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谦义
长台镇有个百客堂,到长台不可不去百客堂。
第一次到百客堂是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夏日。按理说,夏日多晴,艳阳丽日,但偏偏拜谒百客堂的这一天斜雨如注,也许天公心存眷念,为百客堂的故人洗礼吧!
百客堂的创建者是宋代的柴望,家住长台镇。柴望(1212—1280)字仲山,号秋堂,是南宋时期的名贤。嘉熙四年(1240),柴望为太学上舍,供职中书省。淳祐六年(1246),柴望自编《丙丁龟鉴》,列举战国秦昭王五十二年(公元前225)至五代后晋天福十二年(947)发生的战乱,借史喻今说明“今来古往,治日少而乱日多”,切望统治者能居安思危。由于言辞犀利,触怒了朝廷,招来了牢狱之灾,临安知府赵与筹仗义施救,才使柴望出狱。获释后,柴望自号“归田”,隐居长台三十多年。咸淳后期蒙古军三路攻宋,此时柴望虽身在长台乡野,但仍忧国忧民,精忠报国,多次致信督师荆襄制置大使李庭芝,献计退敌策略。德祐二年(1276),陆秀夫等拥戴撤退到福州的宋恭帝之弟赵昰为帝,改年号景炎,继续抗元。65岁高龄的柴望老骥伏枥,志在千里,风尘仆仆奔赴福州,为国效力,以迪功郎衔任国史编校。由于时局艰危,年事渐高,终与堂弟随亨、元亨、元彪辞官归隐。南宋亡国后,柴望和随亨、元亨、元彪拒绝元朝征召,隐居乡野不仕,终日吟诗填词寄托亡國哀思,史称“柴氏四隐”。
在归隐故里的日子里,柴望倾其家囊,在长台镇的嵩高里建造奇气楼和百客堂,以文会友,笼络人才,抒发爱国情怀,在此柴望坚守余生三十年。
奇气楼建在高斋山山坡,百客堂则建在高斋山山底,两座建筑近在咫尺、遥相眺望,而文昌阁、潜心室、嵩山书院、石云寺则相拥其旁比肩而立,为长台人文中心。柴望百年后,将自己葬身于这里,相守着这片土地。
柴望的一生,是坚贞的一生。他著书立说,以文化人,是宋代文学史上颇有影响的人物,他的《道州苔衣集》《咏史诗》20首及词集《凉州鼓吹》,至今也是宝贵的文化财富。元代苏幼安著有《宋国史秋堂柴公墓志铭》,清代江山教谕王树启也著有《宋居士仲山柴公墓铭》,由此可见这位文化先人的影响。
柴望是一位有气节的爱国文人,斯人已去,风骨犹存,读他的诗篇,你会感受到忧国的情怀。他在《念奴娇·山河》中写道:“登高回首,叹山河国破,于今何有。台上金仙空已去,零落逋梅苏柳。双塔飞云,六桥流水,风景还依旧。凤笙龙管,何人肠断重奏。闻道凝碧池边,宫槐叶落,舞马衔杯酒。旧恨春风吹不断,新恨重重还又。燕子楼高,乐昌镜远,人比花枝瘦。伤情万感,暗沾啼血襟袖。”
柴望已去,但百客堂留在了长台镇。走近百客堂,你会被它的恢宏所折服,虽历经七百余年风雨的侵蚀,风刀霜剑、受尽沧桑,但它仍像一位坚强的老人,铮铮屹立,见证昨日、今天、明朝的变迁。也许百客堂的某些墙体已驳离,也许百客堂的某角天井已残垣断瓦,也许百客堂的许多地面长满了青苔,纵有许多的无奈与荒芜,但正门两侧门额上的“敦伦”“纪饬”四字仍依稀可见。正是这份沉积,唤醒了我们的思考,使我们读到了百客堂的纵深内涵,捕捉到百客堂的文化力量所在。正是由于百客堂的敦伦勉励、以修内德,也正因为百客堂的整饬纪纲、担当责任,让百客堂走过了昨天,走到了今天,并支撑着走向明天。
风雨百客堂,愿你挺过风雨如磐的岁岁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