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振环 军旅作家
文艺老兵
也许时光可以带走许多往事,但有一种记忆刻骨铭心,那就是献给国防的青春记忆。
五十多年前,我和许多热血青年一样,怀着对军营的向往和对军人的仰慕,应征入伍。作为部队文艺工作者,我经常随政治部战士文艺演出团深入部队基层演出,慰问在海上担负战备巡逻任务的舰艇部队、高山岛屿的观察通信部队以及担任野外施工任务的工程兵部队官兵。尽管没有经历枪林弹雨的战火淬炼,却也有过火场救援的生死考验。
那是一次发生在20 世纪70 年代初期的灭火抢险。那个隆冬的深夜,我刚准备休息,突然一阵阵尖利刺耳的哨声在军营里响起。有人高喊:“快!快!快去救火!”我们院子里的官兵们闻声飞身冲出大门,我也身处其中,只见离部队不远处的一家大型木器家具厂火光冲天。
就在这关键时刻,驻地的陆海空三军指战员、工厂附近的居民和青年学生从四面八方奔赴火场。只见工厂路旁的一根根木质电线杆被烧得火红火红的,就像刚出炉的钢轨铁棒,偌大的成品车间几乎成了巨型火炉,滚滚浓烟处吐出一条条褐红色的火舌,整个厂区遍地发出噼噼啪啪的家具燃烧的声响,刺鼻的油漆味几乎令人窒息。就在这紧要关头,我和我的战友们扛着水带拼命往里冲。哪里火势凶猛,哪里就有我们解放军的身影,前面的人昏倒了,后面的人继续往前冲……油漆车间是火场的重灾区域,随时随地都可能因为化学品的存在而发生爆炸,于是我与几个战友用水浇湿身上的棉衣棉裤,戴着防毒面具,迅捷地将十几个装有化学品的铁桶抢了出来……经过近两个小时的战斗,大火终于被扑灭,但我的两个战友却倒在了火场,还有几个战友因严重烧伤落下了终身残疾。
当我回到军营驻地,身穿的棉衣棉裤因被水完全浇湿而成了冰坨,在火炉旁蹲烤了很长时间才融化。当脱下那双笨重的大头鞋时,才发现双脚被火场铁钉戳伤流血的痕迹。后来的后来,我和战友们分别被嘉奖记功,有的因此提干升职。
这是一段五十多年前的记忆片段,但每每想起,我总是激动不已。一个人一生有一段当兵的体验,真可谓三生有幸,假如还有一段打仗或抢险的光荣经历,那更是无愧于时代,也无愧于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