挟由榔至”,更说明周鼎瀚等人曾同永历帝一同到过这里。
关于周鼎瀚在晓洞题词时间问题,清代全州人蒋启敭曾经在清道光二十二年(1842年)秋游历晓洞时,见过女娲祠的匾额。其《问梅轩文草偶成四卷》有《游覆釜山记》载:“次日,散步阡陌间,岗上有女娲古庙,旁有佛庵,老树数株,大可百围。庙中奉一女神,旁四神,男女像各二,不知何意?额曰:圣善开天。字画苍古,左书丙申仲冬月,右题款文渊阁大学士周鼎瀚。”丙申仲冬月,应是顺治十三年(永历十年,1656年),而这一年,桂林早已重新落入清军手中,永历帝已迁至云南,李定国也从南宁转兵离开广西。其间,周鼎瀚是否还在桂北坚守,暗地里为南明招兵买马,或重回西延晓洞潜寓隐居,有感而题词,也是值得探究的。因为《游覆釜山记》中还提到:“相传(周鼎瀚)统兵经此,留题。”
《西延轶志》亦载:“国初定鼎,明桂王臣属率其世子潜寓晓洞。”这里如果理解为当时仅有桂王的臣属(周鼎瀚等)带着世子隐居在晓洞(永历帝或先行离开),那就是另一番情景了。世子为古代诸侯王嗣子之称号,在明清两代为亲王嗣子的称号。亲王嫡长子立世子,世袭亲王爵位,诸子封为郡王。这里称的“世子”,即永历帝的皇子。因清代不承认朱由榔“称帝”,仍将永历帝称为“桂王”,故皇子也称“世子”。永历帝共有嫔妃4位,生育7个儿子(世子),1647年前出生的仅有怀愍太子朱慈爝(1645年出生)和朱慈?(1646年出生,后追封悼愍太子)。其中,武冈逃难时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吴炳护送太子朱慈爝到城步县时,为清军截获,太子和吴炳都被押至衡州,吴炳绝食而亡,太子不知所终。《小腆纪传》载有兹事:“上仓卒奔靖州,命炳扈太子出走城步,吏部考功司主事侯伟时从焉。既至,城已失,同被大兵所获。”而朱慈?的遭遇更是艰险,《明季南略》载:“八月二十四日下午,大兵忽至武岗(冈)州南,守兵皆在城北,迅不及支,一战而败。阖城上下斫北关,弃釜飧而走。除帝驾,三宫无不跣足奔者。皇子甫两匝月,竟委泥沙;中宫嫡妹年亦及笄,与母同舆出城,俱迷失无踪。”这里讲到当时永历帝逃亡的悲惨景象:除皇帝外,后妃鞋子都来不及穿,都是光着脚逃跑的。不满周岁的皇子竟被委弃泥沙中。皇后的嫡妹与母亲都失踪了。这里“竟委泥沙”中的皇子,应是永历帝次子朱慈?。如此分析,极有可能是周鼎瀚等大臣将皇子朱慈?救护,与永历帝一同或单独来到西延晓洞隐居,且与《西延轶志》中“世子”及《永历实录》中“皇子幼在褓,乳母负之出”相符。
关于永历帝的后代是否延续至今,目前尚缺乏可靠证据。有说太子朱慈爝与次子朱慈?失踪后,永历帝再立朱慈煊(1648年出生,三子)为哀愍太子。康熙元年(永历十六年,1662年)四月,朱慈煊与其父一同被吴三桂绞杀于昆明,年仅14岁。永历帝其他4个儿子沅哀王朱慈?(四子)、涪悼王朱慈炜(五子)、沔殇王朱慈熠(六子)与澧冲王朱慈焯(七子),皆早殇,无嗣,唯有悼愍太子朱慈?(次子)相传至今肇庆与桂林有其后裔,并续修了家谱。亦有网友吐露相关信息,自称永历帝的后代,居云南,为避世乱,早已改为蒋姓,不知这是否与当年周鼎瀚等臣属携永历帝世子朱慈?隐居晓洞相关。蒋姓为晓洞大族,所居乡民十之八九,皆为蒋姓。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