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中取栗49：天梯

童孟侯 专栏作家

蔡国强是世界顶尖的玩焰火高手，他在很多国内外重大节日活动中都有出色的奉献。我觉得他最闪亮的、最爆棚的表演，是在他家乡泉州那个小渔村的节目，名字叫《天梯》。以往的焰火表演无非是一飞冲天，然后“嘭”的一声，很快就消失了。《天梯》不是，它的焰火是别出心裁地一节一节往上攀升的，是一格一格往天空而去，想象力是非凡的，当然，设计难度和技术难度也是非凡的。

早在1994 年，蔡国强就准备在英格兰巴斯表演他的《天梯》，可是由于“天气的原因”，梯子没搭成，被迫放弃；第二次是在2001 年，蔡国强想在上海表演《天梯》，可消防部门没有批准，被取消了；不久之后的第三次，蔡国强想在美国洛杉矶表演，可是当局认为有火灾隐患，吊销了他的烟火许可证……消防，又是消防；火灾，又提火灾；安全，还说安全。

蔡国强深感英雄无用武之地，这么好的“天梯”难道你们不想欣赏？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呀！突然，他想起了家乡泉州，想起了没有高楼大厦的小渔村，尤其是想起了奶奶陈爱柑。为什么不在家乡架起一把焰火组成的“天梯”呢？

谢天谢地，《天梯》表演获得了批准：蔡大师，你可以做。

那个晚上，小渔村的人倾巢而出，抬头仰望天空。《天梯》表演开始了，只见闪闪发光的“天梯”一节一节直冲苍穹，长度竟然达到500 米！遗憾的是整场表演只有90 秒，只有一分半钟，焰火稍纵即逝。

蔡国强大声问奶奶：“您看到了吗？”

奶奶说：“看见了看见了。”

蔡国强又问：“您孙子很厉害吧？”

奶奶笑了笑，没说什么。

哦，既然孙子已经为自己架起“天梯”，奶奶觉得她老人家也许应该顺着梯子上去了，就在《天梯》演出一个月之后，奶奶溘然长逝，去了天国。

在我惊叹蔡国强杰作的同时，悄然问自己：他为奶奶架起了通天的“天梯”好吗？这是一种祝福还是一种催促？还有，火光熊熊的《天梯》在中外大城市都遭拒绝，在小渔村表演难道就没有隐患？虽然那里没有油库、没有化工厂、没有机场……