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龙光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和九十年代,我曾有幸两次在长台蹲点,并且每次蹲点的时间,都超过一个月。这就让我有了更多亲近古镇和长台溪的机会,从而对古镇的历史人文,以及那条缓缓流淌的溪流,留下了较为深刻的印象。
长台乃江山东南山区的主要集镇,它北濒长台溪,南靠赤台山。据当地《柴氏宗谱》记载,南宋国史编校柴望受黜回乡隐居,因怀念祖居嵩山,曾取名嵩高。又据明万历八年(1580)山册载,其地南有赤台山,连绵约两公里,因以长台名村。也许是这个原因,长台溪旧称嵩溪。溪的源头在玉坑口梨木岭北麓,流经郭家、长安至长台,又经华峰、和睦抵凊湖,汇入江山港。长台集镇坐落嵩溪之畔,整条老街与溪流相似,呈东西走向。
记得1978年到长台一大队蹲点时,集镇上六个大队的民居主要在溪南面,缘溪或沿街而建,政府机关和区、乡部门,以及其他公共建筑,诸如中小学、粮站、商店、旅馆等,均集聚在老街周围,许多历史遗存的宗祠、古民居散落于古镇的各個村落。那时的溪北面除一些零星的建筑外,尚未形成什么街路,只有江山通往张村、塘源口、百石、玉坑口的车辆川流不息地途经此地,使长台成了江山通往东南山区的交通枢纽,车站附近呈现出一派繁荣景象。北面通往老街的溪流上,架设了一座叫作亭桥的小桥,供行人过往。亭桥离区卫生院和供销社旅馆很近,它的名称也许与桥南一座木质结构的亭子相关。这座桥既连接着两岸的通道,也成了人们夏日纳凉的好地方。至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末,我在长台蹲点时,嵩溪北面已崛起了一座新集镇,纵横交错的新街,琳琅满目的店铺,熙熙攘攘的集市,更是让这个江山东南部主要物资集散地今非昔比,面貌焕然一新。尤其是镇政府大院、中心卫生院、蜂产业园区等新建筑的落成,更是给嵩溪北岸带来新的生机与活力。
回望长台,忘不了的是汩汩奔流的嵩溪,它由高到低,顺流而下,溪面宽阔,溪水清澈。当年,我们居住在溪下游的一大队,每日清晨与傍晚,都会到小学边的溪流上亲近一下水,让清清的溪水给我们的身心带来愉悦,让清凉的溪风驱散夏日的闷热。那时的一大队,因为有了这奔流不息的嵩溪水,粮食旱涝保收,棉花连年丰产。农民兄弟们还引水灌溉,在山上栽果种茶,大队办起了农科队;在地里种下西瓜,由于土质优、水利好,收获的西瓜味鲜汁甜。我与广播站的一位记者常用稿费买些西瓜,在井水或溪水中浸过后切开享用,消暑解渴,给清苦的蹲点生活增加了一份乐趣。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蹲点,虽然住在新楼房的旅馆里,可以用上自来水,可我还是喜欢到嵩溪洗衣服。旅馆在新街上,从月桥街穿过新建的大桥,溪边上有一个个平整的大石块供人们洗衣、洗菜。在这里边搓洗衣服边看风景,溪里潺潺的水声,桥上忙碌的人群,还有溪边人们爽朗的笑声,让人感到十分惬意。蹲点期间,我曾写过一篇《回眸长台》,其中写道:“夏日的清晨或傍晚,嵩溪显得特别热闹,姑娘们在洗衣,儿童们在泼水,老人们在谈笑,溪水映着姑娘的倩影,留下孩童的活泼,融进老人的幸福,构成了人间一道美丽的风景。”
2018年初夏,距第二次长台蹲点整整二十年之时,我又一次乘公交车抵达长台,沿嵩溪岸从下游走向上游。举目望去,两岸新楼林立,道路洁净,楼宇前栽树种花,环境优美;溪上桥梁座座,托水桥、亭桥、月桥、开茂桥、五村桥、长乐桥横卧溪间,架通南北;河里筑起多处拦河坝,截水成湖,一群群小鱼在清清的溪水中畅游。
在开茂桥畔,一块石碑映入眼帘,驻足观看,不禁连连称赞。原来,这桥是一对杨氏兄弟为感念父母养育之恩,于1996年出资建造的。桥梁不言,却默默地见证着一对兄弟的孝心;溪水欢歌,是对天下骨肉亲情的热忱赞颂!
长乐桥北边是长台初中的新校园,气派的门面、整齐的校舍、圣人的雕塑、励志的亭子、宽阔的操场、统一的校服,令人耳目一新,洋溢着浓浓的文化气息。我站在校园外,手扶围栏,静静地凝望。历史上的长台嵩高小学,培养了众多的杰出人才,如今的长台初中,必定能以一流的环境和设施条件使更多的学子脱颖而出,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材。
嵩溪水长年不竭,年复一年滋养着古镇的土地,孕育出无数让长台人引以为豪的骄子。与堂弟随亨、元亨、元彪一同辞官回乡隐居的柴望,在南宋亡后,拒绝元朝廷征召,被后世称为“柴氏四隐”。清乾隆二十八年(1763),武进士柴大纪,先后出任福建福宁镇守备、澎湖水师游击、湖南洞庭协副将、福建海坛镇和台湾镇总兵;后被赠以“一等义勇伯”“太子少保”,擢升福建陆路、水路提督。
曾任统计局局长的朱君毅,一生从事统计行政和教学工作,对统计理论研究造诣颇深,著书10多部。早年毕业于北京大学的朱曜西,加入中共组织。1932年,朱君毅任中共江山县委书记,并追随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沿途开展宣传工作。其儿子朱锦章,抗战时期参加家乡的抗日救亡活动,后投身中共领导的山西青年抗敌决死队,任特工科长、宣传科长等职,在一次与日军的战斗中壮烈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