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火均平话浮世23：消防之痛

姜龙飞 一个写作暨文史爱好者

由于水源缺失、道路狭窄、人为阻塞等因素造成的救灾贻误，致小灾为大灾、轻灾为重灾的现象，在上海历史上屡见不鲜，是为消防记载中的不治之痛。无论清代，还是民国，面对公共事务，“我国民所最缺者，公德其一端也”，“国民中无一人视国事如己事”。究其根本，“皆公德之大义未有发明故也”。（梁启超语）

1947 年1 月22 日是农历丁亥年正月初一，正当新年的爆竹随夜幕炸响之时，静安寺消防区队接到报警，武定路西摩路（今陕西北路）交界处发生火灾。消防区队赶到现场，很快将火扑灭。区队撤离不过半个多小时，西摩路660弄再次火光冲天，火势迅速蔓延。100 多名消防警员和10 多辆消防车赶赴现场，阵仗之大，似千钧压顶，不料大火还是烧了整整一夜，西摩路660 弄从1 号到29 号的12 幢联体洋房在上海版图上被彻底抹去。

三天后，《申报》披露：本月22 日晚9 时48分，西摩路武定路口发生大火，总计焚毁房屋13幢，损失20 余亿元，前后燃烧达13 小时，为本市史无前例之大火。《新闻报》紧随其后，语含机锋：武定路大火，里巷之言，救而不救，不救而救，水龙无水，汽车无油。火场附近一个美军兵营的宪兵指证，亲见十数名消防警员“袖手旁观，倚墙而立”；有灾民愤怒指斥消防警员现场谈斤头，讨价还价，不付钞票不开水龙；甚而趁火打劫，“翻箱倒柜，把口袋塞得满满的出来”；29 号楼主报失，保险箱被撬，损失金条、现钞及7 克拉钻戒一枚……

一时间舆论大哗。

时任市长吴国桢亲自出马，组成火案调查委员会。

调委会“前往火场实地查勘，并向各灾户及有关方面询问”，“俾获取正确情报”。从颓垣败壁的火场中，调委会发现了汽油痕迹，怀疑660 弄在初次火灾后再次复燃系人为纵火；火场瓦砾堆中检获劈斧一柄，而“被灾住户屋内之衣橱木板痕迹累累”，斧劈之状赫然在目；至于消防警员撬窃保险箱中金条钻石诸项则查无实证，不予认定。不数日后，调查结果并惩处决定向社会公布。从消防总队长、处长至区队长、警员，20 余人因管训不力、督导无方、施救懈怠等渎职行为受撤职及撤职留用等行政处罚，另有3 人因触犯刑律被判有期徒刑一年半……

公德缺失是一个巨大的原发性病灶，包括但不限于吏治败坏，无不是它的恶性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